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訪
雲瑤今天一大早來到公司錄製專輯, 中午跟幾個前輩一起在外面用餐。
下午兩點，她依然來到韓錫工作室樓下。
也不知道對方找她來有什麼事, 昨晚問他也不說。
主要是帶身份證這點很可疑。
雲瑤乘坐電梯上樓, 走出電梯恰好碰到迎面走來的方洋。
對方見到她咧嘴一笑，「老闆好，錫哥在會議室等你。」
雲瑤不解地歪頭：「你叫我什麼？」
是不是, 漏掉了一個字？
方洋故作神秘地彎了下唇：「你過會就知道了。」
雲瑤一頭霧水地朝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門沒關，裡面坐有三個人。
見她出現在門口, 韓錫忙站起來朝她招招手, 「過來這邊坐。」
雲瑤走到他旁邊的空位前坐下, 跟對面的邊露打了聲招呼。
緊挨著邊露的是一個陌生男人, 她不認識。
「這是周律師。」
看出她的疑惑, 韓錫適時出來做介紹, 「這是雲瑤。」
雲瑤揚起一抹禮貌的微笑：「周律師好。」
「雲小姐好。」
周律師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整個人顯得有幾分嚴肅，他抬起鏡片下的眸子直視雲瑤, 面無表情地問：「身份證帶了嗎？」
這方這架勢, 讓雲瑤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正在被審問的犯人, 她眼睫微顫, 下意識看向韓錫。
韓錫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 同時將目光轉向周律師，慵懶地嗓音帶著幾聲笑：「周律師, 不要這麼嚴肅, 你嚇到我女朋友了。」
邊露做出一副沒眼看的表情。
周律師捂嘴清了清嗓子, 不自在地說：「抱歉，我習慣了。」
「沒事, 你把身份證給他看一下。」
韓錫捏了捏她的手，語氣帶著幾分安撫：「相信我。」
雲瑤抽回手，從包里拿出身份證遞到對面。
周律師接過身份證，打開面前一份文件，拿筆記錄了一番，而後將身份交給邊露：「幫我複印兩份。」
邊露：「……」
待邊露不情不願地走出會議室後，周律師遞給雲瑤兩份文件，「一式兩份，麻煩雲小姐在下面簽字確認一下。」
雲瑤茫然地接過文件，待看清封面上『工作室轉讓合同』這幾個字時，她震驚地瞪圓了雙眼。
與此同時，手裡被塞進一支筆。
雲瑤楞楞地轉頭，霎時撞進一雙帶笑的眸子裡，眸子的主人唇角微揚：「簽吧，送你個禮物。」
「你……」雲瑤舔舔唇，「你要把工作室轉讓給我？」
韓錫微微頷首。
「那你呢？」
韓錫笑：「我不是有你嗎？」
「……」
「我知道你不需要。」
韓錫動手翻開文件內頁，指著某處示意她簽名：「但是我想給。」
他現在擁有的，能給的也就這麼多。
上次雲父雲母說的話，他一直記在心裡。
他想告訴他們自己對這份感情的態度。
但他又不知道能做什麼，除了對她好，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雲瑤好像懂他的內心所想，對視幾秒，她唇角勾起一抹淺笑：「行，我會給你足夠的零花錢。」
女孩笑起來猶如萬千星辰墜入眼底，染著細碎的光。
韓錫眉梢微挑：「那先謝謝老闆了。」
*
雲瑤年底還有一場獨奏會。
出國前，曾欣榮打來電話說今年決定在南州過年，讓她儘量早點回家。
從F國回來，離過年還有三天，雲木嘉要除夕當天才回去，雲瑤想著曾欣榮的囑咐，決定提前兩天回。
周六早上十點的航班，韓錫將她送到機場。
下車之前，雲瑤不舍地窩在對方懷裡，溫暾地道：「不想跟你分開。」
當她知道要回南州過年，第一時間邀請韓錫和韓瑩瑩去她家一起過年，但兄妹兩始終不同意。
韓錫揉了揉她的頭髮，眼裡掠過一抹笑，「很快就見面了。」
雲瑤到達南州已經過了午飯時間。
曾欣榮知道她吃不慣飛機餐，算好時間開始炒菜。
等她到家那一刻，熱飯熱菜正好端上桌。
雲瑤吃飯的時候，曾欣榮就坐在她對面，「這樣最好。」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雲瑤聽得稀里糊塗，「什麼最好？」
「我是說你現在的身材。」
曾欣榮莞爾：「之前太瘦了，現在還有點肉。」
雲瑤剛剝了個大蝦放進嘴裡，這會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好不容易將其吞下去，她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問：「你的意思說我胖了，是嗎？」
「不胖。」
曾欣榮睨她一眼，「你才多少斤，是之前太瘦。」
「你都看出來了，還不胖！」
雲瑤抿了抿唇，控訴道：「都怪韓錫，每次問我餓不餓，大晚上還要下碗面給我吃。」
「……」曾欣榮表情一言難盡：「你們住一起了？」
「沒有啊。」
雲瑤拿紙擦了擦手，不自在地說：「不吃了，我先回房間。」
雲瑤回到房間給韓錫發了條微信，對方沒有馬上回復，估計在忙。
沒過一會，曾欣榮叫她下樓，說家裡來了客人。
這還沒過年呢，就來客人了？
下樓才發現，是媽媽的朋友，同住一個小區的溫阿姨。
雲瑤笑著問好：「溫阿姨好。」
「朵朵好，小姑娘真漂亮。」
溫阿姨由衷地感嘆道：「以後不知道便宜哪家小伙子了。」
雲瑤沒答話，回以微笑。
曾欣榮叫她出來的目的純粹是打個招呼，她們聊天，雲瑤也插不上話。
坐了一會，她徵求了曾欣榮的同意起身上樓。
剛上到二樓，就聽到身後傳來溫阿姨壓低的嗓音：「朵朵有喜歡的人沒？
」
「有的。」
曾欣榮說：「我們朵朵交男朋友了。」
溫阿姨啊了聲：「我還想把她介紹給我姐姐家大兒子，看來是沒這個福氣了。」
雲瑤嘴角噙著愉悅的笑，踩著輕快地步伐回了房間。
手機上有韓錫前不久回過來的消息：【到了就好，好好陪你爸媽過年。
】
想起溫阿姨的話，雲瑤編輯了條消息發過去：【便宜你了。
】
E：【？
】
雲瑤抿唇輕笑，隨即發了條語音過去：「我說便宜你了。」
她沒有具體說什麼，偏生韓錫懂。
他立馬回了條語音過來，語氣散漫又理所當然：「那可不，撿了個大便宜。」
除夕這天，雲木嘉下午才到家，晚上一家四口吃完年夜飯，坐在客廳里看電視。
雲瑤低頭給韓錫發消息，問對方在幹什麼。
那邊好半晌都沒回過來。
她乾脆退出對話框，開始刷朋友圈。
朋友圈大部分都是除夕夜祝福。
往下翻了兩頁，雲瑤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頭像，韓瑩瑩傍晚發的一條動態：【願大海帶走我所有的不開心，新年快樂！】
下面配了三張圖，第一張是寫了「不開心」的沙灘，第二張是海浪衝上來將「不開心」淹沒，第三張是她跟另外兩個小姑娘在海邊的合影。
雲瑤怔了怔，她這是去海邊旅遊了？
那韓錫呢？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韓錫回了條消息：【看電視，你呢？
】
雲瑤眉心一緊，隨即站起身給他打了個電話過去。
幾乎是在鈴聲響起的第一秒就被接通，那頭傳來男人散漫的聲音：「吃飯了？」
「吃了。」
雲瑤直入主題：「瑩瑩去旅遊了？」
韓錫嗯了聲。
「那你一個人在家過年？」
雲瑤喉間一緊，忽然有些生氣：「我不都說了你可以到我家來過年麼？」
韓錫聲音很輕：「生氣了？」
「……」雲瑤沒說話，卻是心疼地厲害。
「別生氣。」
韓錫嗓音帶笑：「現在能出來麼？
我過來哄哄女朋友。」
雲瑤一愣，「你，現在在哪？」
「南州。」
「你把地址發我手機上，我去找你。」
雲瑤說完就要掛電話。
韓錫適時叫住她：「你給我發個定位，我過來。」
今晚除夕，他不想耽誤他們一家團員的時間，也怕她晚上一個人出來不安全。
雲瑤：「行。」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雲瑤收到韓錫的消息，說他已經到了小區門口。
雲瑤回房拿了外套和圍巾走下樓。
見她一副打算出門的樣子，曾欣榮問：「這要是要去哪？」
「韓錫來了，我去去就回。」
說完也不等曾欣榮回應，就朝門口走去。
外面天寒地凍，冷風刺骨。
走出小區，雲瑤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韓錫。
男人懶懶地站在一顆榕樹下，樹上纏繞著五彩繽紛的小燈泡，忽閃忽閃的，很漂亮。
本該是美如童話一般的場景，雲瑤卻覺得鼻酸。
斂了斂神，她邁開步子走過去。
聽到腳步聲，韓錫倏地抬眸看過來，四目相對，他忽而一笑：「除夕快樂。」
雲瑤默不作聲地走過去將他抱住，「除夕快樂。」
沉默幾秒，她又問：「瑩瑩怎麼突然去旅遊了？」
「她跟同學一早就約好了，昨天出發。」
韓錫回抱住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挺好，我原本還擔心最近發生的事情影響她情緒。」
「那你怎麼不早說。」
「早說了去你家過年？」
「對啊。」
韓錫喉間蹦出一聲笑：「沒名沒分的不好吧？」
「……」雲瑤低聲問：「那你今天都吃了什麼？」
「中午吃的飛機餐，晚上在酒店用餐。」
末了他又補充道：「今天酒店飯菜還不錯。」
雲瑤喉間陣陣發澀，她將臉埋在對方胸口，悶悶地說：「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過年了。」
韓錫輕笑：「我這不是來找你了麼？
不是一個人。」
兩人安靜地抱了一會，雲瑤抬起頭：「你餓不餓？
要不去我家吃點東西？
我讓我媽煮餃子給你吃。」
「不餓。」
韓錫說：「今天就不去了，你跟你爸媽說一下，我過兩天我去拜訪他們。」
「為什麼要過兩天？」
雲瑤問：「你這兩天要去哪？」
「不去哪。」
只是覺得年初兩天不合適，怕打擾到人家。
「那你明天過來。」
雲瑤認真強調：「早點過來。」
韓錫偏頭思索幾秒，終是點了點頭。
外面太冷，兩人閒聊了會，韓錫牽著雲瑤將她送回了家。
大年初一上午十點半，韓錫拎著事先準備好的禮物到了雲瑤家。
開門的是雲瑤，她拿出一雙新拖鞋給對方，「快換了鞋進來。」
見到客廳的雲父雲母，韓錫大方地打招呼：「叔叔阿姨，新年快樂。」
雲城示意他坐：「新年快樂，坐吧。」
曾欣榮則站起身，接過他手中的袋子，溫聲道：「下次來千萬別帶禮物了，隨意點，別拘謹。」
幾人隨便聊了幾句，沒多久，曾欣榮便起身去了廚房準備中餐，雲池也跟過去幫忙。
飯菜端上桌，雲木嘉才慢悠悠地走下樓。
他看到韓錫，微微一挑眉：「兄弟，你是不是來早了？」
聞言，雲瑤不滿地問：「什麼意思？」
「……」雲木嘉輕哂：「我們這邊大年初二才輪到女婿拜年。」
雲瑤：「……」
「是早了點。」
韓錫眼角下彎：「這不是等不急麼？」
雲木嘉：「……」
吃完飯，雲木嘉上了樓，客廳又剩下四個人。
韓錫忽然掏出自己的手機給雲瑤，「手機沒電了，可不可以幫我去充一下電？」
雲瑤望向他深邃的眼眸，知道對方是在支開自己，她還是乖巧地接過手機，應了聲：「好。」
雲瑤回房後，客廳內只剩下三個人。
沉默一瞬，韓錫緩緩開口：「叔叔阿姨，你們上回跟我說過的話，我都理解。
但我想說，我其實也不小了，跟雲瑤在一起之前，就考慮了很多，也想過自己會面對的問題。」
雲池曾欣榮靜靜地聽著。
「剛認識那會我就意識到我們之間的差距，所以在一起前，我糾結過很長一段時間。」
韓錫無聲地笑了笑，「是雲瑤的善良可愛讓我一步步卸下心防。
後來，我放下所有顧慮，只為爭取這份純粹的感情。
「
「……」
「請你們相信，我會一輩子對她好。
她在家裡過什麼樣的生活，跟我在一起後依然可以過這樣的生活。」
韓錫眼皮耷下，輕聲道：「我家的情況相信你們也清楚。
家裡現在就我和妹妹兩人，妹妹上高中。
我年前已經在北城買了房，目前收入還不錯。」
曾欣榮淡笑了聲，「我聽朵朵說，你把工作室過到她名下了？」
韓錫長睫微抬，如實道：「是的。」
曾欣榮語氣揶揄：「那你還有什麼收入？」
韓錫神色微楞，接著輕笑出聲：「她是老闆，我有工資的。」
許是看見了曾欣榮臉上的笑意，韓錫吊著的一顆心放下一半。
其實早在雲瑤那晚跟他們說了那番話後，曾欣榮就對這孩子沒了芥蒂，甚至有些心疼。
後來從網上得知他就是田雨靜的兒子，她心裡的確有些複雜，仔細一想，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他只是一個被母親拋棄的孩子，而田雨靜恰巧是那個母親。
再說，現在田雨靜也已經離婚，跟他們家再無瓜葛，估計以後也難得再見面。
「其實完全沒這個必要。」
雲池不緊不慢地說：「我們也不要你什麼，只要你對我女兒好就行。」
「我知道。」
韓錫喉間微澀，「我就是想告訴你們，我很認真地在對待這份感情。」
並不是你們以為的年輕人的一時衝動。
「我們知道了。」
雲池無奈地嘆口氣：「朵朵，下來吧。」
反應過來的曾欣榮跟韓錫齊齊看向二樓，只見從牆壁後方緩緩走出來一個人，女孩神色訕訕。
雲池坐的位置，餘光可以瞄到樓上。
所以他早就發現了躲在牆壁後面偷聽的女兒。
韓錫唇角微微上揚，懶懶地道：「幫我充好電了嗎？」
下一秒，雲瑤轉身回了房，再出來時，手裡拿著他的手機。
又坐了幾分鐘，韓錫主動提出要走。
曾欣榮：「吃完晚飯再走吧？」
「不了。」
韓錫說：「下次再來。」
曾欣榮沒再挽留，而是將他送到了門口。
「我送你，等我。」
雲瑤快速跑回房穿好外套下樓。
走出家門，雲瑤訥訥地問：「那你回酒店不就一個人了？」
韓錫隨口問：「要不你過去陪我？」
雲瑤一本正經地說：「今天我大伯要來。」
韓錫忍笑道：「所以我沒有你大伯重要是麼？」
「……」雲瑤一噎，「你無理取鬧！」
韓錫直接笑出聲來。
走到小區門口的榕樹旁，韓錫說：「回去吧，我看著你進去再走。」
雲瑤看著他不說話
韓錫微微俯身：「怎麼了。」
此時天邊炸開一朵五顏六色的煙花，白光閃過，雲瑤踮腳在他的唇角印下一個輕柔的吻，「新年快樂。」
這一幕讓韓錫記起剛認識不久的那個平安夜，一群人在南州一橋上看煙花秀。
女孩也想剛才那樣，用著特別的真誠的語氣在他耳邊說：「學長，祝你事事平安，時時平安。」
她還說平安夜的祝福很靈驗。
韓錫心思微動，他輕輕抬起雲瑤的下巴，對著那張紅唇吻了上去。
他一寸一寸地在女孩唇上舔舐碾磨，最後放開她的唇來到耳邊，張嘴含住耳朵輕咬了一口。
吃痛讓雲瑤輕哼出聲，那聲音聽在韓錫耳里，宛若撒嬌。
「這就痛了？」
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帶著些許笑，「小仙女，跟你提個醒——」
他說話間薄唇一開一合似有若無地觸碰她的耳珠，酥麻感頃刻間從耳際向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雲瑤羞的將臉往圍巾里埋了幾分，只剩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韓錫低低笑了聲，繼續未完的話：「下次可就不會放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