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好戲當然要在後頭

  「?」

  什麼鬼?

  剛有人說話了?

  蘇然一怔。

  是一個很陌生的聲音。

  但卻又莫名有點熟悉。

  「是誰?」

  蘇然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然而,無人搭理。

  「餵?」

  「哈嘍哈嘍?」

  「好兄弟?」

  「人在嗎?」

  「吃了沒?」

  蘇然在昏暗的地牢里,扯著嗓子進行著瘋狂的試探。

  可那個奇怪的聲音卻再也沒有響起來了。

  時間就這麼靜靜地流淌而過。

  儘管看不見外面的天色,但蘇然大概能感覺到夜色已經降臨了。

  因為他的身體很誠實地告訴他,他已經困了。

  倦意不斷地襲來,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閉上雙眼後不久,他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

  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蘇然的意識在緩緩地下沉,下沉……

  直到那個聲音又迴蕩在了腦子裡。

  「醒醒,臭小子!」

  「你TM睡夠了沒!」

  「現在可不是跟死豬一樣打呼嚕的時候!」

  蘇然還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迷迷糊糊之間,忽然被沉重大門開啟時的巨響給驚醒了。

  刺眼的光芒又一次灌入地牢之內,他下意識地眯起雙眼,努力適應著光線。

  走在最前面的仍然還是黎婭。

  但這一次,她的身後還跟著幾個人。

  牧峰,還有跟著他一塊來的那幾位同行隊友。

  「敘舊時間到了,小鬼。」黎婭的聲音飄了過來。

  「你們怎麼來了?」

  見到許久不見夥伴,蘇然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絲驚喜,但隨即又很快煙消雲散了。

  他很快便敏銳地察覺到,這一切不太對勁。

  黎婭不會無緣無故地把其他人帶到這裡來跟他見面。

  牧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蘇然還是頭一次,在他的臉上見到如此嚴肅的神情。

  嚴肅得甚至讓他有點不太自然。

  「隊長。」牧峰直視著蘇然,低聲說道,「我們交談的時間可能已經不是很多了,你先聽我說一些話吧。」

  蘇然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嗯。」

  「隊長,從咱們入學剛認識到現在一起並肩作戰的這段時光,我覺得很……很……很好。」

  「那個……其實我想說的東西真的很多,可我現在腦子有點空白,一個形容詞也想不起來了。」

  「咱們一起戰鬥的這些日子裡,我每天都很開心。」

  「因為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我在一天一天地進步,變強。」

  「過去的我,打死也不可能想得到,有一天,我也能夠被選入調查班,成為其中的一員……」

  牧峰沉默了一會,「我媽……一直為我感到驕傲。」

  「雖然每年我放假回家後都要被她不停地嘮叨,但我爸告訴我,我是她逢人便會提起的話題。」

  「她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婦女,也許過幾年就要退休。」

  「也沒啥高大上的追求和愛好,最喜歡的事兒就是有空的時候和三姑六婆搓搓麻將。」

  「順帶著炫耀一下她所謂的寶貝兒子。」

  「……」

  蘇然靜靜地聽著牧峰似乎並沒有什麼邏輯的碎碎念,終於察覺到了一絲壓抑的氣息。

  「閉嘴。」他出聲想打斷牧峰的話。

  但後者似乎並沒有搭理他的樣子,扔在自顧自地說著話。

  「但我並沒有告訴她,調查班的每一個人,個個都是在刀尖上玩命的狠人。」

  「帥是真的帥,牛也是真的牛,但搞不好哪天失手的話,就要跟這個美麗的世界說再見了。」

  牧峰忽然露出了仿佛釋懷一般的笑容,「所以隊長,我想鄭重地麻煩你一件事兒。」

  「請替我告訴我媽,她的兒子,很愛他。」

  「我他媽叫你閉嘴!」蘇然冷聲說道。

  牧峰的聲音終於戛然而止。

  「回去親口告訴她。」蘇然一字一頓地說,「活著回去。」

  牧峰沉默了一會,還是嘿嘿地笑了一聲:「不,還是要麻煩你啦,隊長。」

  啪啪啪——

  一陣清脆的拍掌聲響起。

  「好啦,敘舊時間到此結束。」

  黎婭拍著手,走上了前來,「還有人想說些什麼麼?」

  無人敢言。

  其他的幾名隊友都戰戰兢兢地低著頭,不敢說話。

  「既然沒有的話。」

  「那麼我們就開始吧~」

  黎婭愉快地拖著尾音,背著手,邁著歡快的步子走到了牧峰的身後。

  「你想幹什麼?」

  蘇然的聲音愈加發冷。

  「你還沒絕望吶?」

  黎婭反問道。

  沒等蘇然回應,她一腳踢在了牧峰的膝蓋上。

  後者咚的一聲,跪倒在了蘇然的面前。

  隨後劍光一閃。

  劍刃落在了牧峰的脖頸上。

  「這樣的話。」

  「會不會讓你的感覺更強烈一點呢?」

  黎婭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危險的微笑。

  「這算什麼?」蘇然淡淡道,「有種就衝著大哥來,欺負馬仔,說出去多寒磣啊?「

  「別故作鎮靜了。」黎婭直勾勾地盯著蘇然的雙眼,「你的額角還在冒汗,呼吸也開始亂了。」

  該死。

  蘇然咽了咽喉頭。

  被這個女人說中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瘋了一般的跳個不停,就像是在擂鼓。

  怎麼可能淡定得了呢?

  那是自己的隊友啊。

  而且,牧峰還是為了找尋自己,才落入的這種境地。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緣故。

  是他害了這群同伴。

  蘇然甚至不敢低頭去看牧峰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不對,因為他臉上根本沒有那種表情。

  只有一副仿佛看淡了生離死別的豁然,平靜如水。

  甚至還帶著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也不知道在自己被單獨囚禁的這段時間內,他的內心究竟經過了一番怎樣的掙扎。

  「當然了,好戲要放在後頭。」

  黎婭熟練地抬起劍。

  蘇然的心情也是驟然一松。

  但下一刻,卻又是一場突然起來的衝擊。

  因為黎婭並沒有收劍。

  而是在空中揮出一個弧度。

  然後反手將劍鋒刺入了其中一名同行的夥伴的胸膛。

  後者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一股強大而無法阻擋的靈力直接洞穿了肋間。

  他驚恐地瞪著眼睛,張口還想說出一句什麼話來,但卻連個聲調都發不出來。

  蘇然看著他,就這麼安靜地倒地。

  毫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