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少年壯志不言愁

  自從常威穿越過來就發現,家裡的老娘和姐姐只能做簡單的家常菜,廚藝也僅限於燉炒炸燒,大菜是一樣不會。

  也是,一年就見著幾次葷腥,既沒機會練手,又沒有小視頻教學,廚藝從哪裡來?

  不然炊事員為什麼這麼吃香。

  後世隨便一戶人家能拿出十餘種各色調味料和香料,常威家裡只有鹽,醬油,醋,連料酒都沒有。

  所以豬頭這種東西在常家是弄不出來的。

  老王頭把豬頭裡里外外拾掇了一遍,分解成十多塊,丟進香味四溢的滷水里。

  老頭的香料比國營飯店都多。

  常威跟著打下手,老頭六十多了,剁骨頭的事情可不能讓他干,這年月的老人和後世的老人還是很有區別的,老王頭年輕時受過太多的苦,身體狀態並不好。

  「明天有人找你談話?」

  「昂,您也聽說了?」

  「別怕,要是他們敢欺負你,爺爺幫你出氣。」

  「嘿嘿,那可說好啦,我要受了欺負就來找您告狀。」

  常威可一點沒覺得他吹牛,這個從秋收就帶著兒子參軍的老頭曾經背著一口鍋走完長征,吃過他飯的士兵現在很多人肩膀上掛著金星。

  老頭無官無職,可分局局長在他面前都不敢拿大。

  熬了一個半小時,常威留下一個豬耳朵和兩斤豬頭肉,剩下的老王頭說什麼都不肯要,他也不再勉強,連肉帶鍋把剩下的一起帶走。

  出了派出所大門,常威把豬嘴和剩下的一個豬耳分裝在竹簍中的兩個飯盒裡,滷水鍋收進空間。

  天氣熱的很,常威背心褲衩,趿拉著布鞋,慢悠悠貼著牆根往家裡走。

  已經大半個月沒下雨,地面乾燥,灰撲撲的,光著膀子的漢子躲在樹蔭下和大爺下棋,同樣赤膊的大爺慢條斯理的搖著扇子,一點不在乎漢子的催促。

  頑童在樹下疊羅漢要爬上去抓知了,提著擀麵杖出來的大媽闖過來,頑童們一鬨而散,在胡同里撒丫子跑。

  穿著布拉吉的少女羞答答的跟在男子身後落後半個身子小步走著,兩人一邊走一邊聊著剛看完的電影,布爾什維克的愛情故事讓兩人有很多共同的話題。

  常威回到家的時候又是一身汗水。

  「豬頭肉?」

  「嗯,找王爺爺幫忙弄的。」

  常威沒說這個弄具體什麼意思,果然楊敏就沒再問。

  她以為是老王頭幫忙買到的豬頭,以老王頭的身份只要開口,多的是人會給他送豬頭。

  「拱嘴留著明天中午給金大爺他們吧,豬耳朵切絲炒個辣椒吧,中午還有剩下的菜,晚上湊合著吃。」

  「這還湊合?你也不怕被雷劈。」

  楊敏瞪著眼把兩個飯盒拿走,打開蓋子看了眼油汪汪的豬拱嘴頗有些不舍,但是也沒和兒子爭辯。

  修房子的手藝人是不能得罪的,老輩兒傳說這些人有些很邪門的技藝,若是在房樑上做手腳能鬧到家宅不寧,下毒手的話能家破人亡。

  常威也不是單純發善心,對這種事他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

  常瓏牽著小丫頭在外院看人砌磚,回來見到常威上前一把摟住問道:「哥,晚上吃什麼?」

  「順風。」

  「順風是什麼?」

  常威在常瓏的耳朵上一扒拉,笑道:「就是這個。」

  常瓏沒懂,嘟著嘴跑去櫥櫃裡翻,被楊敏一巴掌打開,「慣的你,誰許你翻櫥櫃的?」

  挨了一巴掌也不能哭,常瓏可不敢在老娘面前放肆,抽了抽鼻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悠兩圈出門去找常天。

  兩人在門口好一會嘀咕,常天就只是搖頭,常瓏無奈狠狠的踩了他一腳,氣鼓鼓的對著空氣打王八拳。

  常威洗了把臉,進了北屋從五斗櫃裡找出來一件嶄新的青灰色的褂子,這是常妲剛做好的,常天心心念念的布鞋又被滯後。

  想了想他把褂子放了回去,翻出床頭那件打了兩個小補丁的上衣,聞了聞味,抓在手裡出門準備打水清洗。

  「放著,我明早給你一起洗。」

  「姐,我明早要穿。」

  「新褂子還沒上過身呢,你明天穿那件新的吧。」

  「明天有事,新衣服可捨不得穿。」

  「那你不早拿出來,放著我來吧,一會就搓出來,天不亮就幹了。」

  常威也沒堅持,偶爾做做飯還行,洗碗洗衣服他是真不喜歡,後世這些都是機器。

  他原本準備明天穿的筆挺清爽,剛才想了想還是乾淨樸素最好。

  帶兩個不顯眼的補丁,既不張揚也不露怯,比較合適他十六歲少年的身份和這個特殊的時代背景。

  這一夜他睡的很不踏實。

  人生總是充滿意外。

  比如睡了一覺後穿越,比如莫名其妙的說了些慷慨激昂的話,比如突然被人約談。

  常威走進張有德的辦公室,裡面兩位面色嚴肅的中年人看過來時他有種被機器掃描過的感覺,「你是常威?」

  「是。」

  「我是市局政治處的呂勝利,坐吧,別緊張。」

  「首長好!」

  張有德站起來對常威給了個安慰的眼色,開口道:「你們談,我去安排下工作。」

  從辦公室出來,張有德杵在指導員辦公室門口,郭剛從裡面走出來道:「沒什麼可擔心的,常威雖然皮一點,但他心裡很有數。」

  「我不擔心。」

  嘴上這麼說著,其實心裡還是憂心忡忡。

  來人是個處長,而且代表的是部里,不直接從部里派人來談話是怕拔苗助長,即便如此常威今天說的每一個字都會被記錄下來。

  中院裡各間辦公室的門都開著,不時有人晃到門前看向所長辦公室,進進出出也都輕手輕腳。

  大概過了一刻鐘,一道公鴨嗓子配合著鏗鏘有力的歌聲從辦公室里傳出來。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

  「風霜雪雨博激流」

  「歷盡苦難痴心不改」

  「少年壯志不言愁」

  「金色盾牌熱血鑄就」

  「危難之處顯身手」

  「... ...」

  少年的嗓音正在變聲,少了些許厚重,但堅定有力帶著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突兀傳來的歌聲讓民警們懵懂迷糊,聽著聽著慢慢沉浸在歌聲里,不知不覺眼眶發熱。

  唱的真好啊!

  少年壯志不言愁!

  當年他們在危難之時拿起槍,也不過是少年而已。

  辦公室里,呂勝利詢問常威了常威一些基本信息,讓他談談對公安工作的看法時,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之前想好的詞怎麼都覺得有點虛,於是腦袋一抽筋就唱了這首歌。

  對不起了,詞曲作者。

  反正今天的談話也是抄來的。

  呂勝利迷茫的臉色漸漸浮出一絲笑意。

  這小子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