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七星斬龍
考慮到姑姑的脾性和手段像極了上一世的武氏,所以許清也想在這封地上花點心思,發展成一個稅金豐厚的城鎮。
要是這樣,自己以後就可以脫離他人,過著吃喝不愁的閒散生活了。
「廣平侯顧名思義,封地就是廣平。」
張主事見許清對封地有些興趣,忙煞有其事的向其介紹起封地的制度與廣平的周遭情況。
「許公子生長於素州,從沒出過遠門,可能沒聽說過廣平……廣平在荊楚之地,那兒住著不少本地蠻族,以犬為圖騰。」
「廣平這地方雖然不算小,不過轄區內的蠻族基本都聽從當地土司的命令,與雲滇的情況有些相似。」
另一位趙主事接話道:「但云滇起碼還有著雲滇王管治,這些土司們的關係錯綜複雜,彼此都結有世仇,經常火拼或打劫過往的商旅,與朝廷的關係也不大好。」
許清聽到這兒逐漸明白,朝廷分封的領地只是表面獎賞,那兒的稅金是指望不上了。
張主事也明白封爵賞賜里的門門道道,和氣的提出一句,「許公子可以把廣平交由戶部和刑部代管,便可以免去自己治理的心思。」
「嗯。」
許清應了一聲,便明白這代管於勳爵們來講,等同於變相的推恩令。
當他們習慣了京城的奢華生活,又有六部的人為他們的封地操心政務,月月提供相應的稅金。
沒有太多心思的勳爵們自然會答應朝廷的要求,把自己的封地交出去。
雖然現在的權勢都來源於姑姑,吃喝不愁,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前朝的武氏女皇只做了十五年的皇帝。
若姑姑和武氏的命運一樣,自己肯定得另謀一條出路。
「許公子,封地的事情已經交代給您了,您明日受封的時候可以自己抉擇,下官就不叨擾您了。」
張主事見許清蹩眉思索的模樣,就知道這位新晉的侯爺在思考別的事情。
三名主事在戶部經營多年,都算得上是人精,與許清行禮辭別。
許清也是不動聲色的致謝道:「辛苦三位主事了。」
……
在把屋中凌亂的模樣簡單收拾了一下,許清便喚女官來為寢宮打掃衛生。
祭天大典則是像沒有發生過小皇帝的事情般,接連舉行了三日,每日的場面都極其盛大,由太后本人獻禮祈福。
許清並沒有參加後幾日的儀式,在穿了錦青色的侯爵服飾接完懿旨後,就待在了那間寢宮裡,著手處理動亂後的事情。
短短三日,承軒坊搜集而來的情報在夜晚由信鴿禁軍匯聚而來,直接堆滿了本就不大的屋子。
許清望著高迭而起的冊本和信紙,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第一次體會到了沈霜序的不易。
為了查探出白蓮教背後的策劃,以及對方可能露出的馬腳,許清幾乎是熬著夜,把這些信本都看了個大概。
除去每夜前來求種的公孫皇后,許清拒絕了任何人的探視。
「這白蓮教真是狡猾至極。」
經過三日的搜查,許清逐漸發現了一個問題。
白蓮教內明顯有深諳此道的高人指點,對方也清楚承軒坊的手段,知道自己生事就會留下線索和證據。
所以這群人在祭天大典前後,故意做出了多種障眼法,用來混淆朝廷的耳目和視聽。
比如白蓮教曾在附近的村落有意傳出東皖郡王死而復生的消息,煞有其事的在做準備。
等承軒坊得到消息派兵鎮壓,才發現那是有白蓮教的教徒假冒東皖郡王的身份,帶領京郊一個信奉白蓮教的村子叛變。
因為這件事發生在京城近郊,又恰好是在祭天大典前,所以承軒坊的人被這案子調離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像是這類事情還有很多,絕大多數的情報雖然與白蓮教相關,甚至有白蓮教親身參與其中,但都沒有和祭天大典的作亂有直接關聯。
這些禍亂就像是互不干涉的獨立事件般,在京城附近林立出現。
「小皇帝這件事情,到底會在哪裡露出馬腳?」
許清無可奈何的撓了撓頭,在書信堆里趴窩的瞬間,眼神瞄到了自己先前所做的地圖。
京城的地大,他剛剛住了一個月的皇宮,對城中各個坊市的情況都不了解。
為了能清晰看到白蓮教的企圖,他特意把各個案件在點位上用硃砂標明。
如今他側躺下頭顱微微一看,便注意到了這張圖形的怪異之處。
先前的標註有些混雜,京城的東南西北都有白蓮教的出現和介入,但當許清平視這張地圖時,他隱隱約約發現,這些事件的發生點似是一條直線。
許清也不明白這個不起眼的想法為何會如此強烈,但他還是強撐著精神起身,又重新找了一張新地圖出來,標註了幾件事情的發生地點。
「這是老君山,這是傳出東皖郡王作亂的白蓮教村莊……嗯,還要把東皖郡王生事的香山算進去。」
許清看著先前的老圖,照葫蘆畫瓢,把關鍵的案件點位都標明。
但除去前面幾個地點的間距一樣,後兩個案件不知是不是因為皇城的間隔,與前面的案子相距較遠。
「看起來不太舒服呀,是我遺漏了什麼嗎?」
許清蹩眉思考了片刻,腦袋裡就突然靈光乍現,在皇宮正午門前的朱雀大道上標了一個點位,因為東皖郡王的京城暴亂就是在這裡退兵的。
然後,他又找到刑部所在的坊位,添上了另外一筆。
於情於理,這裡才是白蓮教動手的開端,而且那位白蓮教的四季使被劫出後,一直在背後操控著一切。
自此,整個地圖上的點位清晰。
「直線?不對,有彎曲。」
許清低頭平視了許久,眼睛裡的地圖條紋逐漸模糊,上面的印痕越來越淺。
這些點位在一根細線的牽引下,交匯在了一起。
就是此刻,許清終於意識到自己為何會對眼前的圖案如此上心了,因為這根本就不是尋常的作案,而是一張星圖。
那些白蓮教生事的點位,恰好七起,對應著傳說中北斗七星的位置。
「竟然有這樣的玄妙?」
許清不可思議的看著,用手指在這些地圖上摸索了一遍。
白蓮教做出的這七起案子裡,除去刑部劫獄把春生使救出來後,其他的都沒有成功。
但處心積慮,隱忍多年的白蓮教做事一定有其自己的理由,他們按照七星圖的位置生出這些事情,絕不會因為這樣好看。
難道白蓮教還有著更大的動作?
許清猶疑的瞬間,一隻雪白色的信鴿從打開的窗扇中飛進,輕巧的落在窗沿上。
這隻信鴿的羽毛潔白無瑕,但是尾羽卻有著一點墨黑。
許清看到其的出現,就知道這是單永培從京中發來的消息。
在承軒坊內,除去坊主,每人都有著自己的本命信鴿,用來在關鍵時刻對坊主傳遞消息。
畢竟承軒坊的等級森嚴,若是通過往常的方式層層上報,速度雖不至於說慢,但絕對會貽誤關鍵性的信息,影響時局。
所以承軒坊特製出了一個香粉,只要在沐浴的時候撒上一星半點,坊主的身上便會生出一種人類口鼻無法嗅出的特殊氣味。
這種味道能吸引被培養的信鴿,讓它們直接為自己傳遞信息。
但是讓許清有些不解的是,承軒坊有禁令,本命信鴿非到至關重要的時候不得啟用,眼下的白蓮教已經蟄伏,還有什麼事值得用本命信鴿傳信?
許清不解的打開信鴿綁腿,發現這鴿子所帶的只有一條極短的紙張。
「打開今日送來的兵馬司值守記錄。」
這字體……
許清盯著字條上娟秀的字樣沉默了片刻,便一眼望出這東西出自沈霜序的之手。
看來沈霜序是為了與自己傳信,特意借用了單永培的本命信鴿。
這種不合規矩的行為一經發現,二人都會面臨被撤職查辦,關在京城水牢不見天日的處罰。
「太亂來了。」
前任坊主縱使有天大的理由,也不應參加到承軒坊現在的事務中。
好在坊主是自己,而且許清還指望沈霜序將來重掌承軒坊,把白蓮教搜捕乾淨,自然不會多說些什麼。
而且許清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情報,值得沈霜序違反規矩,用這種特殊的方法來傳信給自己?
他在今日送來的冊本里仔細尋找,終於找到了沈霜序交代的東西。
這本值守記錄上的墨汁都是未乾的新墨,全部是承軒坊的人去五城兵馬司的地方,將近兩日的數據抄錄下來,加班加點的送上老君山。
「讓我看這破東西幹嘛?」
許清雖然承認沈霜序比自己聰明,但他仔細查閱了這冊本的每一頁,都沒有值得注意的信息記錄。
而且五城兵馬司的值守記錄,應該看生事之前的吧?大典前兩日鬧出了小皇帝的事情,禁軍與城守嚴加管治,現在的京城雖沒有宵禁,但任何疑似有問題的人都不讓出城。
所以這冊本雖然看上去挺厚,可上面的內容寥寥幾筆,一會兒時間就能讀完。
嗯?
許清在不耐煩的翻了幾頁後,忽然察覺到手指上的紙張觸感有些不對。
驚疑中的他拿出再之前的值守記錄對比,明顯發現今日這本的紙張有些厚重,就像是……兩張紙夾迭在一起一樣。
「難道說,這冊本的每頁,都藏了東西?」
許清為了印證自己的判斷,把值守記錄的冊本挨個撕開。
果不其然,他在夾迭的幾張書頁里發現了信紙,把這些信紙拼湊到一起,正巧是沈霜序想移交給自己的信件。
而且這封信也如沈霜序冷漠如冰,直來直去的性格一般,沒有任何的客套和問候,上來就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老君山上的事情我已聽說,自這件事結束,白蓮教已在京城的七處位置生事,形狀如斗,按照白蓮教做事的習性與風格,這些事發地點分別對應北斗七星。」
許清看到這裡,嘴角下意識的一撇。
他此刻的心情無法言喻,但挫敗和無奈是在所難免的。
自己研究了好幾天,剛剛才找到破解苗頭的關鍵信息,竟然被一個鎖在門內的家裡蹲給想出來了。
這傢伙的腦子未免也太好使了吧?
「仔細回想京城動亂的事發當日,在東皖郡王起事的時候,並沒有任何一位白蓮教的星君參與到其中。剛剛我聽了單永培的匯報,知道宣帝在祭天大典上的舉動,也未有星君露面。」
確實如此。
許清按照沈霜序的說法,仔細回想了這些事情的始末。
他驟然發現,除去東皖郡王在香山的挾持,白蓮教派了一名星君前來助陣,其他白蓮教策劃的事件中,從未有這些星君行事的影子。
「因此可以斷定,象徵著北斗七星的事情都只是白蓮教在京城棋局的試探,他們從始至終都把控著局勢,沒想讓這些謀劃成功。」
什麼?
許清微微皺眉,但在仔細一想後,便明白了沈霜序心中傳遞的意思和想法。
若白蓮教真想靠這裡的某一件事來爭權奪位,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的設計這麼多,只需要把自己引以為豪的七名星君殺手押注在東皖郡王身上,助他叛亂成功,推翻妖后統治就行了。
就連小皇帝這麼大的底牌,他們也只是派了一群身手好點的人在旁幫襯。
雖然看起來像是精心謀划過的叛亂,而且真有威脅姑姑統治的危險,可僅憑這些力量不足以推翻姑姑在皇宮裡的統治地位。
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這些白蓮教在想些什麼?
「假設把京城看作是星圖,這七起事件判定為七星後,白蓮教的真實想法已經瞞不住了,他們在有意模仿斬龍的橋段。」
斬龍?
許清繼續向下看去。
「傳說中的七星劍有七顆銅釘鑲嵌,源自道教典籍,在《龍泉縣誌》中曾被記載。傳說有位古人曾借其威能斬龍斷尾,截殺了一隻百米長的蛟龍。」
許清看到這裡,還以為這東西不是沈霜序寫的。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聰慧過人,冰雪聰明的少女竟也有認真講述縣誌傳說的一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