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儒道斷絕之密
陳長生道：「這座大山有些古怪，在這裡大範圍使用神識，仿佛會聽到大儒辨經之聲，乍聽似乎有幾分道理，可全是歪理邪說，久聽必然會影響道心。
「因此神識只能收束在小範圍內，為尋找其他山洞增加了不少難度。而且有些山洞應該已經坍塌，不太好找，這次叫你們過來就是為了幫我一起尋找剩餘的山洞，應該能獲取到更多信息。」
陳長生話還沒說完，張萬知已經將神識發散出去，片刻後驚訝道：「真有辨經聲！」
「是嗎？」
李修常和穩穩也有樣學樣，散發出神識。
雖然陳師兄說久聽對道心不好，但他就聽一會兒，總沒事吧？
結果李修常真就聽到隱隱有聲音傳來，那聲音不大，仿佛很遠傳來，又仿佛在他耳邊呢喃，字字句句都聽得十分清楚。
乍一聽，似乎真有點道理，讓他有種似有所悟的感覺，忍不住想繼續聽下去。
這聲音自帶畫面感，一入耳，腦海中就浮現大儒辨經的畫面……
有一老者舌戰群儒，與下方十二大儒針鋒相對，一一回應十二大儒的質疑，不一會兒就辯得那十二大儒無話可說。
李修常聽得有些入迷，要不是陳師兄提前提醒了他，沒準他還真著了道了。
他收回神識，打斷了這大儒講經的聲音。
「好厲害！」
李修常不禁感慨，以他這點微末道行，聽久了真要被那老者帶進溝里去。
不出所料的話，那老者應該就是聖人，與他辨經的十二位大儒，則是他座下十二弟子。
陳長生見禍害三人組動作統一，無奈搖了搖頭。
枉他當年還認為李修常還有救，甚至帶李修常外出遊歷了一段時間，結果他身上的穩健謹慎，李修常是一點沒學進去。
「行了。」陳長生心累，懶得多說，「我們分頭行動吧，小心一點，這座山周圍有不少強大的魔怪。」
接下來，李修常他們分頭行動，圍繞著整座大山，去尋找那些山洞。
張萬知和陳長生實力最強，獨自行動，李修常和穩穩則一起組隊尋找。
一人一龜都將神識收縮在較小的範圍內，這樣就不會聽到辨經聲，他們相隔百來米，既能避免搜索區域重合，又能在發生意外時立刻支援。
「這都不知道過去多少萬年了，如果山洞坍塌，應該被埋在地下深處。」
李修常每走到一處，都要神識探入地底搜尋。
穩穩是個急性子，在這裡收束神識，飛一會兒探查一下，簡直要把它急死。
它直接道：「走，修常，我帶你土遁下去找。」
李修常從不覺得自己和穩穩還有張師兄是一類人，就是因為一些明顯作死的事他從不做。
李修常果斷拒絕了穩穩的提議。
「沒意思，還是不是我好兄弟。」穩穩撇了撇嘴，一頭鑽進土裡。
對它來說，腳下的泥土和水沒有區別，一隻烏龜進了水裡，那自然是無比靈活，想去哪就去哪。
李修常神識探入地底，剛開始還能捕捉到穩穩的身影，但隨著穩穩越鑽越深，很快就失去了它的蹤跡。
他倒也不太擔心，穩穩別的不說，逃跑本事一流。
就這樣過去了一會兒，穩穩突然從地下鑽出，激動道：「修常，我找到了！」
李修常連忙問道：「找到什麼了？」
「一塊無字碑，還有殘缺的文字……」
「走，下去看看！」
李修常拿出一張土遁符貼在身上，跟著穩穩一同鑽進了地底。
在地底深處，他終於見到了倒塌的山洞。
要不是一塊無字碑還矗立在那，根本看不出這裡原本是個山洞。
整個山洞已經徹底坍塌，被壓扁在一塊。
李修常先是觀察了一下那無字碑，發現石碑底座牢牢立在地上，仿佛有什麼力量固定著它，讓它不懼雨打風吹和時光侵蝕，始終不曾動搖和偏移。
每個山洞都有一塊無字碑，肯定不是無用之物。
但是儒家的東西，很可能就會出現這樣一種情況：你知道它不凡，但你就是看不出來哪裡不凡。
就好比儒道修士，不用靈氣亦可修煉，一個個看起來都像是文弱書生，結果卻可揮筆斷江河，潑墨染青天。
這儒家的玩意兒，也和儒修一樣，連個靈氣波動都沒有。
就像這無字碑，沒有文字，沒有靈氣波動，就這麼一塊大磚頭孤零零立在這，你就研究去吧！
李修常研究了這無字碑三分鐘，浪費了三分鐘。
最後還是放棄了，跟著穩穩穿梭在旁邊的泥土中，尋找破碎的壁畫和文字。
當年留下壁畫的大儒們並沒有對壁畫做任何保護措施，似乎他們的想法很矛盾。
若想讓後人看到壁畫上的內容，就加點保護措施，確保壁畫和文字不會被破壞。
若是不想後人看到，就乾脆不要留下這些內容。
他們的做法，更像是聽天由命，留下壁畫但不做保護，後人能不能看到就隨緣了。
李修常很快便找到了不少殘破的碎片，他小心將這些碎片一一收集起來。
直到在周圍再找不到更多的碎片，李修常和穩穩才回到地面上。
他們將剛剛收集的碎片一一擺在地上，像拼拼圖一樣儘量將它們還原。
很快，殘破的壁畫，和不完整的文字呈現在李修常面前。
其中一幅壁畫，畫著一群儒生和一塊塊石碑……
結合那文字中的隻言片語，大致可以提取出的信息就是：聖人的十二位弟子，立下十二塊無字碑。
剛好是一個弟子對應一個山洞和一塊無字碑。
李修常找到的這塊無字碑，是聖人的第九位弟子所立。
「之前陳師兄已經找到兩處山洞，加上我這一處，還有九座無字碑未找到。」
「就是不知道兩位師兄那邊有沒有收穫。」
李修常傳音給兩位師兄，告訴了他們自己的收穫，結果得知兩位師兄那邊也有所發現。
於是約好繼續探索，等找到更多無字碑之後再匯合。
有穩穩成功的例子在前，李修常也將搜索的重點放在了地下。
轉眼過去半日，李修常終於有了新的收穫，又發現了一處無字碑！
收集了破碎的壁畫和文字，經過還原之後，又得到了一些信息。
這次發現的無字碑，是六弟子所立，在他留下的壁畫和文字中，記載了他們師兄弟十二人拜師的過程。
其中有提到他們的師父，也就是那位聖人的身份。
聖人身份神秘，突然降臨鎮魔界，開辦學院，教人讀書寫字。
他奉行有教無類，所有人不論出身，不論男女老幼，皆有在他的書院學習的權利。
而他座下十二弟子，就是那個時期，他書院中天資最聰慧的十二位學生。
這十二人出身各有不同，拜師時的年紀都有很大差距，當時最小的不過五歲，最大的已經年過古稀。
他們跟著聖人學習，最終都在儒道上有所成就，被稱為「十二亞聖」。
在跟隨聖人學習的過程中，他們對自己神秘的師尊也有了一些了解。
聖人從一開始就是聖人，從儒道起始到儒道斷絕，他始終是儒道這條路上走得最遠的人，也是實力最強的人。
由此可以看出，聖人應該就是儒道的創始者，在儒門的地位等同於道門道祖和佛門佛祖。
但這樣的人物，卻隕落在鎮魔界，匪夷所思。
不過話說回來，道祖和佛祖還活著嗎？
若是活著，怎麼沒人見過？
若是死了，為何還能一直承受香火供奉？
了解的越多，李修常越感覺鎮魔界的水很深。
牽扯到的已經是他無法觸及的層次。
李修常和小烏龜繼續尋找下一個無字碑，一人一龜一起在地下穿梭。
只不過找了許久，還是沒有收穫。
「本龜再去更深處看看！」
穩穩打算遁到地底更深處。
李修常勸道：「找不到就算了，你可別鑽深了，把聖人老墳給他撅了。」
誰知道穩穩眼前一亮：「對啊，本龜還沒去瞻仰一下聖人遺容，不說了，我下去看看！」
「臥草！你來真的？」
「別亂來啊，小心有危險！」
李修常連忙勸阻，雖然說不準聖人的陪葬品中有不少好東西，但那等存在，即便死了遺體也會有神異存在，決不能當做普通屍體看待。
更何況，聖人還是非正常死亡的。
沒準怨氣深重。
但就連陳長生都管不住穩穩，更別說李修常了。
這烏龜一千歲了還在叛逆期，越不讓它幹什麼，它偏要干。
只一眨眼，穩穩就鑽入地底更深處，不見了蹤影。
李修常暗罵一聲，也只能等待，不過等了片刻也沒見穩穩回來。
他不放心，只得擴大神識範圍，往地底深處探尋，搜尋小烏龜的身影。
神識一擴大，那大儒辨經之聲又響起。
李修常只能忍著，只要不是長時間聽，問題不大。
他的神識不斷下探，一直深入，一路從半山腰深入山體中心，再繼續下探，進入大山之下。
此時，那大儒辨經之聲突然清晰響亮了許多！
李修常一陣恍惚，只聽了片刻，就感覺體內法力蠢蠢欲動，似要離體而出，去迎接什麼一樣。
他猛然驚醒，心頭大駭，知道眼前這情況不是自己能應付的，於是果斷傳音給兩位師兄，以最簡短的文字說明情況：
「龜浪，速來！」
隨即他隱約聽到小烏龜的驚呼之聲。
李修常直接派出血鑽分身，朝著地底更深處遁去，前去接應小烏龜。
血鑽分身防禦強大，可以當肉盾，而且攜帶李修常的一些保命底牌前去支援。
血鑽分身一直鑽到大山之下，地脈深處，終於看到了穩穩！
眼前一幕讓他震驚！
十二具盤膝而坐的骸骨圍成一圈，骨頭瑩瑩如玉，散發著白潤的光澤。
而被這些骸骨圍住的，是一個白髮老人！
他靜靜躺在那，面上還帶著紅潤的光澤，仿佛只是睡著了。
不過他的體表卻不斷有黑色的能量湧現，整個人都仿佛泡在黑色能量之中。
聖人！
李修常一眼就認出那老人和他腦海中浮現的聖人形象重合。
而那黑色能量，隱約像是原魔力，但似乎又有不同。
不遠處的小烏龜穩穩此時如喪家之龜，瘋狂逃竄，但卻不時有黑色的煙幕浮現，阻擋它的去路。
穩穩對那黑色煙幕極為忌憚，根本不敢觸碰，這也導致它左衝右突卻還是在原地。
「死龜，叫你浪！」李修常終於體會到陳師兄被氣得怒火攻心是什麼感受了。
叫你別浪，你非浪，這下好了，浪出事了！
「修常，給我一發送敵千里！」
穩穩見到李修常，連忙喊道。
李修常來的雖是分身，但也能正常使用本體的法術。
他的「送敵千里」總是能很穩定的將穩穩送回東庚區三十二號的小籠子裡。
因此也沒有猶豫，靠近一些，抬手就是一發「送敵千里」。
小烏龜主動接招，即便隔著較遠，還是精準命中。
嗖！
小烏龜消失了。
嗖！
小烏龜又出現了，只不過是在聖人懷裡。
李修常懵了，怎麼這次「送敵千里」又不穩定了？
「送敵千里」用來對敵每次都有奇效，但用來幫助友軍逃脫，貌似沒成功過。
「臥草！李修常你個坑貨！」
穩穩覺得自己肯定是和李修常八字不合。
每次李修常對他使用「送敵千里」，都把它坑的夠嗆！
聖人的懷裡，這是龜能待的地方嗎？
它一出現，聖人體內的黑色能量就自發湧出，朝著它纏繞過去。
穩穩脊背發寒，就在這時，那仿佛沉睡的聖人，忽然睜開了雙眼！
眸子中毫無神采，只有一眼望不到底的幽深。
隨後，聖人抬起手來，朝著自己胸前的小烏龜抓去！
穩穩嚇得亡魂皆冒，一咬牙，化作一道虛影衝出。
只不過，它此時已經是沒殼的狀態，它的龜殼已經被聖人拿捏住了。
金龜脫殼，這是它的終極逃生底牌！
「快走！」
李修常本體也前來接應，深吸一口氣，一口吐出，颳起狂風，將攔路的黑色煙幕吹散。
血鑽分身拉著穩穩就往上跑。
小烏龜還戀戀不捨的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龜殼，如今已經被聖人攢在手心。
它千年的王八殼，早就有感情了！
但這時，聖人忽然飛身而起，猛然朝著正在逃跑的血鑽分身撲來。
李修常和穩穩都被嚇得一佛二佛一起升天——吾命休矣！
李修常氣得對著穩穩無殼且光溜溜的屁股蛋子，就是狠狠兩巴掌！
此龜誤我！
情急之下，穩穩抬手就打算用「送敵千里」將聖人送走。
它的送敵千里是正常版，可以隨機將目標傳送到一個地方。
李修常連忙制止，準備試試看「血遁術」，它的血鑽分身精通血魔道法術，血遁術是血魔修的統一保命底牌。
至於對聖人使用「送敵千里」，要是失敗也也就罷了，這萬一成功了，將聖人送到了外界，會捅出多大簍子？
到時可能都收不了場！
但就在這時，周圍的十二具骸骨忽然爆發強烈的浩然正氣，十二道無形鎖鏈從骸骨手中伸出，牢牢牽制住了聖人。
聖人被十二道鎖鏈束縛，如同野獸般嘶吼，卻掙脫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李修常和穩穩逃遠。
李修常也省去了使用血遁術。
此時上方有兩道身影落下，是張萬知和陳長生兩位師兄到了。
李修常頓時感覺安心了不少。
兩位師兄遙遙看了下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立刻帶著李修常離開了地底。
一行人回到地面之上。
穩穩失去了自己相伴千年的龜殼，顯得有些鬱鬱不樂。
李修常則是驚魂未定，道：「下方竟然鎮壓著聖人！」
陳長生面色嚴肅，道：「是已死的聖人。」
死了嗎？
李修常並不意外，剛剛看聖人的狀態就不太對勁。
而且聖人曾經是拯救鎮魔界億萬百姓的善人，和現在一身黑氣的形象也不符合，明顯是出了問題。
「聖人不會就是那傳說中被封印的恐怖存在吧？」李修常有些後知後覺。
「是也不是。」
張萬知道：「在聖人沒來這片世界之前，這裡就被魔怪占領，魔怪誕生的源頭，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問題所在。」
陳長生嘆了口氣：「聖人應該是企圖解決這個世界的問題，最後失敗，不但身死，還導致自己肉身被污染，看他的狀態，應該是原魔力入體，融合了他體內的浩然正氣。」
儒家浩然正氣天生克制魔道，即便如此，依舊是無力反抗原魔力的融合吞併。
只能說即便是聖人的浩然之氣，層次也沒有達到原魔力的程度。
被封印的聖人之軀，當然可以稱之為「恐怖存在」，一旦放出去，必然會掀起腥風血雨，甚至可能威脅到上界。
但明顯聖人不是此界問題的源頭，就算將聖人遺體毀滅，此界的異常也不會隨之消失。
在聖人身後，還有更大的危機！
陳長生和張萬知分別取出自己收集到的壁畫和文字，李修常也將自己收集到的拿出來，三人拼湊一番，讓整個事件的脈絡越發清晰。
他們一共找到了九座無字碑，在附近搜尋到一些壁畫殘片。
殘片上的圖畫與文字，從聖人座下十二弟子的角度，記錄了有關聖人的種種事情。
字裡行間可以看出十二亞聖對聖人的孺慕之情。
其中有一塊壁畫殘片，上面記錄的信息讓李修常震撼。
「難道說，聖人死，儒道崩，這並非謠言，而是事實？」
正常來說，即便聖人身死，也動搖不到儒道。
可這壁畫上的文字記載，聖人並未將大道本源紮根本源世界，而是選擇融入自身！
以自身成為儒道一切之源頭！
「聖人他……好自信！」李修常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或者說，好大的野心！」陳長生搖了搖頭，「這條路要是成了，他就可以堪比道祖，但失敗了，他卻拖累了天下儒修。」
天下萬道入本源。
但儒聖卻選擇不將儒道紮根本源，以自身為儒道源頭。
這是想脫離此方世界，重開一界本源？
就如陳長生所說，這是一步險棋，成王敗寇，成了就是如道祖一般的萬道之祖，失敗了，就拉著天下儒修一起陪葬。
結果顯而易見，聖人他失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