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夜襲
「許大侯爺,小人看到春生使的那一刻,就知道這消息對您保管有用……您是不知道呀,小人等那會議散去,馬不停蹄的從那地方趕回京城,花了一夜的功夫溜進城門。」
水耗子激動的面如豬肝色,一張醜臉諂媚的笑道:「聽到近日的京都防務是您負責,所以小人就跑到鬧市生了些事,讓他們把我給抓進來了。」
「當真?」
「保真!」
水耗子拍著胸脯保證道:「大人,就爺爺這盜竊的本事,真偷東西誰攔得住我?」
「嗯,消息不錯,確實有用,但是……」
許清話鋒一轉,揮了揮手,把遠處的單永培給召了過來,「但是盜竊罪確有其事,直接把你放出來會有人說我徇私枉法。永培,打這小子五十大板,再送到我住的地方。」
「是!」
水耗子見單永培拱手低頭的模樣,啊了一聲,用不可思議,滿面委屈的表情看向許清。
原本他還想說些什麼,但單永培已經拉開欄門,搶先一步封了他的穴道,將他拖了出去。
水耗子支支吾吾的說不成話,只能挨了一頓板子,嗷嗷直叫。
許清將水耗子給出的信息梳理了一遍,認真分析。
發現負責看守皇陵的三家秘密接見春生使,象徵著他們背棄了皇家,私下與白蓮教勾結聯繫。
但讓許清想不明白的是,眼下臨近太后登基,萬邦來儀,白蓮教要是來城中生事還好理解,怎麼會跑到皇陵那種犄角旮旯的地方?
皇陵雖然聽上去高貴,但是地處西北峽谷,山脈縱橫,若是官兵封住峽谷的出入口,裡面的人不都成了瓮中之鱉?
起兵造反,應該選一處交通發達,亦或是方便囤積軍糧武器的地方。
若是白蓮教缺錢,打算用皇陵里的陪葬品發家致富……這條也說不通。
許清看過承軒坊的案宗記錄,知道白蓮教家底豐厚,都是歷經幾朝多代累積的財富。
其真正的實力無人能知,但一定比大齊的國庫要闊綽不少。
「大人,打完了。」
單永培進門回報,打斷了許清的思緒。
後者點了點頭,與單永培出去領了水耗子回五城兵馬司的官員住宅。
水耗子捂著臀部,雙唇結結巴巴的顫動著,臉面蒼白又充滿委屈……直至三人走出其他人的視線範圍,進了許清的屋子,他疲憊的神態才一掃而空。
單永培關上屋門,水耗子坐在椅凳上興高采烈的說道:「許大人!許侯爺!我就知道沒看錯你,剛剛這位兄弟揍我的時候沒用力,都是表面動作!」
水耗子原本覺得自己不死也得去半條命,結果單永培動手的瞬間他才發現,對方對力道的把控出神入化。
雖然板子打得邦邦響,但是打在肉上卻被卸去了大半力道,讓他愣了幾下才反應過來,廣平侯許清說的板子是假打演戲。
所以水耗子使出了吃奶的勁,努力叫喚。
「起來!大人還沒入座呢!」
單永培冷眼看著水耗子,提醒了一句。
水耗子趕忙立起身,諂媚的笑了笑,做了一個您請的手勢。
「大人,大人……是水耗子有眼不識泰山,壞了規矩,您先入座。」
「繁複的禮節沒什麼意義。」
許清擺了擺手,淡聲道:「之所以讓你挨打,是因為五城兵馬司內人多眼雜,不僅有承軒閣的眼睛在,還可能有白蓮教的探子在……」
事關那神出鬼沒的白蓮教,許清知道自己要做到小心為上。
要不然以對方的行事作風,定會無孔不入的打探情報,安排一場「大戲」等著自己。
「你行盜竊之罪還挨了打,就不會有人懷疑你提供過有用的情報。」
許清說出想法後,重新將目光和視線看向了房屋的他處。
「今夜你先在這裡居住,偽造成要出城遠走的模樣……等單永培給我們採購好用品,我們探訪皇陵,看看那兒藏著什麼秘密。」
「大人。」
許清話音剛落,單永培就拱手行禮,規勸道:「登基大典於後日正式開始,您負責京城的整個大典的安防事宜,若到時候出了什麼差錯,就是辦事不力,私離崗位的重罪。」
許清自然明白登基大典的重要性和姑姑對自己的期望,但自己的心裡總有些不安。
從先前數起案件來看,白蓮教策劃的事件都有明確的目的性,而且是在為某一個計劃做鋪墊。
對方折騰了那麼久,絕對在謀劃一個天大的事情。
「而且皇陵的地勢高,離京城遠……」
「地勢?」
許清打斷了單永培的話,像是想起了什麼,重新把擺著京城地勢的巨大沙盤展開,放置於桌子上。
他看著斜插入京城一角的山脈橫嶺,皺起了眉頭。
單永培不解的看了兩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哪說錯話了,但從這地圖上的形勢來看,只需要調一支軍隊守住峽谷的隘口,就不用再擔心白蓮教作亂了。
大人夜探皇陵的想法,實在是太過冒險。
「大人,有哪裡不對嗎?」
「你倒是提醒我了。」
許清指著沙盤地圖上的半截山嶺,對水耗子問道:「水耗子,你祖上都是干倒斗的活,伱知道這處山脈是哪裡嗎?」
許清認真研究過這個世界的地形和地圖,雖然大多地方與前世的地名風俗相仿,說的也是漢語,但細微處還是有所不同的。
「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大人,您問我可是問對人了。」
水耗子指著那延伸過來的山嶺說道:「這地方是秦嶺,主體的山脈位置在西邊,被黃河一劈為二……秦嶺是南北兩地的界線,過了這地兒,南北兩面的風土人情,氣候飲食就有了很大的不同。」
「風水學裡,對秦嶺有解釋嗎?」
水耗子被許清問的一愣,隨即脫口而出。
「秦嶺的主峰是太白山,由極西之地的崑崙山脈分布到這兒,算是關中平原與陝南地界的界山,稍微懂點風水的人都知道,這是龍脈。」
「龍脈。」
許清要的就是這個回答。
他雖然對風水上的事情知之甚少,但從白蓮教夜觀星象,按照北斗七星的圖樣布局來看,這群人應該對風水一事十分追捧。
在傳統的堪輿學中,傳說中的龍脈是一種特殊的地理形態,任何掌權者都對其極度追捧。
「如果我記得不錯,大齊皇陵的列祖列宗,應該葬在了秦嶺延向京城的末梢,也是世人口中的大齊龍脈……白蓮教若是想對龍脈下手,一切都說得通了。」
許清用血紅色硃砂將皇陵的位置圈住,隨後在沙盤地圖上審視了片刻。
「七星斬龍,原來斬的是皇陵這條龍脈……果然是白蓮教的作風。」
……
五城兵馬司的繁碌依舊,回到司府內的許清有些心神不寧,靜不下心。
雖然知道了白蓮教的下一個目標,但太后的登基大典迫在眉睫,即便手上有禁軍和五城兵馬司的虎符,也不敢調動這些人手。
白蓮教安插在承軒坊的內奸還未找出,若有情報外泄出去,探尋皇陵的舉動就不再是奇招,而是死局。
但眼下能信得過的人又沒有幾個,沈霜序身邊的明珠雖然會些拳腳功夫,力大如牛,但她畢竟身在沈府,自己貿然拜訪定會引起有心之人的警覺。
因此,他能用的人寥寥無幾,只有水耗子和單永培。
「大人,入夜了,您回去早些休息吧。」
夜色漸深,還在處理事務的一名幕僚見許清單手扶著額頭坐在主座上,上前行禮道:「這兩日的事務已被安排的差不多了,若有拿不定主意的突發情況,我們再向您請示。」
「好,辛苦了。」
見對方以為自己睏乏,許清也沒有解釋,而是起身出門,一個人朝著住所走去。
五城兵馬司內的巡邏官兵眾多,到處都是官差小隊們舉著明亮的火把,朝司府內的各個道路和角落巡視。
因為白蓮教在祭天大典上鬧出的亂子,整個京城和各個府衙官邸的看守都重了數倍,還連帶實施了宵禁,禁止任何人半夜上街。
「大人。」
巡邏的官兵看到許清後,均停住了手上的事情,低頭行禮。
許清點了點頭,回到了官邸里。
考慮到主屋有水耗子住在這裡,許清嘆了口氣,改變了方向,打開了另一側的偏房。
水耗子索要的東西,全都是倒斗挖坑的行家貨,尋常的坊市根本沒人敢賣。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許清特意讓單永培換了個地方,去採購回來。
但因為宵禁封城的緣故,單永培得明日才能進城。
好在許清前世也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在隨便收拾了一下房間,把床褥鋪好後,自己就準備先睡一覺了。
但躺在床上的他,忽然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芬芳。
「不對!這是被褥上傳來的味道!」
剛蓋上被褥的許清立馬反應過來,試圖坐起身子,但此刻在身前,已有一名黑衣人從天而降,用兵刃架住了自己的脖子。
對方雖然穿著黑色的夜行緊身衣,但被包裹出的曲線卻曼妙窈窕,性感十足。
尤其是一雙岔開固定的玉腿,如同兩根纖細的玉柱,直挺優美,結實而有力,仿佛擁有著無限的力量和彈性。
怎麼感覺對方,有些熟悉?
「狗官,你欺男霸女,可曾想過自己有今天?」
許清愣神片刻,才意識到對方說的是自己。
下一秒,澄澈冰涼的兵刃就架在了自己的脖頸處,掃清了他先前的疲憊,大腦也在此刻飛速轉動。
「你是……女俠?」
許清原本還有些不太確定,但聽到對方的聲音,看到對方裸露在面紗外的大眼睛後,他就意識到了什麼。
先前在法輪寺大殺四方的女俠,好像與對方的身材大致一樣,沒辦法,誰讓他當時把那女俠看了個精光呢……
許清稍微動動腦子,便覺得對方與那女俠的特徵有八分相似。
「是你?」
舉劍的楊纖凝身形凝滯,語氣從冷冰變成了詫異。
她沒想到那個欺男霸女,搜刮錢財的五城兵馬司官員,竟是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子。
而且二人追根溯源,也有些瓜葛,這讓她下手有了些遲疑。
按理說,這名惡賊的罪名坐實,自己理當為民除害,但從當日在法輪寺的表現上看,對方並不是無情無義之人。
「是……是我。」
許清尷尬的舉起手,示意自己對其毫無威脅。
這女俠的本事他見過,僅從單打獨鬥而言,白蓮教北斗星君的武功都不及她,自己若是此刻想反抗,項上人頭都得變成足球落地。
「你身為五城兵馬司的幕僚,為何要私吞軍費,在京城中購置房產,逼良家女子為小房?」
許清眨巴了幾下眼睛,才意識到對方認錯人了。
恰逢登基大典,五城兵馬司的幕僚全都被召集到了司府內,這裡是司府官邸,是給兵馬司官員特供的過夜處,並不是他一個人的特權。
近幾日他忙的抽不出身,便住在了中間的官邸。
若是有幕僚熬不下去,亦或是值班熬夜想要休息,便會去領牌入住。
通常來講,官邸的房屋眾多,這些官員在擇屋入住的時候,都會選擇同一間房屋。
今日因為有水耗子的存在,自己心血來潮改換了房屋,沒想到就遇到了女俠替天行道,找上了一個幕僚的官邸,想要殺他。
這得是多大的機緣巧合,才能湊出這種事呀?
「咳咳,女俠,我覺得你認錯人了。」
「人證物證都在,你還想抵賴?」
楊纖凝用那雙無暇的美眸盯著許清,眼中的冰冷之色越來越深。
沒想到這人還是個厚臉皮,難道非要自己把他領到私藏民女的住處,才會承認自己的惡行嗎?
先前真是瞎了眼,看錯了這個人。
「我……」
許清感到那劍刃又向裡面偏移了幾寸,汗毛都立了起來。
重生一世,他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替別人頂鍋,但這女俠似乎認定自己是那幕僚小官,自己解釋的再多,都像是想要活命的藉口和措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