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你們得謝他

  鎮西將軍來的很快,第二天早上便領著一隊人馬進了流雲縣城。

  與他一道來的還有負責陰山郡最北面防線的奮威中郎將傅成,負責武平郡南面防線的揚威中郎將劉興則。

  整個流雲縣城隨著眾多武官、士卒的到來氣氛變的無比凝重,這等情形在流雲縣城已經許久沒有過了。

  縣衙。

  原本處理一縣政務之地,直接變成了軍管地帶,圍牆四周全都是披堅執銳的士卒,連一隻老鼠都休想鑽進去。

  王誠與朱鵬飛全都一身戰甲,小心翼翼地進入縣衙。

  作為領軍千人的軍司馬,他們其實是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軍中會議,但誰讓他們是這次擊殺黑鷹軍的主要人物?

  堂內已來了不少人,身著將軍裝的就有數人,校尉站了幾列。

  王誠竟在眾人中看到了建威中郎將朱邦國,他看向一旁的朱鵬飛,想問一句「你爹來了你怎麼不說一聲?」

  朱鵬飛一臉懵逼,對王誠暗暗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朱邦國站在一眾將校的前面,與他並排的只有兩人,一位是身材壯碩的奮威中郎將傅成,一位是身材瘦削的揚威中郎將劉興則。

  數日不見,朱邦國仿佛一下老了十來歲,頭上竟長出了不少白髮。

  正當王誠在打量朱邦國時,耳邊響起一道渾厚的聲音。

  「堂下可是王司馬?上前來!」

  王誠聽到聲音後,趕緊回神,腳步放快,走到眾人之前,與朱邦國站在一排。

  這是他第一次見鎮西將軍宋虎臣,也是頭一次近距離地觀察這位軍中重將。

  因為大周已經十來年沒有與鄰國發生過大戰,鎮東、鎮西、鎮南、鎮北四鎮將軍已經是獨領一軍的大將。

  很普通,個子不高,身體也不壯,五六十歲,乍看下去像是干粗活的工人,但那一雙眼睛活脫脫就是一頭猛虎的眼睛。

  和善時就像貓一樣,眯眯眼,暴怒時轉身就化為一頭猛虎。

  王誠見過類似的眼睛,那是真正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將軍,不是那種唱唱歌、寫寫畫畫之人。

  他身子瞬間繃緊,行一軍禮:「標下王誠,拜見將軍。」

  「好!」

  宋虎臣面露笑容,然後走到王誠近前,高高地舉起王誠的手,對眾人說道:「此人想必你們都有所耳聞,陣斬黑鷹都尉不需本將再去多說,本將要說的是,黑鷹軍策劃馬頭鎮暴動,妄想將上萬匹馬劫回西邊,就是他發現的。」

  堂內除了朱邦國面色如常,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驚訝。

  宋虎臣接著道:「本將再告訴你們,當日他發現黑鷹軍的陰謀,並一路追上去,一人連殺二百多位黑鷹軍,他還不是我軍中之人,還是個白身!」

  此話一出,堂內幾乎所有人都露出驚駭的神情。

  區區一介白身,他是怎麼敢獨自一人追殺名震天下的黑鷹軍?

  腦子被門擠了吧!

  「以家為家,以鄉為鄉,以國為國,以天下為天下。」

  宋虎臣一下提高嗓音,道:「王誠區區一介白身都能想著百姓,想著國家,你們這些身為護國基石的軍人不汗顏嗎?」

  一眾將校默默低下了頭,他們都知道,宋虎臣是在敲打他們。

  上千名黑鷹軍在大周境內燒殺劫掠,如入無人之境,他們這些負責鎮守西面防線的將校事先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這就是在當著天下人的面掄起巴掌,「啪啪啪」地往他們臉上抽啊!

  宋虎臣接著道:「你們安逸太久了,十幾年未動刀兵,你們中不少人已經忘了血與火的味道。」

  他放下王誠的手,邁步走向堂前,轉身面對眾人時,渾然變了個人,煞氣升騰,猶如一頭要噬人的猛虎。

  「朱勇、張明浩、劉俊卿、胡兵,出列!」

  宋虎臣一連點了四個人,被點到名的全都忐忑不安地走了出來。

  「來人!」

  宋虎臣朝外喊了一聲,立刻有兩隊人馬沖了進來。

  他面無表情道:「拖出去,砍了!」

  那四人本就忐忑不安,這會兒聽到「砍了」二字,腿都軟了。

  「將軍!饒命啊!」

  「將軍!冤枉啊!」

  ……

  四人賴在地上,哭著喊著自己是冤枉的,撕心裂肺的樣子讓人動容。

  見宋虎臣不為所動,四人又分別向自家的將軍求救。

  「將軍!我是冤枉的!」

  「將軍!救我啊!」

  ……

  建威中郎將朱邦國、奮威中郎將傅成、揚威中郎將劉興則全都把頭偏到一邊去,不去看他們。

  「二哥!你真要見死不救嗎?我是你未出五服的弟弟啊!」朱正朝著朱邦國喊道。

  朱邦國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很快便恢復如初,咬牙說道:「通敵叛國,人人得而誅之!」

  「二哥!你真就如此狠心?當年你可親口答應過祖父,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要護我周全!」朱正拼了命地賴在地上不讓人帶走。

  朱邦國怒道:「三爺爺要是知道你通敵叛國,他老人家棺材板都壓不住!我也沒你這樣的族弟!」

  朱正聽後,徹底死了心。

  四人全都被拖出了大堂,隨著大刀劈下的聲音響起,再無一絲哭聲。

  朱鵬飛全程目睹了這一場面,傻傻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那位族叔跟他關係一直很好,在他年幼的時候還經常抱他,後面他遊歷江湖,對方沒少給他準備盤纏。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是奸細?

  他想不明白,也不願去想,因為他怕想起那位族叔給他的那些金銀。

  如果對方是奸細,那麼他是不是「罪魁禍首」之一?

  「本將知道你們心裡不舍,也不願,畢竟都是跟了你們很多年的老部下,甚至還粘親帶故。但軍令如山,通敵叛國,按律當斬!」

  宋虎臣看著堂內諸人,面無表情道:「今日若是不將這些蛀蟲出去,來日他們就會要你的命,要我們所有人的命!」

  朱邦國三位中郎將聽後,神色一肅,齊齊說道:「通敵叛國,按律當斬!」

  宋虎臣又道:「不要覺得本將無情,若無王誠建功,你以為你們還有本將,能好好地站在這兒說話?你們都得謝他!」

  眾人不禁變色,就像宋虎臣說的一樣,如果沒有王誠死戰,消滅了一半的黑鷹軍,又陣斬黑鷹都尉,那等待他們的將是無情的審判。

  周王絕不允許黑鷹軍在大周境內肆意燒殺擄掠,那影響太大了。如果黑鷹軍全都逃出的話,他一定會問責,到時整個西軍必然會人頭滾滾。

  宋虎臣看著王誠,道:「你救了我們整個西軍,是西軍的大恩人!」

  「不敢!」王誠趕緊躬身行禮。

  他臉皮還是不夠厚的,被當著這麼多將校的面進行誇獎,臉燥熱得慌。

  宋虎臣扶起王誠,笑道:「沒什麼不敢當的,你剛入軍中,可能一時適應不了,時間長了就知道了。軍中不比朝堂,沒那麼多彎彎繞。」

  「標下明白。」王誠抱拳道。

  宋虎臣拍了拍王誠的肩膀,回頭對剩下的幾名將校說道:「今日之所以將諸位叫來,一是處置奸細,二是關於西面防線部署。」

  幾人聽後,立馬繃直了身體。

  宋虎臣立刻叫人取來一張地圖掛在堂前,指著地圖上的一塊地方,回頭對傅成說道:「傅成,你回去之後,你調五千人馬往西移五十里駐紮。」

  「往西五十里?那不是小陰山所在嗎?」傅成疑惑。

  宋虎臣點頭道:「不錯!就是小陰山。」

  傅成摩挲著下巴,道:「一下分一半的兵力去小陰山,那北邊的壓力就大了。」

  「你先別管這些!遵照命令執行!」宋虎臣語氣強硬道。

  「是!」

  傅成拳頭「啪」地一下錘了一下胸口,退至一邊不再說話。

  有意見可以保留,但命令必須執行,這是一個軍人的基本素養。

  宋虎臣又指向地圖的另一個位置,回頭對朱邦國說道:「即日起,你部人馬全部撤離鹿山大營,至西面的千丘墳駐紮。」

  朱邦國也沒說什麼,行了標準的軍禮:「得令!」

  然後,他又讓揚威中郎將劉興則將他那一萬人馬同樣往西移了五十里。

  「將軍,一下往西調動這麼多人馬,是不是要對西面動手了?」劉興也忍不住問。

  宋虎臣眯著那對虎目,道:「西邊出動了上千名黑鷹軍擾我邊境,我若再不有點表示,豈不是太沒骨氣了?」

  一千個黑鷹軍聽起來數目不多,可各個黑鷹軍都是能以一當十的存在,別看朱邦國領了一萬人馬,戰鬥力不見得比一千黑鷹軍強。

  這麼多黑鷹軍竄入大周邊境,燒殺劫掠,等於發起了一場中等規模的戰鬥。

  以往黑鷹軍也會竄入大周境內劫掠,但都是小股人馬,一般幾十個,多的也不會超過百個,極少像這樣直接動用上千名黑鷹軍。

  「要我說,還不如直接大軍壓境,先打他幾個州再說!」朱邦國火氣很沖。

  他族弟朱正被斬,那是觸犯了律法,他挑不出什麼毛病,但如果沒有夏人勾搭,朱正絕對不會那麼容易成為奸細,所以他把一切都算到夏人頭上。

  傅成與劉興則也是壓了一肚子火,畢竟他們也死了老部下,於是也嚷嚷著要大軍壓境,給夏人一個教訓。

  宋虎臣伸手打斷三人,道:「好了!你們先回去準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