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璞玉元關,不過如此

  第92章 璞玉元關,不過如此

  陳執安寫了一首詩,完成了玲瓏公主給他的任務,不理會裴休、裴淵相邀,便離開了宮中。

  哪怕已然有許多大府小姐知道他來了,派了身邊親近的丫鬟過來,詢問是否可以為她們畫一幅七彩畫。

  如今時日尚且還早,畫一兩幅畫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前來玲瓏公主這文會的貴門小姐夫人實在太多,給一個人畫了,難保其他人糾纏,甚至還會對陳執安心生怒意。

  與其如此,陳執安就打算一幅不畫。

  更何況……物以稀為貴,陳執安若是見人就畫,他的畫反而也就沒有那麼珍貴了。

  而且陳執安卻也知道,這油畫一道其實不算什麼獨門的技藝,大虞能人異士眾多,等到陳執安的畫多了,總有人可以瞧出二三分門道。

  再配以內務府的顏料,復刻出同樣的油畫來,其實不是什麼難事。

  可同時陳執安也知道,所謂文無第一,更多的是看持筆人物的名頭。

  他若能闖出一些盛名來,他那一手所謂七彩畫,仍然能夠令懸天京中的貴人小姐們趨之若鶩。

  就比如如今的中書舍人孫仲玉,又或者夏淵閣待詔呂善,二人精於水墨一道,可偌大大虞,且不提各地州府,光是國子監、四淵閣,又或者集賢苑、中極殿、四方閣眾多學士、大學士,難道沒有人能畫出水準相仿的水墨畫來?

  可偏偏孫仲玉與呂善二人的水墨畫,私下裡的潤筆費甚至高達幾千兩銀子,這便是所謂的名人身價。

  陳執安趁著玲瓏公主正在賞析那一首俠客詩,出了宮,便直直朝著西城而去。

  城外距離秀霸山不遠的一處山莊中,歸雲室主人梁文君正在舉辦壽辰宴會。

  他答應了沈好好,自然要前去捧場。

  五月乃是極好的時節,盛夏驕陽似火,城外一條自黃龍河主幹上分離出來的小河潺潺流淌,溪水撞擊著河床上的石頭,濺起一朵朵潔白的水花,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山下的田野中,金黃色的麥浪在微風中起伏翻湧,沉甸甸的麥穗低垂著頭,尚且不曾全然成熟,卻也有幾分豐收的景象。

  遠遠望去,山林間樹木鬱鬱蔥蔥,尚且還能聽到蟬鳴鳥叫此起彼伏,讓人不由沉醉其中。

  陳執安走在一條小路上,距離那一處莊園還有些距離,可他卻忽然停住腳步,抬頭看了看秀霸山。

  連綿的山巒在夏日的薄霧中若隱若現,山巒的輪廓像是一副水墨畫,淡雅悠遠。

  又見幾處高聳的山峰矗立其中,在薄霧的籠罩下一眼看不到山巔。

  陳執安忽然想起端闕王爺的話來。

  若有閒暇,可上秀霸山去,站在山上便可見廣大的懸天京。

  於是他看了看天色,此時才過晌午,時間還早。

  那宴會想必正值盛時,他此時去了,難免要與人客套,還不如等到傍晚時分宴會結束再去,只為歸雲室主人畫上一幅畫便是。

  「不如……上山看一看?」

  陳執安心中自問,卻已經拐到了山腳下一條蜿蜒的小徑中。

  這小徑直通山上,路旁的野花肆意綻放,五彩斑斕,陰暗處花瓣上的露珠閃爍著晶瑩的光,宛如細碎的珍珠。

  陳執安一時心情大好,他深深呼吸一口這山間清澈的霧氣,只覺泥丸宮中的神蘊都在因此跳動。

  「按照時間,明日便是老黃梁前來白玉京的日子,得向他請教一番。」

  陳執安這般想著,腳步不由加快,一身真元運轉,在他周身上下流動,讓他不知疲倦為何物。

  不過短短一個時辰,陳執安就已經登上了一座從峰。

  這座山峰對於秀霸山而言稱不上最高,可卻是正對懸天京的。

  陳執安立身於這高聳的山巔,山風獵獵,他身上月白長衣衣袂獵獵作響。

  俯瞰而下,宏偉雄壯的懸天京就落入他的眼中。

  城池巍峨,規模浩大,就有如一條蜿蜒盤旋的巨龍,哪怕那些古老的城牆十分鐘已經爬滿青苔,卻依然難掩其雄渾厚重。

  再往裡看去,城內街巷縱橫交錯,房屋鱗次櫛比,飛檐斗拱,甚至有些高聳的樓閣足有二三十丈,令人驚訝。

  陳執安甚至看到北城煙雲下,有許多力士,正扛著一節節雕像來臨,其中不乏有強橫的修士,正在扶正雕像。

  「這雕像,應當便是當朝昭伏皇以及大虞魁星的雕像,要立在北城中,供人觀瞻。」

  陳執安看到這裡,心中不由感慨一聲……修士果然是最恐怖的生產力,那些力士甚至能夠輕易扛起兩三千斤重的巨石,其中還有一位騰飛於空的人物,真元凝聚,十餘塊幾千斤重的雕塑便被他以真元攝拿,拼接在一處。

  「只可惜凡事皆非完美,天下修行資源有限,恐怕無法做到人人修行。」

  陳執安思緒及此,又搖了搖頭。

  仔細想來,大虞世家門閥眾多,幾乎壟斷了這一個大國幾乎九成的修行資源,倘若這些修行資源能夠被釋放,大虞的生產力必然會提高好幾個檔次。

  哪怕因此會帶來許多問題,也可緩緩圖之。

  無論在哪一個世界,在哪一個朝代,生產力的提升才能引起國力的質變,才能最大限度的改變民生。

  當然,真要操作起來,只怕複雜至極,並非只是拍腦門的事。

  秦朝商鞅變法,殺了不知多少舊貴族,才得以廢除井田制。

  宋朝王安石變法,不知革了多少大官僚、大地主的命,不知激發了多少矛盾。

  至於八王之亂、安史之亂、黃巢起義、白馬驛之禍、河陰之變且不多提。

  想要重新分配這些資源,只推行政令,不流血……基本沒有可能。

  在這大虞,則更加艱難一些。

  畢竟大虞六姓,萬千世家門閥遍及大虞四處,若無一個強人,只怕殺不盡,殺不絕。

  陳執安思維發散,想了許多。

  此時的他倒也並沒有做那大虞黃巢的心思,他不過是想要謀一些名望,阻止那一樁荒唐的婚事,然後不至於被世家子弟任意折辱、鞭笞。

  他站在山上,足足一刻鐘時間,仔仔細細看過了偌大的懸天京,只覺自己的心緒更加開闊了許多。

  這才長舒一口氣。

  「端闕王爺說的不錯,站在高處才可看的更遠,可我還站的不夠高。」

  陳執安不再留戀,轉身下山。

  今日,他上了秀霸山上一奇峰,見了完整的懸天京,打算再努力一番,同時取來更多的修行資源,讓自己站得更高一些。

  他一路下山,下午的山路更加清幽,與中午不同,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在地上閃爍跳躍。

  林間瀰漫著清新的松香氣息,仿佛在這寂靜的山林中蘊藏了無限的生機。

  可陳執安走在山路上,卻忽然皺起眉頭來。

  他站定身子,左右看了看,忽然笑了笑。

  旋即他探手,手中多了半壺酒。

  正是他為郁離軻送去羹飯長刀那一日,屈君回送給他,為他送行的羅浮春。

  他打開酒塞,暢飲這羅浮春。

  美酒入喉,帶著微微的凜冽與醇厚的芬芳,所經之處,留下一路的熾熱,繼而陳執安體內的真元也開始猛烈運轉。

  「閣下目光中帶著殺意,想必是前來殺我,既然如此,何不動手?」

  陳執安說話間,又隨意在嘴中彈入一顆紅色的果實。

  遠處山林間的陰影里,卻空無一人,不知陳執安是在與誰說話。

  陳執安笑了笑,真元注入承露戒,兩千鍛的【陽燧】落入他的手中。

  他索性盤膝坐在山道上,陽燧長刀被他置於膝蓋。

  時間悄然逝去,足足過了去二十幾息。

  那陰影中卻忽然走出一人來,遠遠注視著陳執安。

  陳執安看了那人一眼,忽然搖頭:「李家也好,司家也罷,我以為他們能想出什麼高明的法子來。

  不成想,卻還是派人來殺這一套法子。

  腌臢不說,也配不上世家底蘊,倒是讓我有些小覷了。」

  陳執安緩緩低語,那人踏前兩步望著陳執安,忽然詢問道:「陳先生,你是如何發現我的?」

  那聲音纖細,竟然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陳執安拔出陽燧,又將刀鞘認真放在一旁,這才站起身來。

  「哪裡來的這麼多廢話?受人之命前來,自然應當盡力才是。」

  陳執安不回答。

  那人臉上戴著精鐵打造的面具,冰冷堅硬的質感在日光下泛著幽寒的光,面具上刻著詭異而神秘的紋路,就好像是某種古老的咒文。

  她見陳執安拔刀,忽然躬下身來,遠遠朝著陳執安行禮。

  「陳先生,見諒。」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區區幾字,一陣清風之後,周遭忽然颳起狂風來。

  那臉戴面具的女子伸出右手來,白皙修長的食指中指並作劍指,如同玉石雕琢一般,泛著淡淡的光澤。

  這劍指上卻蘊含著玄機。

  陳執安持刀,白玉蟬蛻篇真元流轉。

  羅浮春、燃血姜果的效果全然被激發,第三重熔爐寶錄下,他看似平常的身軀卻已然隆起肌肉,勻稱的四肢上青筋暴突,如同龍蛇蜿蜒。

  陳執安不曾等著女子出手。

  他長刀一去,便是用盡全力。

  真元流轉於陽燧長刀上,雙腿猛的蹬地,地面瞬間龜裂,石塊飛射。

  而他也直飛而起,帶出一往無前的氣勢,猛然斬向那面具女子。

  一時之間,倘若真元颳起大風,周遭狂風呼嘯。

  圓滿境界的八都北去十二重凝鍊出種種變化,帶出洶湧澎湃的氣魄,狠狠斬落。

  那面具女子裸露在外的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卻見她身形朝左一閃,便如同鬼魅一般飄忽不定,同時右手劍指猛然探出,兩根手指併攏,指尖寒芒閃爍,竟然以劍指擊打向陳執安的長刀。

  她的速度實在太快,驟然橫移,再加上重重真元流轉,渾厚到了極致。

  看似簡單的一指,卻還蘊含著驚人的玄功精髓。

  鏘!

  一聲清脆鳴響,陳執安陽燧長刀被此人指尖擊中,因此右偏。

  陳執安卻仍在半空中尚未落下,左手已然成拳,手腕如猛虎尾鞭,猛然一抖,當空抽下,一擊便要落在那面具女子頭顱上。

  面具女子真元運轉,渾身骨骼發出爆鳴。

  玉骨鳴音!

  此人已然踏入璞玉境界,鍛成玉骨!

  可即便是這般修為,她也全然不與陳執安硬碰硬,反而腳尖輕點地面,身體詭異的朝後退出數丈之遠,避開陳執安這恐怖的虎抱拳。

  緊接著,幾乎是違反常理一般,須臾間彈出,眨眼功夫就已經來到陳執安近前。

  她那劍指再度泛著寒光,甚至帶出一層濃郁的真元氣,輕易斬開瀰漫於周遭的刀氣,殺向陳執安的咽喉。

  這劍指強悍無比,若是點在精鐵上,只怕厚重的精鐵都要被殺穿。

  陳執安陽燧橫空,兩千鍛的陽燧長刀上,猛然勃發出一層火焰。

  那火焰有如實質,卻又異常洶湧旺盛,灼熱到了極點,護住陳執安的咽喉。

  劍指陽燧長刀上,長刀彈飛!

  女子尚未反應過來,卻見那火焰中,陳執安雙拳已然擊出,便如同兩隻猛虎咆哮嘶啞,直去女子頭顱、咽喉。

  女子身形詭異,將要退走。

  卻發現右側已然有一條腿鞭,橫空攔住,這一腿好似帶著狂風暴雨,席捲而至。

  「如此淺顯的拳法,卻練出了這等變化?」

  那面具女子全然不敢分神,右臂發出細微的光輝,如玉一般,厚重無比的璞玉真元,自璞玉元關中迸發而出,硬生生與陳執安的腿鞭碰撞。

  繼而二人同時暴退而出。

  此時彈飛的陽燧長刀還不曾落地,陳執安便已經將刀柄握於手中。

  面具女子暴退之間,心中驚疑莫名。

  她已然修成玉關,乃是貨真價實的璞玉境界修士,一身真元、神蘊、體魄可謂全方位碾壓神蘊境界修士。

  可這陳執安究竟是什麼來歷?戰力如此之強?

  她來不及細想。

  因為陳執安自空中接下了陽燧,絲毫不曾耽誤時候,甫一落地,他的身軀猶如狂風巨浪,攜帶著陣陣刀氣涌動而至。

  「看來是一場苦戰。」

  面具女子這般思索,她泥丸宮中七道神蘊探出,探查陳執安刀法變化,身形猶如鬼魅,重重顯現,直迎陳執安。

  那劍指橫掃,隔空一划。

  明明只是極短的劍指,其上的真元卻濃郁到了極致,此時橫掃而出,竟然像是一把斬馬刀掃過。

  可便在此時,陳執安陽燧長刀已然橫斬而至。

  面具女子的神蘊,也在此時捕捉到了一些什麼。

  她面色先是微變,然後是巨變!

  卻只見陳執安八都北去十二重,猶如萬軍叩關,又似乎洪水決堤,重重的刀法傾瀉而來,速度快如閃電,猶如長江大河奔騰不息,帶著一股無法阻擋的氣勢斬來。

  「刀勢!」

  面具女子想要避退。

  卻發現陳執安這刀勢並非一重,數重刀勢鎖住四方,刀意變化晦澀難知,直取而來。

  面具女子咬牙,身形猛然止住,騰飛而起,不願與陳執安的刀勢相撞。

  可是下一瞬間……

  陳執安刀勢猛然變化,潮水上涌,刀意頓止,繼而上挑!

  敕……

  令人牙酸的聲音傳來。

  陽燧長刀上燃著真元火焰,哪怕面具女子身形詭異,卻也精準鎖住,狠狠斬在那女子的右腿上。

  血液迸射!

  陳執安眼神不改,薄發的真元繼續上挑,破入這女子玉骨,破入她的身軀,將她狠狠挑飛。

  隨即一道沉悶的響聲傳來。

  那女子重重落在地上,身上已然被鮮血染紅,面具也跌落一旁,正大口喘息。

  「璞玉元關,不過如此。」

  陳執安握了握手中陽燧長刀。

  哪怕有羅浮春、燃血姜果相助,他通過這一戰,清晰無比的衡量出了自己的戰力。

  「若無有這羅浮春、燃血姜果,我勝不過璞玉元關,可尋常玉骨,已然不是我刀勢九重的對手。」

  陳執安深吸一口氣,心中越發慶幸方才在公主府中,他寫下了那首詩,觀裴休成劍勢,成就刀勢九重。

  ps:晚上還有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