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被擒

  第140章 被擒

  雖然許清這次上山帶了些人馬,不過那五百名禁軍的大部分還是被他留在了山下。

  因為香山占地的面積不小,只有足夠的人手才能保證將這座山脈徹底封鎖。

  他自然不希望這次行動出現漏網之魚,所以就攜帶了百人左右的規模。

  上百名精銳甲冑的禁軍,足以應付各種規模的衝突了。

  「精彩。」

  大殿中心,一名僧侶打扮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出,跨過了塗滿紅漆的木質門檻。

  他穿著寺院方丈的寬大僧袍,雙手在胸前鼓掌稱讚道:「如此精妙的推斷,想來閣下就是掌管承軒坊的上一任坊主,沈霜序了?」

  沈霜序默然不語,但她這副冷冰冰的態度,卻更容易應證中年男子的推斷。

  許清先是覺得眼前的男子眼熟,在片刻的晃神後,這名中年男子的面貌與當時在刑部接受三堂會審中的一人相互重迭,合二為一。

  當意識到這位方丈的真實身份後,他不禁動容。

  「東皖郡王,康宇文?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名郡王在京城宮變失敗後,便趁著夜色和親軍的掩護,逃出了城門。

  根據承軒坊的情報與百姓的目擊,都顯示此人帶著妻兒逃向了苦心經營多年的東皖郡,可現在看來,似乎有哪裡出了問題。

  「那是個誘餌。」

  東皖郡王直勾勾的盯著許清的眼睛,看似和善的笑容里透著一絲狡黠。

  「按照常人的思維,你們一定以為本王會讓餘下的親兵精銳陪跑至東皖郡,在領地內負隅頑抗。」

  康宇文說到這裡話鋒一轉,換了一種語氣說道:「本王會不知道兵敗如山倒的道理?所以本王就是要反其道而行,將培養多年的替身死士派在了馬車上,讓他替我去死。」

  許清的眉睫微動,但還是強忍住沒有開口說話。

  「誰都不會想到,本王就藏身在京城近郊,伺機而動。」

  「可你這樣做,不就等同於把自己的家人孩子交給一個陌生人,視他們的性命如無物?」

  秦疏影溫婉的聲音中透著一股冷意,面容不善。

  她自幼在望月樓長大,正因為看過了太多玩弄感情,拋妻棄子的行為,所以才會對此類舉動有著天生的牴觸。

  這名看上去多情的花魁女子,實則比世上的大部分人都要專情,也更容易被這種事情觸動心弦。

  「你便是那晚突襲刑部的許氏四房,秦氏吧?看上去纖薄瘦弱,楚楚可憐,想不到卻是一名會武功的好手……」

  康宇文濃眉方臉,五官本就端正,此刻言笑晏晏的模樣像極了一位和藹可親的先輩。

  但是他那雙黑亮的眸子裡,卻連一絲笑意都沒有。

  「煙花柳巷出身的婦人,確實眼界短淺,不懂得顧全大局。本王的那些妻妾孩子,不都是依託於本王的福分,才有了優渥奢華的生活,過上了人上人的日子?」

  康宇文用一種不以為意的態度講道:「本王死了,這些婦人幼童又能翻起什麼波浪?而且女人與孩子又不是沒有,等本王重掌人間大權,君臨天下,自然能納滿三宮六院,誕下無數個子嗣。」

  「你真是毫無人性。」

  秦疏影纖細的手指握緊許清的臂膀,看向康宇文的眼神像看待垃圾穢物一般,十分嫌惡。

  但她也清楚這裡是康宇文苦心經營的藏身地,對方敢有恃無恐的出現在三人面前,就一定握有某種底牌。

  所以秦疏影並不準備硬拼,而是暗自催動功力,準備帶許清和沈霜序離開此處。

  等他們脫險,自然會有虎豹騎攻上山踏平這裡。

  「嘖嘖。」

  康宇文緩緩搖頭,將面前麗人身上細微的動作收入眼底。

  他緩聲道:「想逃?你們還是把本王想的太過簡單了。」

  語聲落地的一剎那,整間寺院在同一時間爆發出了響震天地的喊殺聲。

  在許清稍顯錯愕的目光中,拿著制式軍刀長槍的「和尚」們從藏匿的稻草堆和僧屋中衝出,襲擊了在四周巡查的禁軍。

  即便禁軍的裝備精良,武功相對高強,但面對提前設伏,且布置了各類陷阱的僧人,根本占不到局面上的優勢。

  「原來如此……」

  許清在瞬息萬變的局勢中,明白了東皖郡王的動作和心思。

  白蓮教在法輪寺的信徒,其實就是東皖郡王本人,他帶著精挑細選的親兵逃到這裡,將原本寺院的僧人李代桃僵,全部換成了自己的手下。

  如此一來,就能解釋秦疏影上次入寺時,看到僧人體型有些魁梧強壯的原因。

  即使自己小心翼翼,帶了百餘名禁軍進入法輪寺,卻還是功虧一簣,沒計算到這裡竟藏匿著東皖郡王本人與他的部分親兵。

  「疏影!」

  雖然眼前的戰局有些棘手,但這位東皖郡王與他們的距離並不算遠。

  秦疏影擁有高超的武功與超絕的劍術,若是能擒住這位叛軍頭領,自然能控制住對方所有的親軍。

  但許清的想法,同樣也被康宇文洞悉。

  後者的嘴角咧出了一個怪異的弧度,因為對方上次來祈福時的女伴就被自己看在眼裡,在明知道秦疏影是護在許家公子旁的高手,他又怎會毫無準備?

  不等秦疏影有動作,四周的屋頂忽然響起吱吱的異常動靜,許清三人將目光抬起,看向發出聲響的屋頂,赫然發覺有數輛兩米多長的弩車被推了出來。

  這些弩車的形制完全是軍中制樣,與素州那輛弩箭的造型如出一轍,但搭載這些弩車的平台四角嵌入了木輪,使得這些軍械擁有了移動的能力。

  「看到了嗎?」

  康宇文笑道:「面對你這位高手,本王早就備好了對策,就等著你們自投羅網……只是讓本王沒想到的是,除去伱們倆,大房沈氏竟也會一同前來,真是意外之喜。」

  秦疏影眸色微變,在刑部劫獄時吃過弩機的虧,她自然知道此物的威力。

  這個世界的武功畢竟不能上天入地,再強的高手也不過是血肉之軀,且根本無法跟這種弩箭的速度和力量對比。

  所以現在幾人的處境是進退兩難。

  「有了你這位親侄,本王就有了與太后和談的資本,若是再將沈年衍的獨女帶到東皖郡控制起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

  秦疏影知道眼下的局面不能任由康宇文掌控,可當她將皓腕挪動分寸,屋頂就有一座弩車的弓弦彈動。

  緊接著,在眾人都未反應過來的空隙,那弩箭如同裹挾著千鈞之力疾射而出,直接在空中劃出了列列的破風聲,將許清身旁那位迎客僧貫穿。

  而後,那手臂粗壯的箭矢拖著迎客僧的身軀滑行了數米,直至撞到一尊香鼎才停了下來。

  許清被眼前的這一幕震懾住了,先前雖然在素州看過這玩意,可那弩箭只是起到了一個威懾的作用。

  如今弩箭在許清展示威力,直接在他腦海里留下了深深地烙印。

  幾乎可以稱其為冷兵器時代的王者,怪不得武林高手也不能力敵。

  與此同時,寺院裡的廝殺與刀刃相交聲越來越弱,直至最後消失不見。

  伴隨著數十名刀尖帶血的「僧人」從四面八方湧現,躺滿地面的禁軍屍首已說明了這場衝突里,誰是最後的勝利者。

  「不要輕舉妄動,你們的性命都把握在本王的手裡。」

  康宇文的話打消了秦疏影的其他心思,剛剛那個舉動明顯就是對他們的警告,預示著再有異動,那些弩箭肯定會朝著他們飛來。

  若是只有一兩輛弩車,秦疏影還有些許應對之法,可這屋頂推上的弩車少說有七八輛,根本破不了局。

  「並不是吧。」

  許清看出了康宇文話中的破綻,反手將秦疏影的身形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這一怪異的舉動讓康宇文微微皺起眉頭,不解的問道:「怎麼?難道你們還能在這麼多弩箭的圍攻下逃出去?」

  「我只是想和東皖郡王做一個交易。」

  「哦?你想說自己對太后不重要,希望本王不要拿你做交談的籌碼嗎?」

  康宇文篤定走投無路的許清會進行無用功的狡辯,笑道:「本王待在法輪寺的時候,也對京城裡的動靜一清二楚,所以你在宮中的待遇瞞不了人。」

  許清知道康宇文露面阻攔自己,就是抱定了挾持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沒想著耍這種一戳就破的小聰明。

  他搖了搖頭,把心一橫,舉手大聲道:「我要用我的命,換她倆離開。」

  「你覺得自己有和本王講條件的資本?」

  康宇文不屑的看了許清一眼,那嬌媚的女子會武功,而且對這小子動了真情,數次冒著生命危險施救,固然是個禍患。

  可沈霜序卻有著不小的價值,單是監禁著此女,不讓她為太后做事,就能在無形中幫到聖教的忙。

  更別提此女的父親是宰相首輔,自己又聰慧超群,是十分罕見的智囊。

  這樣的人,他康宇文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平白無故的放走對方?

  「我許清深受姑姑的寵愛,但這也僅限於我還活著的時候……倘若我死在了這兒,你該拿什麼東西去和我姑姑講道理?你該不會覺得我姑姑,會在乎除我之外的人吧?」

  許清的解釋讓康宇文愣住了。

  他先前覺得許清幾人已踏入了包圍圈,已經是自己掌中之物了。

  可這小子竟懂得拿自己的性命做籌碼,要挾自己答應他的條件。

  最可惡的是,一切都還如他說的一樣,若這小子身死,那愛侄如命的老妖婆一定會在皇宮中發瘋,將這座山頭上的所有生靈抹去。

  想到這兒,康宇文也意識到了許清的重要性,只有他活著,自己才有與太后談條件的籌碼。

  與之相比,沈霜序倒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哼,真是個滑頭小子。」

  許清見康宇文意動,趁熱打鐵道:「怎麼樣?你現在放她們走出寺院,我也往你們那裡走……等你手下的人控制住我,自然不用擔心我做出自盡的舉動。」

  「好。」

  康宇文微微閉目,直接應下了許清的交易和要求。

  作為一地藩王的他,知道何為大局,什麼是握到手裡是最大的籌碼。

  只要許清到手,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發生過。

  「許清……」

  許清轉身就看到了神色複雜的秦疏影與沈霜序,前者的瞳色震驚,顯然沒想到他會挺身而出,把自己的性命換下。

  而且這次,秦疏影也沒有像往常一樣,輕喚他夫君的名頭。

  在過了片刻的時間,這名俏麗嫵媚的麗人櫻唇微抿,像是想明白了什麼,緩聲道:「讓她一個人走吧,我們的命已連在一起了,你在哪我在哪。」

  許清明白秦疏影說的是情蠱的事情,可這話在外人聽來,卻是肉麻至極的甜膩情話。

  康宇文雖然閉著眼眸,但眉目上的皺紋明顯深了些許。

  「你這次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許清將秦疏影緊握著臂膀的素手拉下,給了對方一個安撫的眼神,平聲道:「我要是缺胳膊少腿,姑姑定不會放過這傢伙,但你要跟著我被擒,恐怕……」

  「恐怕什麼?」

  「我家娘子這麼漂亮,怎麼能被他人脅迫?畢竟天底下任何一個男人看了你都會心動。」

  秦疏影聞言面色一紅,自然聽明白了許清話中的含義。

  看來夫君是擔心自己受苦,才會主動獻身的。

  大殿金佛前的康宇文的嘴角抽搐,額頭上暴出了一根青筋。

  若不是許清是他與宮中談判的唯一籌碼,他現在就想下令讓弩箭齊發,把這對光天化日之下,大秀恩愛的男女給穿個透心涼。

  許清打消完秦疏影心中的想法,轉手將蓮華君交給自己的玉佩握在手掌里,放在了沈霜序的手中。

  太后親賜的玉佩,其象徵的意義非凡。

  有此物的協助,沈霜序定能號令山下駐紮的軍隊與承軒坊。

  作為承軒坊的上一位坊主,沈霜序自然能發揮兩者最大的功效,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