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常威坐在四方桌旁喝著茶，陪老娘聊天。
沒有手機和網絡的年代，聊天都是面對面的。
真要再過五六十年，這樣的場景大概很少見，那時候的孩子不會有這個耐心，陪著母親聊家長里短。
手機實在太好玩了！
也不知道科技進步帶來的改變到底是好還是壞。
「你看啥時候有空，去老家看看，合適的話把爺爺奶奶和老太太都接來。」
楊敏拿著暖水瓶給常威添水，言語輕柔。
她的性格不算好，自從常昆犧牲後，她要扛起整個家，兒女又多又調皮，所以懶得說教，犯了錯都是揍。
現在日子越過越舒心，她的脾氣收斂了許多。
常威拿著小刀在削竹子，一邊把弄一邊道：「我明兒就去吧，再拖就要元旦了。」
「這些日子很忙吧？」
「開始的有點亂，現在好多了。」
「聽說這事是你在主持？」
「娘的消息還是蠻靈通的啊。」常威笑著點了下頭，拿著銼刀把截斷的竹節面打磨掉毛刺，「京城人口這些年增長的太快，大案子不多，但是小偷小摸和小流氓還是不少的，馬上要過年了。」
「別的地方我不知道，鼓樓這片都傳遍了，說你這些天抓的犯人都是一車皮一車皮的往清河農場在送。」
「呵呵，估計都把我當成活閻王了吧？」
「瞎說。」楊敏輕輕的拍了下常威的胳膊，「不知道多少人在誇你呢，至於那些碎嘴子，你搭理他們做什麼。」
常威把銼刀放下，找來棉線開始穿竹子，隨意道：「我不搭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嗯，至少這會還是。
這些天常常有人去龍組小院送錦旗，送禮物，這是最好的誇獎。
他把兩個竹子做的小人做好，擺弄了一下關節，走到院子裡，在屋外那張稍顯殘破的四方桌上找到一條粗細合適的裂縫，把棉線穿下去，手探到桌子下面，來回扯著兩根線頭。
隨著他的扯動和力量變化，桌子上的竹子小人把手上的劍舞的有模有樣。
常小蠻正在和小猴子聊天，見到後蹬蹬蹬跑過來，「大舅舅，這個是什麼？」
常威教著她玩了兩下，又在縫隙里把另一個小人穿好，自己扯著和常小蠻在桌子上叮叮噹噹的打起來。
「大舅舅，你慢一點，我打不過你。」常小蠻玩的不熟練，力氣又不夠，被常威打的節節敗退。
即便常威放水，她依然無法獲勝。
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她看到大聖抓耳撓腮的在旁邊看著，一屁股把常威擠開，招呼大聖過來。
三歲的小姑娘和猴子終於打成平手。
「你玩吧，別總欺負大聖，它比你還小呢。」
常威把舞台交給他們，漫步朝著院子角落走去。
常小蠻見大舅舅離開，用力的扯動著手裡的棉線，操控著小人朝對面殺去。
小猴子手忙腳亂，被殺的毫無招架之力。
院子西牆邊堆著煤，這是今天上午楊敏剛買回來的兩千斤。
這會很少有成品煤，各家拿著煤票從煤站里買到的都是散煤。
自己拖或者花錢雇板爺幫忙，拉到院門口用擔子挑著倒在自家門前。
砸碎煤塊，用篩子濾一遍，然後加上黃土和水混合，做成煤餅、煤球或者蜂窩煤，晾乾後就可以使用。
買回來的散煤里總會有些大塊，於是只上半天學的孩子總是避免不了剩下半天蹲在家門口敲煤。
熊初墨是個家教很好的小姑娘，吃了常家的飯沒有拍屁股就走，坐在院子裡給常瓏在幫忙。
兩個小姑娘坐在板凳上，拿著小錘子敲敲打打。
見到常威過來，常瓏假模假樣的扭了下腰，「大哥，我是勤勞的小蜜蜂，但是吃不到甜甜的蜂蜜。」
常威從口袋裡摳出兩顆糖，剝開糖紙塞進兩個小姑娘嘴巴里，「好好干，砸完了給你們每人一毛錢。」
熊初墨嗦著嘴裡的甜味，脆脆道：「謝謝大鍋，我不要錢。」
常瓏才不會客氣，反而重重的嘆了口氣，「唉，掙大錢的不出汗，出大汗的不掙錢。」
常威都笑了，你一個七歲的小姑娘就已經看穿人生真諦了啊！
另一邊斜撐著一張鐵篩網，常妲和常天正在用鐵杴鏟著煤過濾。
網眼很粗，做蜂窩煤不需要篩成粉末，只要有粗砂大小就行，這種顆粒度可以保證燃燒充分不浪費。
常威看見楊敏也跟了過來，說道：「明兒我回村里接人的時候，順便弄點黃土回來。」
楊敏不著痕跡的瞅了眼常妲，走開兩步小聲道：「小杜明兒一早會把黃土送過來。」
常威詫異的看了眼老娘，「他不是在上課嗎？你們怎麼聯繫的？」
「他昨晚打過電話來，拉煤的板爺還是他幫我聯繫的，人家直接挑到後院裡。」
「無事獻殷勤，非奸......」常威瞟了眼正在幹活的常妲，訝然道：「娘，您不會是想撮合他和姐吧？」
「怎麼？你姐就一直當寡婦啊？」
這些日子常妲過的很舒心，又有體質果實養著，水靈水靈的，常威很多時候已經忘記她是寡婦的身份。
他當然不會反對姐姐再嫁，甚至還會積極支持。
雖然歷史上大多數再嫁的寡婦結局並不太好。
最有名的當屬甄宓。
當然，她再嫁的時候，前夫袁熙還沒死呢。
再嫁曹丕之後，她甚得寵愛，生下兒子曹叡和女兒曹氏。
可惜後來失寵，因為說了一些怨恨的話，被曹丕賜死。
據《資治通鑑》記載，死後將其被發覆面，以糠塞口，使她的靈魂無處申冤。
楊敏見常威不說話，拉著他朝屋裡走，「我看小杜挺好的，你姐也不能總單著吧？」
「杜野您看的順眼？」
「小伙子勤快，人也老實，他家老太太我們也見過，是個通情達理的，你姐嫁過去也不會受氣。」
杜野老實？
這貨以前被抓就是因為偷看寡婦洗澡。
他還當過小鴨子呢。
常威張張嘴，把這話給咽了下去。
畢竟浪子回頭，人家還給自己擋過槍。
看大姐自己的意思吧。
「我準備過些日子先找老太太聊聊，要是她沒意見，就讓她請六婆來提親。」
六婆——鼓樓丘比特。
聽說只要她出馬，鼓樓的狗都沒有單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