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年幼的心靈

  范詩雅那個時候並不知道,一個「唯獨他沒有爸爸」。

  對年幼的吳中元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上幼兒園的時候,別人是爸爸媽媽牽著手一起送過去,他只有保姆送過去,有一次,幼兒園的小朋友問他為什麼沒有爸爸送過來的時候,不懂事的吳中元,仰著驕傲的頭顱說道:「你們都有爸爸,我沒有,我跟你們不一樣!」

  那些孩子們懂什麼啊,問他,難道你是野種?

  於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野種的概念,就在吳中元的心靈深處種了下來。

  家長會的時候,親子游的時候,還有很多很多種情況,吳中元只能看著別人有爸爸,而他,永遠都是別人口中的那個野種。

  身體在慢慢長大,可是誰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吳中元,其實心理已經扭曲了,那個時候的吳中元,就對生下他的那個父親,帶著深深的恨意了。

  為什麼生了他,卻不管他,為什麼別人都有爸爸,而他的爸爸,永遠都看不到。

  十歲那一年,母親給他過生日,那一天,他見到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看到他的爸爸。

  那唯唯諾諾,很膽怯地喊出了爸爸那兩個字,可惜,早就沒了當初夢寐以求的那種感覺了。

  他是個不愛說話的孩子。

  但卻是一個所有人都害怕的孩子,甚至於連老師都不敢去招惹他。

  因為那個時候開始,吳中元已經知道,他的父親是一個大官,而他,是這個大官父親的私生子,他想要父親出現,那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闖禍。

  那是一種相當複雜的情感,一方面想要報復自己的父親,一方面,又期待著父親能出現。

  上小學的時候,他用小刀,劃破了同桌的臉;上初中的時候,他割斷老師的自行車輪胎,還把糞便塞進別的孩子的嘴巴里。

  那個時候,只要是吳中元出現的地方,所有孩子都不敢去,也沒有人敢跟他玩。

  他期待的父親沒有出現,可是,他卻慢慢變成了最孤僻的那個孩子。

  學習成績一團糟就算了,心理也是扭曲的,上完初中,沒有考上高中的他,便輟學了,整天混跡街頭,成了當地有名的小混混,小痞子。

  有人說,成年後做的每一個決定,都跟童年的境遇有關,雖然我不是真的很認同,但是有的時候,確實是有聯繫的。

  吳中元在混混這行業,確實很有天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心狠手辣,做事從來不考慮後果,不知道進了多少次的派出所,每一次犯事了,只要范詩雅給顧孔孟打一個電話,然後問題總能解決。

  雖然是解決了,但是也讓吳中元更加肆無忌憚了。

  十八歲那一年,范詩雅做了一個決定,要讓吳中元去當兵,當兩年兵,然後磨鍊一下自己的性格。

  可是,當兵是要政審的。

  一旦真的政審,就會查到吳中元其實是顧孔孟的孩子,如果這樣,對顧孔孟來說,肯定是要影響仕途的。

  於是,在他的操作下,范詩雅跟吳侃結婚了。

  而范中元那個時候,也改姓成吳,前面的所有資料都被刪除了,只剩下了吳中元這個名字,跟顧孔孟,再沒有一點聯繫了。

  為了牴觸當兵。

  吳中元去紋了身,還在身上燙了不少的煙疤,就這樣,范詩雅當兵的計劃,就全部泡湯了。

  在吳中元十九歲那一年。

  范詩雅得了重病。

  沒有多久,便離開人世了。

  在離世之前,范詩雅暗中哀求顧孔孟,無論怎麼樣,要幫著吳中元活下去,畢竟他是他們自己的孩子。

  安葬了范詩雅之後。

  吳中元被接到了石門市。

  畢竟從未見識過如此花花的世界,吳中元玩了兩年,然後,成立了自己的第一個公司,開始接市政工程。

  為什麼會是上谷市?

  因為上谷市的郭逢春和周新光,都是顧孔孟的心腹,為什麼所有人奇怪,吳中元發家的路上,總是跟當地政府的支持分不開,原因也就是如此了。

  他乖張的性格,讓他做事從來不會去考慮後果,一個黑勢力的頭子,便也就應運誕生了。

  可是,即便這樣。

  他的心裡,也是裝滿了仇恨。

  你以為他是真的感激他的父親嗎?

  不是,用他自己的想法,這麼多年,他只是在為他,為母親報仇而已。

  躺在沙發上的他,想了很多過去的時候,他的腦海中,一直盤旋著母親臨死前緊緊握著他的手的畫面。

  她那個時候,說話都已經不太利索了,可是她流著眼淚,拽著吳中元,告訴他,媽媽對不起,媽媽沒有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媽媽這輩子,最虧欠的人也就是你了,原本以為,此生不嫁,有個孩子,算是慰藉了,可是她從未想過,這對孩子來說,卻是不公平的。

  孩子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可是她從一開始明知道不會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卻是為了自己,把孩子生了下來。

  大錯已經鑄成。

  他希望吳中元好好的,好好生活下去。

  僅此而已。

  就算是在范詩雅死的那天,顧孔孟也沒有來。

  只是派來了幾個工作人員,將范詩雅的後事給處理了,母親曾經說過,父親有多麼多麼的愛她,可是臨了卻發現,所有的東西,不過是一場空,有別人艷羨的愛情,有別人沒有的錢,那又怎麼樣,人這輩子,難道僅僅是追求那些東西嗎?

  老了,孤獨了,疼了,傷了的悲哀,又有誰會懂呢?

  「吳少,七姐來了。」

  一個保鏢放下電話,對著吳中元說道。

  吳中元放下手,微微睜開眼睛,只見門打開了,七姐款款走了進來。

  「你可真行啊,需要找你的時候,永遠都找不到你。」

  吳中元說道,但是並沒有從沙發上爬起來,反倒是給自己做著眼保健操。

  七姐噗嗤一笑,在沙發的另外一面坐了下來,說道:「紀少龍救了李雷,那麼很多事情,我們就要暴露了,你有個省委書記的父親,我沒有,我總要給自己安排一條後路的,對嗎?」

  「後路?戚伊洛,你別忘了,我變成今天這樣,全部都是你的錯,當初我是想好好做生意來著,是你告訴我,這樣更賺錢的,我成為燕趙省的黑勢力這件事,貌似都是你的功勞吧……」

  吳中元一下子坐了起來,看著七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