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稀里糊塗

  「應該不會。」

  葛二狗想了想,接著道:「咱們犯的又不是什麼殺頭的大罪,不至於把咱們殺了。」

  「話是這麼說,可那位新來的將軍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看他殺了那麼多的夏人,殺咱們估計跟殺只雞一樣簡單。」葛貓子擔憂道。

  「是啊!聽說那位將軍殺人如麻,死在他手裡的夏人兩隻手都數不過來,萬一看咱們不順眼,順手把咱們砍了?」葛驢子也在擔憂。

  葛二狗想了想,道:「我倒是覺得那位將軍沒你們想的那麼可怕,他只是對那些夏狗狠,對咱們可不狠,要不然也不會讓咱們來這兒領補償金。」

  「補償金?你還想著這事呢?」葛貓子搖了搖頭。

  葛驢子道:「俺是不敢想了,那錢是有命拿沒命花。」

  「咋滴?」

  葛二狗看著兩人,道:「狗爺我沒領到補償金,那是姓曹的狗東西跟狗爺爭,你們兩個也沒領到?」

  兩人彼此看了對方一眼,還是葛貓子說道:「俺那補償金早就被老爹拿走了,連一個銅板都沒留下。」

  「我呸!」

  葛二狗朝葛貓子吐了口吐沫,罵道:「你他娘的還好意思說?你爹領的那些錢以後還不都是你的?」

  這一聲罵沒壓著嗓子,立刻將柵欄外的幾名巡邏士兵引來了。

  一名甲士指著幾人呵斥:「都他娘的吵什麼?想死嗎?」

  葛貓子跟葛驢子被嚇得往後縮,一臉的驚恐,低頭不敢看。

  倒是葛二狗在經過短暫的閉嘴之後,突然賤兮兮地抬頭看向甲士,道:「這位軍爺,敢問為何將咱們抓到這兒來?」

  甲士冷哼一聲,道:「打架鬥毆、守靈喧譁、目無法紀,怎麼?把你們這些人抓進來有什麼問題嗎?」

  話音剛落,又有幾個年輕男子被帶了進來,身上還披著孝布。

  葛二狗見狀,一下好像明白了什麼,繼續舔著臉說道:「軍爺,抓咱們過來是不是要做些勞役?」

  「勞役?」

  甲士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就你們這體格,一天就給你們累趴下,還做勞役?你太看得起你們了!」

  「那抓咱們過來幹嘛?總不至於讓咱們在這兒等死吧?」葛二狗道。

  甲士冷冷道:「不該問的別問,該你們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你們知道。」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開了,留下一臉驚慌的眾人。

  等他走遠之後,葛貓子湊到葛二狗跟前,小聲問道:「二狗,是不是要殺咱們?」

  葛二狗嘴角一咧,道:「放心吧!不是殺咱們的。」

  「那抓咱們幹嘛?」葛貓子不解。

  葛二狗不耐煩道:「人家軍爺剛才不是說了嘛,打架鬥毆、守靈喧譁、目無法紀,咱們是因為這個被抓進來的。」

  「這……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小摩擦,犯得著把咱們抓進來嗎?」葛貓子急哭了。

  葛二狗道:「你以為的小摩擦?這些事可大可小,得看是什麼人在執法。那些貪官污吏,給點銀子就行了,對於執法嚴明的人,關你幾個月也不是不行。」

  他在南離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大禍沒闖過,但小偷小摸沒少干,被抓進牢里很多次,所以對法規法紀這一塊兒是門清。

  「這麼說,咱們還要在這兒呆幾個月?可我還要相親哩!」葛貓子淚眼婆娑道。

  「切!」

  葛二狗看著葛貓子,真他娘的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他到現在連個像樣的窩都沒有,更甭說相親娶媳婦了。

  他肚子竟好似明白了他心裡所想,「咕咕」叫了起來。

  從昨天下午到這兒領補償金到現在,除了昨晚吃了點餅子,今早連飯都沒吃,先前又打了幾架,肚子早就餓了。

  他看了一眼守在外面的甲士,心裡暗罵一句「驢球日的」,乾脆躺在地上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

  幾乎是從小餓到大,他很清楚人餓的時候最好減少活動,否則餓得更快。

  不知不覺,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直到耳邊響起一聲怒喝。

  「狗東西,你們這群廢物,都他娘的給老子起來!」

  這一喝端的是如洪鐘大呂,當場將他從睡夢中震醒。

  他趕緊從地上翻起來,那速度比追野兔子速度還快。

  只見,一隊士卒出現在場中,全都手持兵器,威武不凡。

  領頭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漢子,身高比常人要高出大半個腦袋,臉有些黑,一雙眼睛似是能殺人的刀子。

  葛二狗在看到這人時,一陣心慌,第一時間意識到此人必然殺過不少人。

  他還好些,不少人被掃了一眼後,腿軟得差點倒在地上。

  「老子叫尹博,從今天開始,就是你們的頭兒。」

  這魁梧漢子正是王誠的老部下尹博,之前還是百夫長,如今已被升為軍侯。

  尹博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道:「接下來的三個月,就由老子教你們軍中的規矩!誰要是不守規矩,老子捏爆你們的卵蛋!」

  眾人聞言,頓覺褲襠下面陰嗖嗖的,下意識地將腿夾緊。

  見所有人身體全都緊繃,尹博點點頭,道:「老子也不是那種蠻橫之人,你們有什麼問題儘管開口。」

  眾人仍舊一動不動,沒有人好說話。

  尹博臉上漸漸露出笑容,道:「看來你們是沒什麼問題了,那等會可不要哭鼻子。」

  就在他準備進行下一步時,耳邊響起一道畏畏縮縮的聲音。

  「軍爺!」

  他循聲望去,卻是一個又瘦又矮且長了一張狗臉的年輕人。

  「這麼丑?」

  尹博覺得自己的容貌已經算奇特了,但比起這人可用「帥氣」二字來形容。

  「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葛二狗。」

  尹博輕咦一聲,心想給這傢伙起名字的真沒起錯,還真的長得跟狗一樣。

  「葛二狗,我記得你了!」

  尹博點點頭,接著道:「說說吧,你有什麼問題?」

  葛二狗露出標誌性的笑臉,道:「軍爺,小的想問問,為啥教咱們軍中規矩?咱們也不是軍人,學這兒幹啥?」

  尹博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問所有人:「你們是不是也有這個疑問?」

  這一次,眾人不再像剛才那樣,什麼反應都沒有,不少人都點頭稱「是」。

  尹博突然指著他們的鼻子,怒罵:「還不是因為你們不懂規矩!給自家親人守靈,竟能打起來、罵起來,你說說這些是人幹的事嗎?」

  眾人聽後,全都把頭低下來。

  尹博接著道:「我家將軍有言,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不懂規矩,與那些野獸野人有什麼區別?」

  「所以,就是因為你們,老子要在這兒白白浪費三個月的時間。你們這群渣滓,連規矩都不懂,還要老子來教你們!」

  他看上去很生氣,臉紅脖子粗,在一群人面前一邊走一邊罵。

  「你們給老子記住,從現在開始,老子講的每一句話都是命令。誰要是敢違抗,今天的午飯不准吃!有第二次,今天就不准吃飯!第三次,三天之內都不准吃飯!」

  他怒視著眾人,吼道:「都他娘的聽明白了沒有?給老子大聲地說!」

  眾人本來就心驚膽戰,被這麼一嚇,全都扯著嗓子喊:「明白!」

  「好!」

  尹博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下面聽我口令,凡是個子矮的全都給老子站到最前面,排成一排!」

  當下,那些個子偏愛的趕緊從人群中衝到最前面。

  「好了!好了!老子只要五十個,沒要這麼多。」

  「娘的!你們聽不懂人話嗎?五十個,五十個都不知道多少嗎?」

  「站直了!知道什麼叫站直了?挺胸、收腹、雙腿挺直、膝蓋後頂、腳跟併攏、腳尖打開、身體微向前傾!」

  ……

  正當尹博在賣力訓練這夥人時,場外正有兩人在看著。

  一人身著黑色長袍,裡面穿著一件儒凱,烏黑的長髮被一頂皮冠束起,面色白淨,目光如電,雄姿英發。

  一人穿著青色袍子,頭上帶著一頂文士帽子,三十來歲,面帶笑容。

  這二人正是王誠與劉慶生。

  王誠看著場內,想到了自己的曾經,不禁笑道:「尹博不錯,是個好苗子,假以時日,也能獨當一面了。」

  「都是大人教導有方。」劉慶生朝著王誠拱手說道。

  王誠擺了擺手,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尹博是他的老部下不假,從他在鹿山大營擔任軍司馬時,尹博就是百夫長了,但真正被他調教的日子兩隻手都能數出來,連半個月都沒有,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跟夏人作戰。

  劉慶生怕王誠誤會,解釋道:「卑職並非在吹捧,卑職奉命監管大人那一校人馬,見過幾位軍司馬訓練士卒,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卑職也算是知兵之人,大人所用練兵之法看似簡單,實則極其高效,就算是那些從未讀過書的人練上十天半月也能練出軍容。」

  王誠有些詫異地看了劉慶生一眼,沒想到他竟然看懂了。

  他那套練兵之法可謂是凝聚了無數人的智慧結晶,是久經沙場錘鍊出來的,也是幾十代人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