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光火石間。
紀少龍原本是低著頭的,好像感覺到了什麼。
他猛地抬起頭來,看到蘇戰就站在病房的門口,那一瞬間,原本已經咽下去的眼淚,又開始噴涌而出了。
他已經是一個快四十歲的人了。
這個年紀的男人,已經不會哭了。
他緩緩站了起來,看著眼前的蘇戰、
他細微的動作,引起了其他打盹的人的注意,大家睜開眼睛,也是一眼看到了站在那裡的蘇戰,那一刻,所有的人的感覺都是一樣的,眼淚一下子濕了眼眶,司空見蹲在地上,手都開始有些顫抖了。
「你醒了?」
紀少龍問道。
蘇戰帶著微笑點了點頭,說道:「醒了。」
兩個男人,就是這麼簡單的對話,然後走到了一起,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紀少龍用力拍了拍的後背,說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兩人抱了很久很久,那一幕,讓所有人都動容。
此時,蘇婧夕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她所有的聲音,都是哽咽在喉嚨里的,鬆開了蘇戰之後,蘇戰走到了蘇婧夕的面前,此時的她,還是坐在輪椅上的。
她想站起來,被蘇戰按了下去,他對著她說道:「蘇遠生了,我聽護士們說了,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讓你擔心了,不讓孩子擔心了,我一定做一個好丈夫,好爸爸,好嗎?」
蘇婧夕哪裡還會說話,只是一個勁地點頭,然後夫妻兩個,擁抱在了一起。
紀少龍也擁著林芷晴,司空見擁著江樂彤。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紀少龍覺得,那一刻,是自己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刻。
肩上沒有沉重的膽子,再也不活在那種整日的勾心鬥角中,也不用擔心,明天一早醒過來,要對面的是一件相當棘手的事情。
他放下了,將所有的事情,都放了下來。
那一刻,真的太爽了。
十天之後。
蘇戰跟蘇婧夕是一起出院的。
紀少龍親自開著車來接的。
這麼一個大家子,終於生活在一起了。
全國各地奔波了十幾年,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
日子開始慢慢沉澱下來。
早上起床吃過早餐,就是送暖暖去上學,然後回到家裡的前幾天,兩眼一抹黑,不知道幹些什麼好,林芷晴去上班的時候,紀少龍就在家裡的沙發上發呆,幾天之後,買了一些花花草草回來,紀少龍就開始料理這些花草。
到了傍晚的時候,紀少龍去學校,把暖暖接回來,輔導她的功課,然後跟下班的林芷晴一起吃晚餐。
吃完飯,一家三口在樓下的小公園裡散散步。
回到家洗澡睡覺。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這樣的生活,僅僅持續了二十天的樣子,紀少龍臉上的笑容,便也就越來越少了。
這是他想要的,憧憬的生活。
可是說不出來那種感覺,總覺得心裡還有什麼牽掛,可是這個牽掛,你要紀少龍具體說出來是什麼,他也不好說。
也許是建安會,也許是徐旭,也許是官場上那些很多懸而未決的事情。
他有每天晚上七點看新聞的習慣。
然後白天的時候,也會看報紙,看手機上的新聞,每一次看到那些糟心的事情的時候,總會有一種自責的感覺悠然升起。
這不是他的錯,可是他為什麼總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夠多,不夠好。
司空見,蘇戰,偶爾也會來跟他聚會,一起回憶過去,一起暢想未來,推杯換盞間,紀少龍總是笑容滿滿,放肆快意,可是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他知道自己的笑容是勉強撐出來的,也知道有的時候,酒精的作用,其實就是來麻醉自己的。
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須要習慣這種生活。
這才是屬於他的,並且對家人最好的生活。
一個月之後。
金陵那邊傳來消息。
關於朱家的這個大案,暫時已經告一段落了。
全國共抓獲涉及朱家的官員,達到了恐怖的三百多人,當然,這三百多人的名字,不會公布出來,也不會對外宣揚這件事,畢竟這屬於危機社會穩定的一件大事。
朱家的案子結束之後,許晨龍和周鎮,也辭去了調查組組長和副組長的身份。
幾天之後。
兩人前往遠京,開了一個表彰大會,在這個表彰大會上,兩人都拿到了獎章,原本這兩個人是要被重要的。
可是令人驚訝的是,許晨龍和周鎮,都辭掉了自己的職務。
高層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批准了。
這也說明了,所有的事情,如同紀少龍預料的一樣,對於一直跟紀少龍走得很近的許晨龍和周鎮,高層多少還是有些忌憚的。
同時,自由派這邊,也開始了各種退居二線的行動,一些參與過對陣朱家行動的官員,要麼辭職,要麼主動要求調到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崗位上。
連蜀中省軍區司令員的黃岳平,都主動要求調到了後勤部,手裡的軍權也放了下來。
自由派官員之間,不允許產生任何聯繫。
在對戰朱家這一戰中,嶄露頭角的自由派,又重新進入了銷聲匿跡的狀態,好像一夜之間,都消失了一般。
經濟上。
阿瑞集團的拆分工作也結束了,一個阿瑞集團,分成了四個集團,同時允許地方政府參股。
紀少龍的布局,起到了作用。
在他退休後的兩個月內,高層沒有對自由派採取任何動作,紀少龍將自己的勢力,完美地潛伏了下來。
雖然這其中有了很大的犧牲。
但是紀少龍認為,這些犧牲是值得的。
許晨龍和周鎮也退下來之後,其實來常市跟紀少龍喝了一頓酒,他們在喝酒的時候,也問過紀少龍,既然已經決心要退休了,為什麼還要保存著自由派這麼一股勢力,跟紀少龍之間,不是沒有關係了嗎?
關於這個問題,紀少龍沒有回答。
他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他總覺得,還有事情要發生,他必須要留一手。
朱家雖然被剷除了,可是總還有餘孽在。
何況,不是還有建安會嗎?
在紀少龍的心裡,朱家是一個很大的威脅,而建安會,才是最大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