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人和言落月的聯手制止下,言干和桑戟錯失了前往百鍊大會湊熱鬧的機會。
所以,對於可以陪同妹妹一起出發的凌霜魂,兩人都表示十分艷羨。
在羨慕之餘,他們也沒忘記提醒妹妹,路上要跟旅友凌霜魂好好相處。
言干:「妹妹,凌年紀比你大,飛過地方比你多,所以要多多信任同伴,有事讓他做就行了,不要累到自己,知道嗎?」
言落月:「……」她怎麼感覺,哥哥是在幫她甩鍋?
桑戟:「妹妹,果在半路上你的飛行法器靈石不夠了,那你就乘坐凌霜魂過去,千萬不要自己跋山涉水,知道嗎?」
言落月:「……」她確定了,你倆就是想整凌霜魂是吧。
對於言落月的這個想法,桑戟和言干一致否認。
言干連連搖頭擺手:「不,怎麼可能呢,我們是拿他當好哥們兒的。」
桑戟就更是信誓旦旦:「誤會,我們兄弟仨誰跟誰啊。妹妹,你叫上淨玄,咱們五個一起出去玩,我倒要看看凌霜魂到底有幾斤幾兩!」
言落月:「……」
夠了啊,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你們「兄弟仨」之間的塑料味兒噴薄欲出,捂都捂不住了啊!
話雖此,正逢學堂里難得的假日,為了給言落月和凌霜魂送行,五個人還是順利匯合,快快樂樂地溜出去玩了。
桑戟對此振振有詞:「總得讓我們先熟悉一下,知道凌霜魂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前去百鍊大會路程遙遠,萬一鶴族沒有口糧,路上把他妹妹給賣了呢?
言干也同意一起出去玩。
他對鶴族史官的人品比較相信。
但出於某種直覺,言干總覺得,這兩人之間好像存在什麼單方面的舊怨。
「至少讓他倆結個玩伴。不然一路上互相連話都不說,該多無聊啊。」
言干、桑戟、沈淨玄、凌霜魂以及言落月。
這個青春洋溢、甚至還夾帶了姑娘和尼姑的奇妙組合,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眼球。
凌霜魂對於雲寧大澤比較陌生,一出就要詢問本地人。
「我們接下要去哪兒?」
沈淨玄不假思索地指陽升起的方:「一路北。」
凌霜魂『迷』『惑』:「啊?」
言落月連忙笑著按下沈淨玄的手指,心想:這就是為什麼她不帶尼姑一起去百鍊大會。
以沈淨玄辨認方的神奇能力,萬一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環境丟了,言落月得找人找到猴年馬月去。
桑戟摩拳擦掌,笑容很賊:「嘿嘿嘿,我們要去一個很快樂、很激情,而且還能賺錢的好地方。」
話音剛落,言干就配合地踹了他一腳。
「閉嘴吧,妹妹在呢!」
說完這句話,兩人就一齊看凌霜魂。期待這個氣質清純又古板的鶴族少年,究竟會腦補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頂著兩人密切的注視,凌霜魂霽雪似的面龐漸漸染上了一絲淡紅,與眉心的硃砂艷記交相輝映。
他心地看了一眼言落月,緊張地壓低了聲音。
言干和桑戟期待地豎起耳朵,準備迎接凌霜魂的死時刻。
然後,他們聽見凌霜魂超聲地問道:「是、是擂場嗎?」
言干:「……」
桑戟:「……」
你明明都猜出了,那還臉紅個紫砂茶壺!
凌霜魂『揉』『揉』耳根,正『色』解釋道:
「並非是我有意戲弄桑兄、言兄。實在是擂場這樣的地方,我兄長平日裡不許我去。我第一次和友人公開商議此事,心中有些拘謹,因而才會臉紅。」
言干一聽,十分同情:「那正好,今天我們一起去吧?」
凌霜魂有些遲疑:「我很尊敬我的兄長。」
桑戟歪頭,有點挑釁地笑了:「也就是說不敢去了?」
「……沒有,請位聽我說完。」
凌霜魂認認真真地解釋道:「我一遵從兄長的吩咐,因為兄長平日裡不讓我去——所以我素都是半夜偷偷去的。」
所有人:「……」
居然能把平日的「日」,解成白日的「日」。偷換概念到這種地步,你也算個神人。
言落月掐著眉心,感覺自己對於凌霜魂的心畫像逐漸清晰。
這傢伙根本是個白切黑。
桑戟抱起手臂,有點起了興趣:
「那怎麼辦,現在光天化日的,陽亮堂堂在頭上掛著,我們總不能為了你等到天黑啊。」
凌霜魂低下頭,心地想了想,很快便鎮定地抬起頭。
「沒關係,兄長只說了『你平日裡不要去那種地方』,沒說『你們不要去那種地方』。現在咱們五人一起,料不在兄長的禁令範圍內。」
所有人第次:「……」
悄悄扯了一把桑戟的袖,言落月示意戟哥彎下腰。
她同情地看著桑戟:「傻了,戟哥,你整不到他的。人家專業就是搞這個的。」
沒看凌霜魂三言兩語,言必信一個正宗龜族,就活生生變成「烏鴉君」了嗎?
桑戟要是再跟凌霜魂說幾句,沒準物種都要變成穿山甲。
到時候,言必信的傳記叫作《言必信黑歷史集》。
而桑戟的傳記就叫《穿山甲到底說了什麼》。
桑戟狠狠地噎了一下,喃喃道:「你跟我認識的那些鶴族,好像不一樣啊……」
「怎麼會不一樣呢?」
凌霜魂的笑容裡帶著幾分『迷』『惑』之意,但氣質仍然矜持而溫文。
「我們鶴族又稱君之族,族訓以『磊落』字立身。難道桑兄曾經見過不磊落的鶴嗎?」
桑戟:「……」
桑戟只恨自己反應不夠迅速,沒有現場舉起一面鏡。
——————————
桑戟和言干一見擂場大就撒了歡。
兩個哥哥先跑進擂場,替大家去定包廂。
至於剩下三人,他們剛到銀光擂場口,凌霜魂就熟練地掏出一枚獸首戒指戴上。
言落月伸長脖一看:嚯,居然是白銀的。
據她所知,黑鐵戒指要連勝三場,青銅戒指要連勝十場。
至於白銀戒指,那得連勝十場才能拿到。
由此可見,凌霜魂半夜裡偷偷跑路那些年,沒少溜去擂場玩。
言落月的腦袋探了過,沈淨玄的視線緊隨其後。
注意到兩位姑娘家都在看自己的手,凌霜魂規規矩矩地往後退了一步。
隔著半丈寬的距離,他非常古板守禮地轉開視線,摘下戒指托在掌心裡任她們看。
凌霜魂解釋道:「並非是我貪愛裝飾,只是佩戴這枚戒指時,在擂場裡花銷可以打八折。」
言落月:「……」
很好,這個由過於真實。
說,她不止自己有枚黑鐵戒指。生吳春輝的遺物里,也有一枚白銀戒指……
餘光瞥見了言落月掏出戒指的動作,凌霜魂好心提醒:「黑鐵戒指可以打九五折。」
「不是要問這個,」言落月擺擺手,隨口問道,「我記得每次更換戒指時,擂都能拿到獎勵,可以從他們給出的清單里多選一。你記得白銀戒指的獎勵是什麼嗎?」
凌霜魂自然記得。
記錄一切自己見過的事物,本就是史官的職責,甚至成為他們銘刻在骨里的本能。
報出了一連串長長的獎品清單後,凌霜魂微微遲疑了一下。
「還有最後一樣獎勵,只是那個獎勵有點奇怪。」
言落月抬起頭。
凌霜魂:「最後一樣獎勵,是『一個可能實現的願望』。」
言落月敏銳地眨眨眼:「『可能實現』的意思是,最終解釋權歸擂場所有?」
凌霜魂第一次聽到這種新奇的說法,停頓下消化了片刻。
「嗯,言道友這樣說,倒也沒錯。」
過了一會兒,見言落月沒有其他問題,凌霜魂先是提前和她們打了個招呼,這才擂場後台。
至於言落月,她帶著沈淨玄,去登記處註冊了一個「呂呂呂」的擂名。
等言落月再回到擂場的時候,桑戟的包廂已經準備好。
凌霜魂也打完一場拳腳擂,正在候場第擂了。
言落月在包廂里坐定,心中很是有些意外:「他速度居然這麼快?」
「那是,鶴族打起拳腳擂多方便啊。」桑戟有點酸意地評價。
在拳腳擂的比賽上,一般都默認妖族更占便宜。
但其他妖族充其量是磨快了尖齒利爪到處巡行,而鶴族則直接占據了領空優勢!
——嘿嘿,想不到吧,爺會飛~
鶴族的腳杆雖然細長,也有力。
配合上撲扇撲扇的大翅膀,竹葉似的無影腳從空而降,簡直一腿一個朋友。
說到這裡,桑戟不免有些怨念。
可惡,擂場裡怎麼不設一個沼澤擂台!
要是有個沼澤地形的擂台,他們鱷魚族的死亡翻滾一出,一定所披靡。
說話之間,凌霜魂已經等到了自己的第個對手。
擂場在設置對手的時候,會考慮到雙方的等級、種族、還有戰鬥力。
所以凌霜魂這場匹配到的對手,是一位同為禽妖的金雕。
金雕妖不但長相和氣質更為成熟,而且經驗也遠比凌霜魂老辣。
雙方在擂台上空飛舞了幾個回合,凌霜魂明顯處於下風。
桑戟雖然嘴上抱怨凌霜魂,但心中還是著夥伴。
要知道,語言或許口是心非,但下注的靈石是最誠實的。桑戟一連兩把,壓得可都是凌霜魂贏。
就在場上局勢逐步焦灼,緊張得觀眾們身體前傾之際,美麗的白鶴揚起修長的曲頸,對著天空發出了一道銳利的鶴唳!
桑戟狠狠地一揮拳頭:「是鶴歌!這把贏定了!」
鶴歌是鶴族特有的種族習俗。
從科學原講,鶴族的脖頸頎長,聲音響亮,宛一件天然雕成的管樂器。
所以,鶴族特意鑽研出了「鶴歌」這種獨功法。
平日裡,鶴族會鶴歌交流信息、安慰孩,也會它求偶。
關鍵時刻,鶴族將「鶴歌」投入戰鬥。
就比說,此刻的凌霜魂。
凌霜魂正在引吭高歌。
他的歌聲嘹亮幽清,牽動愁腸,宛一線光芒沖天而起,直上雲霄。
作為一個有文化的史官,凌霜魂的鶴歌中甚至配了歌詞。
他歌唱的不是的,正是自己筆下記錄的歷史故事。
以歌詠志,以歌言故,這也是民間傳播歷史的慣常手段。
對於以上內容,言落月都解,她真的解。
唯一讓言落月不能解的是——尼瑪,凌霜魂唱的是她的故事啊!
而且問題的關鍵是,凌霜魂不但唱了,還唱得抑揚頓挫,感情充沛。
這歌聲聽得言落月眼前一黑,差點沒把她當場送。
凌霜魂一面振翅一面唱道:
「玄陽一百十八年兮,煉器師言必信現世~
必信能鐵口直斷兮,每開口必料中慘事~
大師以黑袍覆身兮,又以霧影遮面~
烏鴉的叫聲是呱呱兮,大師的預告聲是『你房塌了』~
既形似而又神似兮,霜魂以『鴉君』號之……」
言落月:「……」
言干還是第一次接觸鶴歌,不但聽得津津有味,而且還跟身旁人分享心得。
「哇,他在歌聲跟我們講故事誒。」
正在被講的故事本人:「……」
硬了,言落月的拳頭硬了。
刷地一聲,言落月當場起立。
沈淨玄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奇怪道:「落月,你幹什麼?」
言落月握緊雙拳往外沖,一字一頓道:「我要去,焚琴煮鶴!」
所有人:「……」
聽到這句宣告,沈淨玄三人不由將同情的目光投擂台。
台上,驕傲的白鶴正字面意義上地高歌猛進。
他細長的鶴腿連連飛蹬,踩了對手滿臉竹葉狀的爪印,眼看就要贏得勝利。
而台下,一個言落月正以80km/h的高速衝出包廂。
桑戟喟嘆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贏了比賽,輸了人生』嗎?」
凌霜魂你知不知道,雖然你贏過了那隻金雕妖,但你馬上就要被燉掉了啊!
————————
為了防止互相認識的修士們私下串通,聯合坐莊打假賽,對手的分配,一是由擂場安排。
但要是兩個擂之間存在矛盾,想要借擂場的台和司儀切磋一番,擂場也是允許的。
只是這場比賽不能下注,等於讓觀眾免費看,為擂場吸引人氣。
凌霜魂剛在後台坐下,預備休息片刻,就有侍為他送上戰帖。
「黑鐵擂口口口邀您進行擂台戰。」
史官對於文字的敏感確實非同一般。
普通人聽了「口口口」這樣的名字,第一反應一般都是覺得關鍵字被框框了。
然而凌霜魂擰起眉頭想了想,聯繫起「黑鐵戒指」這個線索,很快就把三個口字對號入座。
當初言落月怎麼把這個名字拆出,今凌霜魂就怎麼把這個名字給按了回去。
「黑鐵、三口……莫非是言道友?」
凌霜魂將戰帖完整收好,點了點頭:「嗯,都依照她的邀請吧。」
——這就是為什麼,凌霜魂上台之前,忽然發現這場比賽是刀劍擂。
「……」望著對面的言道友,凌霜魂雪『色』袍袖翩翩,誠懇地躬身一禮,「……口口口道友,其實我不擅長刀劍擂。」
對面的言道友也還了一禮,神情比他還真摯,說話比他還誠實。
「我知道,我看出了。我就是因為這個才特意選的刀劍擂。」
姑娘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她衝著凌霜魂笑了一下,笑得甜而不膩,殺氣外溢。
只差沒在臉上寫上五個大字——「我就是要揍你」。
凌霜魂:「……」
一股冷氣沿著脊背蔓延上鶴妖的後腦。
凌霜魂開始緊急思考,自己到底哪裡得罪過人家。
刀劍擂允許擂使兵刃。
但為了防止出現言落月這種家底豐厚、法器左一件右一件的掛壁選手,每個擂只能使一樣法器。
比賽即將開始,司儀示意雙方亮出武器。
言落月抖了抖手裡的東西。那是一個金光閃閃的皮筋圈,讓人看不出法和歷。
至於凌霜魂,他左右看了看,最終還是空著手。
凌霜魂實道:「我沒有擅長的法器,不不。至於口口口道友,你自便就是,不必因此禮讓我。」
刀劍擂的規則,就是允許選手使法器。
凌霜魂不會因為自己不法器,就以此擠兌對手。
就像是在拳腳擂里,凌霜魂也不會自縛羽翼。
天生的翅膀、尖喙和利爪,是凌霜魂在拳腳擂里的優勢。
而言道友能觀察到他不擅法器,藉機提出刀劍擂的打法,這份眼力和策劃,便是言道友的優勢。
興亡天定,勝負無憑。
史對於凌霜魂最大的影響,大概就是讓他能夠平靜地接受每一次塵埃落定。
所以,即使是在開場的第一彈指內,化身為鶴形的凌霜魂就遭受了一次大打擊,丹頂鶴也只是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
這次交鋒沒有見血,但言落月直接捆住了丹頂鶴的長喙。
言落月將手中的皮圈一抖一拋,金圈順著她的手勢迎風就長。
擴大皮圈的邊緣像是孩套圈圈的遊戲那樣,精準地套住鶴妖修長的脖頸。
丹頂鶴仰頭鳴叫一聲,雙翼展開,溜冰舞步似地後滑翔,意欲從金圈的範圍內脫身。
金圈被鶴妖掙脫了一半,一路從脖頸逆路而上,經過頭上丹頂,再順著長喙滑下……
等等,金圈沒有從長喙滑下,它把凌霜魂的嘴給綁住了!
就在滑動到喙部的瞬間,原本沒什麼動靜的金圈,宛打了雞血一樣猛然暴起。
在言落月的『操』控下,金圈反覆擰轉一百八十度又套緊,熟練像是姑娘在梳馬尾辮。
眨眼之間,金環就在凌霜魂的長喙上紮緊了四五道圈圈。
直到喙部的壓力越越大,閃爍著金光的圓圈不斷收緊,鶴妖蹁躚落地抬頭,正對上言落月摩拳擦掌的眼神。
凌霜魂意識到,這大概就是言道友選擇法器的初衷。
他不知道的是,這隻圈可大可,能收能放,質地堅韌,而且還非常有彈。
上一隻做到這點的法寶圈圈,叫做乾坤圈。
而言落月手裡的這一隻,因為材料到了青驄牛的牛筋,所以她給它起名叫「乾坤牛啤圈」。
一擊得手,言落月當即歌唱起。
龜族的歌聲不像鶴歌,本身沒有攻擊效果,言落月就是它表達一下內心的快樂。
『操』縱著「乾坤牛啤圈」又擰緊一扣,此時纏在凌霜魂長喙上的,正好是五個圈圈。
言落月非常應景地唱道:「啊~五環,你比四環多一環~」
凌霜魂:「……」
丹頂鶴搖頭擺尾,翅膀撲扇,也甩不開嘴巴上的禁錮。
但只是片刻功夫,凌霜魂猛地反應過。
他新由鶴化人,長喙上的皮筋圈自然脫落。
「言……口口口道友!請問是不是我……」
言道友乘勝追擊,根本沒有回答問題的意思。
就在凌霜魂化身為人的下一秒鐘,言落月自然無比地化身為龜。
一隻旋風神龜騰空而起,攜帶著牛頓的棺材板之力,高速旋轉猶龍捲,眨眼間便已襲凌霜魂的面。
在這道龍捲風裡,甚至還充斥著言落月的立體3d環繞式歌聲。
「風在吼,馬在叫,白鶴在咆哮,白鶴在咆哮~」
凌霜魂:「……」
天地良心,他沒有咆哮啊。
他甚至聲音都沒有抬高,就只是想問言道友一個問題而已!
龜殼距離目標尚有一寸,旋轉的氣刃已同戰鼓先至,在凌霜魂鎖骨上擦出一道鮮艷的血痕。
千鈞一髮之際,凌霜魂新化身白鶴,寬闊的羽翼掀動氣流,緊急應對了這一擊。
觀眾們屏氣凝神,眼看見高速自轉的龜殼,碰撞上了丹頂鶴的翅膀。
剎那之間,仙鶴的骨頭髮出一聲被皮肉包裹的悶響。半座擂台上都飄揚著美麗的白羽,同一場紛飛的落雪。
鶴妖幽幽地哀鳴一聲,而言落月則像是一顆蹦蹦跳跳的桌球一樣,被反作力擊飛出去。
就在言落月即將飛出擂台之際,乾坤牛啤圈梅開度。
言落月又一次套住鶴妖長長的脖頸,生生懸崖勒馬,把自己從危險的邊緣拉了回。
被套住脖頸的瞬間,凌霜魂吸取上次的教訓,瞬間化為人形。
只可惜,他一條胳膊受了傷,言落月也一直通過脖上的圈圈對他施加壓力。
因為這個緣故,凌霜魂切換形態時沒找准心,當場踉蹌一下,被言落月趁機按趴在地。
言落月蹲在凌霜魂面前。
發覺人形的凌霜魂開口欲言,她飛快出手,一把握住他的嘴。
「……」
哭笑不得地搖頭甩開言落月的爪,凌霜魂沒有受傷的那條手臂化做飛翼,擊地三下,示意自己認輸。
趁著所有人都被比賽結果吸引注意力的瞬間,凌霜魂聲問言落月:
「言道友,你是不是認識言必信大師啊?」
三番兩次地被言落月點針對,他心中也有了模模糊糊的猜測。
下一瞬,言道友的拳頭,發出了嘎嘣一聲脆響。
這下,凌霜魂什麼都明白了。
凌霜魂忙道:「等一下,我記錄的都是真實的野史,絕無任何偽造!」
言落月憤憤地鑿了一下鶴妖的腦袋。
「這我知道。」
凌霜魂要是弄虛作假,他現在就不該被言落月皮筋套住脖,而應該被言落月拔『毛』塞進鍋里了。
最令言落月感到悲壯的就是——凌霜魂記錄的一切材料,聽起此諧星、此離譜,但它們居然都是真的!
就連「鴉君」這個外號,凌霜魂也只是起到了提煉總結的作。
畢竟,在掌柜的一力推廣下,對於言必信大師本家究竟是人類還是鴉妖的問題,持兩方觀點的人數已經各占一半了。
隱約意識到言落月的糾結,凌霜魂正『色』解釋。
「我那支鶴歌只唱了個開頭,對手就已經投羽認輸。你若是願意,我回去把後面的鶴歌唱給你聽。」
「我雖引了一些言大師的趣事作為開場,但言大師的功績亦不容抹消。前面的歌詞之所以編得詼諧,是為了……」
「……是為了後面把人騙進鯊。」言落月深沉地接口,「你們這些搞教育的套路,我可真是明白了。」
像是什麼高數第一課只講緒論,給了廣大學一種自己可以及格的錯覺。
又像是各種輕鬆有趣的歷史課堂,忽悠得人信心倍增。
直到決定要考歷史系研究生了,眾多大部頭材料才把封面一撕,『露』出自己枯燥猙獰的真實面孔。
言落月想了想,低下頭,聲而快速地在凌霜魂耳邊說道:
「正好你想普及歷史知識,我也給你普及一個常識——你知道為什麼在言大師的第版《魔物殺》里,只出了法器卡,沒有出人物卡嗎?」
凌霜魂愣愣抬頭,清澈的雙眼裡閃動著最純粹的求知慾:「我不知,請言道友指教。」
言落月笑得『露』出牙齒。
「——因為,了真實人物以後,就是會被親友找上□□啊!」
言落月笑眯了眼睛:「說吧,你比較喜歡清燉仙鶴,還是紅燒仙鶴?」
凌霜魂眨了眨自己清澈的眼睛,『露』出一個有些乖巧的笑容。
「果非要選一個的話,醉鶴可以嗎?……嘶,等一等,你不要拔我的羽『毛』……拔也拔黑『色』那幾根……言道友,言道友!——言!白鶴要咆哮了,真的要咆哮了!」
————————
最後的結果令人皆大歡喜。
沈淨玄說:「真奇怪,從那以後,他們的關係反而變好了。」
從前這兩人你客氣,我客氣去的時候,空氣里仿佛浮動著一層秋『露』和薄霜。
但自從言落月把凌霜魂查了一頓水錶後,時不時就能看見這兩人湊在一起研究地圖。
除此之外,他們好像還背著大家計劃著什麼事情。
「意料之外,情之中。這沒什麼可奇怪的。」
桑戟朝言乾的方努了努嘴:「看看我倆就明白了。打架是交流感情的最好方式,既然已經打過一架,那大家就是好朋友啦。」
言干糾正他:「打架打贏才是交流感情的最好方式——要是輸的人是妹妹,咱們現在肯定在準備適合套鳥的麻袋了。」
說罷,三個戰鬥派相視一笑,空氣里充滿了狼狽為『奸』的味道。
「不知落月他們現在到哪兒了。」沈淨玄手捻佛珠,面上閃過一絲因緣際會的惆悵。
「她才了一個上午,就已經很想她了。」
……
言落月今在哪兒呢?
她正在野外抓蛇呢!
想不到吧,這些日,言落月和凌霜魂偷偷商量的事情,就是要在旅途中夾帶一個新的旅友。
冬天一到,言落月過完了五周歲生日,血條順利突破十萬。
僅僅在離開族地、踏上征程的第一個上午,言落月就偏離了航道。
她要履行自己當初的諾言,綁架代替購買。
拍拍丹頂鶴的後背,凌霜魂接到言落月的示意,收攏翅膀,俯衝落地。
他搖身變回人形,第一件事就是整好自己本就一絲不皺的衣冠。
「那位巫道友,就住在這附近嗎?」
「不。」言落月看著手裡的羅盤,「他在更遠一點的地方……不過你就先不要跟我進去了,我怕人多了會把他嚇跑。」
凌霜魂有點遲疑:「嚇跑?等等……言,你這是在幹什麼啊?」
只見言落月一邊『露』出可愛的獰笑,一邊依次從儲物袋裡拿出麻袋、草繩,還有火折。
凌霜魂:「!!!」
凌霜魂大受震撼。
怎麼回事,難道每個人成為你旅伴的前提,就是要先被你胖揍一頓嗎?
言落月指了指自己甜美的笑臉。
「我先去好好請他。」
凌霜魂有點糾結:「果請不動呢?」
言落月揚了揚手裡的麻袋和繩:「那我就綁架代替購買,麻袋套他。套到以後再耐心地說服他。」
「……萬一套不著呢?」
「啪」地一聲,言落月一口氣吹亮了火折。
「那就點一把火,看他肯不肯出?」
凌霜魂大為震驚,感覺龜族的基礎教育出了很大問題:「啊,不對,這都是誰教你的啊?」
言落月深沉道:「是歷史教我的。」
想當年,張飛就設想過同樣的手法,意欲請諸葛亮出山的!
凌霜魂:「???」
姑娘把預備好的東西依次抱在懷裡,她挺起胸膛,雄赳赳氣昂昂,朝著羅盤指點的方出發。
目送著言落月的背影遠去,凌霜魂乖乖等在原地。
他默默地掏出本本和一隻筆,開始積累起《言落月傳》的素材。
雖然截止到目前為止,「言落月」這三個字尚且籍籍無名。
但凌霜魂就是有一種預感。
畢竟,一個既懂得先禮後兵,又懂得以(物)服人,最後還知道把黑鍋推給歷史的傢伙,就像是囊中的錐、膽中的結石、腦血管里的血栓一樣,絕不會在這世道中沉寂久的。
很快,在無人的曠野里,就響起了白鶴自娛自樂的歌聲。
「雲冥冥又風蕭蕭兮,我與言一同行路~
言中途要帶上朋友兮,名為迎接實為逮捕~
巫將成為新夥伴兮,我預料他將被揍得很兇~
五彩斑斕前見我兮,準備好傷『藥』作為禮物~」
——————————
剛出凌霜魂的視線範圍,言落月就原封不動地把那些犯罪證據都收了起。
笑死,雖然嘴上說得凶,但其實根本下不去手。
沿著羅盤的指點,言落月一路越越偏僻。
直到眼看指針徹底變為紅『色』,三百六十度回打轉,言落月心知,巫滿霜應該就在附近了。
附近大概都是巫滿霜的活動範圍。
由於四周都留下過巫的氣息,指針才會回畫圈。
正值蓑草連天的時節,一條隱匿在冬日枯草叢中的蛇,就像是一滴完美融入大海中的水。
言落月反覆了幾個回,也沒有發覺另一個人的行動軌跡。
反而是在某個瞬間,那種被心翼翼看了一眼的感覺,再次浮上言落月後背,瞬間令言落月心中一動。
俗話說得好,最高級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言落月並未順著目光方轉身。
她甚至裝作自己一無所覺似地,左顧右盼地又往前了兩步。
姑娘的眼神里明顯有些猶豫,更多的是焦急。
她的手掌擰在一起,握了又握,像是在糾結著什麼。
片刻以後,姑娘神情有點慌張,壓著嗓喊道:
「淨玄……淨玄……你在附近嗎?」
——淨玄,我知道你不在附近。借你名聲一,等我回去給你買素糕吃。
隱藏在暗處的那道身影:「……」
他就說嘛,一個好好在族地里呆著,天天按時上學堂的姑娘,怎麼會突然跑到這樣鳥不拉屎的荒僻之地。
原又是那位淨玄師父……
想到對方驚人的『迷』路能力,暗處的影低頭掐了掐自己眉心。
只是,原她是為了沈淨玄這裡的啊。
斗篷下,男孩自嘲地笑了一下:他還以為她是為了……
那個念頭剛剛升起一半,就被堅決地掐滅。
在白紗的遮掩下,略帶悵然的眼神投草地,而兩邊的唇角被強笑著提起。
——不,他不該這樣想。他應該說,幸好此。
幸好,她只是為了沈淨玄到這裡。
這樣一,只要幫她找到沈淨玄,兩個人就會開開心心地回到她們的生活里,還能讓他的記憶中,再額外添上一道蹦蹦跳跳的背影。
就像上次一樣,就像每一次一樣。
只要這樣就好。而且,哪怕只是看過一個背影,他也好似一併分享了快樂。
她不會發現自己曾經出現在這裡,他也不必第次拒絕她的邀請。
「淨玄?淨玄……」姑娘仍然在彷徨地呼叫那個名字。
她大概真有點急得昏了頭,看見一塊石頭都要停下腳步,把石頭底下翻過找一找。
平時聰明伶俐從不出錯的人,居然會在這種問題上犯傻,看起特可愛。
言落月繞著周圍兜了一大圈,仍然沒看到除自己之外的第個身影。
她灰心地嘆了口氣,非常清晰的音量自言自語道:
「難道淨玄拿著指針先回去了?唉,可是現在,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啊!」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草叢裡,忽然傳些微細的碎響。
言落月雙眼一亮,急忙跑了過去:「wu……淨玄!」
半人高的草叢撥開,裡面自然沒有尼姑的蹤跡。
反倒是地上端正地擺著一個樹枝拼成的箭頭,箭頭的首端,筆直地指龜族所在的方。
言落月:「……」
言落月強壓著自己做好了表情管,硬是沒有『露』出一絲笑意。
她裝作沒看見一樣,彷徨地擦著圖案的邊兒離開。
本嘛,要是能一腳踩上箭頭,順便把樹枝擺出的形狀踢『亂』,會顯得她的茫然更為真實。
但言落月看著那枚規規整整的箭頭,就像是看到某個木乃伊,認認真真蹲在底下拼圖案的樣。
說踢『亂』圖案了,就是從上面直接跨過,言落月都有點於心不忍。
若無其事地調轉了方,言落月把完整的箭頭好好地留在了身後。
唉,她的演技這麼差,大概只有很笨很笨的那種蛇蛇,才會上鉤吧。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不久,言落月才朝相反方衝出兩步,背後就又傳一聲巨響。
言落月順勢回頭,只見一棵枯樹毫無徵兆地轟然倒地。
可能是怕她這樣都看不清,枯樹的枝杈被掰掉不少。剩下的那部分,正好組成了一個箭頭的形狀,死不瞑目地指龜族的方。
言落月:「……」
那個推倒枯樹的罪魁禍首,或許擔心連一度角的微差距都會害言落月『迷』路。
於是,在言落月的注視下,倒地的枯樹當場詐屍。
它死而不僵地彈動了一下,直到把那一度角的誤差糾正,這才倔強地挺直。
言落月:「……」
言落月拼命吸氣,肋骨都被自己縮得生疼。
救命,忍笑忍得好辛苦,她真的不想笑出聲啊!
雙手環抱住自己,作勢在胳膊上摩擦了兩下,言落月棒讀道:
「這裡也危險了……不行,我不能往那個方去,萬一遇到地震呢?」
說完,她堅決地轉身,朝著和族地南轅北轍的方邁開步。
言落月一邊路,一邊悄悄地豎起耳朵。
她清楚地聽到,在自己身後,一連串窸窣聲響起,就好像有一個人被當前的事態急得團團『亂』轉。
……哎呀,趁著對方看不到,現在笑上一會兒,�
�能算她壞心眼吧。
她就偷偷地笑一下,就一下,保證不讓背後那人發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