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機緣入手,擅畫美人 擅寫美人詩
「劉公公,我看宮中那一處建築輝煌典雅,又與其他的殿宇大有不同,不知那裡是什麼宮闕?」
宮中長廊,陳執安難得抬頭,看向遠處一處殿落。
換做其他畫師,劉公公只怕還會提醒一句莫要四處張望,可這些日子劉公公見多了前來拜訪陳執安的達官貴人,對於陳執安也越發客氣了,規矩與否也不甚在意。
「那裡名為石渠閣,乃是後宮藏書之所在,我大虞文、武立國,可並無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規矩,後宮皇子公主嬪妃,乃至宮中那些有名有姓的女官,有了閒暇也時常去樓中看書。」
陳執安聽了劉公公的回答,不由舒了一口氣。
「明鏡樓看到的那一縷寶氣,就在這石渠閣中。」陳執安心中慶幸,所幸這石渠閣並非是什麼遙不可及之處,倘若是某一位妃子的宮殿,只怕他這一輩子都進不去了。
二人走了一陣,經過了翠微宮,陳執安不由探頭仔細看了看,心裡有些不好意思。
自從那一日誆騙了商秋公主,和他一同去龍門街上的李府,商秋公主便再也不曾派人來過佛桑街,就連那些求畫的信件也不曾送了。
商秋公主為人隨和,並無太大的架子與威嚴,換做其他的皇族中人,如陳執安這般隱瞞身份,還要讓她親自前去站隊的,就算不掉腦袋,只怕也少不了幾頓鞭子。
所以陳執安對於商秋公主的印象極為不錯。
想著以後若是有機會了,便仔細緻歉一番。
翠微宮之後又走了三里地,終於看到一座別樣的宮殿。
這座宮殿竟然通體潔白,在日光的輕撫下,遠遠看去整體輪廓竟然像是一彎新月臥於大地,從翹起的檐角到潔白的牆壁一氣呵成,就宛如霜雪凝就,閃爍著溫潤的光澤。
恰似月色下粼粼的波光,將這一座宮殿襯托的如夢如幻。
陳執安大為驚訝。
在這大虞,白色可不是什麼吉利的顏色,尋常人出殯、守孝的禮儀也多以白色為主。
懸天宮中,以白色為點綴的宮闕其實不少,可是這般通體白色的建築真是讓陳執安嘆為觀止。
站在高處的人們,總有許多忌諱。
可這明月宮皇貴妃,竟然能在皇宮中建造這麼一座純白色的殿宇,她在後宮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二人步入宮中,假山流水、院中造景不談,直至踏入殿堂。
陳執安便見了許多珍寶奇玩,隨意擺放在兩邊的檀木桌案上,看起來華貴非常。
殿宇中央擺著一座巨大的屏風,屏風兩側鑲嵌著許多月明珠,珠子圓潤透亮,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將屏風都照透了。
陳執安站在這屏風前,低頭行禮。
「起身吧。」一道慵懶的聲音傳來,陳執安直起腰來,便看到那屏風中透出的光影輪廓。
——卻見有人側躺在長椅上,不盈一握的纖腰猶如隨風搖曳的柳枝,輕柔地擺動著,仿佛一陣微風便能將其折斷,
豐腴之處驚人的豐腴,纖細之處卻十分嬌柔纖細。
腰肢以下,在輕薄料子的裙擺耷拉著她雙腿上,同樣透露出雙腿的修長來。
甚至未曾看到這位皇貴妃的面容,光是透過這屏風中印出的輪廓,陳執安就已經有幾分明白……這位皇貴妃為何這般受到寵愛。
「你便是叫陳執安的畫師?自蘇南府而來?」那聲音再度傳來,聲音不疾不徐,尾音微微顫動,甚至帶出幾分繾綣來。
「回娘娘的話,臣下名為陳執安,貴人器重,得以讓臣下在內務府中擔任宮廷畫師。」
澈衣郎、宮廷畫師……芝麻綠豆大的官階,自稱臣下倒也沒有什麼不對。
「我聽說你給玲瓏寫了一首詩?」這位娘娘全然不拐彎抹角,直道她今日叫陳執安前來的原因。
陳執安有些意外。
他以為這位皇貴妃召他進宮,是為了讓他畫畫。
卻不曾想是因為那一首雲想衣裳花想容的詩。
「早知油畫就可以引人注意,就不在畫上題那首詩了。」
陳執安心中有些後悔。
那時他畫了畫,央沈好好帶來懸天京。
之所以題詩,是怕自己這油畫在大虞太過奇怪,若是無人問津,有了這首詩,也能引起他人的注意。
卻不曾想,油畫與詩同時引起這些貴人們注意了,反倒弄得有些麻煩起來。
於是陳執安硬著頭皮回答道:「回娘娘,這一首詩確實傳自陳執安之手,可卻不是陳執安所作,陳執安不過是得了殘篇罷了。」
「抄的?」屏風後面又有聲音傳來。
陳執安點頭應是。
「那就再抄一首。」皇貴妃緩緩坐起身來,道:「再抄一首描寫女子容顏的詩句,寫的要比那一首雲想衣裳花想容更好。」
陳執安頓時無語。
說抄就抄,以為是菜市場買白菜呢?
而且,陳執安記憶里的詩詞不少,可是若真要找一篇能蓋過雲想衣裳花想容的詠美詩詞……那還真就沒有。
詩仙李白之名,可並非是後人炒作起來的,那可謂是貨真價實,細數幾千年歷史,詩詞一道幾乎無人能夠蓋過他。
「怪不得進宮之前,劉公公就委婉提醒過我,說這位貴人性格嚴厲一些……實際上他是想說這位貴人性格古怪吧?」
陳執安腹誹,又開口,為難道:「回娘娘,那殘詩不過一二首,其中描寫女子容顏的,便只有這一首了。」
「嗯?」那皇貴妃聲音微微提高音調:「那玲瓏有,到我這裡卻沒有了?」
陳執安心中暗罵一句,正要回答。
眼前的屏風卻被人移開了。
映入眼帘的人物,一頭烏髮如瀑,幾縷髮絲垂落在白皙如雪的井邊,襯得那玉頸修長而優雅,仿佛是用羊脂玉精心雕琢。
細長的眉毛勾勒著含著一泓秋水的眼眸,波光流轉之間顧盼生輝。
再加上那驚人的曲線……
這皇貴妃與玲瓏公主全然是兩個極端。
玲瓏公主是那等清雅之美,美的如若天上仙女下凡,令人望而卻步。
而這皇貴妃卻是一團烈火,仿佛要燒掉所見之人的心緒,燒掉他們的理智。
陳執安匆匆一瞥,便低下頭來,不敢再去看。
即便是他在記憶里見識過許多人造美人,見識過許多電子邪術裝點過的美艷女子。
可今日見到這皇貴妃,就連他都有些擔心自己會失態。
「抬起頭來。」皇貴妃忽然開口。
陳執安頓時有些意外,不知這位貴人為何要讓他抬頭?
可她既然已經發話,陳執安只能抬起頭來,看向皇貴妃。
貴妃手持繡著白玉蘭的宮扇,扇動著。
雙眼眼神碰觸……
那是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恰似兩汪秋水,波光烈焰中藏著無盡嬌媚。
眼眸黑亮深邃,猶如夜空中最神秘的黑洞。
陳執安看向那雙眼睛,只覺得看到兩團漩渦。
「來,陳畫師,寫一首描繪女子容顏的詩來。」皇貴妃開口。
與此同時,立刻便有宮女搬來桌案遞上紙筆。
陳執安意識一時朦朦朧朧,腦海中還閃回著皇貴妃手持小扇,輕輕扇風的景象。
他便在這朦朧中拿起筆來,寫下幾個字……
「輕羅小扇白蘭花……」
不過寫下七個字,陳執安腦海中,南流景忽然閃爍其輝,高高懸起。
刺目的光輝,瞬間照破了陳執安意識中的朦朧,令他全然清醒過來。
他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又見自己已然在紙上寫下了七個字。
於是陳執安並未多想,咬牙繼續寫。
「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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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就四句詩文,陳執安放下毛筆,低頭等待。
一旁的宮女將紙張小心翼翼拿起,呈給了皇貴妃。
那皇貴妃拿起紙來一看,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來。
那一笑,恰似新月初綻,弧度優美,帶著幾分天生的矜貴與媚骨,仿佛這笑容中藏著許多動人之事,令人不由自主沉醉其中,甘願溺斃在這一片溫柔的波光里。
「不如那首雲想衣裳花想容,卻也……勉強可行。」
皇貴妃笑著點頭,繼而抬起頭來看向陳執安:「你剛才不是說,你只得了一二首殘篇,沒有其他詩可抄了嗎?」
陳執安聽出了皇貴妃話中的冷意,心中警兆頓生。
他仍然低著頭,聲音平靜麻木,就好像仍然深陷在皇貴妃眼神漩渦中,不曾醒來。
「回娘娘,確實已無詩可抄了,這首詩……是我寫的。」
陳執安無奈。
只能對不起這位寫詩的先輩了。
其實陳執安只記得這首詩,卻不記得這首詩究竟是誰寫的,真要讓他說一個名字出來,只怕他也只能信口胡謅。
「不錯……你這首詩比不了雲想衣裳花想容,比一比當朝大家的詩詞,卻也比得來。」
皇貴妃的聲音頓時不再那般冷了,擺了擺手道:「既然如此,你便出宮去吧。」
陳執安站起身來,眼神清明又有些迷茫,正要告退。
那皇貴妃卻忽然又道:「對了,既然你為本宮寫詩,本宮自該賞你,說吧,你想要什麼東西?」
陳執安頓時有些意外,腦海中思緒一閃,道:「回娘娘的話,陳執安是宮廷畫師,也想要看一看前人大家的畫,不知娘娘可否開恩,令我去石渠閣中看一看?」
皇貴妃似乎有些意外於陳執安竟然提了這麼一個要求,她扇動著手裡的扇子,隨意對一旁一位宮女點頭。
那位宮女蹲下行禮,便下了玉台,帶著陳執安出了明月宮。
「陳先生可真樸實,娘娘向來大氣,先生應當與娘娘要些別的,娘娘隨手賞下來,就夠陳先生吃上好多年了。」
那宮女出了明月宮,明顯沒有那般拘謹了。
雖說仍然低著頭行路,卻也小聲的與陳執安說話。
陳執安也小聲道:「咦?原來如此,多謝姐姐說明,只是我只怕錯過了。」
二人只這麼短短說了一句,卻也不再多說。
宮中自有規矩,便是宮女也不可與入宮的人物隨意說話閒聊。
到了石渠閣門前,宮女率先進去,只隨意與門房說了幾句,門房便立刻起身,又拿來一個玉牌,仔細遞給陳執安。
陳執安拿了玉牌,入了石渠閣。
這閣樓足有七層,有些年頭了,牆面斑駁、,歲月留痕,恰如史書之殘頁。
步入閣內,卻頓感墨香四溢,沁人心脾,其中書架林立,高質穹頂,皆以檀木製成,所以哪怕有經年的歲月侵蝕,卻也完好無損。
這林立的書架上又有許多藏書,卷帙浩繁,經史子集,一應俱全,其冊頁或潔白如雪,或泛黃如舊箋,排列整齊,秩序井然。
哪怕是記憶里見識過許多現在圖書館的陳執安,都在這一刻被震撼了。
「這麼多書……」陳執安心中感嘆。
他左右看了看,也許正是當值的時候,閣樓雖然巨大,但是前來看書的卻並無幾人,只有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沙沙作響,宛如春蠶齧葉。
陳執安真就裝作仔細看畫,看了許多畫卷,一路邊看邊行,來到閣樓第七層。
第七層上人更是一個也無,藏在架子上的書卷也越發陳舊。
陳執安來到角落一個書架上,從眾多泛黃的書籍中看似隨意抽出一本書來,又隨意翻開,取走夾在書本中的一片樹葉。
「這是書籤?」陳執安不動聲色的將樹葉收入承露戒中,心裡有些竊喜。
沒想到運氣這般好,明鏡樓查知到的無主機緣,竟然被他這般輕易的得到了。
可緊接著,陳執安就想起剛才在明月宮中的一幕幕,再度起了一身冷汗。
「這世界光怪陸離,複雜難言,強者實在太多,剛才差點著了那皇貴妃的道。」
陳執安長出一口氣:「往後要多做準備,見了身居高位的旁人,恐怕要早些觀想南流景,同時也要仔細修行神蘊,神蘊強了便不至於被那等神秘術法攝住心魄。」
他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
陳執安來了石渠閣,又出了宮,恰好與玲瓏公主派來的宮女錯過,那宮女便直去復命了。
玲瓏公主想了想,便也不曾讓陳執安二度進宮。
而陳執安回了佛桑街。
那一首詩詞,卻好像被人故意傳揚出來了。
「宮中有詩稱讚朧月娘娘的美貌,短短四句,便將朧月娘娘的超凡脫俗與明艷動人寫的淋漓盡致了。」
「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這詩短了些,寫的可是實在不錯,比起當朝大家寫的也差不離,只不如大息楊相國的詩。」
「這詩是誰寫的?」
「據說是一位年輕的宮廷畫師。」
「宮廷畫師也會寫詩了?年輕的宮廷畫師……莫不是那位要為玲瓏公主畫像的陳姓畫師?叫什麼名字來著?」
「陳執安?他擅畫美人,如今又擅寫美人詩,據說年不過十七八歲,可真是個天才,卻不知是哪家的英傑!」
此時陳執安渾然不知此事,他正低頭研究著手中的那一片樹葉。
「在這樹葉中注入真元,怎麼沒有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