第192章 一言不合洗刷刷
周寧討要報酬,或者給個說法也行。
馮程程的解讀,卻是這超凡者在刁難他和他的人。
並非他覺得周寧對此間施展的種種手段價值低。
恰恰相反,是因為太高了,以至於無以酬謝。
凡世之物,能有什麼,是這般檔次的超凡者看的上的?
就算有, 也不是他們所能支付的起的。
用個不太恰當的比喻,這就是功高難賞,恩大如仇。
馮程程略作思考,決定將皮球踢回去。
他恭謹的道:「三豐道長,我等奉命辦事,身無長物。而凡人眼界有限,不明珍寶要旨,貿然奉上一些阿堵物, 又怕惹道長不快。不若請道長提示一二,我等看是否能拼湊的出來。」
周寧哈哈一笑,直接臭不要臉道:「我現在也不知要什麼合適。或許裡邊有,待你等探索有成,我在看著拿嘍。」
馮程程差點被氣暈過去,心說:「出現這種等結果,雖然已在我預料之內,但能不能別說的這麼直白?
你這讓我怎麼接?難道我皇家校事不要面子的麼?
就算我不要面子,皇帝他要啊,回頭我怎麼交代?
你這道人,怎麼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守?」
埋怨歸埋怨,事情該辦還得辦。
誰讓打不過人間來著,只能是按照人家的規矩來。
馮程程也沒說答應不答應, 直接跳話題道:「請三豐道長安心歇息, 探察之事,便由吾等代勞。」
周寧也懶得概念馮程程鬥智鬥嘴,略一思忖,索性將天師劍往長凳上一撂, 然後取出物件, 很快,一桌酒菜便置辦好了。
喝著小酒,吃這醬肉燒雞,鮮果蜜餞,且不提餓不餓,這個調調很裝嗶,這就對了。
另一邊,錢富貴剛才往周寧身邊湊,假裝我是道長馴化的一條狗,現在見馮程程等人進了大屋,周寧又自斟自飲,根本不搭理他,於是就鬼鬼祟祟的開始溜號。
經受了周寧的懲戒,他如今已經不人不鬼。
乍一聽好淒涼。
細一想也不是不能活。畢竟實力才是硬頭活氣,有了實力,去哪兒不能混碗飯吃?
關鍵是不要摻和摻和不起的事。
比如眼前的事,無論是皇家校事,還是逍遙道長, 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行差踏錯, 就有災險臨身,再是乖覺,也有可能被吃飯睡覺打豆豆。
既然如此,三十六計走為上啊,還在這裡浪個啥?
周寧是真的不想多搭理這等貨色。
情報套出來了,懲罰也懲罰完了,接下來是死是活,看錢富貴自己。反正他是不會再刻意針對了。
現在見錢富貴要跑路,也全由著他去。
結果錢富貴跑出去能有二十多分鐘,又回來了,而且帶了外人。
周寧一看,嘿呀,劍氣煌煌,玄門劍修。
再一看,這些修士,大多數都是劍匣與陣盤相結合,乍一看就像背著式樣古拙的琴(箏)盒,只不過靠上的那一段,是個奇形的圓匣子,類似於糖盒那種。
劍氣光芒,就是從這糖盒上均勻布列的孔洞中噴出的。
那叫鞘道,可以理解為超凡版的電磁彈射器。
當然,不是用來彈射飛機的,而是強化飛劍的出鞘速度和威能。
玄門劍修三大流派,又有若干小分支。
眼前這個,周寧看著像是陣劍一脈。
具體是哪家宗門,就不清楚了。
錢富貴苦逼呵呵的遠遠的就給周寧跪下了:「道長救命啊!這些仙長要斬妖除魔!」
周寧道:「我之前就說過。你我兩清,現在這般做,是給我引禍引災,用心有點歹毒啊!」
錢富貴沒有爭辯,道:「好叫三豐道長知道。我本來是用所知秘辛換自己一條狗命,請諸位仙長高抬貴手了。
可這些仙長,非要求證確認。」
周寧撂下筷子,站起身,對劍修們道:「這麼說,是諸位劍俠,看不慣我懲戒這倒斗賊所用的黑暗手段嘍?」
劍修中有一個年輕人,上前一步,昂著脖子道:「是又如何?」
周寧呵呵一笑,溫言道:「你家大人呢?不出來制止一下麼?這等說法做藉口,也未免太兒戲了。」
眾劍修無人應答,擺明了要看笑話。
而那年輕劍修見此,愈發有恃無恐,一臉傲然。
周寧臉上笑容收斂。
「早就聽聞劍修嫉惡如仇,眼中不揉沙。
然而我闖蕩多年,眼見著濁煞沸反,魔宗興風作浪,也沒見哪個劍修義不容辭,仗劍除魔。
現在,為一點點黑暗手段,便吹毛求疵,不依不饒,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卻又不肯直言,這就是赤城坦蕩,光正磊落?以貧道看,給臉不要臉倒是真的!」
簡單幾句話,眾劍修就已經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更是忍不住呵斥:
「大膽!」
「放肆!」
「妖道好膽,滿嘴噴糞!」
『嗡……』雲松發光,景色變幻,再看周遭,哪裡是什麼陽宅庭院,分明就是深邃穹宇。
與此同時,眾劍修也紛紛出手。
劍匣光芒噴涌,各色飛劍蜂擁而起。
為首中年人知道身陷高級換陣,喝道:「起太宵無極劍陣!」
然而這邊,周寧已然出手:「我亦有劍,湮滅流光劍,鋒芒映穹宇,給我死來!」
億萬光劍,如大洪流,如太陽風,轟然而過。
在這宏大劍光中,眾劍修的那些飛劍,就如同午時大江波濤中泛起的一點點彩色光暈,不值一提,轉瞬即逝,悉數被淹沒。
眾劍修瞬間被千刀萬剮,集體殞落。
周寧一揮手臂,法衣大袖呼嘯有聲,將一切景象,收入袖中。
隨即重新坐下,罵罵咧咧:「娘的不說人話,擱這兒給我裝嗶」
錢富貴宛如被施展了定身術,先是魂不守舍、呆立無語,半晌後,終於回魂了,開始打擺子。
周寧懶得理他,繼續一口酒來一塊肉,獨自高樂。
過了片刻,錢富貴象只蟲子般,咕涌前行,出了鐵門十多米後,爬起來頭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感知到這一切的周寧『噗哧』笑了,搖了搖頭,繼續吃喝。
他覺得他找到些感覺了。
就是這個味兒,行事只問本心,不想後果,什麼殺了小的來老的,殺了大乘來仙人……都不想!
簡單的說就是快意恩仇,只管當下。
周寧不承認這是簡單的目光短淺,不顧大局。
因為他已然經歷了一個認知上的輪迴。
從最一開始的眼界不足、能力不足,導致的目光短淺。
到嘗試著開拓眼界,觀察思考,增大格局。
再到現在的洞悉世事,返璞歸真。
當然,最後這個層次,用來描述自己的認知,明顯還有點不要碧蓮。
但並不妨礙表達這個意思。一個『兜兜轉轉,經歷了很多,結果發現曾經的起點,就是終點』的諷刺感很強的認知。
窮天下人道諸理,閱盡千帆,輪迴百轉,最後只剩這一句:實力為尊,勝者為王。
除了這個道理,其他的不說也罷。
什麼你有理了、我沒理了,你代表正義,我是邪惡……嘰歪半天,終歸還是比拳頭,那就乾脆跳過嘰歪的過程。
這就是偉力歸於自身背景下,最底層的行為邏輯。
早就知曉了,可一直以來都看到卻看不破,嘰歪婆媽各種嗶事,我不行,我不能,這麼做不妥,良心有愧,感情受傷……
根深蒂固的觀念,在凡世社會長久生活養成的觀念。
現在是偉力歸於自身,這些觀念早就不合適該丟棄了。
不肯丟?現實會教做人。
首先就是沒辦法融入凡世群體了。
很多事過去能忍,現在忍不了了,象只被關起來的刺蝟,容易扎到別人,自己也不舒服。
然後各種凡世人一般不會觸及的,突破常規底線的事越來越多。
就好比這個殺人放火。普通人誰能時不時就經歷這等事?
僱傭兵打仗,幾十、幾百,就可能是傭兵生涯經手的全部人命數量了。
這呢?動不動就一座城,一個州,一個國。
人命普通人很難看淡,可對於超凡者而言,想不看淡都難,即便不是命犯太歲,經歷沒完沒了的災劫,也有歲月壘疊,總之是能讓你看夠看淡。
相較而言,周寧覺得自己不過是因為一系列原因,加速了這個進程。
什麼事,經歷的多了,也就寡淡了,妹子如此,死人也一樣。
都說人類文明,就是一個又一個輪迴。
周寧覺得自己真實的感受到了。
說什麼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錯了,人性如物性,本質從未變,七情六慾就是基底法則,然後加入信息要素,開始編,編來編去,也只是舊瓶新酒,跳不出基底法則的束縛。
正是因為古人、今人,都有此共性,才讓文明成為一個個輪迴。
而超凡者,因力量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壽元達到了一定的長度,同時具備了高遠視野和思維的長久持續性,因此更容易看明白這些。
「一丘之貉,想必我最終也仍舊要步這些超凡者的後塵。」
周寧想到的,是對人命的輕視。動輒殺人,現在一個不爽,就能屠戮其他超凡者,將來自然也能心血來潮,摧國滅城。
所以,仙凡有別,莫往一塊摻和。
對凡人而言,超凡者橫行的世界太過絕望。
對超凡者而言,在紅塵中打滾太容易迷失自我,以及提前魂寂。
所有事都看透、看破、自然也就感覺清湯寡水,淡而無味。
那麼就只剩入寂或合道。活著已經沒啥意思了。
吃吃喝喝,又是半小時,周寧疑心漸起:「這都快一個小時了,小小野山寺,還沒逛完嗎?莫非是發現了密道,全員下去了?
不至於這麼冒失吧?自己是個啥戰力水平,一點嗶數沒有咩?」
周寧收了飯攤子,正打算採取行動,又來人了。
引路的仍舊是錢富貴。垂頭喪氣,一副認命了的模樣。
而被其引來的一行人中,有周寧認識的,具體包括劉元、劉珊、以及當初在高陽城時,提醒過劉元等人會去李家坳落腳的高手護衛。
「所以,這是送信成功,集結了力量,跑來執行Plan B?」
周寧很容易就將這金山寺餘孽秘地,跟方舟藍圖聯繫到了一塊兒。畢竟在他的認知中,佛門是真的貪婪俗氣,其認定的七寶,每一樣都是世俗人眼中的貴重之物。
而且日常中,也頗多奢侈應用,比如貼金箔,金漆描字,金佛……只看這等金為貴、為上、為尊、為敬的態度,就不難看出其教義成色。
再加上重視話術,喜歡打機鋒、說車軲轆話,簡直是將油膩圓滑玩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因而向來不被周寧所喜。
正是因為認知中,佛門最喜高調炫富,動不動就金佛寶船,於是很自然的就將方舟藍圖跟金山寺秘地聯繫到了一塊兒。
「無量壽福,日月教元磯子,攜眾見過道友。」
周寧心說:「哦,原來是你們,陰陽造化碟。」
混沌界域期間,未曾在古杭仙山布設的星礁落腳,而自成格局的己方勢力中,就包括陰陽道。
而其建立庇護所的倚仗,便是陰陽造化碟,具體屬於日月教。
再往多了說,周寧對這陰陽道的大派卻是不熟。
其主要活動範圍離著大乾王朝很遠,距離荒天原倒是不遠。
跨界百萬里,從大南跑到大北,以周寧的思路,他覺得只有足夠的利益,才能促成這等事發生。
「有禮有禮!」周寧打個稽首:「貧道張三瘋,逍遙散修,途徑此地,引動因果,已陷局中,諸位見諒。」
元磯子聞言眼角抽搐,心道:「被這傢伙搶先了,早知道就不這麼文縐縐的打招呼了,直接以勢壓人,逼其滾蛋不就好?」
他嘆氣道:「張道友,不瞞你說,此案我等已追索經年,付出頗多,漸成執念,勢在必得啊。」
「哦,能理解。不過諸位的效率卻是有些不堪,在我之前,已然有大乾皇家校事,太宵宗的劍修,先後抵達。
我的訴求,可能與諸位不同,諸位隨便。」
元磯子看向錢富貴。
錢富貴急忙點頭,心中補了半句:「只不過那些傲慢的劍修在三豐道爺面前裝大瓣兒蒜,灰都已經揚了,而不是進了秘地。接下來就看你們怎麼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