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無視了警告，大步朝前走去，很快來到公寓前。
現在是大白天，樓里卻看不到一個人，如果不是某處陽台掛著幾件衣服，他都要懷疑找錯地方了。
由於以前是廠區宿舍，春天公寓既沒有大門，也沒有護欄、圍牆，一樓直接就是每一家的入戶門。
在這麼偏的地方，這樣的房子，敢住進來的估計都是些窮困潦倒，不怕偷不怕搶的人。
「砰砰砰」
「有人嗎？」周圍看不到任何標識，為了防止找錯地方，江凡到一戶看上去乾淨點，或許有人住的房子前敲響了門。
敲了好幾下也沒人，隔著兩個房間的一扇門開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傳了出來。
「別敲了，那邊沒住人，你是幹嘛的？」
江轉身看過去，對方門只開到三分之一，而且也沒探頭出來，似乎很警惕。
他走過去才看到，門內是一個穿著黑衣服的老太太，現在的天氣還有點熱，她卻好像很冷，外衣下還有好幾層，裹得嚴嚴實實。
「阿婆你好，這裡是春天公寓嗎？」
江凡站在門外，禮貌的問道，一副靦腆內向的樣子。
老太太屋裡很黑，窗簾是關著的，也沒開燈，先前估計在睡覺，她臉上的皺紋像一塊塊樹皮，年齡很大了，但那雙眼睛中泛著精明的光芒，上下打量江凡幾眼。
「這裡是春天公寓，小伙子，你是來租房的？一個月二百，月付，不用給押金，不講價。」
十站公交就能進渝市城區的房子，一個月二百，確實便宜得有些過分，難怪偏僻成這樣了，還有人來住。
而且江凡一看對方表情就明白，老太太或許覺得自己一個小年輕好騙，還壓了點價，搞不好其它人租只需要一百五。
「阿婆，你是這裡房東嗎？」江凡開口詢問。
見他沒有直接說要租房，老人態度冷淡了幾分，輕微點了下頭。
「你是不是還有個兒子？」江凡冷不丁問道。
老太太愣了一下，突然變了臉：「你是來租房還是查戶口的？快走快走，這房子我不租給你了！」
她一邊開口，還一邊後退了一步，把門拉緊了一點，像是在掩飾什麼。
這時江凡也突然後退了兩步。
對方故意做出一副色厲內荏的樣子，似乎是在忌憚自己，但他從老太太眼中，並沒有看到一絲恐懼。
反而她藏在陰影中的另一隻手，好像抓住了什麼。
「我是來找人的，你別誤會，我家裡有人在這附近失蹤了。」江凡還想套出更多的話。
沒想到老太太根本不吃這套，冷冷的開口：「這附近失蹤的人多了，少你一個也不少，多你一個不多，不租房就趕緊滾，當心天黑了就再也走不掉了！」
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江凡摸了摸鼻尖，無聲的笑了笑。
廖傑的簡訊中說過，房東是偷走他妹妹的重要嫌疑人之一，然而他口中的房東，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對方喜歡通過樓道監控，偷窺住在公寓的所有人，以前還因為猥褻罪坐過牢，又有公寓所有房間的備用鑰匙，所以嫌疑很大。
但問題是，江凡見到的房東卻是一個老太太，信息根本對不上。
「呵呵，有點意思，究竟是誰在撒謊？」
江凡從背包里取出板磚，拿在了手上，板磚作為武器，最大的好處就是其迷惑性。
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拿在手上，也可以隨便坐出租，逛陌生的公寓樓，半夜敲別人房門。
畢竟它不像刀子、錘子那樣，具有赤裸裸的威脅性。
往旁邊走了一段距離，進入樓道，樓梯口沒有開窗，導致樓道里大白天的都顯得十分陰暗。
階梯由於潮濕而有些打滑，牆角脫落著很多白石灰塊。
兩側牆上貼有很多尋人啟事，密密麻麻。
這棟看上去老舊普通的公寓樓，簡直就像一頭吞人的惡獸，也不知道這附近到底失蹤過多少人。
「不至於這麼多吧？」連江凡第一眼看到數量誇張的尋人啟事，都有點被鎮住了，打開手機燈光，走近了一點，仔細辨別。
發現尋人啟事中有很多重複的以後，才鬆了口氣。
看來很多人找人心切，選擇了廣撒網，真正失蹤的人口肯定沒有這麼誇張，否則44局早就來了。
上到二樓，狹小的走廊中連燈都沒有一個，兩側盡頭各有一扇小的通風窗，光線比樓道里稍好一點，但也有限。
旁邊牆上還有一個老式的攝像頭，燈沒亮，鏽跡斑斑，似乎已經壞了很久了。
江凡感覺在這裡拍恐怖片，都不用額外布景。
這個公寓的設計實在有點陰間，或許是因為當初只修到一半的原因。
一路向前走去，努力辨認著嚴重脫漆的門牌，他來到了205門前。
按照廖傑簡訊上的內容，這裡住著一個女主播。
對於這種自由行業而言，在沒混出頭之前，找一個足夠便宜的出租屋是很重要的，春天公寓無疑就很能滿足這個要求。
按照廖傑所說，他搬來的時候每晚都能聽到女主播直播，對方的直播內容一直得不到觀眾認可，已經快連房租都付不起了。
但某次夜裡，女主播不小心徒手捏死一隻蟑螂後，被直播間的水友大肆誇讚，立起了女漢子人設。
那晚她不停感謝，收到了不少禮物。
後來女主播似乎找對了直播方法，自己買來小動物，壁虎，倉鼠，小鳥，在直播間虐殺。
看上去柔弱的妹子，殺起小動物來毫不手軟，這種反差感新賽道，讓女主播小小的火了一把，她也因此陷得越來越深。
廖傑經常看到，樓下遮陽棚上丟棄著各種動物屍體，從一開始的蟑螂、壁虎、老鼠、青蛙，到雞、鴨、貓、狗，她選擇虐殺的目標似乎越來越大。
廖傑自然難免會懷疑，對方一步步突破道德底線之後，會做出一些人神共憤的事。
畢竟他清楚記得，自己妹妹失蹤那晚，女主播感謝的聲音也是最頻繁最激動的，她似乎虐殺了某種觀眾以前從未見過的活物，直播事業再上一層樓。
腦海里閃過簡訊中的內容，江凡一隻手拎著板磚，另一隻手扣響了房門。
然而敲了半天，根本沒人。
同一層的住戶似乎被驚動了，隔著三個房間的地方，一扇門打開，一對夫妻走了出來。
「別敲了，這層樓只住了我們一家人。」
女人圍著圍裙，手背在身後，似乎拿著什麼東西，她看向江凡正在敲的門，臉色有些古怪。
「公寓裡住戶很少，我沒見過你。」這戶的男人高高瘦瘦，戴一副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四十歲左右的樣子。
「哦，我是來找人的。」江凡拿板磚的手也背在了身後，面帶微笑，一副不想惹事的樣子：「不好意思，敲門重了點，吵到你們了？」
「來這裡找人的人很多，但最好別在這裡過夜。」男人似是警告一般說了一句。
女人瞪了他一下，似乎在埋怨他不該多管閒事。
「大哥，怎麼說？」江凡已經走了上來。
女人連忙拉著男人進了屋，她眉宇間透著一股厲色，本身也不是什麼善類，可是在見到這個年輕男人的第一時間，她心裡就莫名的有點發怵。
「多的我沒辦法解釋，說了你也不會信。」
「對了小兄弟，你來這裡的路上，有沒有見過一個小男孩，五歲左右，眉心左邊有一顆痣，白白胖胖，虎頭虎腦的？」
男人則沒有發現江凡的異常，還拉著他詢問，同時從屋裡拿了一個什麼東西遞過來。
江凡接過一看，是一張尋人啟事，上面有一張黑白的男孩照片，他在樓道里也看到過這張尋人啟事。
「我是第一次來這裡，沒見過。」他搖了搖頭。
男人也沒有氣餒，他也只是習慣性見到人就問一問。
「找人白天找找就行了，到下午了就趕緊離開吧。」最後提醒了一句，兩夫妻關上門，只留下江凡一個人站在陰暗的走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