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望著痛苦到說不出話的李憶如,尉遲純鉤非但不覺擔心,反而還沒心沒肺地問了一句,「不合你口味麼?」
「你……」
李憶如猛地抬起螓首,用吃人似的眼神惡狠狠地瞪視著他。
「能夠吃到這碗面的。」
尉遲純鉤對她的情緒卻似毫無所覺,兀自得意地炫耀著,「普天之下絕對不會超過五個人。」
「這麼硬的面,怎麼下得了口?」
李憶如氣道,「不對,這根本就不能稱之為面好麼!」
「是麼?」
尉遲純鉤愣了一愣,似乎頗覺意外,「可是之前吃過的人都說是天下第一面,爭著搶著想要第二碗呢。」
「天下第一面?」
李憶如冷笑著道,「該不會是被你拿劍抵著脖子,才會說出這般違心的話語吧?」
「老子難得親自下廚一趟,你居然還挑三揀四的。」
尉遲純鉤終於沉下了臉,「真是枉費我一片好意!」
「好意?」
李憶如摸了摸臉頰,恨恨地反駁道,「我連牙齒都快要被磕掉了,倘若這都算是好意,那本姑娘還真是無福消受呢。」
「你……」
「姑娘有所不知。」
不等尉遲純鉤開罵,豪爺突然出來打圓場道,「這劍劍面之所以口感稍硬,是因為每一根麵條之中,都蘊含著一種無上劍意,換言之,每咬斷一根,便相當於讓劍之主宰親自教導了一種劍意,對於世間任何劍修而言,都有著難以估量的好處,說是天下第一面,倒也並不為過。」
「大叔,這劍劍面……」
李憶如眸光閃動,神情變幻,沉默了好半晌,突然開口道,「您吃過麼?」
「剛才尉遲說吃過這碗面的,世間不會超過五人。」
豪爺面帶微笑,柔聲答道,「老夫僥倖便是其中一人。」
「既然如此,還請您如實回答我。」
李憶如咬著牙道,「拋開這種能讓劍修獲益的屬性,劍劍面當真好吃麼?」
「這個……」
豪爺愣了一愣,表情登時有些尷尬,「或許……大概……可能……只是普通吧?」
「普通?」
素來溫柔可親的李憶如秀目圓睜,腳下跨出一步,竟是罕見的霸氣。
「對於普通人而言。」
為她的氣勢所懾,豪爺終究還是苦笑著認了慫,「口感應該算不得好。」
「那依您看……」
李憶如接著又問,「晚輩是不是個劍修?」
「姑娘身上連佩劍都沒有。」
豪爺對著她上下打量片刻,搖了搖頭道,「想來並非習劍之人。」
「還是大叔說話公允。」
李憶如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伸手一指尉遲純鉤,「那我再請問,他拿一碗只對劍修價值連城,卻難吃得要死的面來招待咱們這兩個不練劍的,是不是缺心眼?」
豪爺被她懟得啞口無言,苦笑連連。
尉遲純鉤更是氣得齜牙咧嘴,青筋暴起,雙手在空中不停揮舞著,仿佛在比劃什麼髒話一般,卻愣是沒有罵出聲來。
就在屋內陷入沉默之際,李憶如卻突然撿起筷子,重新夾了一根劍劍面,緩緩塞進嘴裡,表情嚴肅,如臨大敵。
「咔嚓!咔嚓!」
很快,她口中便傳出了響亮的咀嚼聲,渾不似普通人吃麵,反倒更像是一台金屬粉碎機在全力運作,聽著頗為刺耳。
可李憶如畢竟吞服過永恆獸的玄天珠,身體素質早已異於常人,一旦有了防備,劍劍面雖然堅硬,卻也已經構不成多大威脅,在嚼了二十多下之後,居然還真的被她給吞了下去。
麵條入腹之際,她突然俏臉泛白,口中悶哼一聲,似乎頗為不適。
然而,短暫的遲滯之後,她竟又夾起另一根麵條,毫不猶豫地塞進了嘴裡。
「姑娘,既然你不喜歡劍劍面的口感。」
豪爺登時頗覺意外,不解地問道,「為何還要接著吃呢?」
「面雖然難吃。」
李憶如一邊嘎吱嘎吱嚼得十分辛苦,一邊含含糊糊地答道,「不過既然大叔說它是好東西,可見缺心眼的確是善意款待,不辜負他人好意,是我李憶如的行事準則。」
此言一出,尉遲純鉤動作一滯,整個人呆呆地
愣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般,久久沒有言語。
「悠著點,悠著點。」
眼見李憶如馬不停蹄,將劍劍面一根接著一根地塞進嘴裡,俏麗可人的臉蛋也是越來越蒼白,豪爺不禁有些慌了神,連聲勸道,「對於普通修煉者而言,這面里的劍氣太過霸道,短時間內怕是難以消化,不宜吃得太快。」
李憶如對他的勸說卻是恍若未聞,依舊狼吞虎咽,居然在短短二十多個呼吸間,風捲殘雲般幹掉了一整碗劍劍面。
在她開始動筷子的那一刻,秦紫霄也跟著模仿,同樣開始往嘴裡灌麵條,只不過無論速度還是氣勢,較之大乾女帝都要差了數籌不止。
以豪邁之姿吞下了整碗劍劍面,李憶如的臉色已然蒼白到了極點,嬌軀更是搖搖晃晃,仿佛隨時就要不支倒地。
「姑娘,你……」
豪爺吃了一驚,待要上前相救,可右腿剛要邁出去,卻又不知為何縮了回來。
短短半息之間,李憶如原本慘白的臉蛋居然漸漸恢復,很快便重新浮現出紅潤的光澤。
「多謝款待。」
她扭頭瞪了尉遲純鉤一眼,擦了擦嘴角,又象徵性地抱了抱拳道。
「你這丫頭……」
劍之主宰愣愣地注視著她,表情說不出的怪異。
原來如此!
難怪尉遲願意親自為她煮麵!
豪爺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遊走,眸中閃過一絲欣喜,一絲激動。
「我們可以走了麼?」
李憶如的嗓音略顯僵硬,似乎尚未從劍劍面的上百道劍氣中完全恢復過來。
「你想走,隨時都可以走。」
尉遲純鉤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她身後的秦紫霄,「不過他的面還沒吃完,你確定現在就要離開麼?」
李憶如扭頭一看,果然見屍王正在全神貫注地對付著碗裡的麵條,周身不時散逸出紫金色的神秘氣息,每吃一根都要花費老長時間,卻依舊樂此不疲,竟似頗為享受,完全沒有要中途放棄的意思。
按照這個速度,他怕是再過一個時辰,都休想吃光碗裡的麵條。
如此一來,李憶如走也不是,留也不
是,一時間竟然陷入到頗為尷尬的境地。
「姑娘,尉遲以劍劍面款待二位,的確是有些考慮不周。」
就在她糾結之際,豪爺不失時機地提議道,「好在老夫的廚藝還算過得去,而你這位朋友又需要一些時間,不如就由我備一桌好菜,替他聊表歉意如何?」
「那就麻煩大叔了。」
李憶如得了台階,立馬順勢而下,柔聲應道。
「不麻煩,不麻煩,難得有你這位貴客蒞臨,老夫高興還來不及呢。」
豪爺擺了擺手,哈哈大笑著,心情似乎十分愉悅,「姑娘且隨我來,待會說不定還有一場好戲可看呢。」
「好戲?」李憶如好奇道。
「路路通和王十二新訓練的弟子很快便要代替他們交手了。」
豪爺笑著答道,「能夠入得了這二人法眼,資質定然出眾,天才劍修的比試拿來下酒,豈不妙哉?」
李憶如眼神一凜,腦中瞬間浮現出先前風角的身影,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可是他……」
眼見尉遲純鉤和豪爺轉身欲走,她連忙指了指秦紫霄道。
「他與你不同,既然主動吃麵,想來已經有所感悟。」
尉遲純鉤頭也不回地答道,「這個過程會很長,莫要打擾到他。」
「哦。」
李憶如聽他說得在理,倒也從善如流,衝著秦紫霄揮了揮手,隨後轉身緊緊跟在二人身後,很快便跨出廳門而去。
就在三人離開客廳的那一刻,瀰漫在秦紫霄周圍的紫金色氣息突然流動了起來,並隨著時間的推移越躥越快,仿佛擁有自主意識一般,居然在短短數息間凝聚成一柄劍。
一柄長約四尺,造型古樸,通體散發著妖冶光芒的紫金色長劍。
寶劍就這麼懸浮在秦紫霄身後,一上一下,緩緩飄動,猶如一名忠實的護衛,並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對於寶劍的出現,秦紫霄卻仿佛毫無所覺,兀自埋頭辛辛苦苦地啃著眼前的麵條,神情無比專注,仿佛碗中裝著龍肝鳳髓,八珍玉食。
一根……一根……又一根……
時間流逝得越來越慢,好似被凍結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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