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分不清的事
是夜，林兮布置的營地。
在被清理出來的空地，篝火噼啪作響，前段時間晾曬的木柴盡情釋放熱量炙烤著鐵鍋，鍋中咕嘟咕嘟，肉與香料翻滾，散發出濃郁的肉香來。
「也不知道瑪瑙斯那邊鬧得怎麼樣了……」
林兮撒了把鹽進去，忽然想起自己原本的B計劃來，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目標竟然完成的如此輕鬆，維加幾乎就是把他想要的東西送到嘴邊，只是為了跟他聊一聊。
不得不說，那傢伙確實瘋的夠厲害。
「呼~」
查理·納什抱著水杯淺淺的喝了一口杯中的熱水，抬起頭，眼神複雜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巴西嗎？」
「不感興趣。」林兮用木棍攪和一下鍋里的肉，顯然沒有任何心思在聊天上，只是隨口回道。
「你見過阿貝爾了吧。」查理·納什自顧自的說著。
「喂，我說過不感興趣了啊。」林兮發著牢騷。
查理·納什卻權當沒聽到，厚著臉皮繼續傾訴心聲：「阿貝爾是我去年在一處影羅基地中發現的，他失去了過往的記憶，但卻有一身本能的格鬥技巧，身體素質也出乎意料的強悍，很像是……」
「被影羅改造出來的。」他嘆了口氣，「我在發現他時便已經猜到他的身份，那與林語小姐身上一模一樣的改造痕跡騙不了我。」
「我帶著他四處尋找影羅的蹤跡，直到我和好友古烈被誣陷，在追捕中，我和阿貝爾失散，再次收到消息時，他便在巴西。」
「他說自己被影羅捕捉，逃出來時便身處熱帶雨林，我剛好也查到雅烏國家公園存在一處影羅的基地，便主動來到巴西，提前探索後，為了試探他，我帶著他前往雨林，然後……」
「我們遭遇影羅的襲擊，是阿貝爾在背後偷襲了我。」
「當我被運送到基地進行改造時，我看到了……好多阿貝爾。」
「聯繫我的，會是我認識的阿貝爾嗎？」
「或者說，我還是查理·納什嗎？」
他眼中有些迷茫，戰友在被俘虜後偷襲他的經歷，讓他對自己也產生了懷疑，影羅的精神力裝置與各種花樣的改造手術防不勝防，維加更是能輕易的催眠控制一個人，如果有一天，他也和阿貝爾一樣被控制著對其他戰友出手，那又該如何是好呢？
「放心吧，你沒有被催眠。」林兮撈起一根大骨頭，戳了戳，肉已經爛熟，遞過去道：「維加的精神力催眠瞞不過我。」
不過……伱還是不是查理·納什，那就不一定了。
他心中默默的想著，一個擁有查理·納什所有記憶，認為自己是查理·納什的複製人，究竟是不是查理·納什呢？
說起來拗口，總結起來就一句話，當無法判斷記憶是否真實，怎麼確定『我』是『我』呢？
如果是這種情況，他也是完全沒法分辨的，這卻是維加最擅長的東西。
維加給的所有贈予中，都包含著最惡毒的部分，林兮要的四眼仔、查理·納什都給他，但悄悄給他心中埋下一個不可信任所有人的種子。
將陰謀套入陽謀之中，一切安排環環相扣，正如其格鬥風格一樣。
「這樣嗎？」查理·納什悵然若失的想著，他又不是傻逼，當然清楚自己也有可能是是假的，這也是他會陷入迷茫的根源。
分不清，分不清啊。
他莫名其妙的感嘆著，卻還是老老實實的接過大骨頭啃起來，沒辦法，長時間攝入營養液，肌肉嚴重萎縮，略微一活動，氣開始恢復身體狀態時，需要更多的營養，他早就飢腸轆轆了。
林兮沒有半點安慰他的意思，這種事情只能自己想通，自己想不明白，怎麼都不明白，美滋滋的啃著肉骨頭，香料給夠的情況下，光是最簡單的燉煮就別有一番風味啊。
躺在旁邊陷入昏迷的四眼仔身體抽搐一下，不知道做了什麼噩夢。
吃飽喝足後，林兮又給四眼仔補了一下，滲透過去的氣保證這傢伙不會死亡，精神力控制著其不會醒來，接著便讓查理·納什進敞篷睡覺，他盤坐在篝火旁守夜。
熱帶雨林的夜晚可不平靜啊，尤其是遠處影羅基地爆炸後，直到現在還熊熊燃燒的林火幾乎將天燒成火紅，驅趕著許多野獸離開自己生活的地盤，讓林中的危險性更高了幾分。
當然，危險永遠指的是對普通人，格鬥家還是沒有任何感覺到。
前半夜安靜度過，偶爾有野獸路過也沒有敢衝擊營地，後半夜下起瓢潑大雨來，似乎是白天的爆炸引起的連鎖反應，林火在大自然的撲滅下並沒有撐到天明。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林兮和恢復不少狀態的查理·納什徒手做了個木筏，順著河流向下，途徑影羅基地遺址時，那裡已經完全變成一汪湖泊，岸邊光禿禿的焦黑地面與隱約可見的鋼鐵殘骸能夠證明它存在過。
湖泊連接著內格羅河作為緩衝，連水流都慢上一些，可以想像，未來這裡恐怕會成為動物們聚集的區域。
人類對地球的改變，似乎也就到此為止了。
倆人撐著木筏，很快便踏上離開熱帶雨林的水路，漂流至傍晚時，終於抵達卡斯塔涅魯。
阿貝爾就在碼頭不遠處，見到二人之後，欣喜的衝過來，「納什先生、林先生。」
林兮點點頭，道：「我交給你的那人呢？」相比之下，他更關心布蘭卡一點。
「它、他，他有點暴躁，就是把他鎖在房間裡了。」阿貝爾遲疑了一下，把稱謂換成he。
「這個氣息……你們抓到布蘭卡了？」查理·納什興奮道，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息，他已經把所有的困惑埋在心中，只要『我』還好好的活著，其他的便不再重要了，不是嗎？
三人來到旅館的房間裡，被鎖在角落的布蘭卡看起來有些萎靡，阿貝爾為了制服它應該用上不少手段，他一進來，布蘭卡便睜開眼發出憤怒的低吼，等到看見查理·納什後，馬上變得有些欣喜，笨拙的在地面掙紮起來。
查理·納什上前一個音速手刀切開鐵鏈，和終於能站起身的布蘭卡擁抱之後，道：「辛苦你了，朋友。」
「納什先生。」阿貝爾將口袋裡的狗牌遞過去，臉上的表情分辨不出什麼來。
「林兮，能不能帶著他去港島。」查理·納什扭頭問道。
布蘭卡看著站在門口的倆人，尤其是阿貝爾，眼神有點不善，卻也沒有動手的想法，他只是失憶和習慣了叢林生活，不是傻子和野獸，看到朋友出現，自然知道這倆人不是敵人。
「帶他去港島沒問題，但別想讓我幫忙照顧他。」林兮平靜道，他家不是收容所，不可能見一個帶回家一個，更別說布蘭卡有自己的歸宿，不應該留在港島安靜的生活。
「朋、朋友。」布蘭卡盯著查理·納什，拍拍胸口，嘴裡磕磕絆絆的說出一個單詞，然後就變成了單純的語氣詞，「哇~啦」
按照原本的進程，他現在應該在和火引彈學習人類的語言和秩序，並且因為渴望戰鬥參加了第二屆街頭霸王大賽的預選賽。
沒有收到賽事舉辦方發送邀請函的人需要根據不同地區的預選賽獲得邀請函，原本劇情裡面他就是搶到了巴西的邀請函。
不過現在預選賽已經開始有一段時間，也不知道結束沒有，他如果趕不上，可能就沒有機會在比賽上大放光彩，從而被親媽找到了。
「謝了，我相信他能夠照顧好自己。」查理·納什笑起來，一個白來的格鬥家，哪怕長相奇怪了點，也是十足珍貴，他怎麼都想不出港島政府會拒絕的理由，於是連比劃帶說：「跟著這位朋友，他也是，朋友，他會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安全的地方。」
「他、厲害。」布蘭卡憋出兩個詞來，「朋友！」想到自己又有一個朋友，然後這綠皮大個傻乎乎的笑起來，上前就準備給新朋友一個熊抱。
面對查理·納什懇求的目光，林兮嘆了口氣，沒有反抗，只是道：「這傢伙一身汗臭味，等會帶他去洗個澡，我們要趕緊離開巴西了，我還有其他事。」
他回去是沒法坐飛機了，影羅在巴西還是有點能力的，老美更是滿腦子壞心思，被人在空中襲擊才是麻煩，更何況布蘭卡的身份是個大問題，要回港島只能走海運，時間一下子從二十多個小時變成二十多天起步，要是還不抓緊點，他怕自己趕不上街霸大賽啊。
主要是他不敢賭維加會不會偷偷摸摸下手，別看他們倆一副心心相惜的感覺，實際上，心裡想的都是怎麼弄死對方。
「納什先生，你不準備跟我們一起離開嗎？」阿貝爾主動問道。
查理·納什似是完全沒有任何心結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還有點事，要暫時留在巴西，你們先回去吧，我過一段時間會去港島。」他昨天聽林兮說了近來的局勢，知道維加假死，影羅四分五裂後，他便知道，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只要在巴西拿到足夠的證據，並且破壞販毒鏈條，扳倒那個對他和古烈下手的將軍，他便有機會洗涮倆人身上的冤屈。
「小小的提醒你一下。」林兮突然開口，「瑪瑙斯那邊的情況，可能會不太妙。」
「不太妙？」查理·納什先是有些疑惑，然後想起自己這位朋友之前豐富充當攪屎棍的經歷，面色微妙道：「你到底又幹了些什麼？」
林兮伸出一隻手，拇指和食指做出指尖銀河的動作，「一點點。」表情看起來很誠懇。
查理·納什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
五人回到瑪瑙斯市的時間是第二天的中午，在有信號可以使用手機的情況下，查理·納什的人脈還是可以的，雖然有時候不怎麼靠譜，只是派條船過來接應問題還是不大。
好歹是個軍隊出現的強大格鬥家，就算找到巴西政府頭上，人家也是會幫忙的。
倒是林兮聯繫船隻回港島的事情有點卡住了，最近還真沒有海運的船跑那麼遠，紅虎和查理·納什的關係面對這種情況都有點啞火，關鍵時刻小天使溫妮莎果斷出手，一聽到電話里他的訴求，馬上笑嘻嘻道：
「這很簡單啊，你知不知道，有兩個老朋友就在巴西附近，他們馬上要回東南亞，帶上你也沒問題。」
「兩個老朋友，你」他話還沒說完，門就被打開，查理·納什黑著臉走進來，抱怨道：「喂，林，這次真的玩大了，你知不知道過去半個月裡，瑪瑙斯市發生了超過百次武裝衝突，死傷人數都已經上千了啊。」
「哦。」林兮捂住話筒，攤手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難道不是你——」查理·納什想說點什麼，他很清楚這個朋友的性格，只有有氣無力道：「你好歹收斂一點啊。」
「跟你有什麼關係呢？」林兮繼續問了一句，然後道：「查理，不要把自己當成聖人，過高的道德只會連累身邊的人。」
說實話，到現在，他都覺得無論是古烈，還是春麗，純粹都是被眼前的男人連累了，心系正義是沒錯的，有道德也是值得尊敬的，但站在朋友的立場，他不得不說出這句話來，從前途一片光明的空軍軍官，走到通緝犯，甚至還連累朋友生死不明。
要不是倆人關係確實還不錯，曾經也有過並肩作戰，他管這傢伙死不死呢。
查理·納什為之語塞，站在那裡，許久沒有說出來什麼，只是沉默的轉身離去，曾經讓他為之奮鬥的正義，如今真的讓他心滿意足了嗎？
心中越來越多的迷茫又要走向何方呢？
他不知道。
林兮搖搖頭，沒有喊住對方，他本來就不怎麼擅長嘴炮，換做平時，他早就一拳打過去，好好戰上一場再說話了，不過現在確實場合不對。
「快點猜猜那兩個老朋友是誰？」溫妮莎在電話對面笑著催促道。
瞧瞧，你還不如個女人。
林兮如此想著，全然忘記了自己曾經也把溫妮莎當成假小子來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