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走到其中一具屍體旁,指著手上的鯉魚哈哈大笑,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對離別。
孩子的年紀還小,他只記得前一晚爹爹抓來一條漂亮的鯉魚,還叮囑他白天就和鯉魚玩,千萬不要靠近水邊,更不能弄死鯉魚。
可畢竟是孩子,娃娃實在忍不住,將鯉魚從水盆里抓出,本想走出來帶著鯉魚摘花,就看到爹爹躺在這裡。
「可憐的虎子呀,你可怎麼辦啊!」
一旁的大媽抱住虎子,眼淚更是控制不住的流出,她實在不忍心這麼大點的孩子,今天便家破人亡。
虎子的娘,去年在柏湖裡淹死,虎子爹辛苦的帶著孩子生活,每年的稅銀交過後,爺倆的生活只能說是餓不死。
可如今,虎子爹也死在柏湖上,現在只剩下一具屍體,讓虎子失去了最後的屏障。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水匪,你們皇城司的證據,真讓我不敢苟同!」
陳麟冷冷的盯著斷瀑,眼前的生離死別,更讓這位神捕有些動容。
從尋常的巡捕到現在的神捕,斷瀑也遇到過作亂的水匪,只是沒有水匪像是今天這些人一樣拮据。
只是對於皇城司的絕對忠誠,斷瀑的內心開始掙紮起來,他不知道是相信眼前的一幕,還是徹底貫徹皇城司命令。
「今天有我在,你便不能對他們動手,否則解決掉你們,也不是難事。」
陳麟很是平靜,這種警告不是吹噓,而是他有能力做到,哪怕再多來幾個巡捕或是神捕,同樣阻擋不住。
「大人,他威脅皇城司,我看一併將其帶走好了!」
巡捕在斷瀑耳旁提醒,陳麟這麼狂傲的話觸碰到他們的底線,抓回皇城司好好教訓一番才是。
「閉嘴!」
斷瀑冷喝一聲,讓那巡捕不敢再說話,身為二品境界,斷瀑可能看出陳麟的身手。
同樣的境界,神捕甚至沒有把握能夠在對方手上走過十招,真要是動手,誰抓誰都說不清……
「這樣,你給我三天時間,這三天我會好好調查周圍,若真是冤屈,我也會想辦法彌補。」
「但他們若真是水匪偽裝,這些人不光要死,你也得跟我們回皇城司受罰!」
仔細思慮過後,斷瀑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實在是他現在也不確定,這次案子的真假。
陳麟點點頭,既然有三天的時間,那就讓對方放手去查,等到出了結果,再找對方理論。
說罷,陳麟便要帶著虎子回到書院,雖然那不是虎子的家,可總比虎子日後要變成孤兒強。
「這孩子就不勞煩你操心了,等到事情有結果後,我來安置他。」
斷瀑將虎子拽到身後,作為漁戶中的孩子,哪怕年紀還小,真要是查到了罪名也逃不掉連坐的懲罰。
要是無辜,斷瀑也不想自己造成的悲劇,讓別人來收拾。
「三天後,你來沛縣長青書院找我,或是我來找你,總之你在三天之內不能出手。」
「若是違背,你們三人全都跑不了,皇城司日後,就有兩個神捕好了!」
見眼下事情只能如此,陳麟也不好繼續糾纏,他招呼一聲,讓三個學生跟著回家,同時扔下一張銀票,將整張漁網辦到馬車中。
「長青書院?這個名字很耳熟啊……」
斷瀑想著長青書院的名字,他好像聽說最近熱門的話題里,就有一個書院的名字。
月圓如期而至,中秋佳節也寓意著天氣變冷,今年一年馬上就要過去。
長青書院中,三個孩子在一起聊天玩鬧,被節日感染後,孩子們比以往還要開心。
陳麟坐在院子裡喝著已經泡沒味的茶水,他看著學生,卻沒有多少笑意。
因為今天便是第三天的約定時間,按理說斷瀑應該出現,若是對方爽約,他便要去尋找神捕。
哪怕追到京城,陳麟也必須給柏湖上的漁民們討個說法,只是三個學生到時候該怎麼辦,讓他這位院長很是焦慮。
「實在不行,還要請郡主幫把手帶帶孩子……」
陳麟只有這麼一個人可以相求,尋思到這裡,廚房的蒸鍋也響起滾水聲。
師徒幾個吃著餐桌上各種水貨,只是品種不一,但沒有影響胃口。
吃飽喝足,幾人坐在院子裡看著滿月,手上拿著月餅,很快便到了休息的時間。
正當陳麟以為對方爽約的時候,書院大門突然打開,斷瀑很是恭敬的走進來,對陳麟再不是之前那樣的態度。
「陳院長,原來你就是那個宗師境之下第一人,為何當時你不告訴我呢?」
斷瀑靠近陳麟,平等的眼神此時變得尊敬起來,因為陳麟的身份他已經知曉。
在柏湖時,他不過以為陳麟只是個二品境界的強者,但是在知道陳麟的具體情況後,這位神捕便蔫吧下來。
一個能和宗師過招不死的二品武者,是斷瀑只能望其項背的存在,可笑他當時還計劃要是出手時該做些什麼,這讓斷瀑更加汗顏。
也幸虧在柏湖上沒有打起來,否則準備的再充足,也一樣不能對陳麟造成影響。
「多說無益,柏湖上的事情查明白了?」
陳麟催促著學生休息,而後直截了當的和對方問起。
自己的身份,陳麟不會當做資本拿出來炫耀,他也沒必要和斷瀑去說。
能讓陳麟關心的,便是柏湖周圍漁民的真實情況,除此之外,他不想和斷瀑多說一句話。
「嗯……我皇城司的情報確實有誤……」
「那些百姓,都是身世清白的人家,我們出手是不對,也會拿出相應的賠償,盡力彌補這一次的錯誤。」
「可是,我皇城司百餘年從未出現任何錯誤,收集的證據也都是不能狡辯的真相,我不知道為何這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斷瀑也很痛苦,在查到事情真相後,他第一次對自己的職業產生質疑。
皇城司身為大乾利劍,為大乾蕩平奸邪,可如今的失誤,卻讓利劍本身妖邪化。
斷瀑內心痛苦,他身為神捕不能看清真相,而是變成其中兇手之一,這讓滿腹正義的神捕無法接受。
「作為兇手,我願意拿出全部身家彌補那些家庭,雖然我的積蓄不多,可也是我最大的誠意!」
「至於虎子,日後就讓他跟在我的身邊,我會拿他當親子對待,將我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我甚至可以辭去皇城司職務,以此作為認錯的誠意……」
斷瀑內心掙扎著,自己的青春全都奉獻給皇城司,難道就要這樣和自己熱愛的事業告別不成?
「你們調查線索的人是誰?拿來證據鏈給你們的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