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跟隨
「娘娘,宮中人人都知道……皇上巳時出宮,至今未回。」
竇亞龍抬頭瞄了一眼鳳駕上的皇上,繼續道:「禁軍從未接到過聖駕的消息,不知皇上與娘娘要作何解釋?」
現在的小皇帝有名無權,手握兵權的竇亞龍才不怕這些皇室中人。
作為禁軍副統領的他,更清楚站錯隊的後果是什麼。
雖然禁軍的持中立立場,但要因為自己的失職,使宮內出了岔子……他的下場將不堪設想。
車內的公孫皇后雖然表面硬氣,但是心裡也虛得很。
按照往常夜巡的時間來算,這會兒應該是禁軍換班的時辰。
可不知為何,禁軍副統領竇亞龍竟出現在永壽門。
許清見二人的談話陷入了僵局,清楚眼下面臨的局勢很危險,走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假扮皇帝的罪名,足以讓禁軍們出手,將眾人當場格殺。
「胡鬧!」
許清試著端起架子,厲聲喝止了這名禁軍副統領的問題。
但他深知擺出上位者的姿態,是無法消除對方心中的疑慮。
「竇統領,難道朕還要向你匯報,東皖郡王康宇文起了謀逆反叛之心,已調了陰山虎豹騎進入京城?」
許清的厲喝,讓竇亞龍再度低下了頭。
他陰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清繼續道:「東皖郡王的叛軍與五城兵馬司蛇鼠同窩,把握了前城的各個出口,朕與身邊公公互換了身份,才從興安門偷偷溜了回來。」
跪在地上的竇亞龍心中暗驚,對車上皇帝的話有了兩三分的相信。
有皇后的貼身陪伴,竇亞龍也無法確定,車上的男子是不是皇帝本尊。
若是自己強行上前掀開車簾,裡面坐的是皇帝本人的話,他會犯下驚擾聖駕的死罪。
而且對方道出了城外的形勢,以及自己回宮的路線。
從禁軍了解到的情報上看,這些都不像是隨口杜撰的。
公孫皇后見竇亞龍沒有吱聲,心中安定了許多。
她豎起柳眉,沒好氣的指責道:「副統領大人,皇上在刑部遭歹人挾持,這本就是你們禁軍護駕不力的責任。如今你又在宮門前攔路,難道……伱和那東皖郡王是一夥的?」
竇亞龍本就擔心這場宮變的走向,生怕禁軍會擔上責任。
況且自己得到了線索,眼下只要去興安門核實出入宮的記錄,就可以判定對方的真實身份。
幾經思考下,他抱拳道:「末將不敢,這就派人放行。」
看到禁軍讓開過道,排成兩排,公孫皇后冷哼一聲,命鳳駕繼續前行。
待一行人漸行漸遠的時候,竇亞龍站起身,對門口的禁衛吩咐道:「你們在這裡候著,我去興安門視察防務。」
「是!」
竇亞龍一言不發,向著後宮內苑的後門快步進發。
因為半信半疑的緣故,竇亞龍沒從禁軍巡視的宮中大道繞行,而是橫穿內苑,想以最快的速度趕至興安門。
小皇帝尚且年幼,不通男女之事,後宮除了太后和皇后的院落,其他宮苑基本閒置。
在黑幕遮擋,萬籟俱寂的深夜,昏暗與靜謐交織在一起。
竇亞龍突然停住了步伐,凝視著正前方,將手掌放在了腰刀的握把上。
「你是誰?」
本該空無一人的內苑道路上,竟站著一道綽約婀娜的倩影。
她黑衣墨發,手持細劍,玲瓏挺翹的身影勾勒出幾近完美的輪廓,滿身都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竇亞龍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心中的警惕性越來越強。
各個宮門都有禁軍把控,而且宮中還設立了多道機關,謹防武功高強的武林人士闖入皇宮。
可這女子是怎麼進來的?
竇亞龍沒能等來女子的回話,只見對方以腳下的青磚借力,如飛鳥般向他貼近。
女子的速度之快,宛若腳不沾地,在地上滑行。
竇亞龍拔刀的速度,堪堪與對方對上兵刃。
「噌。」
刀劍相交的刺耳聲,讓竇亞龍恢復了平靜。
能做到禁軍副統領的位置,自然不是軍中的泛泛之輩。
但他沒想到的是,女子手中持握的不是劍刃,而是劍鞘。
「不好!」
下一秒,女子的左手拔劍而出,帶著些許寒光,向上揚起。
得虧竇亞龍身上的軍鎧堅硬,他才得以在劍尖捅進之前,借力拉開距離。
可二人的首次交鋒,也讓他胸前的鎧甲被洞穿,露出了一個孔洞。
「一個女人的劍術,竟如此精湛,你究竟是什麼人?」
竇亞龍心中後怕,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對方的實力遠超乎他的想像,而且女子手上的兵器,似乎是某種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
禁軍統領的鎧甲是用甲釘連綴而成,雖不便行動,但防護力極強。
能用左手的力道切斷甲片,刺進甲釘里,太過誇張了。
「竇統領,你這一身王八殼子,倒是怪堅硬的。」
女子首次出聲,提著細劍與劍鞘,繞至竇亞龍的身側。
她柳腰擺動,風姿迷人,語聲也像風鈴聲悅耳。
「小娘子,擅闖皇宮可是死罪,本統領是想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你給我機會?」
女子輕蔑一笑,臉上寫滿了不屑之色。
「手放在背後,是想將信號彈打在空中,讓手下來救你吧?」
竇亞龍見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也不再隱瞞,直接拉起了信號筒上的火線,等火藥沖天而起。
可女子的本領再次超出了他的認知,他如何都沒想到,那看起來弱不經風,嫵媚的女子竟然能踩在牆壁上高高躍起,用劍鋒盪出的劍氣,將激射的火藥擊入隔壁的院子。
竇亞龍聽到啞火的聲響,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巴。
他隨即意識到,眼前的女子武功高超,不是自己能力敵的對象。
當他想退步逃離此處的時候,那女子已經旋轉身形,躍至他的身後,堵死了退路。
竇亞龍下意識的揮刀反擊,但那神兵之利又發揮出了作用,女子用一記斜砍斬斷了他的佩刀,再用另外一刺送他上了西天。
劍尖穿過剛剛開孔的位置,刺透了禁軍副統領的身體。
「堂堂禁軍副統領,就這點本事。」
女子拔劍而出,將這位禁軍副統領的屍體向前推去。
她將劍上的鮮血甩干,重新歸劍入鞘。
「劍仙姐姐武功蓋世,天下無雙……這劍技放眼古今,沒一人能與您相提並論,並駕齊驅。」
二者的戰鬥剛剛結束,身材矮小的水耗子就從旁邊的院落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向女子奉上了自己的諂媚之言。
這位提劍的女子,自然是在望月樓大火後,失去行蹤的秦疏影。
她沉默片刻,忽然對著水耗子微微一笑,風姿動人。
「你還算老實,沒趁著這個時間逃跑。」
「劍仙姐姐把我水耗子想成什麼人了?」
水耗子脊背發涼,尷尬的笑了兩聲。
他當然想過逃跑的事,可在這位劍道高手面前,沒有第二條命的機會。
水耗子把許清帶到皇后的長樂宮中,聽見下面人數眾多,便趁許清不注意原路偷跑。
可讓他想不到的是,密道後面竟跟著一個提劍女子。
秦疏影轉動澄亮清澈的美眸,緩聲道:「我們循著那支車隊繼續前行,看看這皇后想要做什麼。」
「劍仙姐姐,皇宮中的機關複雜,有許多東西都是針對武林人士布置的,稍有不慎就會中招。」
水耗子想勸秦疏影打消這個想法,他雖然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可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拳腳。
若是被熟悉皇宮地形的禁軍圍追堵截,二人本領再高,也將插翅難逃。
秦疏影面不改色,保持著一貫的笑顏。
「你以為……我留你這條命是做什麼的?」
「秦疏影你!」
自小在京城泥巷裡長大的水耗子,湊過上元夜燈會的熱鬧,見過各家花旦遊船洛河,認識秦疏影望月樓花魁的身份。
但讓他難以想像的是,這花魁不僅是劍道高手,還心狠手辣。
對方留自己跟在身邊,顯然是想他探路,替她擋掉不必要的麻煩。
水耗子打不過對方,只得忍氣吞聲,打聽起了這女人的來歷。
「敢問花魁大人,在為朝廷中的哪家辦事呀?」
「與你同來的許家公子,是我的夫君。」
秦疏影並沒有瞞他,但水耗子聽到這句話,仍大腦宕機,呆愣了一會兒。
許清的娘子?
水耗子從未下過江南,也不清楚許清的妻妾是誰。
而且他被關在牢中幾年,並不知道秦疏影出嫁從良的消息。
「那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我水耗子跟許大哥可是交情匪淺,認成了兄弟。」
水耗子想起了許清說的話,趕忙拉近兩人的關係。
「探路。」
心系許清的秦疏影,並沒有與水耗子閒談的心情。
她橫眉豎目,聲音也變得清冷。
「你再多嘴一句,我就挑斷你的手筋腳筋,把你丟到這裡等死。」
水耗子捂住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說一句廢話。
兩人扔下了竇亞龍的屍首,向著夜色深處行進。
……
從永壽門順利出來後,公孫皇后便一改出行時的面色,命車隊加快行進的速度。
以她女人的直覺,副統領竇亞龍絕對沒相信二人的話,會去興安門對照出入表。
自己一行人得趕在被揭穿身份前,拿到帝印,招降虎豹騎。
「可以……伸出來了吧?」
剛剛在竇亞龍盤問的時候,許清仍厚著臉皮,把手藏在了公孫皇后寬大的鳳披之中。
公孫皇后迫於形勢,不得不應付竇亞龍的對話,對許清的動作視若無睹。
但這傢伙可不是個老實人,就像現在剛剛度過一劫,對方就敢環抱住她的嬌軀,摸到一些不該摸的地方。
「皇后娘娘,難道你不開心嗎?」
說句實話,許清本想教訓一下這個女人,為之前的跪拜出口惡氣。
可他沒想到身旁皇后的身軀異常溫綿,渾身上下都柔弱無骨,像極了柔軟的上等絲綢。
只是這皇后的禮服太過繁瑣,即使他突破了兩層防禦,可仍被阻隔在薄薄的紗裙之外。
但他已能感受到肌膚的膩滑,真是讓他愛不釋手。
「你……」
公孫皇后並腿斜坐,但她的身子已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作為皇后的她,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往常和小皇帝同乘的時候,小皇帝都是端正坐在座位上,不敢逾越半分禮制。
哪像許清沒有王法,鳳駕上就敢行流氓之事。
「你要遭天譴的。」
公孫皇后咬緊薄唇,不想讓奇怪的聲音發出來。
見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滿臉紅霞,許清倒來了更多的興致,故意說道:「皇后娘娘沒聽說過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以小人和皇后娘娘的身份,死上千萬次都行。」
「你休要胡言亂語!你還在撒謊,騙本宮是水耗子?」
公孫皇后又羞又惱,忍不住揭穿了許清的謊話。
方才在永壽門時,許晴面對竇亞龍不僅沒有絲毫的怯場,還表現出了上位者的威嚴。
宮中的禮儀姿態容易學,但是這種上位者發號施令的傲慢之色,也只有身處高層的人才能擁有。
水耗子是一個無權無勢,人人喊打的盜墓賊,在發丘一脈也只是僥倖活下來的小人。
他怎麼會是水耗子?
「你到底是誰!」
公孫皇后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仍用極小的聲音詢問許清。
但許清怎麼會報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我確實不是水耗子,但其他的事我沒騙你,我是從刑部大牢里跑出來的囚徒。」
公孫皇后苦思片刻,卻也想不到身旁男子的真實身份。
刑部大牢里的囚徒有成百上千人,她身為一國之後,怎麼知道牢獄裡關的是誰?
再加上許清的手從中作梗,使得她無法保持平靜。
「皇上駕到。」
就在二人拉扯的時候,跟車的張永見皇帝的寢宮將近,高聲呼出了敬稱。
守在寢宮門口的禁衛並沒有懷疑皇帝二人的身份,都單膝跪地,高聲喊到:「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畢竟常人也不會想到,坐在鳳駕馬車上的皇帝,竟會是他人假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