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戲
3月10號清晨, 天空中瀰漫著一層薄霧，隱隱約約能瞧見天邊一抹曦光, 預示著今天的好天氣。
MV拍攝地在北城市中心一所中學內, 雲瑤前一天晚上收到向丹發過來的位置信息，並委婉地表示讓她早點到。
早上七點不到，雲瑤就開車到了目的地。
此時校門緊閉, 周圍一片靜悄悄。
雲瑤將車停在校門口, 拿出手機給韓錫發了條微信過去：【你們到了嗎？
】
發完消息，她將頭轉向窗外, 現在時間尚早, 晨霧還未散去, 路上行人不多。
手機提示音響, 雲瑤低頭點亮屏幕。
E：【在路上, 你到了？
】
雲瑤：【嗯, 在校門口。
】
她回完這條，之後那邊沒再回過來。
韓錫沒到，她便不再著急。
早上匆匆出門還沒來得及吃早餐, 想著對方應該沒那麼快到, 她走下車, 打算去馬路對面的早餐店吃個早餐。
十幾分鐘後, 拎著兩份早餐回到原地的雲瑤, 發現她車子旁停了一輛商務車，校門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打開。
就在雲瑤打量那輛商務車的時候, 后座車窗霎時降下一半, 露出韓錫那張俊美的臉, 「快上車，跟在我們後面。」
雲瑤點點頭。
想了想, 她又上前兩步走到商務車旁，舉起早餐問：「我剛買了早餐，你要吃嗎？」
韓錫定定地看了她兩秒，視線落在她被壓彎的手腕上，隨即伸出手拎過她手中的早餐，「怎麼買這麼多？
你要吃哪個？」
雲瑤指了指其中的一個袋子：「我吃這個，不知道你那幾個人，我多買了點。」
將那個裝有三明治的袋子遞給她，韓錫正欲說話，車內傳來一個年輕的男聲：「謝謝小美女，我正好也沒吃呢。」
話落的同時，從韓錫身後探出來一個腦袋，方洋笑容滿面地看著她。
「這是方洋，你先上車吃完早餐再走。」
將方洋的腦袋推回去，韓錫示意她上車。
雲瑤道了聲好，而後轉身回到車上。
看著韓錫的車窗重新升上去，她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完早餐，朝前面的車子按了下喇叭。
商務車司機收到訊號，啟動車子緩緩前行。
雲瑤跟在後面一路到達一幢教學樓前。
導演也剛到不久，估計就是雲瑤去買早餐那段時間進來的，此時正在安排工作人員搬設備。
「你們先去裡面化妝換衣服。」
劉斌讓工作人員領著兩人到了一間教室。
教室里站著一位化妝師，剛將化妝盒裡的工具擺出來。
化妝師是個30多歲的女士，見到雲瑤的那一秒，她眼裡流露出不加掩飾的驚艷，「快來這邊坐，小美女。」
待雲瑤走近，她搓搓雙手，將其按在位置上，而後抬頭看向韓錫：「我先給她畫，你先去換衣服。」
韓錫微微頷首，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衣服轉身走了出去。
「你皮膚正好。」
「天吶，連毛孔都看不到。」
「又嫩又白，手感也太好了！」
給雲瑤化妝過程中，化妝師時不時吐出一句驚嘆的讚美，弄得雲瑤極其不自在。
沒過多久，韓錫重新回到教室。
雲瑤眼角的餘光掃到他換了件白襯衫，此時懶懶地靠在課桌上。
晨光透過玻璃窗傾瀉進來，打在他墨色頭髮上折射出細碎的光。
男人微微垂眸，一手插兜，一手把弄手機。
白衣黑褲，少年感十足。
雲瑤心內的小鹿瞬間復活，且開始四處撞個不停。
「好了，先往下看，等會再看帥哥。」
化妝師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慢慢將臉轉了過去。
她驀然低下頭，臉上一陣發燙。
不遠處的韓錫，眼睛依舊盯著手機，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OK，搞定。」
化妝師捏著雲瑤的下巴左右看了一眼，「太完美了！去換衣服吧。」
雲瑤起身前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因為他們飾演的是高中生，妝容自然比較淡，但不得不說化妝師的技術很好。
她一般自己化完妝要比不化妝時顯得成熟一點，今天的妝容讓她看起來真像個高中生，青春又明媚。
雲瑤拿起剛剛工作人員放在一旁的衣服，起身走去洗手間。
路過韓錫的時候，不久前才剛剛平緩的心跳又有了加速的預兆。
她目光直視前方，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洗手間裡，雲瑤在想，導演前兩天給她發了劇本，上面根本沒有莊沐所說的吻戲。
所以，她今天要怎麼樣才能吻到韓錫？
以前懷著單純續命的目的，她可以製造各種意外，內心除了小小的緊張外，並沒有太多顧慮。
反而是現在，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後，她變得有些畏畏縮縮，瞻前顧後。
要是韓錫也喜歡她該多好呀！
這麼冷的天，雲瑤僅著白襯衫和百褶裙。
白皙筆直的雙腿下只有一雙到小腿的襪子，還沒走出洗手間，她就凍的打了個寒顫。
她連忙將自己的外套在上面，這才感覺到一絲溫度。
回到教室，韓錫的妝還沒畫完。
雲瑤挑了個離他遠的位置坐下。
「OK，太完美了！」
聽到化妝師亘古不變的讚美，雲瑤嘴角輕扯。
「小美女，你過來一下，給你綁個頭髮。」
聽見化妝師的召喚，雲瑤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韓錫起身後就站在旁邊，兩手撐在身後的課桌上，看著化妝師給她扎頭髮。
化妝師手上的動作不停，她分神看了一眼韓錫，問：「你們哪找來這麼漂亮的小美女啊？」
「天上掉下來的唄。」
韓錫漫不經心的嗓音帶著依稀的笑。
雲瑤眼皮微動，嘴角小幅度上揚些許。
「可以呀，韓錫。」
化妝師調侃道：「平時看你寡言少語，沒想到這麼會講話。」
雲瑤剛綁完頭髮，導演就過來催人：「好了就到操場上來。」
兩人跟在導演身後來到操場。
韓錫這首歌叫《青春的詩》，MV大概內容講述的是兩個高中生青澀又懵懂的感情故事。
大部分場景是發生在校園的一些點滴。
他們將要拍的第一幕是：男孩參加校運會長跑比賽，女孩在旁邊陪跑加油。
導演告訴雲瑤，她這場戲沒有台詞，只需要在邊跑邊看韓錫的時候，不經意間流露出一點羞澀就行。
「暗戀過人吧？」
導演說：「你就把韓錫想像成你暗戀的那個人，這樣比較容易完成。」
「……」雲瑤有些心虛地點點頭。
導演講完戲，拍攝正式開始。
跟韓錫和雲瑤一起跑的還有幾個群眾演員。
韓錫跑在塑膠跑道上，他額前的劉海跟著陽光一起跳躍，精瘦的手臂在身側擺動。
他像是無意間看了一眼跑在操場內側的雲瑤。
女該裙擺隨著跑步的動作飛揚，白皙筆直的雙腿在陽光下格外耀眼。
回過頭的他嘴角微微上揚。
雲瑤則因為他那短暫地一瞥失了神，跑步的動作慢了一拍，很快反應過來後又快速追上去。
「卡！」
導演喊。
一群人停下來，雲瑤有些緊張，她剛剛出了錯，該不會被罵吧？
之前聽莊沐說，這些導演的脾氣都不怎麼好，拍攝出了錯，不管你多大的牌，照樣罵。
劉斌從攝像機前探出頭：「你們自己過來看看。」
雲瑤心裡一緊，有些不敢往前。
「雲瑤快過來，你剛剛那個臨場發揮簡直太棒了！」
導演笑著朝雲瑤招招手。
後者楞楞地啊了聲。
太棒？
她沒聽錯吧？
待她走近，導演指著相機里的某個畫面說：「你看，你捕捉到他在看你，當下慌的失神一秒，接著臉一紅繼續跑。
這一系列反應比我預想的好太多，完美！」
說完，他又拍了拍韓錫的肩膀：「韓錫也表現非常好。」
雲瑤：「……」
第一場戲順利結束，導演開心地安排工作人員專場到下一個地點。
雲瑤有些冷，剛剛跑步前她將衣服脫了隨手丟給一個工作人員，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裡。
「給。」
像是聽到她內心的聲音，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拎著她的衣服遞過來。
韓錫不知道什麼時候給她拿來了衣服。
自打從教室出來，雲瑤就沒敢看他。
接過衣服穿上，雲瑤迎上對方的目光，輕聲道：「謝謝。」
韓錫微微挑眉，「你剛說什麼？」
雲瑤眨了眨眼：「謝謝啊。」
有什麼問題嗎？
韓錫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沒等雲瑤細想，那邊有工作人員叫兩人移步新場地。
第二個場景安排在宿舍通往食堂的小道上，這場戲是男孩終於鼓起勇氣牽起了女孩的手。
「等會兩人並排走，走著走著，韓錫你就往雲瑤身邊靠近。
然後慢慢伸出手，一點點地試探，直到確定對方不反對，你再牽上去。」
導演給兩人講述這段戲的重點，「雲瑤你在他試探的時候，手先不要動，等他完全牽上了，你再一點點反握住，懂了嗎？」
「懂。」
雲瑤點頭。
兩人站在規定位置，導演一聲「ACTION。」
他們開始往前走，走著走著，雲瑤能感覺到韓錫在慢慢朝她靠近，乾淨清冽的氣息傳來，伴隨著指尖被人輕輕碰了一下。
溫熱的觸感從神經末梢直達四肢百骸。
雲瑤沒忍住，指尖輕顫了下。
很快，手指被勾住。
雲瑤呼吸漏了一拍。
接著，那隻溫熱的大手一點點將她整隻手牢牢握住。
雲瑤覺得自己不會走路了。
這是韓錫第二次握她的手，上一次還是再H國，他將自己的手從他眼睛上拿下來。
那時候的心境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想著導演的話，雲瑤慢慢彎曲手指回握上去。
這一刻，她竟然有種小小的滿足感。
「卡！非常好，一條過，尤其是雲瑤最後那個羞澀的笑，堪稱完美！」
導演激動的聲音讓雲瑤懵了一瞬。
她剛剛，有笑？
「可以鬆手了。」
韓錫低低的嗓音將她拉回了現實。
低頭看向兩人還牽在一起的手，雲瑤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來。
她面色鎮定地解釋：「有點冷，我把你的手當暖寶寶了。」
韓錫抬了抬眉梢：「我還以為你把我當你暗戀對象了。」
雲瑤：「……」
韓錫：「不然怎麼演的這麼好？」
雲瑤歪頭：「我可能，在這方面有天賦？」
韓錫輕笑，「巧了，我也是。」
「……」
之前一直沒見著人的方洋，此時拿著韓錫的衣服跑過來，「錫哥，快穿上衣服。」
他將韓錫的衣服遞過去，手腕上還有一件：「小仙女，這是你的衣服。
給！」
雲瑤受寵若驚地接過：「謝謝，你叫我雲瑤就可以了。」
「錫哥不說你是天上掉下來的麼？
那就是仙女。」
方洋笑了笑，又說：「不用謝，我早上還吃了你買的早餐呢。」
見韓錫拿著衣服站在一旁也不穿上，方洋催促道：「別看今天出太陽，溫度實際很低。
不怕冷也要穿上，萬一感冒了呢？」
雲瑤穿好衣服疑惑地抬起頭：「你不怕冷？」
方洋：「？」
韓錫煞有其事地說：「我怕。」
方洋：「……」
接下來還拍了圖書館的戲份，兩人一起刷題，男孩教女孩解題方法。
拍完這場，已經到午飯時間。
午飯是劇組從外面叫來的盒飯，飯後導演說可以暫時休息一會，等下午三四點的陽光，拍這場MV的重頭戲。
雲瑤以為的重頭戲，或許是男主得知女主即將出國，對她進行一系列挽留的場景；要麼是幾年後，兩人重逢的場景。
到了開拍前她才知道，導演說的重頭戲，居！然！是！吻！戲！
雲瑤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
不是說沒有吻戲麼？
這麼突然的嗎？
這場戲拍攝點是教室。
雲瑤知道這場戲：課間休息期間，女孩睡著了，作為同桌的男孩單手支著下巴偷偷看了她很久。
最後抑制不住心動，想悄悄湊上去親她。
只不過，還沒親到，女孩就悠悠轉醒。
導演把兩人叫到一起，用商討的語氣說：「是這樣，我覺得這場戲要改一下，韓錫還是親上去，輕輕吻一下額頭就行。
雲瑤你就一直保持睡著的狀態，壓根不知道這件事。
考慮到事先沒跟你們說，我呢，中午也給向丹打了個電話，她說沒問題，看你們的意思。」
雲瑤眨了眨眼，只是吻額頭就可以了？
不考慮尺度再大一點點麼？
韓錫沉吟片刻，問：「這樣效果會好些嗎？」
劉斌點點頭：「我覺得要好很多。」
韓錫垂眸看了一眼雲瑤，「我都行，看她。」
兩人的目光齊齊落在雲瑤身上，她強壓下內心的小雀躍，表情微妙：「都已經拍到這，說不行也不合適。」
「……」導演清了清嗓子：「那我們開始準備，雲瑤去第四排靠窗那個位置，頭朝外面趴在桌上睡覺。
韓錫你這裡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期初直起身子單手撐著下巴認真地看她，再到慢慢一點點湊近，直到吻上額頭，懂？」
兩人點點頭，朝指定位置走過去。
雲瑤坐在位置上趴好，等韓錫坐到旁邊，她緩緩閉上眼睛。
「ACTION！」
導演一聲令下，韓錫微微側過頭盯著女孩的睡顏，午後的陽光透過窗外的樹葉照進來，在她身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光斑。
臉上的絨毛在光線映襯下，清晰可見。
韓錫單手撐著下巴，就這麼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微風吹亂了雲瑤額前的幾縷劉海，其中一縷俏皮地落在她的紅唇上。
韓錫心思微動，鬼使神差地，他一點點地往前湊，在樹葉和陽光的偷窺下，他在雲瑤額上落下一個極淺的吻。
那觸感真實到不可忽略，雲瑤眼睫微顫。
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韓錫悄悄勾起了唇。
「卡！前面挺好。」
導演略顯遺憾地說：「就是韓錫你親過去的時候，角度不對，擋住了雲瑤的臉，再來一遍。」
「可以呼吸了。」
在導演喊完卡後，韓錫輕笑著提醒還閉著眼的某人。
雲瑤驀地睜開眼，臉頰不可抑制的發熱，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氣。
瞧著這一系列動作，韓錫喉間溢出幾聲低笑。
雲瑤強行解釋：「我是怕呼吸太大不像睡著的樣子。」
韓錫配合地嗯了聲：「我懂。」
「……」懂你還笑？
雲瑤無意間看見虛空中的生命值由紅色的1變成4。
她眸色微亮，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邪惡的想法。
所以第二遍，在韓錫親她的時候，她悄悄睜開了眼。
導演：「雲瑤你現在睜眼乾什麼？
重新來！」
雲瑤：「對不起，我緊張。」
第三遍，在韓錫親她的時候，她皺了下鼻子。
導演扶額：「雲瑤你別亂動！你見過哪個睡著的人有這些小動作？」
雲瑤：「對不起，我鼻子有點癢。」
第四遍，在韓錫親完她後，她稍稍後退了下。
導演咬牙切齒：「雲瑤你這又是幹什麼？
！」
雲瑤：「對不起，我沒做好準備。」
……
第九遍，在韓錫吻了她以後，她眼角抽了下。
導演忍無可忍：「雲瑤！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雲瑤訥訥地道：「對、對不起。」
但凡尺度大一點，也不至於NG這麼多次。
實在沒有這個定力再NG下去，第十遍的時候，雲瑤終於規規矩矩地當了個睡美人。
導演喊完卡理都沒理兩人，兀自安排工作人員收拾設備。
雲瑤睜開眼，撞上一雙深邃明亮的黑眸，黑眸的主人正定定地看著她。
雲瑤心虛地別開眼，似是懊惱地說：「剛剛狀態太差，不好意思拖累你了。」
「……也沒拖累，我還挺享受——」
雲瑤瞬間屏住了呼吸。
韓錫補充道：「拍戲的過程。」
「……」
白天的戲份全部結束，現在只等天黑。
晚上有一場女孩沒考好躲在小樹林裡偷偷哭泣，男孩過來安慰她的戲份。
化妝師在給雲瑤補妝，她抽空看了一眼虛空中的生命值，瞄到黃色的31，她彎了下嘴角。
蕭邦國際鋼琴大賽的時間是4月3號，整個比賽過程持續三天。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6號可以啟程回國，除去坐飛機的時間，7號到達北城應該沒問題。
反正10號是最後期限，即便有什麼意外時間也來得及。
北城的3月，晝短夜長。
前幾天六點就已經入夜，由於今天出太陽的緣故，將近7點天才完全黑下來。
一群人來到新的拍攝地——教學樓後方的小樹林。
開拍前導演再一次把兩人叫到面前講戲，「雲瑤你等下抱著膝蓋蹲在那棵樹下偷偷哭，韓錫一開始在畫面外，我會給你一個指令，到時候你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安慰地拍拍她的頭。」
導演鄭重地看了一眼雲瑤，語重心長地說：「加油一條過，拍完我們就收工。」
雲瑤：「……」
雲瑤率先走到導演指定的那棵樹前，準備彎腰蹲下。
才微微屈膝她就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裙子好像太短了。
這麼蹲下去鐵定走光，雖然有穿安全褲，周圍也很暗，她還是覺得不自在。
雲瑤猶豫地看嚮導演：「裙子太短了，要不我直接坐地上？」
導演微楞，似乎是忽略了這個問題，「行，你試試。」
雲瑤小心翼翼地坐在樹下，地面涼涼的，很不舒服。
導演：「你先醞釀一下情緒，好了給我手勢。」
雲瑤靠在樹幹上，低下頭回憶自己從小到大遇到的不開心的事情。
想了想她發現，最不開心的事情就是親吻續命這件倒霉事，還害她死過一回。
不過這件事，現在好像變得沒有那麼不開心了。
雲瑤努力回想自己被車撞那瞬間的痛和感受。
良久，她抬起頭，小聲說：「導演，我哭不出來。」
「……」劉斌深吸一口氣，建議道：「要不點眼藥水？
但我想要那種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的感覺，眼藥水控制不好。」
雲瑤抿了抿唇，「要不你再等我一下。」
她重新低下頭，開始醞釀情緒。
沒過幾秒，小樹林裡傳來她悶悶的聲音：「導演，快點，我好了。」
「ACTION！」
劉斌立馬讓攝影師將鏡頭由遠及近地對準雲瑤。
女孩傷心的坐在樹下，頭靠在樹幹上，眼角泛著瑩瑩淚光。
沒多久，男孩悄無聲息地走過來，在女孩面前蹲下。
雲瑤感覺面前落下一道陰影，她緩緩抬起頭，見到韓錫的那一刻，她懸在眼角的一滴淚順著纖長睫毛滴落。
韓錫的心微微一顫。
他繼續接下來的表演，抬起手在對方頭上輕輕拍了拍。
「卡！」
導演一拍手：「完美收工，雲瑤的表現真令我驚訝，我本來以為含淚會顯得楚楚可憐，可你那一滴淚簡直絕了，當你抬頭看見韓錫，那種委屈可憐，比我想像中的效果要好上許多。」
導演在那邊讚不絕口，這邊兩人一坐一蹲還在原來的位置。
雲瑤眼角和睫毛上還懸著淚漬，眼睛紅紅的，看起來怪可憐。
韓錫覺得有些好笑，柔聲道：「想到什麼了，哭的這麼傷心？」
雲瑤抹了一把淚，似乎是考慮了一秒，才將自己的左手伸到韓錫面前，小聲嘟囔：「疼。」
面前伸出來的手，手腕內側有一道青紫傷痕，在她瑩白的手上顯得觸目驚心。
韓錫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這是你自己剛掐的？」
雲瑤收回手，沒做聲，算是默認。
韓錫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張了張嘴，最後吐出一句：「你倒是挺能為藝術做出犧牲。」
他記得她好像很怕疼，喝醉酒那次還有校慶那次，隨便撞了下胳膊就叫疼。
雲瑤：「……沒辦法，我肚子餓了。」
意思是想快點結束。
「……」韓錫太陽穴突突一跳，朝她伸出一隻手，「那還不快起來，去吃飯。」
兩人站起身，方洋適時的出現在一旁將外套遞給他們：「快點穿上，好冷。」
「阿嚏！」
雲瑤用一個噴嚏印證了他最後這兩個字。
韓錫垂眸看了一眼她仍然露在外面的白皙長腿，散漫道：「趕快去換衣服，一會要去吃飯了。」
換完衣服，收拾好工具，所有工作人員來到學校附近一家飯店用餐，吃完飯回到家裡已經10點半。
雲瑤洗完澡躺回穿上，睡前習慣性看一眼手機，屏幕上突然跳出來一條微信：【記得擦藥。
】
擦藥？
是說手上的傷麼？
這是在關心她？
雲瑤放下手機，將臉埋在被子裡，嘴角不可抑制的微微上揚。
手機屏幕又亮了下，雲瑤拿過來一看，依然韓錫發過來的：【不然明天上鏡不好看。
】
【……】雲瑤斂了斂嘴角的弧度，將手機往旁邊一丟。
我管它上不上鏡！
熄燈，睡覺。
由於兩人配合較好，MV的劇情拍攝只花了兩天時間，接下來就是韓錫個人對嘴型的部分。
那天回去之後，穿短裙工作了兩天的雲瑤，最終還是感冒了。
晚上回到家裡，她感覺喉嚨有點不舒服，腦袋也昏昏沉沉。
她以為像之前那樣，洗個熱水澡睡上一覺，第二天醒來就會沒事。
沒想到這次感冒來勢洶洶，當天夜裡居然發起了燒。
雲瑤感覺自己一整個晚上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人渾渾噩噩。
一會覺得冷，一會覺得熱。
天剛蒙蒙亮，床頭柜上手機響起一陣來電鈴聲。
響第三次的時候，從被子伸出一隻手，努力夠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
第一次沒拿穩，差點摔地上。
最後成功拿到手機，雲瑤按下接聽鍵。
「雲瑤姐，你居然跟我哥拍了MV ，可以呀！」
韓瑩瑩清脆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雲瑤懨懨地嗯了聲。
那邊小姑娘很快發現了不對勁：「你怎麼了？」
聲音沒精打采，也不像沒睡醒的樣子。
雲瑤眼睛都沒睜開：「可能感冒了吧，有點不舒服。」
「你這聲音聽起來可不止一點不舒服，吃藥了沒？」
「沒有。」
她不想吃藥，只想睡覺。
「……有發燒嗎？」
雲瑤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好像有點。」
「家裡還有其他人麼？」
小姑娘操著大人口吻：「你這情況不吃藥可不行。」
「我哥出差了。」
雲瑤聲音越來越小：「沒事，我睡一覺就好。」
「欸，等等，」韓瑩瑩問：「你上次說你家住幾幢幾單元來著？」
「2806。」
雲瑤說完實在抵擋不住困意，閉上了眼睛，電話也從手中滑落。
「……不是，幾幢幾單元啊？」
沒得到回應，韓瑩瑩有些懵。
2806？
就一個門牌號，你讓我怎麼找人給你送藥？
難不成一幢一幢去問，那不傻逼麼？
韓瑩瑩對著沒掛斷的電話又問了一句，那邊依舊沒出聲，只聽到淺淺的呼吸聲。
她掐斷電話，又撥通了韓錫的號碼。
那邊很快接起：「還沒上課？」
「還沒呢，」想著剛剛電話里雲瑤的狀態，韓瑩瑩語氣有些著急：「我剛給雲瑤姐打了個電話，她感冒了，好像還挺嚴重。
又沒吃藥，我有些擔心。」
電話里安靜了一秒，韓錫說：「那你打電話給我是？」
韓瑩瑩問：「你不是跟她住一個小區，要不你去給她送點藥？」
韓錫：「我現在在去工作的路上，而且我不知道她的住址。」
「2806。」
韓瑩瑩說：「你就不擔心她？」
「你放心，她家人會照顧好她。」
韓錫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無奈。
「沒有，她說她哥出差了，家裡就她一個人，剛電話打到一半那邊就沒了聲音。」
韓錫默了一瞬，問：「你剛說她住哪？」
「2806。」
韓瑩瑩有些心虛地說：「她就說了個門牌號就沒了反應。」
「行，我知道了。」
韓錫說完沒等她反應就掛了電話。
韓瑩瑩：「……」
他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不會真一棟棟去找吧？
————
「李哥，麻煩你掉個頭，我回家拿點東西。」
去公司的車內，韓錫突然對前面的司機說。
「沒問題。」
司機李師傅很快在前面路口調了個頭。
坐在另一側的方洋好奇地問：「丟什麼了？
該帶的都帶了啊！」
韓錫目光看向窗外，似乎在觀察路邊的店鋪。
他頭也沒回地說：「你等下下車幫我買點感冒藥。」
「感冒藥我這有。」
方洋拿出坐凳下一個醫藥箱，翻出幾盒藥出來：「不過你要感冒藥做什麼？
不舒服？」
韓錫回頭，接過他手中的藥，不咸不淡地說：「不是我，一個朋友。」
方洋納悶，感情是回去給朋友送藥？
看他的樣子也不想多說，方洋也沒有再問。
車子重新回到地下停車場，方洋問：「要不我幫你去送？」
韓錫：「不用，你們在車上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韓錫帶著鴨舌帽下車，憑著上次送雲瑤回家的記憶，找到了那個電梯口。
到了韓瑩瑩所說的2806，韓錫按下了門鈴。
等了片刻，裡面沒傳出一點動靜。
他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準備打電話才發現認識這麼久，自己竟沒有雲瑤的電話號碼。
退出通訊錄，他打開微信，撥了個語音過去。
鈴聲響到自動掛斷也無人接聽，想起適才韓瑩瑩的話，韓錫面露急色，低頭又打了一個過去。
打到底三遍，那邊終於接通。
「說~」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對方似乎是因為被吵醒有些不悅。
但語氣一點也不凶，反倒像埋怨。
韓錫不自覺放低嗓音：「能起來開門嗎？
我在你家門外。」
「韓錫？」
聽出了他的聲音，雲瑤嘀咕道：「你怎麼來了，我不是燒出幻覺了吧？」
聲音迷迷糊糊的，顯然不是很清醒的狀態。
「你在發燒？」
韓錫盯著面前的電子鎖，沉吟一秒，問：「你家門鎖密碼是多少？」
雲瑤慢半拍地啊了一聲，「密碼？
什麼密碼？」
「門上的密碼鎖。」
電話里沒了聲音，像是認真在思考。
幾秒後，可能想確認是不是本人，她忽地喊了聲：「韓錫？」
韓錫微微一愣，覺得有些好笑，還知道防備呢，看來腦子還沒燒壞。
他耐著性子緩緩道：「嗯，我來給你送藥。」
「102436。」
韓錫得到密碼第一時間打開門，這個房子跟他那邊的格局不一樣，房型要大上許多，裝修豪華精緻。
越過客廳，是一道走廊。
兩邊都有房間，韓錫不確定雲瑤在那間。
語音通話還沒掛斷，韓錫將手機貼回耳邊繼續問：「你住哪間？」
他邊說邊往裡走，手機里沒有說話聲，而是傳來似有若無的淺淺呼吸聲。
第一個房間門沒關，韓錫站在門口看了一眼，裡面一片灰白色調，一看就不是女孩的臥室。
他走到第二個臥室前，在門上輕輕敲了幾下。
門內沒什麼反應，倒是電話里傳來女孩不耐煩的嚶嚀聲。
韓錫眉梢微動，隨即擰開門把手走了進去。
沒去仔細打量這間房的裝修風格，韓錫快步朝睡在床上的身影走過去。
雲瑤躺在床上，手機丟在枕頭邊，眉心緊蹙睡得極不安穩。
韓錫走到床邊微微俯身，輕聲喚：「雲瑤？」
熟悉的嗓音就在頭頂，雲瑤奮力睜開眼，眼前的的確確是韓錫那張帥氣的臉。
她眨了眨眼睛：「你真來啦？」
軟軟的話語帶著濃重的鼻音，像是委屈，又像是撒嬌。
韓錫眸光微動，輕嗯了聲：「吃藥沒有？」
「沒呢。」
雲瑤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韓錫伸出手在她額上貼了一下，「還在發燒，我給你去倒杯水，吃完藥再睡。」
他走出房間，找到餐廳燒了壺開水。
取出杯子裝了半杯水，用冷水冷卻到合適的溫度後，端著回到雲瑤臥室。
床上的人像是又陷入了睡眠，呼吸時緩時急，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黑緞般的髮絲鋪在枕頭上，還有幾縷貼在她兩頰上。
韓錫將水杯放在床頭柜上，隔著被子碰了下雲瑤的手臂：「雲瑤，吃藥了。」
雲瑤眉心緊蹙，再一次睜開眼，她不悅地呢喃道：「我不要吃藥。」
韓錫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她。
只見床上的女孩半睜著眼與他對視，嘴角委屈地抿著。
韓錫像是敗下陣來：輕聲問：「那你想怎麼辦？」
大概是腦子真燒糊塗了，讓雲瑤忘了隱藏自己的小心思。
她歪頭看向眼前的男人，鬼使神差地說：「親我一下。」
韓錫眼皮跳一跳，只當她是燒糊塗了。
他將藥盒打開，查看完說明書，取出感冒藥和退燒藥各兩粒。
韓錫目光重新移回床上，發現雲瑤又閉上了眼，睫毛輕顫如蝶翼。
他不知道的是，說完剛剛那句話，雲瑤腦子稍稍清醒了幾分，此時內心懊悔不已，甚至於都不敢看他的反應。
「可以自己坐起來？」
感覺床側塌下去一塊，有人坐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韓錫淡淡地問話。
雲瑤糊裡糊塗的腦子，還在想著補救的方法。
「那我扶你起來了？」
她沒出聲，韓錫又問了一句。
雲瑤還在想。
等了兩秒沒等到回應，韓錫傾身往前，兩手輕輕地搭在雲瑤肩上，將她扶起。
之後空出一隻手，拿起枕頭墊在她身後。
正要離開之際，聽到一個細細的、類似撒嬌的嗓音：「媽媽，我說了不想吃藥。」
韓錫身形一僵，回想起剛剛她那個無厘頭的要求，頓時氣笑了：「你叫我什麼？」
雲瑤微顫著睜開眼，眼裡一片茫然。
韓錫往前湊近一些，「我是誰？」
灼熱的氣息逼近，雲瑤下意識往後靠，臉上的紅暈剎那間加深了幾個色號。
她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狀似自責地說：「對不起，腦子暈暈乎乎的。
剛剛有一瞬間把你當成我媽了。」
沒跟她計較這麼多，韓錫將她的手拿下，繼而退開身子，拿起床頭柜上的水杯和藥，一併遞給她：「都出現幻覺了，還不快吃藥。」
「……」雲瑤雙手接過，小聲道了聲謝。
她靠在床頭，吞一粒藥要喝幾口水，吃完兩粒藥，水杯已經見底。
韓錫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個吃藥法，「有這麼難吞下去？」
雲瑤溫吞道：「我…渴了。」
韓錫：「……」
對視片刻，韓錫伸手拿過她手裡的水杯，認命地起身重新去餐廳接水。
路上他自嘲一笑，自己真是當爹當哥又當媽的。
再一次回到臥室，韓錫將水杯遞給雲瑤，看著她吃完藥，他指著旁邊藥盒說：「這兩種藥都是一日三次，自己記得按時吃，燒退了就不用再吃退燒藥。
要是沒有好轉，要去醫院。」
說到這裡，他又停頓了一下，「你哥什麼時候回？」
「好像是今天下午。」
雲瑤有些不確定。
「那就好。」
韓錫抬眸直視她：「我剛說的你聽清楚了？」
雲瑤乖巧地點點頭：「聽清楚了。」
韓錫嘴角微彎，站起身說：「那我走了。」
轉身之前他別有深意地問了句：「剛真把我當成你媽了？」
「對、對啊！」
雲瑤內心一驚，他，難道有看出來？
下一秒，韓錫笑了，語帶調侃：「你是小孩子嗎？
生病還需要媽媽親親才能好？」
「……」雲瑤低下頭強行辯解：「我剛是夢到了自己小時候。」
「行，我懂。」
韓錫含笑道：「對了，我給你叫了個外賣，等會吃完東西再睡，我得走了。」
雲瑤就這麼看著他轉身，看著他走出房間。
不舍的情緒漸漸湧上心頭。
聽到客廳的關門聲響，她遲鈍的意識道：他是怎麼知道她生病並且找到家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