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毅與陳瀅一齊順著阿大的目光看向翠綠繁茂的蒼茫山脈。

  兩人能明顯從對方的語氣中感受到那崇高的敬意。

  山神嗎……

  陳毅心中低語。

  他緩緩攥緊雙拳，眼神堅定。

  哪怕真有山神，也無法阻止他尋找千年雪蓮。

  「咱們走吧，」阿大繼續向蒼茫山脈進發：「如果運氣夠好，我們不會遇到山神的。」

  「嗯。」

  陳毅、陳瀅輕輕點頭。

  三人沿著被無數採藥人踩出的硬土小路，進入山中。

  爬了又將近一個時辰。

  眾人才終於來到蒼茫山脈原始山林前。

  只是站在原始山林前，都能感受到裡面傳出的悶熱氣息。

  走進山林。

  腐爛的樹葉下毒蟲爬行，遙遠的深林內獸吼咆哮。

  在這裡陳毅看到了許多平時少見的藥草、毒草。

  他目光掃過地面上厚厚的樹葉層，走到一些五顏六色的植物前。

  陳毅先是從懷中摸出一瓶丹藥，倒出三枚，分別給了陳瀅和阿大。

  「這是解毒丹，如果不幸被毒蟲咬到，吸入了瘴氣，都可以避免。」

  陳毅掌心躺著三枚白玉般的藥丸。

  這是出自神醫谷的配方，十分珍貴，價值千金。

  陳瀅和阿大並不知道這解毒丹的價值。

  兩人接過，阿大道了聲謝，吞入腹中。

  藥丸剛一入口，便化為帶著藥香的液體，淌入咽喉。

  阿大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

  這藥……

  恐怕極其珍貴。

  阿大多看了陳毅一眼，覺得陳毅和陳瀅身份恐怕不簡單。

  這兩人年歲這么小，就敢登山尋找千年雪蓮。

  而且醫術造詣如此精湛，恐怕出身名門。

  陳毅並不知道阿大對他二人的猜測。

  他將解毒丹咽下，這才著手去摘那些五顏六色的毒草。

  陳瀅站在一旁，從小藥箱中取出一些工具，遞給陳毅。

  陳毅一邊採摘毒草，一邊將其研製成粉末。

  經過鐵鋤堂的事。

  陳毅現在已經明白。

  在這江湖上。

  哪怕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也會招惹你。

  難怪自己臨行前，老師會給自己準備防身之物。

  薛銘深知江湖的本性。

  這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世界。

  陳毅研磨著毒草，目光沉靜。

  陳毅早就知道薛銘教他的一些古怪手法是下毒的手法。

  不過，他並沒有排斥，反而練得純熟無比。

  這江湖……

  如果自己不想死，那最好對別人多一份警惕之心。

  陳毅雖然有一顆仁心。

  但這顆心分對誰。

  他對此早有準備。

  陳毅一邊研磨毒草，一邊跟在阿大身後，向山上進發。

  阿大見陳毅采了一些毒草，也沒說什麼。

  反而對他們的身份更加好奇。

  中途三人休息了片刻，路上阿大不時叫停兩人，躲避遠處跑過的野獸。

  這樣走了一路都平安無事。

  直到即將走出原始山林的時候。

  阿大忽然拉住陳毅和陳瀅。

  不等陳瀅反應過來。

  阿大臉色嚴肅，嘴唇緊抿，將兩人拉到一個灌木叢內。

  「壓低身子，別說話！」

  阿大神情嚴肅到了極點，手上的力氣按得人皮肉發痛。

  陳毅和陳瀅不知發生了什麼，但見阿大如此嚴肅，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兩人壓低身子，小聲呼吸。

  陳毅和陳瀅用餘光掃視四周。

  忽然。

  一道巨大的黑影從天空飛過。

  幾乎是那黑影飛過的瞬間。

  整個林子都安靜了。

  原本山林中還有一些蟲子在發出陣陣鳴叫，其間夾雜野獸走動踩踏樹葉的聲音。

  黑影飛過。

  萬籟俱寂。

  「唳！」

  一道宛如能穿金裂石般的聲音響徹在天空中。

  那是一隻鳥憤怒的鳴聲。

  聽到這聲鳥叫，陳瀅微微一愣。

  她眉頭皺起，眼中閃過一絲怒色。

  「唳唳唳！」

  尖銳的鳥鳴聲貫穿整片山林，聲音之大，能夠洞穿天地。

  整個原始山林都陷入到死寂中。

  黑影不斷在三人頭頂飛過、盤旋。

  直飛了一盞茶時間，才漸漸消失。

  不知又過了多久。

  山林中才緩緩恢復蟲鳴聲。

  阿大也鬆了口氣。

  他鬆開兩人說道：「好了，沒事了。」

  「起來吧。」

  陳毅和陳瀅站起來，異口同聲的問道：「剛剛……」

  「那是什麼？」

  阿大抬頭看向天空，臉上帶著恭敬之色：「那就是蒼茫山脈的山神。」

  「山神……是一隻鳥？」陳瀅有些驚訝。

  「噓！」阿大噓聲。

  陳瀅趕忙閉上嘴巴。

  「它不是一般的……」

  「它是庇佑蒼茫山脈的神。」

  阿大眼中流露出一抹崇敬之色。

  陳瀅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啾啾……」

  陳瀅懷中的小麻雀鑽了出來。

  它也看向天空，眼中流露出一抹驚懼之色。

  「這有什麼好怕的？」

  「你好好在裡面待著。」

  陳瀅把小灰按回懷裡。

  忽然。

  她感覺到懷裡有什麼東西在抖個不停。

  陳瀅手一摸，是尋藥鼠。

  尋藥鼠縮在陳瀅懷中，被嚇得身子抖個不停。

  陳瀅有些好笑。

  這個小老鼠膽子也太小了！

  阿大看了一陣天空，這才收回目光，對兩人說道：「走吧。」

  「不知是什麼東西惹怒了山神……」

  陳瀅下意識說道：「有人偷了它的蛋。」

  「啊？」阿大回頭，看了一眼陳瀅，眼中帶著驚疑。

  陳毅也看向陳瀅。

  陳瀅趕忙擺手說道：「我說著玩的。」

  阿大笑了笑：「這可不能開玩笑。」

  「山神世世代代守護群山，怎麼會有東西敢偷它的蛋。」

  「嗯嗯。」陳瀅點了點頭，心中清晰的如同明鏡。

  「咱們繼續上山吧。」

  「等出了山林，咱們準備準備露營。」

  「山里不比外面，晚上會很冷。」阿大對兩人說道。

  「露營？」陳瀅問道：「我們要過夜嗎？」

  「對，」阿大點點頭道：「你們要采千年雪蓮，我們就得等明天卯時左右上山。」

  「那時候山上溫度沒那麼低，天光漸亮，也能看清路。」

  「哦，這樣啊……」

  陳瀅先是恍然，隨後鬆了一口氣。

  走了這麼遠，她已經覺得有些累了。

  幸好出了山林就能休息。

  如果今天要登上山巔的話，那真是要了她的命。

  陳毅抬頭看向蒼茫山脈白雪皚皚的山巔。

  陽光照在山峰上，冰雪映射日光，金亮一片。

  千年雪蓮……

  「走吧。」阿大繼續邁步。

  兩人跟在他身後，向山林外走去。

  剛走沒多遠。

  阿大耳朵微動，突然拉住兩人，躲在樹後。

  「山神又回來了嗎？」陳瀅小聲問道。

  阿大目光有力的看了陳瀅一眼。

  陳瀅趕忙閉上嘴。

  三人躲在粗大的樹後，一動不敢動。

  大約過了幾息。

  「窸窸窣窣……」

  那邊山巔那邊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有人！

  陳瀅和陳毅對視一眼。

  而且對方人數還不少。

  「嗖嗖嗖……」

  數道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陳瀅陳毅和阿大同時屏住呼吸，放慢呼吸速度。

  很快。

  一隊五人的隊伍出現在山林中。

  他們身上皆穿著與山林樹木極其相似的綠色袍褂，腳步飛快，寂靜無聲。

  陳毅和陳瀅心中一驚。

  這五人里有武林高手。

  他們是什麼人？

  就在三人心中猜想的時候。

  那五人中的一個忽然停下腳步，看向三人藏身之處。

  「什麼人！」

  三人心中一驚。

  不好！

  被發現了！

  阿大直接高聲喊道：「我們是進山採藥的！」

  山林中。

  五個身穿綠色袍褂的人中，領頭的那個嘴裡嘀咕了一句。

  「採藥的？」

  「這聲音怎麼聽起來有些熟悉……」

  「出來！」

  陳毅和陳瀅看向阿大。

  不知該不該出去。

  阿大深吸一口氣，對兩人點了點頭。

  他緩緩從樹後走出。

  陳毅將不久前研磨好的毒粉藏於掌心。

  三人小步小步的從樹後走出，與那五個人打了一個照面。

  剛一見面。

  對面有一人語氣驚疑道：「阿大？」

  阿大尋聲看去。

  見到對方的瞬間。

  阿大臉色瞬間一變。

  出聲那人是鎮上排名第二的採藥好手。

  阿大目光掃過其餘四人。

  鐵鋤堂！

  阿大心中一沉。

  其餘四人正是鐵鋤堂的人。

  領頭的那個更是鎮上鐵鋤堂的分堂主。

  號稱「穿腸刀」的王大山。

  據說王大山是三品實力，用的一手好刀，實力強大。

  而且……

  想起一個月前的事，阿大眼中多了抹陰沉之色。

  王大山定睛看向阿大和他身後的陳毅、陳瀅。

  他忽然冷笑出聲：「阿大，你不是從不帶人進山嗎？」

  「怎麼改了主意了？」

  「他倆難道給了你幾百兩銀子？」

  阿大深吸一口氣：「他倆是我的親戚，進山尋藥，我帶他們一程。」

  王大山冷笑一聲：「親戚？」

  「你拒絕我們鐵鋤堂，卻答應這兩個毛頭小子。」

  「是不是在你心裡，我們鐵鋤堂還沒有這兩個毛頭小子有面子？」

  王大山此話一出。

  他身後的另外三人同時拔出腰間的長刀、藥鋤。

  場面一下子便劍拔弩張起來。

  阿大雙腳分立，擺出一個粗淺的拳架子，警惕的看著王大山。

  「我阿大想帶誰進山，就帶誰進山。」

  「這和出多少錢沒關係。」

  王大山瞅了阿大一眼，眼底閃過一抹隱晦的殺意。

  他沒有發作，而是轉頭對其餘三人說道：「收起來。」

  另外三個鐵鋤堂的人收起長刀、藥鋤。

  這時，陳瀅忽然注意到對方其中一人背上背著一個沉甸甸的大口袋。

  那大口袋下墜的底部呈現出圓形。

  聯想到剛剛蒼茫山神的鳴叫。

  陳瀅忽然想到了什麼。

  她看向對方的目光中多了抹怒意。

  他們就是偷蛋賊！

  王大山冷冷的對阿大說道：「我們還有事，不跟你掰扯。」

  「咱們後會有期。」

  「走！」

  王大山一招手，帶著其餘幾人快速向山下走去。

  阿大警惕的看著他們，注意力始終沒有離開王大山。

  就在王大山與阿大位置平行的時候。

  「嘩！」的一聲。

  一道明亮的刀光划過。

  王大山瞬間拔出了腰間的長刀，單手持刀，腳下一邁，整個人如猛虎般撲了過來。

  刀頭呼嘯一聲，砍向阿大。

  阿大心中一直警惕。

  他一咬牙，知道今天恐怕無法善了。

  阿大看準時機，向旁邊一躲，堪堪躲過王大山斬來的刀。

  王大山見阿大竟然能躲過自己的刀，先是吃了一驚，隨後冷笑道：「你不過是一個身強體壯的採藥人。」

  「一點武藝不會，能躲過我一記刀法，實屬難得。」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躲過後面……」

  話音一落。

  王大山腳下發力，整個人彪悍異常的撲來。

  他單手拎著大刀，橫斬豎劈，刀法大開大合。

  「快走！」

  阿大拔出腿上綁著的鋒利小刀，咬牙對陳毅和陳瀅說道。

  陳瀅眼中閃過一抹急切之色。

  她剛想大喊。

  但一想到暗中保護的暗衛可能不會出來。

  陳瀅便有些惱火。

  一旁的陳毅則是上前一步，對王大山說道：「閣下且慢！」

  「可是鐵鋤堂的人？」

  王大山聽到這話，手上刀法一頓。

  他狐疑的看向陳毅：「你是哪的人？」

  陳毅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在下是盤山城『頭頂蒼穹』馬擎空馬堂主麾下的人。」

  「這次進山，正是聽了馬堂主的命令。」

  聽了這話。

  阿大臉上也露出吃驚之色。

  他退後數步，憤怒的看向陳毅和陳瀅。

  這兩人竟然是鐵鋤堂的人！

  虧自己這麼信任他們，竟然還帶他們上山。

  王大山瞥了一眼阿大，見阿大露出這副表情，心中一動，頓時對陳毅的話信了三成。

  不過他沒全信。

  「馬擎空讓你們兩個毛頭小子來蒼茫山脈幹什麼？」

  王大山眼中流露出一抹懷疑之色。

  陳毅臉色嘆息道：「別提了。」

  「少主煉製的那東西，一味主藥出了問題。」

  「怪罪到我家堂主頭上，我家堂主挨了一頓罰，讓我二人重新進蒼茫山脈，找那味主藥回去。」

  聽了這話，王大山眼珠一轉。

  他目光打量陳毅：「那為什麼馬擎空不直接給老子傳信，讓你們兩個偷偷摸摸的進山？」

  陳毅臉不紅心不跳道：「我家堂主這不是為了面子嘛。」

  王大山點了點頭，收起刀，大笑一聲：「原來是盤山城堂口的兄弟。」

  「都是自家兄弟！」

  陳瀅心中剛鬆一口氣。

  「嘩」的一聲。

  刀光一閃。

  王大山拔刀出鞘，直砍向陳毅腦袋，極其突然，出手便是偷襲。

  「鐵鋤堂里誰不知道老子和馬擎空關係不好！」

  「你們還敢在老子面前提他，既然他派你倆進山尋藥，想將功補過。」

  「那你們就死這吧！」

  「老子就要壞了他的好事！」

  王大山獰笑著。

  寬大的刀頭眨眼間便來到陳毅面前。

  陳毅眉頭一皺，也不躲開。

  下一瞬。

  王大山腳下一個踉蹌，一頭栽倒在地。

  他倒在地上，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他掙扎兩下，忽然反應過來：「軟筋散？」

  「你給我下了軟筋散？」

  陳毅沒說話，右手一揮。

  一捧粉末直奔王大山面門。

  下一瞬。

  「啊！」

  山林中響起王大山悽慘的叫聲。

  他臉色迅速變黃，緊接著變白，最後又成了紅色，膿血順著他的鼻子、眼睛流了出來。

  樣子極其恐怖。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看呆了其餘幾人。

  「堂主！」

  「堂主！」

  王大山帶來的三個幫眾發出驚呼。

  阿大握著小刀，眼中也閃過一抹驚異。

  就在那三個幫眾要衝過來的時候。

  陳瀅懷中的尋藥鼠又開始抖個不停。

  山林中的蟲鳴聲忽然消失。

  林中眾人同時感覺身子一冷，一股冰冷、帶著殺意的目光看向他們。

  「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