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壞女人

  第95章 壞女人

  李錦兒輕咬薄唇,塗滿胭脂的唇瓣在黑暗的光線中,有一種妖艷的美麗。

  少女的眼眸透著靈動,那是一具極具鍾秀,動人至極的瞳眼。

  「公孫姐姐,說起來……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當年錦兒被太后帶回京城的時候,就你願意搭理人家。」

  李錦兒的話,勾起了公孫皇后塵封已久的回憶。

  小皇帝與李錦兒都是許太后在先皇駕崩後,在外尋回的私生子女。

  但因為二人幼時從未接受過帝皇之家的教育,導致姐弟二人回來的時候備受冷落,不被人看好。

  那時沒人能想到,他們會傍上許太后這棵大樹,在眾多繼位者中脫穎而出。

  不過李錦兒後來的行事風格越發過分,甚至在得到太后的寵愛後,公然在公主府舉行有違人倫,荒謬邪性的奢侈宴席。

  所以自己才會與李錦兒斷了聯繫,與公主府漸行漸遠。

  「錦兒,當年……」

  公孫皇后想利用當年的情誼為自己求情,因為她聽說落入公主府溶洞裡的罪臣女子,完全被當做牲口看待,沒有一丁點的人權。

  她可以接受宮變失敗,殞命的結局,可絕不能接受這樣悲慘的下場。

  公孫氏族也是河洛名族,自己還登臨了皇后尊位,怎麼能淪為他們的玩物?

  「公孫姐姐,錦兒很感激你,可是……」

  李錦兒翹腳起身,嘟起了嘴,臉上寫滿了憂傷和無助,露出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但她話鋒一轉,用玲瓏動聽的少女聲線,道出了危險的話語。

  「可是教導姐姐這件事,是太后給錦兒的任務,錦兒要是做不好這件事……嗚嗚,錦兒就要被其他人關在籠子裡,衝著他們搖尾乞憐了。」

  公孫皇后的呼吸頓止,她能從李錦兒泛著秋水的大眼睛裡,看到一抹隱藏在深處的笑意。

  那是玩味的笑,是獵人看待獵物的眼神。

  她根本沒想放過自己,只是在故意給自己希望,再把它親手捏滅。

  「李錦兒,你這個瘋子!」

  「叮噹。」

  在公孫皇后失去理智,罵出聲時,早就預料到對方反應的李錦兒露出乖巧的羞澀甜笑,把袖邊的金邊短匕扔了出去。

  那閃爍著寒光的鋒銳匕首在公孫皇后身邊叮噹亂響,打斷了急躁中的公孫皇后。

  後者看著這一幕,微微一愣。

  她不知這瘋妮子是何想法,也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發脾氣。

  「公孫姐姐,你若是不想服軟,就拿著它自殺……錦兒給你一個痛快。」

  李錦兒眨著眼睛,又變了種聲線。

  她唇角微微上翹,展現出了一個與年齡不符的魅惑弧度。

  「可是公孫姐姐,刀子刺進肉里……很痛很痛的,姐姐可是尊貴的皇后,從小被養在深宮宅院裡,姐姐受過這麼重的傷嗎?」

  公孫皇后被李錦兒的話氣到,但拾起匕首的她又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真如李錦兒說的一樣,下不去手。

  僅僅是把鋒刃錯入脖頸處一點,那道淺淺的傷口都讓她疼痛難忍。

  「咯咯咯……」

  看著公孫皇后的表現,眼中帶著譏誚和得意之色的少女笑出了聲。

  她嬌軀一陣輕顫,換上了一副如春日般明媚的笑容,用銀鈴般悅耳的聲音說道:「姐姐,何必為難自己呢?」

  砰的一聲碎響,李錦兒隨手撿起石座旁的茶杯,將它投擲在身前的地面上,任由那上等的瓷器碎成了渣。

  「沒關係,錦兒可以幫姐姐選……姐姐跪在地上,朝錦兒一步一步的爬過來。」

  李錦兒甜美的微笑變得扭曲且恐怖,即便她有著一副人畜無害,清純絕美的外表,可現在的狀態依然讓人不寒而慄。

  石室內,再也聽不見公孫皇后反抗的聲音,只留有李錦兒的音色迴蕩在空間內。

  「姐姐真乖,為了活下去什麼都肯做呢……真是一條乖狗狗。」

  ……

  翌日,當許清睡醒的時候,已是次日晌午。

  雖然誤了些時辰,但好在現在的時間也不算晚,夠他出宮拜訪沈府。

  「少主。」

  許清剛推開門,就碰見了腰背挺直,站姿工整的蓮華君候在門外。

  他下意識的回頭望了一眼,確定這裡不是太后寢宮後,出聲詢問:「蓮華君站在這兒,是有什麼要交代的事情嗎?」

  「娘娘考慮到少主的貼身丫鬟並未跟來,特命我來照顧少主的生活起居,安排您每日的行程。」

  許清的耳朵動了動,還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蓮華君的名頭極大,是許太后身邊的貼身女官,兼傳話人。

  眼下正值京城百廢待興,太后與他人交流的重要時刻,怎麼會把蓮華君推過來當奴婢用?

  看來這位姑姑對自己的寵愛,確實很不一般。

  「今日我想去趟沈府。」

  「今日恐怕不行。」

  在許清剛剛提出自己的想法時,就被蓮華君接話駁回了。

  對方的面色平靜,淡聲道:「沈家下了門禁,而且京城中城以外的地方仍在清掃中,少主應以自己的性命安全為重。」

  對於蓮華君來講,此時此刻,沒人能比許清的性命更為重要。

  待在太后身邊這麼久,唯一一次見她真的動怒,便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

  「那中城以內的地方,有幾片坊區可以去?」

  許清本想問清楚坊市,再回房對照家中妻妾的居所,但蓮華君顯然明白他的意思,緩聲答道:「望月樓與公主府,都在中城以內。」

  蓮華君的口吻清淡冷漠,繼續道:「聶府雖然也在中城線的附近,但因為先前郡王的事情,有諸多太學院的學子為其站台,娘娘正在徹查此事,不易靠近。」

  聽蓮華君說完,許清便明白今日能去的地方有限。

  昨夜的京城亂局剛剛結束,即便自己心繫大房三房的狀態,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貿然上門。

  至於那公主府,許清就更不想去了。

  早就聽聞李錦兒為人潑辣,行事囂張跋扈,何必要去那種地方給自己找不自在?

  「望月樓,就是傳說中的京城第一大紅樓嗎?」

  「是。」

  蓮華君的回答簡潔明了。

  「你特意提起它,莫不是秦疏影待在裡面?」

  「少主聰慧,您的四夫人秦疏影確實待在樓里。」

  許清先前就有了預感,如今確認了心中所想,便指定要去望月樓裡面見這位四房。

  雖然姑姑親口告訴過他,秦疏影本人是一名劍道高手,但許清仍想親眼驗證這一切,順便確認此女心中的想法。

  蓮華君接到命令出門後,沒過一會兒,便帶回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身邊的侍衛全都穿著禁軍的鎧甲,配置著清一色的金邊腰刀。

  在整個京城裡,只有皇宮禁軍才能擁有這身行頭。

  許清對這種待遇已表現得見怪不怪,在登上馬車後,蓮華君親自為他駕車。

  馬車緩緩駛出宮門,向著許清先前被關押的方向走去。

  沿途因為城中戒嚴的關係,各個坊市間創聯的大門全部封閉,上面站滿了持槍披甲的士卒。

  也因此,整個偌大的街道空蕩蕩的,除去許清這輛被禁軍前呼後擁的馬車,再也見不到任何一個行人和其他車輛。

  能並行五輛馬車並行的寬闊地方,如今變成了專屬於許清一人的大道。

  雖然威風,卻也顯得孤單。

  ……

  臨近望月樓的坊市時,守門的官兵本想向他們索要通關文牒和出行的證件,卻被身後的同僚猛然拉至身後。

  接著,這群人不約而同的下跪參拜,坊門也向許清大開。

  「這麼誇張?」

  許清記得自己登車時,曾留意了這輛車的裝飾與打扮。

  雖然較為精緻,但明顯不是皇帝與皇后的座駕,怎麼會享有這麼大的特權?

  當他撩起車簾,看到蓮華君單手高舉起的玉佩後,便明白了一切。

  「這是姑姑的東西?」

  「此物是龍鳳呈祥玉,是娘娘初登後位時,先帝贈予其的寶玉,寓意是龍鳳合璧,闔家美滿。」

  蓮華君並沒有將玉佩收起,而是轉身雙手遞在了頭頂,任由許清觀賞。

  「人人都知道這是娘娘的物件,所以出示此物時,如娘娘親臨,」

  「怪不得。」

  許清評價了一句玉很漂亮,便準備繼續縮回馬車內。

  可誰曾想,蓮華君反而是將玉佩向前舉了舉,示意許清接過此物。

  「少主可以接過此玉,在京中行事也會變得方便些。」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受不起。」

  許清半開玩笑的調笑了一句,畢竟這東西要是丟了,鐵定會攤上大麻煩。

  「少主儘管放心,若這玉佩落在了他人手上,承軒坊一定會得到消息,通知各個省部……而您也需要一些東西傍身,用以彰顯您許家少主的尊貴身份。」

  許清見蓮華君半天一動不動,看樣子是領了姑姑的命令,執意要把這枚玉佩交給自己。

  所以他便起身接了過來,放在手上把玩了片刻。

  傳說中的龍鳳呈祥玉品質極佳,溫潤水滑,能看出來其在做工和選材方向上,都已經做到了極致。

  單從這枚玉佩看,先帝應該對姑姑不錯,是真心喜歡對方,才會贈予如此貴重的禮物。

  在許清微微出神之際,馬車已經行駛到瞭望月樓的門前。

  蓮華君在臨近下車時,與許清叮囑道:「少主,切莫忘了您如今的身份,太后曾特意囑咐過……您就算是把整個望月樓給燒了,也全憑您開心與否。」

  許清此時的感覺微妙,不知為何,他突然聯想到了前世的烽火戲諸侯。

  但他還是應了下來,走下馬車,欣賞起了這座望月樓。

  傳言中的望月樓果然不同於素州的醉鴛閣和紅鸞樓,光是兩側圍牆就一眼望不到頭,足以窺見望月樓不僅僅是一座樓,而是一片一片的閣樓。

  唯一讓許清有些疑惑的是,這望月樓排場最大,最為顯眼的建築,為何被燒的如同黑炭一樣?

  「你就不用跟來了。」

  許清轉頭叫停了蓮華君的步伐,獨自一人跨入門扉。

  初入大門,便有著一名雲髻峨峨,戴著一支蘭花珠釵的中年女子等候在這兒。

  對方身後跟著一班子人,從顏色較為單調的衣服與形制上看,應該都是望月樓管事的嬤嬤,不是院子裡的風塵女子。

  「恭候公子已久。」

  望月樓內,領頭的自然是那徐娘半老的吳嬤嬤。

  但接待過萬千達官貴人的她,此刻的心臟卻在狂跳不止。

  因為臨時接到會有貴客到訪的她,完全不知道面前這位眼生的面孔是何來歷。

  望月樓的生意極大,吳嬤嬤也因此把貴人們的畫像都默記在心,可即便如此,在看到許清下車的時候也是一愣。

  這位公子的面相不像宮中的任何一人,為何會有造訪望月樓的權利?

  要知道,昨日剛發生過那麼大的變故,東皖郡王康宇文兵敗出逃,小皇帝駕崩在隔壁坊市的戶部內。

  整個京城被下令戒嚴宵禁,一攤一販都不得開門上街。

  如此嚴厲的環境下,竟還有公子哥能在層層重壓下出行,還可以到望月樓里尋花問柳,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種種跡象都在說明,面前這名男子有著極為深厚的靠山,能在京城內橫著走。

  「公子,小人是望月樓的東家,人們都叫我吳嬤嬤……不知公子今日造訪望月樓,是想聽曲?還是想看舞?」

  吳嬤嬤不敢怠慢許清,但她心中也有種奢望。

  若是能服侍好這位公子,和對方搞好關係,望月樓是不是也能在其的庇護下,將先前的負面影響排除乾淨?

  望月樓的主樓被秦疏影放了大火,後來大理寺卿親臨現場勘察,搬走了那些權貴子弟的屍體。

  現在人人都傳那地方鬧鬼,沒一個人敢去。

  這事鐵定會影響望月樓日後的生意,說不定還會把她多年辛苦的營生攪黃。

  「全都要,給我安排一間上好的房間,派樓里最出名的花魁上來接客。」

  許清本想直接去尋秦疏影的,可既然來都來了,為何不借著這個機會緩解緩解壓力?

  反正今日又去不了其他地方,不如感受下這傳說中的望月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