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助理之所以沒有回覆林淵，並不是因為忙。他九點鐘才上班，林淵給他發消息的時候才不到八點，他一個被同事排擠的人就算想忙也忙不了。
他沒回復林淵的原因很簡單——沒看見信息。
郝助理的出租屋離啟示有二十多分鐘的車程，算上早高峰堵車，早上的通勤時間最高能達到一個鍾。所以當七點鐘的鬧鈴響起來的時候，他就翻起來洗漱、吃早餐、趕公交了。
今天他的運氣不知道該說是好還是不好。說他運氣好吧，唐聚才又要逼他合作；說他運氣不好吧，他趕公交的時候又搶到了一個位置。
他坐在椅子上的那個瞬間，眼睛就閉上了。
這一閉眼直接把他送進夢鄉。
林淵的信息就是在他睡著的時候發過去的。
如果僅僅看公交車這一段路的話，郝助理今天的運氣還挺不錯的。
他睡覺的時候頭本來是靠在靠背上微微向上抬起的。經過一段時間的顛簸，他的頭從靠背上滑了下去，正好落到了身邊女孩的肩膀上。
女孩眉頭微皺，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給拍醒了。他在半睡半醒之間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緊接著，公交車就開始報站名了。他本來最多只能睜開一半的眼睛瞬間大睜，心裡一陣後怕。
下一站，就是他要下車的地兒。
「還好，要不是那個女孩把我給拍醒了，這個月的工資又要給扣個千把塊的……」郝助理嘆息一聲，自嘲般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清醒了一些。
回公司的路上，他買了一瓶瓶裝的咖啡。雖然不好喝，但好歹還能有點提神的作用。
郝助理打開走進公司的時候，正好八點五十五分，差五分鐘遲到。一個同事來到他工位旁邊，乾笑兩聲，說：「老郝，踩得挺准啊。」
郝助理疲倦一笑：「平均水平，平均水平。」
同事一抿嘴，也不笑了，說道：「唐總有事情找你，現在在辦公室等著呢，趕緊去吧，他也挺忙的，別讓他等著。」
郝助理在心裡苦笑。果然，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
他一口喝完瓶子裡剩下的咖啡，站起身來，朝唐聚才辦公室走去。
敲門進入辦公室的時候，唐聚才雙手交叉著放在桌面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似乎已經等待了很久。但郝助理知道這只是對方裝出來的樣子罷了。
唐聚才也知道郝助理是老員工，這點小把戲嚇不住他，沒必要演，但他就是忍不住。
「今天離遲到還有五分鐘就來了，不錯啊，有進步啊小郝。」
郝助理摸了摸鼻子，他知道唐聚才這是在諷刺他這個月已經遲到過一次、踩點過兩次了。
稍稍打壓了一下郝助理，唐聚才咳嗽兩聲，直接進入正題：「你以前是林淵的助理，我聽說你和他還挺親近的，對吧？你在他拍新電影的時候幫了他不少忙。」
「也不算特別親近吧，就是普通同事關係。至於幫他的忙……那純粹是因為我當時還是他的助理，幫他這點忙是我應盡的職責。」
唐聚才鼓起掌來：「好，說得好！我看你現在一臉疲倦，沒想到你的反應還挺快的。」
「實話實說罷了。」
「實話實說？」唐聚才冷笑了一聲，「不見得吧。行了，別跟我耍這套了，太煩人。我知道你和林淵走得近，你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知道……我們彼此都知道對方心裡在想著什麼，沒必要繞這種圈子。」
唐聚才的食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兩下，說：「說吧，開個價吧。」
「什……什麼價？」郝助理明知故問。
唐聚才笑了笑，指著郝助理的臉說：「林淵在你心裡的價格。來吧，說吧。」
郝助理用他昏昏沉沉的腦袋想了想，說：「唐總，你至少先讓我知道你想叫我做什麼吧？」
「你猜不出來嗎？」
「猜不出來。」
唐聚才眼底掠過一抹厭惡：「別特麼在這兒裝。我說過了，我不喜歡玩這種遊戲。」
唐聚才深吸了幾口氣，把自己心裡的火壓了下去。
「我要你幫我從林淵那裡問來他那部新電影的具體情節——當然，如果林淵曾經和你說過的話，你也可以現在就告訴我。」
郝助理剛想開口，唐聚才在嘴唇前豎起食指，讓郝助理別說話。而他自己說道：「事成之後，我保你在啟示無憂。只要我在啟示一天，你就能在啟示一天。除此之外，你今年的年終獎……」
「翻倍。」
唐聚才笑道：「別拿那種不信任的眼神看著我，你是老員工了，不可能不知道我在啟示的地位。我想讓一個員工的年終獎翻倍，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雖然郝助理現在腦子有點昏沉，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兩件事：
1、出面提出要和他合作的是唐聚才，但這件事背後站著的應該是啟示。換句話說，唐聚才很可能是受了啟示某位高層——地位比唐聚才還要高的高層——的指使，才會提出合作。
甚至，郝助理懷疑，他這段時間受的排擠也是那位高層安排的。那位高層這麼安排，為的就是今天。
2、唐聚才——或者說啟示——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事情可沒少干。
郝助理現在還記得姚豆子事件。
唐聚才為了噁心林淵，開價讓姚豆子離開林淵的劇組，可到了最後還是沒有把錢給她。
他能對一個簽約藝人毀約，就能對他這個啟示的底層小人物毀約。
還說什麼「保你在啟示無憂」、「年終獎翻倍」……郝助理猜測，如果他真的幫唐聚才把事辦成了，啟示的下一步操作就是把他給開除掉。
「喂，喂！」唐聚才皺眉叫道，「你在想什麼呢？考慮清楚了沒有？到底要不要跟我合作？你現在的處境你自己應該非常清楚。」
「你跟林淵走得那麼近，現在林淵成了啟示的敵人，那你在啟示人眼中自然就是啟示的內鬼。我這是在給你一個為自己正名的機會。」
「我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