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14：去執念，斬心魔

  聞香觀，

  真武大殿。

  楚舟隨大管家郝松青抵達的時候，周武已經在這了。

  他立於真武大帝的神像前，雙手背負在後，頭顱微揚，夕陽最後一縷光輝透過大門，照射在的背影上，又給他鍍上了一層金輝，顯得越發神聖肅穆。

  只是，楚舟從門外看去，只一眼，仿佛從那背影上，看出了幾分傷感，幾分落寞，又有幾分決然。

  踏過門檻，大管家郝松青立刻躬身行禮：「觀主，楚道長來了！」

  「好，你先下去吧。」

  「領命！」

  郝松青離開，周武緩緩轉身，楚舟頓足，只一個眨眼，似剛才所見，皆是幻覺。

  周武看向楚舟，問：「小友身體可是大好了？」

  「觀主給的藥材充足，自是早就好了。」

  周武再問：「那虎煞閣的事兒，小友可知道了？」

  楚舟點頭：「這般大事，我想不知道都難。」

  「那小友就沒什麼想問的？」

  楚舟反問：「觀主覺得我該問什麼？」

  「比如說，到底是誰雇了聽風樓？」

  「那好，觀主，你能否告訴我到底是誰這般大的手筆？」

  「是我，也是雲烈老兒，我們和聽風樓商量了價格，又各自負擔了一半。」

  這麼『驚世駭俗』的消息，就這般被周武輕描淡寫的說出，以至於楚舟都沒什麼心理準備，臉色變了又變。

  周武緩緩迴轉身形，再次面向真武神像，聲音低沉了許多，卻又異常清晰。

  「外人其實不知，我與寇武烈來往甚密，他需我聞香觀幫著分攤雲崖劍派的壓力，而我也需要虎煞閣明里暗裡的支持。」

  「我與他，算是因宗門利益而有所聯繫，可處的久了，也多了幾分真情實感。

  尤其是他曾指點我武道前路，給過我不少教導，與我算是有半師之誼。」

  楚舟眼神一凝，聲音多了幾分鄭重：「既如此，你又為何要這麼做？」

  「為何啊？為何？自是因為，他阻了我的路。」

  周武背對著楚舟，不讓人看清他的面容，但他的聲音似越發悠遠：「小友，我記得和你嘮過我的過往？」

  楚舟眼神微閃，點頭：「是知道一些！」

  「那你該知道，我小時候日子並不好過，家裡太窮，養活不了那麼多的兄弟姊妹，我每日就在為吃飽飯而發愁。

  直到後來入了聞香觀，我那師父，和幾位師叔教我修道，學文，習武，制香。

  那時候的聞香觀只是個小道觀，雖然有制香的手藝，可經常被附近的幫派欺壓，還得給雲崖劍派上供。

  所以，哪怕有一門手藝在，可師父師叔他們活的依舊困苦，我跟著也是飢一頓飽一頓的，但那就是我記憶中最快的時光了，沒有之一。

  哪怕後來，成就先天，有無數人在我面前唯唯諾諾，我抬手就能決定無數人的生死，又有不知多少紅顏知己，可依舊尋不回最初的快樂了。」

  「所以，在師父師叔他們被雲崖劍派的人殺死，我就告訴自己，窮盡時光歲月，我都要雲崖劍派滅門。」

  楚舟微微抬頭，問：「所以，你想告訴我，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復仇？」

  「不，或者不僅僅是！」

  周武終於再次轉身，與楚舟面對面，四目相對，眼神出人意料的坦誠。

  他再次開口：「其實我自己也分不清了。

  是權欲，是財富，是宗門發展的必須，又或者我後面跟著的人太多，他們不允許我後退，亦或者就是為了復仇……

  總之，雲崖劍派已經成了我的執念，我的心魔。」

  「唯有摧毀它，斬滅它，讓它徹底成為歷史，我或許才能真正放下。」

  周武的話鏗鏘有力，宛如刀劍爭鳴。

  又是停頓片刻，他道：「師父曾教我道家真意，無為，隨心；這『無為』或許與我無緣，但這『隨心』，我覺得我做到了。」

  一個盒子，約摸著巴掌寬，兩掌長的金漆木盒出現在周武手中，又被遞到了楚舟面前。

  楚舟抬手接過，問：「這是？」

  「我聞香觀最能拿的出手的寶貝，定神安魂香。

  當初，雲崖劍派之所以要滅我聞香觀，就是因為師父師叔他們研製出了這『定神安魂香』的配方，由此招來殺身之禍。」

  「這裡有三柱，可助你修行。」

  周武頓了頓，又道：「不過，你有先天戰力，但終究不是先天武夫，用它倒是有些浪費了。

  若是需要，以它做代價請人幫忙，我想只要不涉及生死，大部分先天武夫都不會拒絕。

  而這，算是我給你的好處之一。」

  「那之二呢？」

  「白沙縣，以及相鄰的西和縣，我會交於你玄真觀，這兩個縣的一應江湖事物，都由你一言而決。

  即使是我，都不會插手。」

  「除此之外，聞香觀供奉該有的權利和好處，你依舊拿著。」

  如果說白沙城的見面，周武是在畫大餅，那現在，他是在真的在談條件，在給好處。

  楚舟呼吸一滯，片刻沉默後，問：「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周武后退一步，行了個道禮，說：「虎煞閣已然大不如前，雲崖劍派和聞香觀的衝突，徹底沒了阻礙。

  只希望此戰，小友能竭盡全力，助我，去執念，斬心魔！」

  楚舟握住手中的金漆盒子，道：「但有吩咐，敢不從命！」

  ……

  片刻後，楚舟離開了，他出了大殿，拐了兩個彎，確定周武再也見不到他的背影后，才長長的吐了口氣。

  看著手中的金漆木盒，他微微打開，見了三柱約嬰孩拇指粗細的灰色檀香。

  看著也不起眼，可只是開了縫隙，就有一股股奇異的香氣瀰漫，讓楚舟的頭腦都清明了三分。

  東西是個好東西，只是，縱觀周武這次叫他來的目的，真就是把『威、逼、利、誘』的手段用的全了。

  哪怕此時，楚舟仍舊心中警惕，可他已經知道，接下來的一戰，他真要竭盡全力了。

  而在楚舟離開，真武大殿之中，周武再次看向神像。

  天光已是徹底落盡，大殿之中陷入黑暗，一如周武同樣也陷入黑暗。

  片刻後，才有細若蚊吟的聲音響起：「發發牢騷，心情是真的好多了。」

  「松青，松青何在？」

  「主人，我在！」大管家郝松青一閃而出：

  「那邊人安排好了？」

  「好了，只等主人去見。」

  「那就今夜吧，我去見見他們。」

  ……

  雖是被敲打一番，但楚舟心情還是不錯的，至少，在回到竹苑之前，他心情是不錯的。

  等他回了竹苑，見到一副擔架上，焦黑的屍體時，他臉上的笑容盡數斂去。

  他看到了失魂落魄的魏金奎，看到了癱軟在地，抽噎不止的魏方傑，也看到了臉色難看的易淮。

  緩步向前，他走到魏金奎身邊，張了張嘴，好半晌只說了一句：「伯父，節哀！」

  魏金奎有些茫然的抬頭，緊繃的表情似乎在努力的壓抑著情緒，可一雙虎目已是蓄滿了淚水。

  他見了楚舟，張嘴想說些什麼，可開合了好多次，才嘶啞著嗓音吐出聲音：「觀主，觀主，我家大子，大子沒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我怎麼，怎麼和他娘交代，怎麼和我妻交代啊？」

  楚舟按著他的肩膀，問：「可知連成是如何死的？」

  「聽虎煞閣的人說，連成，連成是與那聽風樓的黑衣殺手死戰，長槍連殺三人，受創二十八處，力竭而亡。」

  楚舟又問：「可英勇否？可雄壯哉？」

  「自是英勇雄壯的！」

  「那就這般對你的妻，他的娘，交代吧！」

  「好，好，至少還有些許慰藉。」

  楚舟目光微轉：「方傑，魏！方！傑！」

  「啊啊啊，大師兄，大師兄你回來了，我哥，我……」

  「扶你爹爹去後面休息，這裡，有我在。」

  「好，好的！」

  魏方傑攙著他爹爹，也不管魏金奎的意願，直接就抬到了後面，直到兩人都離開後，楚舟再圍繞著魏連成的屍體轉了一圈。

  他見了滿身的刀傷，劍傷，也見了被火焰燒灼的屍體，那雙眼睛似還殘留著驚懼。

  再次吐了口鬱氣，楚舟才把易淮叫來，具體詢問了此行的情況。

  然後，在易淮的講解中，他才知道虎煞閣一戰，到底是何等慘烈？

  要說消息，其實楚舟知道的，和易淮講的幾乎差不多。

  唯有最後，虎煞閣閣主寇武烈都死戰不休的時候，一群弟子也被激發了戰意。

  真就是和聽風樓的殺手以命搏命，以殺止殺，讓聽風樓也是損失慘重，儘是半點不比虎煞閣要少。

  論先天武夫，虎煞閣殞命兩人，還不算寇武烈，可聽風樓，也死了三人。

  那聞人傑不是不想繼續打下去，畢竟，若是將虎煞閣殺的潰敗，這偌大的宗門，搜刮的好處絕對是驚人的。

  可他見局勢有反轉之意，只得選擇了撤退。

  而魏金奎他們今日趕到時，已經聚了很多人，但虎煞閣不敢放他們進入，

  只等活著的弟子打掃完戰場，才讓人排隊，一個個進入，認領屍體。

  所以，他們才回的這麼晚。

  聽了敘說，楚舟久久無言，尤其是他想到，這事兒的幕後黑手還是聞香觀與雲崖劍派，就不知該如何與魏金奎說。

  這一夜，註定無眠！

  不想求了，反正讀者也不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