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漂流
楊纖凝早前在遊歷行軍時,便處理過諸多野菜山藥,畢竟荒野求生也是領兵打仗的必修課之一。
在接過許清遞來的石龍芮後,極為細緻的將上去的莖葉處理乾淨,最後用卵石碾碎,抹在了編起衣褲的腿腳上。
褲腿向上捲起後,淡淡的月光與火光映出女子如絲綢般柔滑的肌膚,透出淡淡的紅潤,晶瑩如玉。
許清看的微微發愣,在對方把眸光抬起,落在了自己身上,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動作太過失禮,像是不懷好意的登徒浪子。
感官敏銳的楊纖凝自然注意到了許清的舉動,不過她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淡聲繼續了話題。
「石龍芮這樣用,就可以處理一些淤青,但要注意葉子內的毒性,不要把它們塗到破皮的傷口處。」
有些尷尬的許清也想把話題扯到別處,便出聲詢問道:「明白了,但是你身上的淤青怎麼會這麼多?」
楊纖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猜出對方又把自己的身子看了個大半。
在面無表情的抬頭凝望了許清一眼後,她將二人遭受的風波大致描述了一遍。
「恆帝陵寢塌陷後,上漲的暗河河水衝破封閉的石室,我們順著河流向下漂了將近一日多,中間途徑了很多河道……」
許清聽到一半,便知道這幾句簡單話語的背後,兩人都經歷了什麼。
長河雖然被譽為母親河,但中下游的水流湍急,單是京城附近的河道就暗礁遍布,極容易產生船禍,對方能在一日多的急流里把自己帶到此處,肯定經歷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困難。
聯想到對方身體上的淤青,許清沉默片刻,忽然低頭道:「女俠,這次的事情真對不住你,若不是因為我執意要你來幫我,你也不會被攪入進來。」
其實許清原本的計劃,是想去家中拉秦疏影當幫手。
但那兩日廣平府內的事務量多,再加上這位送上門來的女俠本領高超,在先前法輪寺的事件里力敵開陽星君和眾多弩車。
所以許清才想把這位厲害的打手拖下水,讓她去應付春生使旁的厲害人物。
現在對方因幫忙陷入了生死困境,又經歷了諸多波折把自己從死神身邊拉了回來,對自己有了莫大的恩德。
楊纖凝倒是沒把許清口裡的事情放在心上,她面上不動聲色,隨手輕拂膝裙,淡然說道:「無需介懷,先前你也救過我……而且水裡有浮木作為支撐,並沒有你想的那麼艱難。」
許清看出這名女俠並不在乎名利,便在心中欽佩完對方的所做所行,問起二人當下的處境。
「女俠知道我們順著水流到哪了嗎?而且在漂流的過程里,有沒有遇到過捕魚的船家?」
順著長河南下,路途上的城池和村鎮也不算少。
他覺得兩人在河裡漂流了這麼久,哪怕是因為時運不濟遇不到人,也該離下一座城鎮村莊不遠了。
畢竟古時候因為資源稀少的原因,許多城池都是依靠著水源建立。
「長河中下游的分支眾多,我們因分道的關係,並沒有漂到南下的河道上。」
楊纖凝在求生的過程中,已進行過努力。
但遺憾的是,即便她拼盡全力想改變航向,但兩人賴以為生的木頭仍被河水沖入了暗流,捲入到東北方向的分支內。
睡醒的她,已根據周邊的地貌特徵和兩人漂流的時間做出了估算。
符合推斷的地點只有兩處,全都在鄰國境內。
「你知道遼國嗎?」
許清愣了半晌,愕然抬頭。
楊纖凝因為病弱的身子輕咳一聲,繼續說道:「這條河水貫入北方,往東匯入到一處湖泊。眼下除去鏡湖,就只有冀地的龍潭湖了。」
許清預想過多種情況,卻從沒想到二人漂流的方向不是向南,而是向北。
若真如楊纖凝所講,那他現在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遼國雖在表面上與齊國交為友邦,但是其本身是由契丹人統治,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南下一統。
許清雖來到這世上的時間並不多,可他也知道,遼齊兩國在先前的歲月里時常爆發戰爭,近些年走到一起只是因為北面的金國崛起,以及蒙古人的勢力越發龐大。
自己的身份敏感,身上又穿著漢族的服飾,若是真讓遼國抓住,定會把他當成要挾齊國的籌碼。
質子的下場是什麼樣,讀過史書的許清再清楚不過。
所以他湧現出的第一反應,便是自己二人要保證行蹤的隱秘,不能被遼國人發現蹤跡。
想到這裡,許清倒有些慶幸,自己今日外出沒尋到人了。
「遼國地廣人稀,但這兩處湖泊旁都建有城鎮,等明日天亮,你可以沿著河道的方向一路向北。」
許清聽出對方是想讓他獨自求生,當即反問道:「那伱呢?」
「我與遼國人有仇。」
楊纖凝的話十分簡練。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她確實沒有誆騙對方。
因為歷代齊國皇帝在想方設法削弱楊家的影響和威望,所以楊家在篁嶺關邊的戰績鮮少傳入關內。
世人都只知道楊家世代鎮守邊關,擊退遼國無數,卻不知她們還曾數次出關反擊,在遼國境內大敗遼國皇帝的御駕親征,擊潰過蒙古人的鐵騎。
所以,楊家的歷代家主都在遼國境內極為出名,幾乎是遼國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
在對方的眼裡,若不是齊國有著這麼一個家族鎮守險要,遼國早就能兼併南部的富饒土地,成為這世上最為強大的存在。
楊纖凝自然不願落到遼國人手裡,所以她已做好了面對死亡,被許清拋棄在原地的準備。
「你進入遼國城鎮,只要隱瞞好自己的身份,說成是來投誠的齊國百姓,他們不會為難你。等時機成熟,跟隨兩國貿易的車隊返回齊國就行。」
楊纖凝清楚遼國的政策,知道對方不會過多關注落魄的百姓。
畢竟在戰亂和饑荒年代,時常會有過不下日子的人四處流浪。
連明日的吃食都成了奢望,活都活不下去的人,又怎會在意尊嚴和國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