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怎麼聽怎麼味道不對,言落月驚奇地看著巫滿霜。
巫滿霜面不改色地反視了回去。
並且,不知道是不是言落月的錯覺,小蛇好像微微調整了自己的站姿。
從言落月的這個角度來看,巫滿霜的身形仿佛比平日更加挺拔頎長,就連那對漂亮白皙的鎖骨,高度也分明上移了一寸——
不對!
言落月震驚道:「滿霜,你、你……你踮腳了?」
巫滿霜:「……」
巫滿霜咬牙把頭撇到一邊,嘴硬道:「我就……隨便伸個懶腰。」
言落月:「……」
開什麼玩笑,她就從來沒見過誰伸懶腰時,雙腿繃緊得如此優美,硬是伸出了《四小天鵝》的氣魄來!
把整件事在腦海里一復盤,言落月就忍不住地偷偷地笑起來——
真沒想到,巫滿霜一向品性淡泊,不好名利,居然會在身材這方面有如此強烈的攀比心。
雖然說,成熟野性小麥色的岑鳴霄十分好看。
但在言落月心裡,只有少年版清冷矜貴感十足的兜帽小蛇,以及膚色蒼白如高山雲霧,銀制流蘇懸掛在腹肌前的南疆妖子,可以在她心目中並列c位。
雖說漂亮的肌肉線條人人喜歡,但蛇蛇還是自家的可愛!
想通這個關節,言落月笑嘻嘻地蹦到巫滿霜身邊,拉起他的手來回搖了搖。
巫滿霜緊抿著唇,脖子還朝另一邊扭著,但手上卻很誠實地握緊了言落月的手掌。
言落月笑道:「你幹嘛在意這個?滿霜也是非常漂亮的小蛇啊。」
巫滿霜毫無感情地背誦道:「但是我的性格沒有線條流暢、處事方式也不夠飽滿發達、氣質里更是沒有彈性和光澤……」
言落月:「……」
可怕,滿霜真的好在意這件事哦。
她剛剛就隨口這麼一說,小蛇居然全都記住了!
言落月信誓旦旦地保證道:「那不一樣!小麥色雖然好,但還是粉白配色更好看!」
「……什麼?什麼粉色?」
這句比較來得有點莫名其妙,巫滿霜愣了一下,一時間竟然沒想起誰的胸肌是粉白配色的。
……話說世上有人的胸肌是粉色的嗎?
還是說,言落月指的並不是人,而是那朵名為『落英繽紛』的小火苗?
然而下一秒鐘,巫滿霜順著言落月意有所指的視線,把目光定格在了自己身上。
巫滿霜足足反應了一次呼吸的時間。
隨後,在意識到「粉白配色」的指代以後,他整個人猛然如同熟透的番茄一樣炸開!
「言落月!你、你……」巫滿霜瞪大眼睛,「你怎麼能……」
言落月無辜地看著他。
巫滿霜深深的吸了口氣,猛地一轉身,不言不語就往獨角車上走。
大概走出去十多步,巫滿霜的腳步猛地定住。
他提問的聲音仿佛是剛剛爬出地獄,然後又從牙縫裡生生擠出來的:
「你真的……不喜歡曬得黑的?」
言落月爆笑出聲。
「哈哈哈哈滿霜你好可愛!」言落月開開心心地說道,「你這麼好,我當然最喜歡你了!」
「……」
巫滿霜宛如一根離弦之箭,悶頭扎進了獨角車裡。
這一次,紅色蔓延上他的皮膚,並且久久都沒有褪去。
……
獨角車裡,言落月和巫滿霜共同拆閱了那張字條。
據岑鳴霄自己所說,字條上寫著他的地址,他很熱情地邀請言落月兩人下榻做客。
但在展開字條的第一眼,言落月和巫滿霜就面面相覷。
「……」
他們真是萬萬沒想到,來到異界中感受到的第一個隔閡,居然不是語言,而是文字。
沒錯,這張字條上的文字,他們根本看不懂!
說起來,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
明明兩界之間語言可以互通,然而文字載體卻是不一樣的?
二臉懵逼地對視了一眼,言落月喃喃道:「這是什麼,暗號嗎,還是鬼畫符?」
巫滿霜也喃喃道:「但不知為什麼,這文字看起來竟然有點熟悉。」
言落月也有隱隱的熟悉感。
但眾所周知,天下間所有的鬼畫符,看起來都長得差不多。
在小阿鼠的言下之意里,岑鳴霄或許不屬於寶蘭城,而是出自一個叫做「自由盟」的組織。
言落月不能確定,這個字條上的文字,是不是自由盟的專用暗號。
所以,在上門做客之前,言落月和巫滿霜決定先在城中轉上一圈。
他們找到公告發榜的地方,把字條和本地公文進行對比。
打量了幾眼以後,兩人終於確認,字條上的語言就是這裡的官方文字。
城中大榜一律是白紙為底,硃砂為字。
盯著那白底紅字的幾張告示看了幾眼,巫滿霜輕輕一彈舌,像是被這個配色打通了奇經八脈。
「我想起來了。這裡使用的文字……和我們在鮫綃上看到的文字,是同一種啊。」
常人看見自己不認識的符號,往往一眼帶過。
除非刻意識記,勤加溫習,不然根本找不到熟悉感自哪裡來。
也就是巫滿霜記憶力驚人,連幾年前的一張鮫綃,都放在心裡記著。
當年,言落月為了求得鮫人淚,曾在碧落河幫助鮫女們解決求助哨的問題。
她和巫滿霜潛下旋渦,走入廢棄的陣法,然後在貝殼中發現了一張用血寫就的斑斑鮫綃。
聽巫滿霜這麼說,言落月也反應過來:
「好像是哦!等等我找一下,那張鮫綃我似乎一起帶過來了,放在包裹的雜物堆里……」
沒過一會兒,言落月翻出那張蜃女血書。
她和巫滿霜的腦袋湊在一起,宛如兩個給文字做連連看的文盲,視線一上一下,腦袋一點一點。
片刻以後……
「確定了!」言落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封信,和這個世界用的文字是一樣的!」
只是這樣一來,言落月心中的謎團就更多了。
為何通過魔界寄來的鮫綃,文字會和這個從未聽說過的世界相同?
這個人們可以靈化的世界,與魔界究竟有何關係?
默契地對視一眼,言落月把鮫綃整齊收起,放進懷裡揣好。
在不知道血書內容的情況下,兩人肯定不會大喇喇地直接找人翻譯。
換而言之……
巫滿霜平靜地說道:「先學習本土文字吧。既然要在此方世界逗留數年,這也是該學習的內容。」
言落月很早就發現了,小蛇他真的是非常好學。
——巫滿霜一提到「學習」兩個字,就連平時落雪似的眼睛,都像冰掛一樣亮晶晶的!
……
鮫綃上的文字雖然不方便找人詢問。
但岑鳴霄給的地址,還是能找人問路的。
唯一的小插曲就在於,被問路的幾人在指路時,都會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著她和巫滿霜。
這其中有熱心之人,往往會多補上一句:「你們是來尋親的?尋到親,辦完事,就趕緊離開吧!」
他們雖然沒說更多話,但眼睛中的憐憫意味十分深長——
身為實心人,已經夠不幸了,結果還是兩個文盲。身為文盲,已經夠不幸了,結果還來了寶蘭城。來到寶蘭城,就已經夠不幸了,結果你們還長得這麼漂亮!
言落月:「……」
岑鳴霄的宅院在一條陋巷之中,位置不算冷僻,想來是個打聽消息的好地方。
言落月二人剛剛到此不久,岑鳴霄就左右手各拎著一壇酒,大步流星地回了家。
男人踏著落日的餘暉走進院子,夕陽在他麥色的肌膚上鍍上一層壯美的金光。
岑鳴霄黑黝黝的眼睛裡飽含笑意,他一抬頭,看見言落月二人,濃黑的眉毛當即一挑,仿佛一隻野性十足的花豹,碰碰鼻子和人表示友好。
直到此時,三人才互通了姓名。
言落月可以感受到,岑鳴霄與小阿鼠或者街上的普通人不同,他身上至少有著築基後期的修為。
考慮到這個世界的靈氣濃度,這個修為已經足見此人天賦。
還有,這也說明,這個世界的人們,應當也摸索出了相應的修煉功法。
岑鳴霄將三人請入飯廳,親手給兩人倒酒。
言落月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異界菜色,心中很是好奇。
岑鳴霄便爽朗地笑道:「有幾道是寶蘭城的特產菜,賢弟賢妹遠道而來,不妨嘗個新鮮。」
言落月也食指大動,跟岑鳴霄有說有笑:「主人家備下的宴席好,我看哪道菜都新奇的很呢!」
巫滿霜沉默。
他不作聲地看了一眼岑鳴霄,又看了一眼笑盈盈的言落月。
最後,他把視線落到眼前的盤子裡,從桌上的菜品里夾走一根最黑的,嚼嚼吃了。
岑鳴霄餘光看見,忙一抬手:「誒,賢弟……」
巫滿霜喉頭一動,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但他此時的表情卻十分奇妙。
岑鳴霄這才喃喃接上自己的後半截話:「賢弟,那是調味料……」
某一瞬間,巫滿霜似乎連脖子都梗長了一段。
他拿著筷子定定地僵在遠處,片刻後才強撐著說:「我比較愛吃調味料。」
可巫滿霜的臉上,卻分明好似寫著幾個大字——黑皮的都不是好東西!
言落月:「……」
岑鳴霄:「……」
再後來,言落月趁著兩人不注意,悄悄夾了一點那種黑色調味料嘗了嘗。
——味道又厚又重,堪比濃縮版的花椒。
這種東西,巫滿霜居然生生吃下了一整根,也實在是很不容易了!
在巫滿霜吃下調味料後,岑鳴霄就對這位巫賢弟更上心了些。
說起來,他總感覺這位巫賢弟為人內向,比起一旁的言賢妹來說,巫賢弟似乎不太擅長說話的樣子。
比如岑鳴霄指著桌上的幾道菜,講了一樁趣事。
言落月當場笑得前仰後合,而巫滿霜看在眼中,臉色十分凝重。
……難道,是巫賢弟的笑點比較高嗎?
身為合格的主人,岑鳴霄自然不會慢待任何一位客人。
他留意著巫滿霜的情緒,照顧著這位賢弟低於水平線之下的社交能力,有說有笑地和他交談了幾個來回。
就在飯桌上的氣氛似乎變得熱切起來時,岑鳴霄忽然看見,巫滿霜對著自己打了個寒顫。
既然見到了,岑鳴霄自然要問:「巫賢弟莫非冷了?」
是了,這對賢弟賢妹乃是實心人。
據說實心人對溫度的感知力,都和他們這些天生就能靈化的傢伙不一樣。
岑鳴霄連忙舉手喚人:「鄧叔,為廳里添一隻火盆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巫滿霜用非常客氣的語調中途截斷。
緊接著,岑鳴霄幾乎是受寵若驚地,聽見巫滿霜跟他說了見面以來最長的一句話。
「不必麻煩,添火盆也沒有什麼用的。」
岑鳴霄微微一愣:「賢弟何出此言?」
巫滿霜的目光,仿佛非常不在意地從岑鳴霄身上那幾片薄紗上掃過。
他鎮定道:「因為世上有一種冷,叫做我看著你覺得冷。」
岑鳴霄:「……」
言落月:「……」
言落月一口酒剛剛喝進嘴裡,聽見這話以後好懸沒噴出來。
淦啊,她還以為這事兒翻篇了呢,沒想到滿霜居然記到現在!
身為修士,岑鳴霄寒暑不辟,穿多穿少都是一樣。
再加上他確實是個非常隨和豁達的性子,因此哈哈一笑,就去找衣服穿。
唯一的問題就是……身為一個靈化者,房子裡根本沒有岑鳴霄的厚衣服。
所以說,岑鳴霄在臥室里轉了一圈,最後硬是從桌上扯下一塊桌布來,給自己披上了。
岑鳴霄笑道:「哈哈哈,巫賢弟,不知這回你還覺得冷嗎?」
目光落在巫滿霜臉上,岑鳴霄當即一愣。
只見巫賢弟的笑容,明顯比剛剛陽光了許多,就連說話的字數,都瞬間成倍上漲。
巫滿霜十分友好地說道:「多謝岑兄,哈哈哈哈,我想起岑兄剛剛講的那個笑話,真是十分有趣啊!」
岑鳴霄:「……」
岑鳴霄在心中暗暗想道:好傢夥,原來巫賢弟不是不健談,他是被凍得少言寡語!
言落月:「……」
言落月捂住眼睛,一時間竟然無話可說。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乘著三分醉意,岑鳴霄對兩人表態道。
「我和賢弟賢妹一見如故,也就不瞞著你們了。那個小阿鼠說得沒錯,我確實是自由盟的人。」
說完這話,饒是以岑鳴霄的豁達,都不由得微微屏息,等待著言落月和巫滿霜的反應。
無論是故作鎮定、眼神發飄、還是雙眼放光、露出贊同之色……岑鳴霄都有準備。
而這兩人的反應,仍然出乎了岑鳴霄的意料。
因為這倆人,根本就不知道自由盟是什麼。
岑鳴霄:「……」
這對新認的賢弟賢妹,究竟是從多遠的地方來的啊!
……
據岑鳴霄自述,自由盟是當今天下十二城之外的另一股散勇勢力,而其中的成員,大多類似於遊俠。
由於這個世界的權利被十二城所壟斷,所以作為新興之秀的自由盟,被十二城共同通緝。
十二位城主中,寶蘭城主格外殘暴。
岑鳴霄潛伏在寶蘭城中,未免沒有想要尋機幹掉城主,為自由盟拿下一席之地的意思。
「等一下。」言落月舉起手來,「這麼大的一片世界,總共就只有十二城嗎?」大風小說
「……」
聽到這個問題,岑鳴霄十分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言賢妹何有此問?」岑鳴霄十分不解地說道,「魔物屢屢入侵,神使們卻不現人世,至今為止,已有將近萬年。」
「我人族曾經差點被殺到亡族滅種,今日能有十二城的繁榮,難道還不夠多嗎?」
聽到這裡,巫滿霜不由得和言落月相互對視。
——看起來,這個世界不但文字與鮫綃上的文字相通,而且這裡也有入侵的魔族。
再看向岑鳴霄時,言落月的笑容更加誠懇。
「我和滿霜確實是從很遙遠的地方來的,我們那裡沒有相關的歷史記載,也已經很久不曾得知世上的事……岑大哥若是方便,不如給我和滿霜講講吧?」
「這魔物入侵是怎麼回事,萬年前的『神使』又是何人呢?」
岑鳴霄笑了笑,提起筷子欲講,忽然外面一陣嘈雜喧鬧聲傳來。
他歉意一笑:「賢弟賢妹稍等,我去去就來。」
等岑鳴霄走出了飯廳,言落月和巫滿霜放開神識探尋,發現是有十幾個高矮胖瘦各異的靈化者,正圍著岑鳴霄嘰嘰喳喳說著什麼。
聽內容,他們應該都是自由盟的人。
原來,寶蘭城主今天收到一紙傳書,察覺到了自由盟的動靜。
這城主也算雷厲風行,目前正在調動城中可用之人,看架勢,是要對城中潛伏的自由盟勢力進行清繳。
然而,自由盟雖然在寶蘭城布置下許多暗線,但幾個得力的幫手都還未趕到。
這幾人說到最後,殷切地看向岑鳴霄:「副盟主,您給我們下個命令吧!」
「知道了,先沉住氣,看看具體情況。」岑鳴霄點點頭,「我這就趕過去。」
忽然又有一人開口道:「副盟主,聽說今日城中來了兩個古怪貌美的實心人,在城主府門口盤亘許久,又去城裡張榜的地方左看右看……」
岑鳴霄舉起一手,截斷了他的話。
「這兩位賢弟賢妹如今正是我座上賓,我觀其言行品性,斷然不是出賣我們的奸細——何況,消息既然從城外來,那有沒有這個奸細還未可知。」
稍微停頓了一下,岑鳴霄加重了語氣:「盟里諸人,都如同我血親的兄弟姐妹一樣,我不願懷疑任何人。特別是眼下這個當口,我們更不能自亂陣腳,自己先打殺起來,那和笑話何異?」
「……是。」
岑鳴霄又放緩了語氣:「今日有我在此,定與大家同進同退。」
「唐妃,你通知下去,如果真有意外,那我們奪取城主府的行動,也只能提前了。」
「是!」
「喬妃,你讓城主府中的兄弟們準備好,看見信號,即刻行動。」
「是!」
聽到這裡,言落月掐斷神識,笑著對巫滿霜道:
「岑大哥人還是不錯的,滿霜你不要對他有意見啊。」
巫滿霜停頓了一下,微微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判斷。
言落月又笑道:「寶蘭城之事,我本來就想管,正好有這個機會。他們要是想反攻城主府,那我就過去幫忙當主力。」
巫滿霜輕聲道:「算我一個。」
言落月頓時笑得更加燦爛:「嗯嗯,等這件事完畢之後,咱們還可以去找岑大哥請教一下當地文字。」
「……」
這一次,巫滿霜沉吟了不短的時間,然後緩慢又堅決地搖了搖頭。
「誒?」言落月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巫滿霜不想學習呢!
「不是不想學習,是不能找他學。」巫滿霜斬釘截鐵道,「我覺得,他看起來不像是愛學習的樣子。」
言落月:「……」
這難道是學霸特有的感應雷達嗎,為什麼她就沒看出來?
還有,是錯覺嗎。
為什麼她感覺滿霜對於岑鳴霄的意見,並沒有完全消除的樣子?
……
就在岑鳴霄等人準備對城主府發動奇襲之時,兩個實心人忽然趕到。
「算上我們吧。」言落月輕巧地說道,「推翻寶蘭城主一事,我和滿霜也願意相助一臂之力。」
岑鳴霄尚且未說什麼,就有人先把懷疑的眼光落在兩人身上。
「你們?可你們都是實心的……」
言落月對這種反應早有預料,心中並不意外。
無他,實在是世界觀不同。
就好比修真界中發生門派械鬥,一個身重骨濁,沒有絲毫靈力的小師弟忽然冒出來,大叫:讓我來,十分鐘內滅掉對方宗門,也必然不能取信於人。
然而,若是那小師弟下一秒鐘,從兜里掏出一個核/彈按鈕,啪地按了下去……那情況自然又不一樣。
而言落月和巫滿霜,以他們兩個的修為和能力,就相當於那個具有核/彈按鈕的小師弟。
眾人來到城主府門口,果然見裡面燈火通明,人影攢動。
岑鳴霄打了個手勢,示意手下人放出暗號,讓城主府內的自由盟成員接應。
饒是在這樣的百忙之中,他仍然沒有忽視剛認識的兩個賢弟賢妹。
岑鳴霄對言落月和巫滿霜低聲道:「一會兒我們殺進城主府時,你們跟住了我。」
言落月和巫滿霜,這兩人畢竟不是自由盟的人。
假如這兩人當真抱有歹意,那被他控制在身邊,岑鳴霄就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假如他們沒有,那岑鳴霄就能保護他們,不至於讓這兩個實心人被這場動亂牽連。
聽聞此言,巫滿霜將岑鳴霄的話重複了一遍:「——直接殺進去?」
岑鳴霄一愣:「不可嗎?」
他也不是只知莽干,到時候府里自有人趁亂下手。
巫滿霜平靜道:「沒有不可,只是我做事,一向講究師出有名。」
說完這句話,巫滿霜便牽著言落月的手,從藏身之處跳了出去,好好給岑鳴霄表演了一番什麼叫做「師出有名」。
岑鳴霄動作慢了半步,沒能拉住這位小巫兄弟,只能瞳孔地震地看著這倆實心人走向城主府門口集結的隊伍。
此時,兩人穿的很多的身影,就仿佛養了一冬的膘,主動送入虎口的小綿羊。
岑鳴霄咬一咬牙,正要渾身靈化也追出去,就見巫滿霜挑上了為首的那個侍衛首領。
這位侍衛首領人高腿長,健美高大,穿得很少,並且還有著微黑的古銅色皮膚。
巫滿霜走到人家跟前,很客氣地說道:「你穿的這樣少,我看著你覺得冷。」
話音未落,只見巫賢弟手指一彈,那已經靈化了半截的侍衛首領瞬間變作實心,臉朝下,一言不發地平拍在地上。
城主府門口,集結的隊伍里頓時一片騷亂。
然而,巫滿霜仍和沒看到似的,按順序找上第二個侍衛副首領。
他摸了摸言落月的頭髮,非常禮貌嘆息道:「她這麼可愛,你為什麼不在她面前多穿一點?」
侍衛副首領:「???」
哈,你說什麼呢?
這兩句話之間有聯繫嗎?
不管有沒有聯繫,巫滿霜已經找到師出之名。
這一次,他連手指都沒有彈,只是略略一點頭,侍衛副首領就恢復實體,軟綿綿地當場倒地。
「……」
岑鳴霄旁觀了巫滿霜講道理的全過程。
於是乎,他的眼神漸漸從一開始的堅毅果斷,變得迷茫呆滯起來……
身邊有兄弟發自內心地感嘆:「副盟主,你是從哪裡拉來這樣厲害的兩個幫手?我活這麼大,就沒見過如此厲害的實心人!」
「——誒,副盟主?副盟主?」
岑鳴霄喃喃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
他只是忽然意識到,剛剛巫賢弟提醒他多披件衣服,而沒有直接和他「講道理」,實在是對自己很客氣了!
朗笑一聲,岑鳴霄化成靈體。
他變化的靈體輪廓清晰,五官分明,手指也是一根一根,看著就遠比常人更有能力。
岑鳴霄一抬手,指向已經亂鬥成一團的城主府,還有被眾靈體圍在中央的巫滿霜和言落月,大聲道:
「就連盟外之人都自發為寶蘭城張目,難道我自由盟反而沒有這份勇氣嗎?大家隨我來,不要讓賢弟賢妹把我們自由盟瞧扁了!」
一時之間,眾人紛紛靈化,帶著昂揚的士氣沖了出去。
於是,在他們埋伏的地點處,噼里啪啦地掉落了一地的薄紗上衣和褲子。
……嗯,這也算是此界的地方特色吧。
在和這群靈化者侍衛的交手過程中,巫滿霜和言落月漸漸發現,雖然這群侍衛的靈力濃度只相當於鍊氣,但攻擊力足有築基水準。
在岑鳴霄率領眾人進行包抄時,言落月也順便觀察了岑鳴霄一方的戰力。
她很確定,岑鳴霄雖然修為只相當於修真界中的築基,但實戰能力足有金丹。
看來,這是此方世界的普遍現象。
只是不知這個世界中人人如此,還是唯獨靈化者才具有這樣的優勢。
巫滿霜一向以種類繁多的毒性見長。
然而,這些靈化者們靈化以後,對毒物的敏感性就消減了大半。
唯有將他們重新變作實體,毒霧才能發揮最大功效。
言落月在心中暗想道:可能這就跟人類怕毒、動物怕毒、植物怕毒,但從來沒聽說過空氣怕毒是一個道理?
在連續放倒了幾個侍衛,摸索出規律,言落月和巫滿霜就默契地進行了分工。
言落月負責近戰工作,又當盾又當輔助,被她摸過的靈化幻影,全部當場變作實心。
巫滿霜則迎風放出無色無味、可以致人昏迷的毒霧。
每個侍衛剛一變作實心,就敗在這從未料想過的招數下,只有昏沉倒地。
隨著言落月兩人一路往前推進,攔在面前的一切靈體頗有節奏地化作人身,普通倒下,就好似多米諾骨牌的手動程序。
自由盟的人的成員們,一開始還意欲上前支援。
隨著言落月和巫滿霜收割對手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連撿人都撿不過來。一個個都變成了豐收季節里的老農,只負責給「麥子」扎捆。
只有岑鳴霄和少數幾人,還又能力從旁「撿漏」,將那些僥倖從兩人手下脫逃的侍衛制服。
所有人:「……」
就是說,你們兩個實心人,你們真的畫風突兀,而且很離譜知道嗎?
隨著言落月和巫滿霜勢如破竹、高歌猛進,城主府里的一干人等都已經看傻了。
在巫滿霜客客氣氣地攔住一個侍女裝扮的姑娘,問她:「城主此事在哪兒?」時,那侍女甚至連靈化的掙扎都沒做。
她非常自覺地眼睛一閉,撲通一聲往地上一躺。
巫滿霜:「……」
言落月:「……」
幾秒鐘以後,侍女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受到攻擊,從地上跳起來,乖乖指路道:「城主在書房裡,書房在那邊。」
巫滿霜點點頭,禮貌道:「多謝。」
跟在兩人身後的岑鳴霄摸摸下巴,感覺這位巫賢弟著實是個講究人。
講究人踏入城主書房,一路氣貫長虹。
他和言落月組合起來,動手比吃飯還快,自由盟埋在城主府里的釘子,甚至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於是,巫滿霜得以見到還活著的寶蘭城主。
看見此人後,巫滿霜只說了一句話。
他說:「你為什麼要先邁左腳?」
話音未落,身軀龐大的寶蘭城主一拳打在言落月身上。
同一時間,寶蘭城主化為實體,連頭都被巫滿霜給拔刀飛了!
多年以後,此界史書如此記錄了寶蘭城主之死:
死因——見到巫滿霜時先邁了左腳。
可以說,小蛇真的是非常講理、非常師出有名了!
慢了半步跟上來的岑鳴霄:「……」
這麼看來,這位巫兄弟好像也沒那麼講究……
但不管怎麼說,能在這對賢弟賢妹入城的第一天,就機緣巧合與兩人交好,這實在是他的幸運。
岑鳴霄快快飄上前來,哪怕如今還是半透明狀態,也能看出他花豹似的野性雙眼,此時正閃閃的發著亮。
「原來賢弟賢妹竟然有如此大的本領!從此以後,二位於我自由盟,實有出生入死的交情!」
言落月笑著擺手,正欲客氣一下:「哪裡哪裡……」
緊接著,她就被岑鳴霄的下一句話,堵得目瞪口呆!
只聽岑鳴霄大聲說道:「言賢妹的英勇果敢,我剛剛親眼所見。剛剛賢妹一路遭受攻擊,竟也不以為意,真是好氣魄、好本事。」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自由盟的盾妃了!」
突然被封妃,言落月人都傻了:「……啊?」
不是,等等,怎麼就變成「妃」了?
——還有,難道在之前神識聽到的對話里,那兩個人不叫「唐飛」和「喬飛」,而是「唐妃」與「喬妃」嗎?
霎時之間,言落月瞳孔地震。
而巫滿霜眼神一凝,已經開始拔出腰間彎刀。
就在同一時間,岑鳴霄富含感情地轉向了巫滿霜,大聲道:
「還有我巫賢弟,你的神鬼手段,當世少見。你如此勇猛,從今以後,就是我們自由盟的猛妃!」
巫滿霜:「……」
言落月:「???」
啊,你說啥玩意兒?
巫滿霜拔出一半的刀,當場僵在空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不要劈。
因為現在,他開始真心實意地懷疑岑鳴霄是不是被打到了腦子。
恰在此時,後續部隊陸續趕到。岑鳴霄興沖沖地將兩方人依次引薦。
他指著一個老頭兒:「這是我們的叟妃。」
又指向一個猛男:「這一位,是我們的吊妃。」
除此之外,岑鳴霄還陸續給他們介紹了快妃、凶妃、壯妃、刀妃、及重量級「咖妃」。
言落月:「……」
巫滿霜:「……」
等等,根據語境理解,這個「妃」字代表的意味,似乎跟戰友、同袍有些類似。
至於前面的封號——呸!妃字前面的那個字,性質更類似於外號。
聽到此刻,言落月二人也漸漸明白過來,事情好像跟他們一開始理解的不太一樣。
言落月密語傳音道:「滿霜,你說,這究竟是因為世界不同,『妃』字的含義不一樣,還是因為時間過去太久,字意有了轉變,亦或是……」
巫滿霜還刀入鞘。
與此同時,他傳音答道:「我覺得,應該只是被誤用了。」
言落月微微一愣:「為什麼這麼說?」
巫滿霜斬釘截鐵道:「因為,他一看就不太愛學習。」
所以,岑鳴霄如果對名詞的理解出現錯誤,這也是很正常的現象。
言落月:「……」
言落月原地抱頭:「等等,滿霜,你還沒放下這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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