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平復了一下心情,對眾人說道:「老馬這次來的匆忙,準備的有點不足。這一次帶來了牛羊各百頭,糧食五十車,衣服、被褥二十車,如今都在城外十里地。」
眾人聽後,臉上全都露出驚喜,尤其是成義、張韓幾個校尉。
這幾日軍中伙食雖然見了葷腥,但他們都知道,這是在把後面的肉食預支,他們吃著不痛快,擔心後面吃不到了。
如今老馬一下帶來了兩百頭牛羊,他們的底氣一下變足了。
王誠卻是神色凝重,對張韓說道:「你現在立刻安排一隊人馬到城外十里地,務必確保這些物資安全!」
「是!」
張韓起身應下,然後迅速離開席位,一刻也沒多留。
這時,坐在席位上的劉慶生起身,對王誠說道:「大人,軍中有糧本是好事,但私自接受他人之糧,恐引起朝中人非議啊!」
「誰說本將私自接受他人贈糧?」王誠似笑非笑道。
「那這是……」劉慶生看了看老馬。
王誠道:「關於馬大哥送來的那些物資,等會就有勞先生按照市場價算出具體數額,再寫份文書給我,我安排人送至武平郡。」
劉慶生張了張嘴,還能這麼操作?
王誠知道他心裏面在想什麼,笑道:「反正都是做生意,跟誰做都是做,只要咱們帳目清楚,就不怕人來查。」
「將軍,話是這麼說,可咱們突然採購了這麼多東西,刺史那裡怎麼交代?」劉慶生還是擔憂。
王誠道:「有什麼好交代的?咱們這一軍人馬新立,正是花錢的時候,鮑大人不至於連這兒都不明白。」
見劉慶生還要說,王誠伸手打斷,道:「你先上報,軍費批不批那是他的事。就算他不批,咱們手裡也還有一部分財物。」
劉慶生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眾人各自回到座位,觥籌交錯,談天說地,自不必提。
酒酣。
一名甲士小跑了進來,向王誠稟報:「啟稟將軍,有伙兒人送了六千石糧食到我們大營,還讓小的把這個送給您。」
這邊說著,他將手裡提著的一個小盒子遞到王誠近前。
王誠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果然是他中午喝的四季花茶。
看這分量,怎麼也不止兩斤,起碼得有五斤往上。
這是下了血本啊!
不過,王誠心安理得的收下了,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
世間能提升念力修為的靈物本就稀少,還要有利於悟道,那就更加罕見了,而靈茶正是其中之一。
有這個東西在手,他很快就能調整短時間內修為暴增帶來的不適。
收下茶葉後,王誠讓甲士退去。
等他出了大廳,劉慶生立馬就問:「大人談成了?」
王誠點了點頭,道:「這只是第一波六千石糧食,後面還會有。總之,糧食的事暫時不用擔心,這一年都不用擔心!」
劉慶生聞言,長長地鬆了口氣。
南離縣山地多,產量不高,所以最缺的就是糧食,如今這最大、最難的問題解決了,也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他舉起酒杯,高聲喊道:「恭喜將軍再無糧草之憂!」
其他人還不明所以,但也都起身恭賀。
王誠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實際上他心裏面並不是很有底。
那幾家背後的勢力太強大,他的行為與火中取栗無異,一個不慎就會激怒那幾家,甚至引來他們的報復。
只是,他如今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與全軍吃飽肚子相比,這點風險還是值得冒的,實在不行最後就掀桌子,誰他媽的都別想好過。
不知不覺,這場宴席來到了傍晚。
一群披著孝布的年輕人在聽到「散了」二字後,全都一屁股坐在地上。
「娘的!總算站完了!小爺長了這麼大,還從來沒站過這麼長的時間。」
「誰說不是呢!本來以為站個一炷香時間手到擒來,誰曉得竟這麼累!」
「嘿!你就知足吧!你沒看到那幾個不聽號令的,中午飯都沒給他們吃。」
……
這伙兒披著「孝布」的年輕人正是因為各種理由被關在一塊兒的那群人。
葛二狗坐在地上,滿臉都是汗,他看向不遠處還在站著的一隊人。
那隊人正是白天不聽號令的十來號人,不僅中午沒給他們吃飯,還被要求多站一個時辰,要是還站不好晚飯也不准吃。
「切!」
葛二狗收回目光,真是一群沒眼色的傢伙兒,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被關在這兒大半天,他已經摸到了一點門道,這裡不是什麼露天大牢,而是一處營寨,管教他們的全都是經歷過廝殺的鐵血戰士。
軍中可不跟你講什麼一二三四五,犯了錯就得接受懲罰。
他正是摸透了這一點,所以哪怕他心裡再不開心,也會老老實實地憋著。
「二狗!」
與他從小玩到大的葛貓子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邊,小聲問道:「你餓不餓?」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葛二狗的肚子「咕咕」地叫。
葛二狗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有些怒道:「你他娘的不說話會死啊!」
葛貓子尷尬一笑,繼續說道:「二狗,你說他們會不會給咱們再吃一頓?」
「狗爺哪知道?」葛二狗沒好氣地道。
不過,說真的,他也想知道他們有沒有機會再吃上一頓飯。
他以前聽人說過,軍中都是一日三餐,不像他們這些平頭百姓,一天能吃上兩頓飽飯就已經很幸福了。
「到底有沒有安排晚飯?」
這邊想著,從營外走來一隊士卒,前後兩人挑著一隻大木桶,足足十隻。
原本所有人都坐在地上,但在見到這隊人後,全都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們不是怕,而是餓的。
人在餓的時候鼻子會變的非常靈敏,尤其是對於食物的味道。
他們都聞到了飯菜的味道。
隨著那十隻大木桶被擱在地上,所有人都忍不住吞咽吐沫。
葛二狗看向領頭的那名年輕人,道:「胡軍爺,這是給我們的嗎?」
胡姓青年沒有理他,只是說了一句「都把蓋子打開」。
其他甲士齊齊掀開木桶上的蓋子,濃濃的香味頓時撲鼻而來。
其中五隻大木桶里放的都是餅子,另外五隻大木桶放的是菜湯,上面漂著一層油花。
所有人都忍不住往裡面看,不少人口水都流出來了。
「瞧你們這點出息?這麼點東西就把你們饞成這樣?」
胡姓青年搖了搖頭,嗤之以鼻:「都帶鼻子了吧?有沒有聞出還有另一股味道?」
葛二狗眼睛一亮,就像貓聞到了魚腥味,脫口說道:「是肉!」
「有嗎?」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他們只是聞到了餅子被蒸熟之後散發的麥香。
胡姓青年看了葛二狗一眼,道:「你小子名字真沒起錯,這鼻子不比狗鼻子差。」
「真的是肉?」
眾人有些不敢相信,因為他們很多人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幾頓肉,除非過年過節。
胡姓青年看著眾人,繼續說道:「也不怕跟你們透露一點,咱們將軍給大伙兒搞來了幾百頭牛羊,今晚正好先宰幾頭試試口感。味道好的話,以後每天都能吃上幾片肉。」
「每天都能?」
眾人再次被震的說不出話,每天都能吃上幾塊肉,這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就在這時,從營外傳來一聲催促。
「小胡,你他娘的還來不來了?再不來連湯都沒了!」
胡姓青年道了句「來了來了」,然後他吩咐其他幾人把餅子和菜湯分好,轉頭便跑出了營地。
葛二狗拿著領到的兩塊餅子,低頭看著手裡的菜湯,突然變的沒有食慾。
一旁的葛貓子見葛二狗遲遲沒動靜,道:「二狗,你怎麼不吃?剛才你肚子不是餓得發叫嗎!」
葛二狗抬頭看向營外,神色複雜道:「貓子,你上次吃肉是啥時候?」
「上次?」
葛貓子想了想,道:「還是過年那會兒吧,平時誰家捨得吃肉啊?」
他看了看葛二狗,又道:「咋啦?你是想吃肉了?」
葛二狗反問:「你不想?」
「當然想!」
葛貓子脫口而出,隨即想到了什麼,湊到葛二狗跟前,小聲道:「你什麼意思?是想出去弄點肉來吃?」
「啪!」
葛二狗舉起手中的餅子往葛貓子腦袋上砸了一下,壓著嗓子說道:「你他娘的腦子被驢踢了?出去弄肉來吃?你咋不讓狗爺去死呢?」
「那你是啥意思?」葛貓子一臉委屈道。
葛二狗道:「你說狗爺要是來當兵,會不會要我?」
「當兵?」
葛貓子被嚇的連連搖頭,道:「俺可不當兵!俺還要回家娶媳婦兒呢!」
見葛二狗似乎真動了心思,他趕緊勸道:「二狗,你可別犯傻!這些當兵的看著光鮮,一旦上了戰場,腦袋說沒就沒了。」
葛二狗一聽,臉上頓時露出遲疑之色。
「頂多再熬幾個月,你就能領到補償金,到時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也給自己娶上一門媳婦,不比當兵舒服的多?」葛貓子繼續勸道。
葛二狗聞言,心裡前所未有的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