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帳
一家高檔私人會所的走廊內。
韓錫掛了視頻通話看向另一端的邊露：「人到了？」
邊露上前攬過他的肩膀往包廂方向走, 邊走邊說：「對，程總到了, 一會你自己問他, 語氣好點，畢竟他是我爸朋友。」
韓錫點頭：「我知道。」
包廂內坐了一位男士，年紀約摸五十歲左右。
回到包廂, 邊露給韓錫介紹：「這是風馳汽車的程總。」
韓錫淡笑著上前握手打招呼：「程總好！」
程總回以微笑：「你好。」
風馳汽車是韓錫之前在談的代言之一。
邊露知道韓錫的合約陸續被鴿之後, 第一時間找上他問了原因，對方表示不知道緣由, 說可能是公司得罪了人。
但邊露不這麼認為, 公司其他藝人合約被鴿, 後續還有合作找上門, 而韓錫這麼火, 近兩個月沒有簽合約難道不奇怪麼？
恰好他認識風馳汽車公司副總, 於是就幫韓錫約了對方，看能不能從他口中得知真相。
「你這個事情，有點複雜。」
剛坐回沙發上, 韓錫還沒開口問, 程總便悠悠開口：「我們公司之前邀請你的誠意你應該也能感受到, 只不過……」
程總嘆口氣, 抬眸看向韓錫：「你可能得罪了什麼大人物。」
韓錫抿唇, 一時沒答話，臉上表情晦暗不明。
邊露替他問了句：「程伯伯, 那您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這個不真不清楚。」
程總無奈笑了笑, 「這是國外總公司那邊給的通知。
你的這個仇家權利不小！」
邊露蹙眉看向韓錫, 後者沖他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壓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罪過這麼一號人物。
雖然劉慶當時說可能是公司得罪人。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有一個強烈的預感, 這件事就是沖他而來，只是他想破頭想不出這個人是誰。
送走程總後，邊露將韓錫送到家，走之前他說：「你也別著急，先想想自己有可能得罪的人，咋們再想辦法解決。」
韓錫唇角微彎：「謝了，露哥。」
「害！」
邊露拍了拍他肩膀：「跟我客氣啥！」
————
這天晚上，才從公司回到家的劉慶接到一個陌生來電，歸屬地是北城。
劉慶接起：「你好。」
「劉總。」
那邊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劉慶確定自己沒聽過這個聲音。
他問：「哪位？」
「雲城。」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緊不慢，帶著不可言說的威嚴。
劉慶眼皮子跳了下。
他倒是知道一個叫雲城的人，那可是北城有名的企業家，坐擁家產不計其數。
在北城可以說是呼風喚雨的存在。
難道，是他？
劉慶淡聲問：「雲總找我什麼事？」
「找劉總談筆生意。」
雲城的聲音莫名讓人膽寒：「貴公司的藝人最近是不是遇到點麻煩？」
劉慶被這突入起來的問題驚得楞在當場。
原來是他！
他最近這一直在查到底是什麼人在針對星光娛樂。
短短几年內做成全國最大的娛樂公司，說沒得罪過人，幾乎是不可能。
但要說到具體仇家，那也沒有。
他只能從幾家大品牌負責人身上尋找突破口，未料，那些人口風很緊。
一口咬定是自己方面的原因，對於幕後之人不肯透露半句。
那時劉慶就在想，這個人身份背景肯定不簡單。
如果是雲城，就完全說得通。
「沒想是雲總在背後操控。」
劉慶聲音冷了幾分，「只不過我和雲總素未蒙面，也無冤無仇，為什麼要這樣針對我的公司？」
「不是針對你公司。」
雲城說：「打個招呼而已！」
他的語氣不甚在意，仿佛這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件不足輕重的小事，就像他所說的——打招呼。
劉慶深吸一口氣：「雲總，你就直說吧，我哪犯著你了？」
「我只有一個要求，給韓錫點教訓。
至於貴公司最近的損失我會補償，以後有藝人拍戲拉投資，都可以找我。」
雲城低笑：「交個朋友？」
「韓錫？」
劉慶又一次被震驚到：「他怎麼得罪你了？」
電話那頭的雲城語氣平平：「無可奉告。」
劉慶：「……那你說的教訓是指什麼？」
雲城：「讓他在娛樂圈消失。」
劉慶：「……」
站在劉慶的角度，他肯定是不想雪藏韓錫，畢竟他目前已經成為公司最賺錢的藝人。
照這個趨勢下去，前途無量。
雲城肯定早就猜到這點，怕他拒絕，所以開口之前就給了個下馬威。
「一定要做這麼絕嗎？」
劉慶有些於心不忍，「他家情況不是很好，走到這一步也挺不容，而且他——」
雲城淡淡地打斷他：「我不想聽這些，我又不做慈善。
給你一天時間考慮。」
劉慶話還在嘴邊，手機里就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雲城說會補償，以他的實力，估計不只是說說而已。
至少認識了這號人物，對他和公司未來的發展來說，不會虧。
只是，可惜了韓錫，娛樂圈難得有顏又有實力的一個年輕人。
韓錫趕完年前最後一個通告當天下午，被劉慶叫到了公司。
跟上次同樣的會議室，同樣的人。
劉慶坐在主位上，安靜幾秒後，他緩緩開口道：「韓錫你今年也忙碌了一整年，接下來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向丹和方洋聽到這話，雙雙蹙了眉頭。
而韓錫本人，眼皮都沒動一下，只是將目光轉向劉慶，淡聲問：「休息多久？」
被他這麼直直地盯著著，劉慶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他指尖輕點桌面，沉聲說：「你回去等通知就行，放心，每個月還是會給你發基本工資。」
韓錫微掀眼皮：「那我之前已經簽了的通告呢？」
年後還有幾個早就簽好的通告，不去的話相當於違約。
「這個你不用擔心。」
劉慶說：「我會讓向丹去處理好。」
被點到的向丹想要插話，話到嗓子眼被劉慶一個眼神給堵了回去。
韓錫垂眸輕笑：「劉總這是要雪藏我的意思？」
劉慶被他這類似嘲諷的語氣弄的有些不舒服，面上一冷：「我還不能安排你了？」
韓錫表情未變：「可以。」
劉慶喝口茶緩了緩情緒，像是察覺自己剛剛的態度不好，他放緩語速說：「你先休息一個月，正好不是想寫歌嗎？
趁這個時間好好進行創作。」
韓錫沉默不語。
「就這樣。」
劉慶說完迅速離開了會議室，他怕自己心軟。
剩下的三人還留在會議室沒走。
於飛這幾天發了新歌，韓錫默默掏出手機登錄自己的微博，幫於飛宣傳了下。
對面的向丹手機收到通知，立馬不滿地道：「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想著幫別人？」
對她的話，韓錫置若罔聞。
丟了合約，沒了工作。
向丹比他還著急，最近脾氣比較火爆，這會被他一激怒有些口不擇言：「你別以為自己現在翅膀硬了，你在娛樂圈待不待得下去，不過是別人一句話的事情！」
韓錫依舊不語，兀自低頭看手機。
向丹一拳打在棉花上，自知沒趣，便摔門走了出去。
她走後，韓錫關上手機屏幕，緩緩垂下眼帘。
安靜了幾年，方洋拎起一個一袋信封，小心翼翼地開口：「錫哥，這都是粉絲寄給你的。」
韓錫抬頭，輕嗯了聲：「放著吧，我等會看。」
見方洋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微勾嘴角：「下午不是要回家？
快去收拾東西。」
「行，那我走了。」
方洋出門之前又說了句：「錫哥，你會一直紅下去的。」
韓錫懶懶地朝他揮揮手。
會議室只剩下韓錫一個人，他拿過那袋信封，打開來。
以往這些信，韓錫都會親自打開來看。
他取出一個信封撕開，拿出信紙。
西大小仙女to韓錫：
哥哥！天冷了，要注意保暖噢！別太累，工作太多，跟經紀人姐姐撒個嬌就好啦！
韓錫放下信紙，又取出一封：
小仙女888號to韓錫：
不知道哥哥能不能看到這封信，總之我要跟你說聲謝謝，是你的歌讓我度過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
上次沒能去看哥哥的演唱會覺得很遺憾。
下次不管在哪個城市，我一定會去看。
哥哥加油，仙女們會永遠陪著你！
韓錫放下信，低聲呢喃：「也許，會讓你們失望呢。」
看完幾封信，韓錫看了眼時間，把信封重新裝進袋子裡，他拎著走出會議室
韓錫從公司出來後，去到一家連續培訓機構接韓瑩瑩。
小姑娘寒假的課程今天結束，恰好可以接她回家。
很久沒見到哥哥，韓瑩瑩很興奮，一會說自己在學校的事情，一會說於飛發新歌的事情。
總之車箱內都是她的聲音。
「對了哥。」
韓瑩瑩神色變得認真起來：「我們很久沒回家看老爸了。」
韓錫揉了下她的腦袋：「明天帶你回去。」
韓瑩瑩難掩愉悅：「真的嗎？
你有空？」
「有，公司給我放了假。」
他沒說多久，怕韓瑩瑩擔心，「今年回家過年。」
別看她平時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實際上內心很敏感。
韓瑩瑩果然沒有多想，知道要回老家過年，整個人開心到不行。
他們去超市買了些食材，準備晚上吃火鍋。
快到晚飯時間，韓錫讓韓瑩瑩去洗菜。
韓瑩瑩一臉嫌棄：「我不去，你去洗菜，我回頭洗碗。」
韓錫坐在沙發上，悠悠地說：「我倒是知道一個人洗菜洗的好。」
韓瑩瑩是何等人精，稍微轉了一下腦子就懂了她哥的意思。
「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直接往門口走：「我去叫雲瑤姐洗菜！」
韓錫：「……」
雲瑤在琴房練琴。
她的琴房兩側都是整面玻璃，此時她將玻璃前的窗簾全部拉開。
窗外大雪紛飛，雲瑤邊練琴邊欣賞雪景，心情很愉悅。
一曲完畢，雲瑤這才聽到外面的門鈴聲。
她小跑至玄關處，可視電話里是韓瑩瑩漂亮的小臉。
雲瑤趕緊打開門，笑問：「什麼時間來的？
外邊冷，快進來。」
韓瑩瑩站著沒動：「不了，我哥叫你去洗菜。」
雲瑤一愣：「什麼？」
韓瑩瑩笑得像只小狐狸：「我哥叫你過去吃飯呢。」
雲瑤回房換完衣服，出門前還特意化了個妝，怕顯得太刻意，口紅選擇的是非常接近唇色的淡紅。
有好幾天沒見面，而且對方明確表達過在追自己。
再見面，雲瑤多少覺得有些尷尬。
只不過，對方好像不這麼認為。
「雲瑤，過來幫忙。」
她剛進屋，廚房裡就傳來韓錫的聲音。
語氣從容自然跟她的緊張形成鮮明對比。
雲瑤斂了斂神，進到廚房，自覺地問：「菜在哪？」
韓錫微楞：「嗯？」
雲瑤：「不是讓我洗菜麼？」
韓錫喉間溢出幾聲低笑：「不用你洗，站在那就好。」
「……」雲瑤不懂：「為什麼？」
韓錫在切蔥段，聞言，他側過頭悠悠吐出三個字：「算個帳。」
「……」
他看過來的目光肆無忌憚，沒有半分收斂。
但少了之前那種壓迫感。
即使這樣，被他這麼盯著，雲瑤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頭小聲嘀咕：「算什麼帳？」
韓錫輕抬眉睫：「還沒想起給誰送了禮物？」
原來這件事還沒過去，雲瑤睫毛輕顫，淡淡地哦了聲。
韓錫氣笑：「哦是什麼意思。」
雲瑤：「那只是隨便買的生日禮物。」
「你隨便買的生日禮物，別人曬上微博。」
韓錫低頭繼續切菜，語氣輕描淡寫，聽不出什麼情緒。
雲瑤慢吞吞地道：「那我不是也沒有辦法。」
別人曬微博，她哪裡管得著，再說也沒人知道是她送的啊。
想起這個，雲瑤又問：「你怎麼知道那是我送的？」
韓錫將切好的菜裝進盤子裡，笑了聲：「這不是從你送我話筒蛋糕那得到的啟發麼。」
雲瑤：「……」
他的意思是，他是歌手，自己給她送話筒蛋糕，陳俊是鋼琴家，理所當然的，那個鋼琴擺設就是她送的？
這個理由，她還真是沒想到！
安靜了一會，趁韓錫過來在她頭頂的柜子里拿東西時，她小聲說：「你那蛋糕可是我親手做的。」
這兩者的性質完全不一樣！
韓錫拿完東西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微微俯身靠近。
灼熱的氣息貼近她耳畔，伴隨著男人低低的嗓音：「這麼說我是特別的？」
雲瑤身子僵在原地，熱氣從脖子、耳根一路蔓延到臉頰。
韓錫嘴角勾起淺淺的笑，語氣溫柔到近乎曖昧：「行，那我就不找你算帳了。」
他笑著回到剛剛的位置上，繼續切菜。
雲瑤臉上滾燙一片，覺得站在那特不自在，正想悄悄離開。
韓錫適時叫住她：「雲瑤。」
「嗯？」
「沒什麼。」
韓錫看了她一眼，輕笑：「就是想叫你，去外面等著吧。」
最後，所有的食材都是由韓錫準備好，她什麼都沒做。
吃飯是時候，雲瑤隨口問：「你們過年會在這麼？」
「今年不會哦。」
韓瑩瑩輕快地說：「明天我們就啟程回老家了，今年在老家過年。」
雲瑤詫異地看向韓錫：「你有假麼？」
韓錫頭也沒抬地嗯了聲。
雲瑤恍惚了下，心裡有一個隱隱的猜測，她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句：「你放多少天假啊？」
韓錫回答得模稜兩可：「有幾天。」
他這次放假加上之前在網上得來的消息，雲瑤幾乎可以斷定，雲城肯定已經出手。
接下來的時間，她安安靜靜地吃飯，心裡想著要怎麼自然地提醒他可以無條件解除合約。
她前一段時間想了下，如果雲城藉由劉慶的手打壓韓錫，那麼她現在先不去摻和。
韓錫正好可以以這個為由頭解除合約，她相信韓錫目前的狀態和能力，開工作室肯定不會比在星光娛樂差。
資金這方面，自己完全可以幫他。
吃完飯，韓瑩瑩小朋友主動去洗完，雲瑤覺得自己白吃白喝還不幹活，實在有些過意不去，就幫忙收拾了餐廳。
雲瑤忙完回到客廳沒看到韓錫的身影，只聽到某間臥室里傳出吉他的聲音。
她猶豫一秒，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裡面那間房門敞開，韓錫抱著吉他面朝窗外坐在地上，身邊放著筆和紙。
背影看上去寂寞又無望，跟兩年前那晚在巷子裡被人追債時，給她的感覺一樣。
雲瑤心裡突然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小情緒，酸酸澀澀。
他心裡多少應該也有些察覺吧？
先是合約沒了，又是放假。
韓錫聽到動靜回過頭，揶揄道：「怎麼，又想偷拍我？」
「……」雲瑤瞎扯：「沒有，你頭髮很亂。」
韓錫下意識抹了下自己的頭髮，「不挺帥的麼？」
她靠在門框上，像是閒聊似地問：「你們公司怎麼突然給你放這麼久的假啊？」
韓錫挑眉：「我有說很久嗎？」
雲瑤眨巴著眼：「你沒說嗎？」
為避免他顧左右而言他，雲瑤乘勝追擊：「是不是跟網上說的那些事情有關係？」
韓錫：「什麼事情？」
「就是…」雲瑤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低聲說：「就網上有傳言說你資源被搶。」
韓錫桃花眼微勾：「這麼關心我？」
雲瑤沒理他的話，自顧自地說：「是不是有人故意針對你？」
「沒有。」
韓錫移開視線，「休息一下也好。
周圍安靜了幾秒，雲瑤完了彎唇，輕聲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公司對你有任何不明原因的打壓，你一定要記得你簽過的合同哦。」
韓錫抬頭看過來，目光定定地盯著雲瑤，好像帶了點探究的意味。
後者笑容差點維持不住。
未幾，韓錫稍稍勾唇：「謝謝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