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銅鐘十二響,職業者畫家(5k)
烈陽部這邊收尾已經到了尾聲,化工廠領域裡行屍,也都清理的差不多了。
而這邊也有專業人才,做各種測試,挖掘這個化工廠領域的底層邏輯,挖掘出來這個東西,就有辦法將其摧毀掉。
按照他們的預估,是噬魂獸墜落的時候,擊穿了領域,藉助黑水,以化工廠領域為核心,將好些個以前發現的,或者未曾發現的領域連結在一起。
如今只需要毀掉這片化工廠領域,噬魂獸就只剩下墜入下方那片虛無這一個結局了,按照噬魂獸目前日漸縮小的趨勢,要不了多久,噬魂獸就會自行消亡。
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現在一群人還在這裡翻騰,就是為了找到假莫志成的眼鏡,那是一個目前為止,已知的偽裝效果最強的奇物。
不是簡單的樣貌變化,而是徹徹底底的改變,目前已知的各種檢測,從指紋識別,到虹膜識別,再到DNA檢測,都是測不出來的。
只有熟悉的人當面交流,才能在主觀上找到不同的點。
這種看似沒什麼直接危險,但是落到有危險的人手裡,危險等級會暴漲的東西,肯定是得回收的。
只可惜,據秦坤所說,當時亂糟糟一片,打的飛沙走石,旁邊還有一個無底大洞,他也沒注意到那副眼鏡去哪了。
最後假莫志成化成灰了,也依然沒見到。
秦坤說,溫言帶的黑毛僵,都戰死了,當時心疼死了,哪有心思去管什麼眼鏡。
這話說出來,也就那麼一兩個人,知道秦坤在這瞎扯淡,溫言帶的那是扶餘山的黑毛僵麼?那他娘的是大執。
甚至最後時刻,大執估計都快進化到飛僵的地步了。
然後就這麼沒了,溫言肯定心裡不好受。
眼鏡沒了,那肯定跟溫言沒啥關係。
而甘棠帶著人離了老遠,抱著手臂看熱鬧,那也肯定不是甘棠拿的。
甘棠帶的伏屍,也沒那膽子當著甘棠的面偷偷拿什麼東西,小殭屍那就更不可能了,就小殭屍那水平,都得讓甘棠一直牽著,才能護著不出什麼意外。
最後亂糟糟一片,找不到了,那誰也沒辦法。
風遙從帳篷里出來,頭疼的揉了揉腦袋,目測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一些地方,每日口令都會常態化了。
領導不管怎麼辦事,但他總不可能直接給溫言打個電話,問一句你見沒見到假莫志成的眼鏡?
這話要是問出來,以後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算了,愛咋咋地吧,反正留個心眼,把這事記錄下來就行。
對比第一優先級事件,附帶著幾個次優先級的事情,沒找到一個奇物,只能算是小瑕疵了。
……
扶餘山,甘棠跟扶餘觀的太師叔祖好好聊了聊。
她回頭看了一眼,輕嘆一聲。
她覺得再聊個三天三夜,才勉強能了解個大概。
可惜,太師叔祖年紀大了,實在是熬不住了,最後塞給她一台手機,讓她想知道什麼,自己看。
她拿出手機翻來覆去的看了看,之前她在溫言那見過手機,只是沒有主動去問。
此刻,按照太師叔祖教的方法,嘗試著用手機,很快就查到了一些東西,她頓感世界發展太快。
這些東西,放到她年輕那會兒,絕對算的上是頂尖寶物。
而現在卻是人手一個,她拿著手機玩的不亦樂乎,大量在以前絕對值千金的情報、知識,唾手可得,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上癮。
她玩著手機,一路回到了殭屍洞,看的好好的,頁面忽然打不開了,她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這東西還是有些不太靠譜,回頭還是找人聊聊吧。
她收起手機,通過石門,一路來到深處一間石室,大袖一揮,木甲面具便自行飛出,落在石室里的一個凹槽里。
木甲面具對普通人的傷害還是太大了些,普通人是完全擋不住木甲面具上的力量的,被侵染之後化作行屍的概率極大。
但一些進化方向契合的殭屍,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木甲面具里蘊含的經驗,無論是錯的還是對的,都很有價值。
相比之下,試錯的價值可能更高一點。
真進化到很強的殭屍,路線錯一次,就是萬劫不復。
她安頓好木甲面具,又拿出一個盒子,裡面是一支金色的鳳簪,這是扶餘觀的太師叔祖給她的。
說是一位老妖朋友,因為感念溫言救了她那一脈的最後一根獨苗,又發現了小殭屍,知道是扶餘山的人,就把這個東西送到了扶餘山,表示感謝。
甘棠觸摸著鳳簪,感慨良多。
她在溫言那,已經見過另外一支了,小殭屍拿出來給她炫耀過。
只是一支,完全沒有什麼作用的,只能算是一個古董金簪,但兩支都在,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她也沒想到,早就遺失了不知道多久的信物,一個被溫言找到了,一個因為溫言,被送到了扶餘山。
她現在真的覺得,溫言跟十三代完全不一樣。
十三代年輕時,風華絕代,肆意昂揚,熱烈如火,要說十三代會自己去搶回來,那她倒是信。
但十三代可未必能做到,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讓擁有這個東西的人,主動將東西送到扶餘山。
就如同那位老狐狸,早就知道這支鳳簪是扶餘山的東西,對大僵來說,意義重大,不是也一直沒提,從來沒說過要還回來。
這一次卻給主動還回來了,然後,扶餘山還得念人家的好。
這一次甦醒,她其實也沒有做什麼,但她準備去做的幾件事情,卻都已經被溫言鋪好了路。
她收起盒子,轉身一揮手,石室關閉,石門也飛速的化作石壁,消失不見。
她一路繼續深入,從袖中取出了一副半框眼鏡。
所有人都覺得,她都光明正大的拿走了木甲面具,眼鏡肯定跟她沒什麼關係,而且,這副眼鏡對她來說也沒有什麼用。
誒,沒想到吧,最後就是她順手撿走了。
這副眼鏡,其實就是她下山的主要目的之一。
她帶上眼鏡,身形樣貌,便開始有了細微的變化,樣貌還有七分相似,就是那端莊淑雅的氣質里,多了一些英姿颯爽的英氣,眉宇間多了一絲逼人的銳氣。
她身上開始有屍氣流轉,不斷的侵入半框眼鏡,漸漸的,那些力量的氣息,似乎都受到了影響,開始了有一絲改變。
她站在原地,靜候變化,十幾分鐘之後,她的氣息、氣勢都比之前強了一個層次以上。
她的氣勢浮現,整個殭屍洞裡的殭屍,都盡數受到壓迫,沒有甦醒的也全部甦醒過來,跪伏在地,如同迎接王者駕臨。
扶餘觀里,剛剛睡下的太師叔祖,如同詐屍了一般坐了起來,他睜開眼睛,眼裡都有了些血絲,之前差點被甘棠熬死。
甘棠十天十夜不眠不休,都不會有什麼影響,他可不行。
但這邊剛睡著,就又有事情出現了。
他以與他年紀不符的靈活性,飛速的穿上布鞋,來到後堂里。
這裡供奉著一尊祖師爺神像,祖師爺手裡,握著的一個銅鈴,無風自動,輕輕發出清脆的鈴聲。
叮叮叮的聲音,穿透力極強。
太師叔祖仔細記下銅鈴敲響的頻率,又數了數,總共響了十二下。
「銅鐘十二響,世間傳大喪。」
這大喪,代表著便是有魃出世了。
太師叔祖驚駭不已,對著祖師爺神像三跪九叩,然後取下祖師爺神像手中的法劍,立刻開壇做法,試圖尋找到底是哪裡有魃出世了。
然而,不過幾分鐘之後,他剛開始搜尋,神情便古怪了起來。
他望向了後山……
「奇了怪了,後山有魃出世?不對吧?」
思來想去,太師叔祖按下了心中疑惑,收壇,將法劍放回神像手裡,恭恭敬敬的上香叩拜之後,回去繼續睡覺。
反正不管怎麼樣,無論真假,那隻要是自家的,問題就不大。
還是趕緊睡覺吧,保命要緊,他都從來沒想過,他這麼大年紀了,還有差點被人熬死的一天。
太師叔祖走出大殿,對著外面的幾個老道士揮了揮手。
「無事發生,大驚小怪的,回去睡覺。」
幾個老道士,望著太師叔祖遠去的背影,面面相覷,什麼情況?
後山殭屍洞裡,甘棠藉助半框眼鏡,化出她姐姐的樣子,化出她姐姐的氣息,大步向著深處走去。
這件奇物,放到那個普通人手裡,只用來改變樣貌身份,實在是白瞎了。
要是有力量,掌控的足夠好,連氣息都能偽裝出來,用來唬人是一等一的好用。
就算偽裝出來的,沒有實際戰力,卻也能從這種偽裝之中,稍稍一窺下一個等級的些許東西。
哪怕只能窺一斑,感受一點皮毛,但切身感受過,也遠比看別人要強得多。
外物也好,神通也罷,以其為根本,那是捨本逐末,藉助這些東西,來增強自身的實力,才是正道。
正統山門,從來都是將神通定義為外物,或者護道手段。
甘棠在意的其實也不是這些,她化做她姐姐,最後一次見到她姐姐時的樣子,一路來到洞穴最深處,一隻手貼在盡頭的石壁上。
屍氣瀰漫而出,侵入到石壁上,漸漸的,石壁上,便出現了一層灰色的水波紋。
她伸出一隻手,探入其中,一步邁出,便消失在水波之中。
下一刻,她便出現在一個封閉的墓穴之中,似是感應到有人進來,四面的牆壁上鑲嵌的石頭,開始散發出螢光,照亮這裡昏暗的環境。
四周一圈,一排排架子上,擺滿了各種竹簡,中心只有一座石棺,看起來非常簡樸。
甘棠走上前,推開石棺,裡面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甘棠臉上略有些失望。
這裡是她的姐姐留下的洞天,只有她姐姐的力量,才能開啟。
最後一次見到她姐姐的時候,曾經告訴過她,知道她肯定不可能甘願當一個普通人活一生,所以,這裡的一切,都留給了她,只有她足夠強的時候,才能打開。
裡面有要對她說的話,還有要留給她的東西。
就是被這個東西吊著,甘棠才安安穩穩的等著進階,等了千年,就是想知道她姐姐給她留下了什麼話。
她等不及了,這一次就順走了眼鏡,借這個奇物,配合她已經飛僵的實力,打開了入口。
進來之後,她有些失望,除了書架上密密麻麻的竹簡,什麼都沒有。
她進入到石棺里,躺在裡面,蓋上了棺蓋,閉上眼睛,靜靜的平復心情。
良久之後,她睜開眼睛,就看到棺蓋內部,密密麻麻的刻著不少小字。
「甘棠吾妹,恭賀你了,終於尋到辦法入此地,想來是費了不少腦筋。」
看到第一句,甘棠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姐姐的確了解她,知道她肯定會想別的辦法,只是她天資的確不如姐姐聰慧,曾經想了很久,也沒想到可行的辦法。
等了千年,依然沒有進來,這一次倒是找到個合適的奇物可以用。
她繼續看下面的內容,神情漸漸有些恍惚。
她姐姐說,讓她看完這裡所有的書,該說的東西,就都在裡面了。
她閉上了眼睛,神情複雜,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姑娘了,哪裡還看不出來,她姐姐只是為了保護她,她若是肯安安心心的潛修。
等到能進入這裡,能在這裡看完這裡所有的書,那時間就會過去很久很久了。
當年的一切恩怨,一切紛爭,一切危險,就都會離她遠去,她就再也不會被牽扯進去。
上面說,當年十三代隕落,扶餘山兩三代之後,必然會開始衰落,屆時末法將至。
而那時候,河伯和水君,也必定是到了明爭暗鬥最激烈的時候,世上紛紛擾擾,各種亂象也都會出現。
扶餘山衰落了也好,起碼沒了鋒芒,反而更容易活下去,避開亂世。
甘棠看著上面絮絮叨叨,做出的安排,眼睛都微微泛紅。
她的確避開了,避開了所有的一切,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是在扶餘山沉眠。
而當年的風流人物,卻都已經化作了歲月里的一個名字。
只是,這不是她想要的東西,她想知道,既然之前那位並沒有那麼強的大執都能留下東西,那麼她姐姐是不是能留下更多?是不是真的有希望還在?
但這裡的每一個字,都是在說她,沒有一句話是說她姐姐自己的。
甘棠眼睛紅紅的的,心裡既是酸楚,又是感動,最後還是有一些難以壓制的失望。
她握著手中的小盒子,喃喃自語。
「姐姐,你也知道伱肯定勸不住我的吧,烈陽已經出世,很多事,躲是躲不過去的……」
……
吳庭昇的別墅里,溫言站在二樓一個房間的門口,望向裡面。
裡面是一間畫室,各種溫言都認不出牌子的工具,到處都是,只是那張實木的桌子,溫言估摸著都六位數起步。
裡面一個臉頰微微凹陷,顯得很是消瘦的少年,正握著毛筆,在桌上作畫。
看他的眼神,非常專注有神,下筆也很是自信,一點都不像是吳庭昇說的,傷到了靈魂,影響了智商。
溫言微微眯著眼睛,靜靜的看著對方作畫,等到那少年畫完一副山水圖之後,溫言立刻敏銳的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息浮現。
他的腦海中,也適時的跳出了一個提示。
「畫家。」
「幼年在水中的遭遇,讓他一部分靈魂缺失了。
但靈魂的缺損,智慧的殘缺,並不影響他的天資,反而促成了他絕對的專注。
靠著絕對的專注,便可以一點一點收攏殘破的缺損的靈魂,在現有的基礎上,以其他部分,補全缺損的部分,孱弱也總比殘缺好。
只是因為某人,導致了靈魂的定義,出現了些許偏差。
這位極其專注的畫家,已經在完全沒有主觀意識到的情況下,開始本能的嘗試。
他在嘗試著做出有靈魂的畫,以畫來修補自己缺損的靈魂。
只是,他之前就已經出了點岔子,出了點意外,填補了另外一個人的一部分靈魂。」
「臨時能力……做個人吧,欺負傻子就過分了。」
溫言看完提示,少年也已經作完了畫,放下筆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就變得有些呆滯茫然,透著一種很少見的清澈。
他看著畫良久,然後伸出手,將剛作好的畫揉成一團,丟在旁邊的垃圾桶里。
溫言瞥了一眼,那垃圾桶里,已經有好幾團廢紙了。
吳庭昇想要進去,卻被溫言拉住。
「溫生……」
「你等著,別管。」
溫言邁步進入房間,那少年也完全沒有理會他人,自顧自的低著頭,重新鋪好了紙,又重新執筆,開始繼續繪畫。
「我雖然不太懂繪畫,但我也能看的出來,你這樣,是畫不出有靈魂的畫的。」
一直沒有理人,連他老子都沒搭理的少年,忽然停下了筆,一滴墨水滴落在宣紙上暈開,少年也沒有在意,他緩緩的抬起頭,有些茫然的眼神,看向溫言。
「你知道怎麼做麼?」
「我得問你點問題,你老實回答我了,我才能確定知不知道怎麼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