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染在小吃店裡坐下的時候,聞淺夏還在感慨,畢竟跑車的誘惑太挺大的。她好奇地看向紀染問道:「江藝她媽媽都不管她的嗎?」
紀染拿了桌子上放著的餐巾紙,認真在桌子上擦了擦之後,這才慢慢抬起頭。
江利綺當然不可能不管江藝,只不過她對江藝的教育路線或許有點兒與眾不同吧。畢竟江藝成績不好,以後是一定要走藝術這條路線的。
上一世的時候,江藝在電影學院畢業之後,倒也拍過一兩部電影,不過都沒什麼水花。
後來反而參加活動當當網紅有了點兒名氣。
裴苑從來沒把這對母女放在眼底的原因也在這裡,在她看來江藝不過就是個花瓶,況且她連當個花瓶都比不上紀染的長相。
反而是紀染一路名校畢業,在投行工作,一路精英人生。
哪怕是未來繼承公司,自己也有能力。
估計江利綺對於江藝的最大的要求就是像她自己一樣嫁入豪門。
「不管她怎麼樣,你還是得好好學習。」紀染見聞淺夏一副好奇的模樣,拿起還沒拆開的一次性筷子在她頭上輕輕打了一下。
聞淺夏伸手捂了下自己的額頭。
兩人吃完飯之後,往學校走了過去。
在學校的生活說漫長似乎總有種遙遙無期的感覺,而說快的話居然一轉眼就要到了期末考試。
因為還有兩周就期末考試,課程是早就上完了。
這兩周主要就是老師幫著學生們查漏補缺。
自從紀染期中考試考出七百以上的高分之後,大家都愛問她問題,況且她性格也好,是那種有求必應。
今天外面又下了點兒小雨,學校沒有組織課間操。
大家利用這寶貴的二十分鐘時間,該去廁所的去廁所,該往超市跑的一下課就拉著自己的好朋友一路跑了過去。
紀染本來不想去超市,但是聞淺夏吵著想要吃超市的烤腸。
於是她只能陪著她一塊過去。
聞淺夏跑到超市的時候,雙腳猛地跺了跺,嘴裡一直念叨:「好冷,好冷。」
紀染頭上戴著羽絨服的帽子,整張臉從額頭一直被擋到眼睛,只剩下鼻子以下的部分還露在外面,她笑著說:「還不是你自己一直要吃烤腸的呀。」
聞淺夏嘆氣說:「不知道是不是冬天到了,胃口好像都變好了,我一到課間操這個點就餓。」
她是真的餓了。
她雙手捧著自己的臉,哀怨地問道:「我是不是長胖了?」
紀染還真的把蓋著自己眼睛的帽子往上面拉了拉,認真打量著她:「還真的是哎,臉好像是……」
聞淺夏嚇得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立即大聲說:「不會吧?」
紀染抿嘴笑了起來,搖搖頭:「真沒有,你想太多了,還是很瘦的。」
不過聞淺夏失落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很快排隊輪到她,她迅速要了兩根烤腸還有兩杯奶茶。
溫熱的紅豆奶茶拿在手心裡的時候,暖意從手心蔓延到四肢。
因為外面還在下雨,而且她們還帶著傘,於是兩人乾脆站在超市門口,一邊吃東西一邊聊天。
紀染覺得有點兒不太好意思,特別往角落裡站了站。
誰知沒一會兒,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笑著說道:「染妹在這裡偷吃什麼呢?」
她轉頭望過去,開口說話的夏江鳴站在她身後,緊接著從門口進來的沈執,雙手插在大衣兜里,身姿松鬆散散的,走進來才慢悠悠地朝這邊看過來。
「好吃嗎?」沈執信步到了她旁邊,低頭看著她一手奶茶一手烤腸。
紀染看了他一眼,見他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烤腸,雖然他表情淡然但是眼神看起來還挺想吃的模樣,於是她小聲問:「你要吃嗎?」
紀染下一句『我去給你買呀』還沒說出口,面前的人低頭彎腰,就著她的手直接咬了一口香腸。
他的舉動自然而又隨意。
一旁的幾個人紛紛抬頭望著他,眼睛有點兒直,都看愣了。
直到沈執把這口烤腸吃完,淡淡道:「還不錯。」
紀染有那麼點兒懵,過了好幾秒鐘她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懵。這個人怎麼能在公共場合這麼若無其事的吃她吃過的東西。
不是說好了他們要保持低調的。
紀染忍不住抬頭望著旁邊的幾個人,本來幾雙充滿了好奇、激動還有瞭然的眼睛,在她看過去的時候,居然紛紛若有所思地轉頭。
什麼是大佬。
這他媽就是呀,幹了所有人想干都不敢想做的事情。
夏江鳴心底突然泛起一陣心酸,他也想跟一個女生一起分烤腸吃。
多麼卑微的請求。
*
等幾人一起回教室的時候,路過一樓的通知欄,突然發現不少人圍在那裡,聞淺夏墊著腳尖看了一眼,小聲問:「怎麼了?」
「十二班有兩個女生周末的時候在酒吧玩,好像還涉及到打架,被學校通報批評了。」
旁邊有個八卦分子隨口答道。
小姑娘心直口快,有點兒不屑地說道:「這種學生也太有損咱們學校的聲譽了吧,要我說應該直接開除。」
小女生剛說完,她身邊的朋友看著站在的一旁,嚇得嘴唇微抖,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
「我說錯了嗎?」女生微抬起下巴。
結果她餘光朝這邊掃了一眼,看見沈執安靜站著,過於高挑的身高讓他在普通高中生之中有種鶴立雞群的挺拔。
況且還有那張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的清俊臉頰,還有渾身上下無處不在的氣場。
沈執。
曾經四中的校霸,上學校通告欄猶如家常便飯的一個人。
女生『呀』地尖叫了一聲,隨後周圍本來都在看熱鬧的人,居然紛紛看過去,大家瞧見沈執的時候,居然不約而同轉身離開。
別說聞淺夏他們了,連紀染這種自覺對沈執的大魔王印象有過深刻了解的人,都有點兒震撼。
這個學校的學生除了有金毛獅王之稱的教導主任之外,估計最怵的就是這位沈大佬。
畢竟人家不僅狠家裡還有錢,哪怕把你打了也能輕鬆搞定。
只是這種可怕的人設,自然是學生們主動給沈執加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制住這幫學生的功能。
其實他一直覺得他自己還是屬於挺低調的人,哪怕他為了報復沈紀明故意折騰點事情。
可頂多也就是考考倒數第一而已。
至於打架那些事情,多數是謠傳,少部分是因為對方太過分。
紀染好笑地朝他看過去,聲音帶著點兒輕鬆的笑意:「大家都好怕你。」
沈執站在原地,黑眸從她的臉上緩緩掃過,最後落在她柔軟的粉唇上時,聲音有點兒沙啞:「你不怕就行了。」
紀染望著他,突然有點兒說不出的感覺。
他們當然也包括她,或許都覺得這件事很好笑,其他同學看見沈執的時候,就像老鼠撞見貓那樣害怕。全然忘記了他是不是需要這樣的害怕和恐懼。
難道讓所有人都怕他,是他願意看見的事情嗎?
會有人願意讓自己成了一個在別人看見是個恐懼的存在嗎?
紀染自己想了想,覺得這種滋味應該挺不好受的。剛才這個通告欄面前還站著很多人,結果他一出現,很多人轉身就離開。
這一幕想想真挺叫人不爽的。
紀染腦海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她真的想把那幫人叫回來,告訴他們沈執並不是那種隨便打架欺負的人。
相反他之前打架是為了護著自己的朋友,是為了讓朋友擺脫被欺負、恐嚇還有威脅的命運。
多好的沈執呀。
紀染眼神望著他,特別軟乎乎地說:「對不起。」
她微仰著頭,烏黑的大眼睛像是澆灌了她所有的依賴和喜歡,那樣直勾勾地望向他:「你一點兒不可怕。」
「我不怕你。」
而且,我只喜歡你。
沈執懂了她的意思,他也沒想到紀染心思這麼細膩,居然會怕他覺得委屈。本來他對於學校里的那些流言蜚語還挺不在意的。
畢竟誰會真的在意那些傳了多少手的誇張假消息。
可是突然他伸手輕輕摸了下鼻尖,低聲說:「其實也沒什麼,他們誤會就誤會吧。」
不是賣慘,卻勝過賣慘。
紀染一下子心尖兒都抽疼了,立即搖頭認真說:「他們都不懂你有多好。」
夏江鳴本來轉頭想叫沈執一起看布告欄上的記過處分,一轉頭就聽到他們的對話,這一刻他突然明白為什麼自己只能是個單身狗了。
執哥,好深的心機吶。
聞淺夏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只是她在認真看完學校的處分通知的時候,驚訝地看向紀染說道:「染染,江藝居然帶著自己班級的人去泡吧,還差點兒跟人家打起來,據說都鬧到警察局了。」
原來上周末的時候,江藝帶著同學在酒吧玩的時候出了事情,警局那邊備案之後,學校也知道了。
哪怕沈執之前打架的時候,學校都是給了記過的處分。
因此這次江藝的事情,學校沒有絲毫徇私,依舊還是記過處分。不過江藝之前因為跑車的事情,在貼吧里被議論了很多。
畢竟有男生開著跑車到學校來找江藝,很多人都看見了。
貼吧里一直在討論,那個跑車男到底是不是江藝的男朋友。沒想到今天學校的處分就下來了。
聞淺夏有些難以置信地說:「我記得江藝之前沒這麼誇張的。」
江藝高一的時候在學校里小有名氣,畢竟是准校花之一,喜歡她的人挺多的。那時候都說她家境好,媽媽是大學老師管的特別嚴格,所以她也特別難追。
沒想到高二之後,人設是一崩千里。
特別是她跟紀染的事情曝光之後,大家才知道她吹噓的家境根本就是假的。況且她還為了出風頭,偷穿紀染的禮服。
這事兒被議論挺多。
但是誰都沒想到她如今還跟社會上的人一起玩。
不過這算是個小花絮,畢竟大部分學生現在最關心的事情還是不久之後的期末考試。
因為最近天氣變冷,紀染上學放學都是家裡司機接送。晚自習放學的時候,沈執陪著她走到校門口,一向停在很顯眼地方的奔馳,今天並沒有停在那裡。
沈執掃了一眼:「有司機電話嗎?」
紀染猶豫了下,輕聲說:「應該只是稍微遲到了下吧。」
誰知沒一會兒反而是司機的電話打了過來,他壓著聲音說;「紀小姐,今天夫人要用車,我現在沒辦法來接您了。」
司機聲音都是虛的,畢竟一邊是江利綺,一邊卻又是紀染。
誰也不敢得罪啊。
好在紀染也不在意,直接說道:「我自己打車回去吧。」
「對不起,真的實在對不起,」對面司機一連串抱歉的話說了出來,隨口她壓低聲音說;「您打車小心點兒,要不先把計程車的車牌發給我。」
紀染沒在意,她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子,況且之前還坐過公交車上學呢。
掛了電話,她告訴沈執司機沒辦法來接她的事情。誰知這人還挺高興,當即臉上揚起淡笑,挺理所當然地說:「我陪你回家。」
紀染也沒跟他客氣,於是兩人在路邊一起攔了一輛計程車。
自從紀家的司機來接紀染開始,沈執就再也沒跟著她一起回家。雖然如今兩人回家也會發簡訊打電話,但是送她回家這感覺還真是挺好的。
只可惜路程太近,又或許是沈執覺得太近。
感覺是剛上車沒多久,司機已經轉頭客氣地告訴他們,已經到目的地了。
紀染讓他別下車,畢竟現在冬天打車也挺麻煩,直接坐這輛車回家就好。她下車之後,轉頭衝著車裡揮了揮手。
沈執將車窗降了下來,紀染回頭看著他。
暖黃色的路燈光線傾瀉而下,當他的臉頰出現在車窗邊時,燈光將他的臉從黑暗陰影中拉了出來,筆挺的鼻樑在臉上打出淺淺的陰影。
這一刻,不知是燈光是太暖,還是他的眼神太燙。
紀染突然回頭,輕輕彎腰伸手隔著車窗抱住他的脖子,她的聲音有點兒委屈:「你說的對,我也好想立即長大。」
二十七歲的紀染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他在一起。
每天都不分開。
是每天。
*
紀染到家的時候,居然正好碰到司機剛送江利綺回來。他們的車應該是在紀染的計程車到之前開進了別墅區,這會兒江利綺剛在車裡打完電話。
等她推門下車的時候,看見紀染從門口進來,在下車的一瞬,微扶著腰身。
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懷孕的模樣。
紀染朝著她平坦的小腹看了一眼,直接準備進門。
江利綺見她什麼表示都沒有,突然開口喊道:「染染。」
紀染回頭看她,沒開口,只是安靜站住表示她在聽著呢。
江利綺笑容越發溫柔,她的長相沒什麼攻擊性,真的是那種賢妻良母的溫婉長相,只是她每次衝著紀染笑時,都讓紀染有種笑面虎的感覺。
紀染依舊安靜站在原地,她不打算開口,準備先聽聽江利綺打算說什麼。
於是江利綺笑著說:「染染,我知道小藝一直不懂事,很多事情上惹到你,讓你生氣了。可是她已經一個人被趕出去住了,她才是個十七歲的孩子,所以你能不能看在她已經不妨礙你的份上,不要再跟她一般見識了。」
紀染略偏頭。
這話聽起來有點兒可笑,她跟江藝的關係,從江藝徹底搬出這個家開始,就再也不存在。對她來說,她不準備也沒必要跟江藝死纏爛打。
她人生有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真沒那個功夫。
不過江利綺顯然沒這麼想,她直接說道:「小藝在學校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這話是試探性的。
畢竟她和江藝在一個學校,江藝被記過處分這麼大的事情,紀染不可能沒聽過。江利綺今晚之所以回來這麼晚,就是托人跟四中的領導見面。
本來如果直接讓紀慶禮出面,撤銷記過的處分應該沒那麼難。
但是江利綺不想讓紀慶禮對江藝的印象更差,畢竟江藝是因為跟人去酒吧,跟酒吧里的其他客人起了衝突,最後才鬧起來的。
江利綺自然也生氣,氣她一個高中生不想著學習,居然還敢去酒吧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可是江藝哭著說,她被趕出來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好不容易有人願意跟她一起,她什麼地方都願意去。
江利綺見她說的可憐,心也是軟了。
雖然之前江利綺趁著紀慶禮不在家的時間,去江藝那邊住過幾天照顧她。可到底還是不如自己家方便。
況且她最近一直忙著保胎,來來回回自然有點兒忽略江藝。
沒想到一不留神,她就鬧出這麼大的事情。
江利綺忙著給她善後,這會兒瞧見紀染的時候才想起來她們在一個學校里。要是紀染故意在紀慶禮面前說些什麼話,只怕江藝當真是再也沒辦法回來了。
紀染看著她試探的表情,臉上漸漸浮起冷笑。
她不是真的十七歲的小姑娘,不是什麼都看不懂。當江利綺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紀染大概猜測到她在想什麼。
不就是怕她跟紀慶禮告狀。
江利綺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強自穩住心底的尷尬。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她單獨跟紀染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有種壓迫感。
面前這個女孩給她的壓力實在太大。
她自己都覺得可笑,畢竟是自己長輩,而對方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女孩罷了。
於是江利綺拿出自己一貫的手段,先哄再騙,反正是穩住眼前的小姑娘,她輕聲道:「染染,小藝她也只是被人矇騙了。我還時常跟你爸爸說,羨慕他有你這麼乖巧又懂事的女兒,比江藝真是高到天邊兒去了。」
江利綺給紀染灌著迷魂湯,倒是一個勁地誇讚她。
紀染實在懶得再站在風口聽她說這麼多廢話,真的,外面挺冷的。
頭頂清冷的明月灑落銀白色月光在整個大地,周身的寒風吹過,有種廣寒天地的感覺。
她直接望向江利綺,輕扯嘴角終於開口說:「你是怕我跟爸爸告狀?」
江利綺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正準備解釋。
紀染說:「放心吧,我沒那麼無聊。」
這話確實是真的,最近她學習還挺努力的,畢竟期末考試臨近,她可是準備不顧情誼,把她的未來男朋友從年級第一的位置上拉下來的。
真沒精力去管江藝為什麼去酒吧玩,是不是已經徹底墮落這種無聊問題。
她背著書包往台階上走了幾步,突然轉頭看向江利綺,表情有點兒好笑。
「我覺得你想太多了。」她語氣挺好笑的,她說:「我爸那個人真沒那麼閒,他不會在意江藝到底有沒有被學校處分的。」
「她不是我爸的女兒。」
「紀慶禮不會在意她的。」
紀染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望著江利綺。
她的目光充滿了嘲弄,突然她發現他們這對半路夫妻對彼此還真不是太了解。
作者有話要說:染妹:我只想著怎麼打敗我男朋友,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