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跟呂以東他們開始談起這件事的時候,紀少龍還有些想不通,為什麼要對安然動手。
現在對全局掌握了一點苗頭之後,紀少龍已經開始意識到,安然被逮捕的作用,其實就是這些人手裡的一枚棋子了。
徽省打掉了一個巨大的毒品交易鏈條,對雲溪市的毒販來說,他們一條線就沒了。
而且,通過徽省的販毒案,肯定能查到一些關於雲溪市的線索的。
於是,雲溪市的毒販,開始有些著急了。
為了自保,便想辦法把安然捏在了手裡,一旦真的到了那個地步的話,安然就會成為「人質」,讓呂以東投鼠忌器。
畢竟呂以東一旦發動雷霆行動的話,肯定會傷害安然的性命,而那個時候,安睿一定是不允許的。
這些東西,紀少龍想通之後,突然意識到一點。
那就是幕後的這個人,對這些人的背景,都調查得很清楚,而且還是一個熟諳官場套路的人,他很清楚,在這個節點上,安然出事的消息,會對安睿產生影響,而安睿,在無形中,會成為他的幫手。
用來鉗制呂以東的幫手。
這是一個高手。
遇到這樣的高手,紀少龍會有一種興奮感被激發出來。
或許,這就是英雄惜英雄吧。
就好像一個職業的籃球運動員一樣,你讓他去單挑小學生,他肯定沒什麼興趣,但是你跟他說,今天你要單挑的是一個著名的職業球員,那麼他心裡的那股氣,就會被調動出來,有了一較高下的那種欲望。
「紀市長……紀市長……」
安傑的聲音,打斷了紀少龍的思緒。
「怎麼了?」
紀少龍問道。
安傑看了看手錶,說道:「再過一個小時,田博濤的葬禮就開始了,你不是說,你要去弔唁的嗎?」
紀少龍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他今天要去參加田博濤的葬禮。
田博濤生前的時候,有一幫人圍著他轉,毫不誇張地說,大半個雲溪市的官場,都是團結在田博濤的周圍的。
可是,田博濤的事情出了之後,那些官場的,商場的人,很快就跟他撇清了關係,有的人甚至站出來,首先對田博濤開始了口誅筆伐,各種譴責田博濤的行為。
不禁讓人感嘆,這個世界上,世態炎涼果然是最真實的人際關係的表現了。
田博濤的葬禮,是今天舉行的。
我國的法律就是這麼規定的,一旦人死了,關於他之前做過的一切,便也就一筆勾銷了。
這次的葬禮,不是人大辦的,也不是市委辦的,而是田家人自己辦的,地點是在雲溪市殯儀館,紀少龍親自批准了已經被收監的田磊回來參加葬禮,這也算是人情味的表現了吧。
作為田博濤的戰友,不管是左青,還是議長徐旭,都是不可能出現在葬禮上的,而紀少龍,卻想要去參加葬禮,因為他跟自己的父親,曾經也有著深厚的友誼。
他是去替父親鞠躬的。
上午十點。
紀少龍趕到了雲溪市殯儀館,跟自己猜想的一樣,冷冷清清的,沒有幾個人過來。
能看到田博濤的靈堂裡面,那張巨大的照片,可是現場的人,卻是少之又少的。
不管怎麼樣,田博濤曾經還是一個英雄人物的,現在死了,連生前的秘書,都沒有過來弔唁一下。
現場有幾個警察,他們是押送田磊回來的。
紀少龍看到他們站在門口,走了過去,說道:「你們找個地方呆著,注意點就可以了,你們站在門口,不是太好看。」
的確,誰都知道,田博濤是死在看守所的,要是警察站在門口,給外人看到了,也會浮想聯翩的。
他出現的動靜,被裡面的人看到了。
還戴著手銬的田磊,第一時間沖了出來,攔在了紀少龍的面前,說道:「對不起,這裡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你怎麼說話的?」
陪著紀少龍一起過來的蘇戰有些不太高興了。
紀少龍阻止了蘇戰,看著眼前的田磊,說道:「我只是來弔唁一下,鞠個躬就走。」
「呵呵,紀少龍,你也別假惺惺的了,我爸為什麼會死,你最清楚了。」
田磊不客氣地說道。
被攔在了門口,有些尷尬了,紀少龍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黑色的衣服,臉上帶著淚痕,從裡面款款走了出來,她走到了紀少龍的面前,站在田磊的旁邊,說道:「哥,沒事的,讓他去吧,或許他也是覺得心裡有愧,過來道歉來了。」
紀少龍看過她的照片,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正是田博濤的女兒田心語。
聽到妹妹這麼說,田磊轉過身去,不再搭理紀少龍了,意思就是說,紀少龍現在能進去了。
雖然田心語的話不是太好聽,但是紀少龍沒打算計較,還是跨進了靈堂裡面。
雖然冷清,但是靈堂裡面布置得還是不錯的。
進去之後,除了一個男人跪在那裡燒紙錢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那個人的背影,紀少龍也是一眼就看出來了,正是范忠書。
田博濤在世的時候,身邊籠絡了一批雲溪市商圈的人,可是他死了之後,真正到的人,也只有范忠書一個人。
走到了田博濤的遺像前面,紀少龍凝神看了一會,剛打算鞠躬,范忠書本來是跪著的,突然站了起來,面對著紀少龍,冷笑了一聲,說道:「還真是可笑,殺人兇手居然來弔唁死者,紀市長果然不是一般人。」
紀少龍笑了笑,說道:「范總也不是一般人,田主任都死了,還趕過來燒紙錢,我紀少龍也是很佩服。」
這個時候,站在一旁的田心語,走到了范忠書的身邊,故意挽著他的手臂,說道:「他是我男朋友,為什麼不能來?」
紀少龍並沒有說不能來。
只是田心語的表現,讓他還是有些吃驚的,他明明聽說田心語很不喜歡范忠書,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居然已經確定下來了。
紀少龍鞠了一個躬。
又對著遺像看了一會。
剛要轉身離開,范忠書突然喊道:「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