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伯爵之死（中）

  眼看靠這樣問，是沒法再獲得更多情報了，廖子軒決定要親自上場，但在此之前，為了安全起見，是得把莉絲從伯爵的身邊接過來。

  至於方法也很簡單。

  「把她帶過來吧。」神使的聲音，將西斯爾伯爵從混亂的邏輯中拯救了出來。

  他如釋重負，好像一瞬間就轉移了注意力，完全忘記了他之前的記憶斷層，興奮地將女兒給帶到了雪莉的面前。

  期間莉絲沒有反抗，更不如說，少女還沉浸在剛才父親的詭異舉動中，她隱約感覺到了，這或許就是「白」口中，想要挖掘的父親背後更深處秘密。

  直到雪莉的聲音就在她的面前響起時，莉絲才回過神來。

  「你先退下去。」

  「啊？神使大人，我.」伯爵有點意外，不是要給自己舉行奪舍儀式嗎，怎麼讓他先離開。

  而雪莉沒解釋，就是多看一眼，便立刻讓伯爵低下了頭，迅速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按理說，這時候「白」就可以登場了。

  可廖子軒剛想要走出去，結果他就被迫停了下來。

  因為

  雪莉沒有按照原先約定好的劇本，而是從石椅上站起身來，一步步來到了，同樣在石台的少女跟前。

  兩女面對著面。

  只見，就算是裸足，雪莉也比莉絲要高出約小半頭左右，這當然跟莉絲才剛成年，還沒發育完全有關，但由此也能多少看出，雪莉高挑挺拔的身型。

  雪莉抬起手，輕輕捏起了少女白皙的下巴，對於這個充滿屈辱的動作，莉絲露出抗拒之色，可在雙方懸殊的實力差距下，少女毫無反抗之力。

  微不可查地動了下鼻子，雪莉就像是確認了什麼事情。

  緊接著，她用審視的目光，仔細打量了面前的少女一番後，對著莉絲開口問道：

  「你不害怕嗎？」

  「接下來你不僅會死，死後的肉身還會被別人占據，假借你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

  面對雪莉的話，莉絲冷哼一聲，根本沒有半點要交流的意思。

  她因為下巴被雪莉捏住，所以沒法轉頭，只能把眼睛撇向遠方作為代替。

  少女的這個樣子並沒有讓雪莉放棄。

  相反，她似乎對莉絲很有耐心。

  「你是不是覺得，會有人來救你？」雪莉壓低聲音，將嘴俯身到了少女的耳邊。

  她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悄悄對莉絲說道：

  「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你被騙了，跟我做作交易的那個人，只是把你當成了一次性的工具，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雪莉這番話後，少女本來撇向遠方的眸子，是又轉了回來。

  而這次的莉絲，眼睛直勾勾地正對著這位「神使」女子。

  莉絲還是一句不發，可雪莉卻瞬間就讀懂了在少女眼中的神色，因為那實在是太明顯了。

  是一種.對她剛才所言的嘲笑。

  「那我換一種說法，確實，跟我做交易的那個人，對你的安危很是看重，再三強調不能讓我傷害你，可你是知道的.」

  「像我們這種來自墮淵的怪物，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去破壞別人所珍重的美好，所以，現在的我改主意了。」

  「我想要讓你死，除非你來求我，拋棄你原來的陣營，聽命於我，成為我的麾下，墮淵的一員，這樣一來，我不僅能保你性命，更還能給予你恩賜。」

  雪莉一改冷淡語氣，聲音中充滿了誘惑。

  她說話呼出的氣，打在莉絲的耳朵上，正如她所在蠱惑之言一樣，讓人產生酥癢麻痹感。

  「先別急著拒絕。」

  「我能讀懂你的眼神，不需要偽裝，那是每個弱者都會有的，我知道在你的內心深處，和所有弱者一樣，都對力量有著極度的渴望，我保證，只要你背叛，那你將得到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你將遠遠超越你的父親，到時候，你想要做任何事情，都沒人能再阻攔你，傷害你。」

  雪莉說最後這番話時，用強大的氣息將少女包裹，讓莉絲感覺到，她並不是在開玩笑，這位「神使」女子既能一下捏爆自己的心臟，又能讓自己脫胎換骨，不再是原先那個，只能召喚出蝙蝠的廢物召喚師。

  可以說，對於少女而言，現在就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怎麼樣，背叛，還是.死？」

  雪莉的最終審判聲，迴蕩在莉絲耳邊。

  而面對眼前這個近在咫尺的神使女子，莉絲剛要頂著雪莉強烈的氣息威壓，從牙縫中擠出來一個「呸」字時.

  「別鬧了，雪莉。」青年略帶無奈的聲音，在兩女間響起。

  屬於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廖子軒的身影出現在了雪莉的背後。

  一下子，現場的氣氛就全沒了。

  雪莉以閃電般的速度，收回了故意想給莉絲壓力的氣息，以及，那捏著少女下巴的手。

  「是，黑大人。」

  雪莉一邊尊敬回答道，一邊熟練地重新變回了，符合「神使」角色形象的冷淡臉，儼然一副盡職盡責的好演員模樣。

  就仿佛，剛才不按劇本，給自己瘋狂加戲的不是她本人一樣。

  而反觀莉絲。

  少女見到廖子軒的出現後，她一掃陰霾，肉眼可見的眸子發亮，露出種種激動情緒。

  可還沒持續幾秒鐘，當莉絲見到這位神使女子對白的態度，以少女的敏銳程度，她一下子就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這別說是對等了，簡直就是.絕對的上下級，白在上，神使女子在下。

  而且，雖然只有簡短的兩句對話，可其中的那種熟悉，親近，信任感還是很容易察覺到的。

  所有的這些，都使得莉絲大小姐表情一僵，抬起到半空中的手又放了下去，沒有再像當初閨房中那樣，對廖子軒做出撲進懷中的動作。

  儘管她真的很想。

  「黑大人，雪莉之後甘願受罰，但雪莉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如果連雪莉的這一關都沒能過去，那我認為，就算她在人類中有很高身份，是個貴族成員，也沒資格成為黑大人的伴侶。」

  「雪莉，我和莉絲她不是.」

  廖子軒解釋的話還沒說完呢，結果少女的聲音就響起來，硬生生將他打斷。

  莉絲從來不是那種，受了攻擊會忍著的人。

  一旦得到機會，她會立刻反擊，就像是個母老虎。

  「可笑，我還從沒聽說過，有下屬能代替上司做決定的，難道以後白的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和你報備嗎？你說我沒資格成為白的伴侶，那我請問，您呢？您又是他的什麼人，就有資格了嗎？」

  莉絲這番話後，尤其是最後的陰陽怪氣，明顯是碰了雪莉的霉頭，雪莉罕見的眉頭皺成一團，可面對雪莉的生氣表情，少女卻反而氣勢更凶，毫不畏懼的對視而去。

  就這樣，兩女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因為有廖子軒在，所以在「實力」方面的優勢相當於作廢，而論唇槍舌戰的話，雪莉雖然聰慧，可畢竟沒法和從小就在貴族中長大的莉絲相比，這位大小姐的嘴可是厲害得很呢。

  好在這時候。

  一個似乎被忽略很久的人，終於從驚愕，呆滯，難以置信中回過神來，重新連接。

  他的顫抖聲音，將現場的主題拉回了正軌。

  「你神，神使你們」

  伯爵認得廖子軒，怎麼會不認得，畢竟當初在他借用西瑪身體時，這個叫「白」的侍從，還是給伯爵留下了很深印象的。

  「您好，又見面了，西瑪小姐，還是說.西斯爾伯爵大人？」

  廖子軒借著這個機會，趕緊開口回應伯爵。

  一見到正事了，雪莉主次還是分得清的，她立刻不再關注莉絲，而莉絲.儘管她對自己的父親已經心灰意冷，可多年來的感情不是說沒就沒的，而且，少女也很想要一個答案，一個真相。

  「伯爵大人，我就長話短說了吧，我是來回收你的。」廖子軒毫不廢話，直奔主題。

  「回回收？」

  接連的打擊下讓伯爵的腦子卡殼嚴重，略顯痴呆。

  「是的，正如您當時對西瑪小姐那樣，您有沒有想過，您的誕生也是由此而來？」

  「你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您就是您之前曾說過的，那種覺醒了新天賦的第二類試驗體，而之所以您現在會是西斯爾伯爵的樣子，也堅定不移的就這麼認為您是伯爵本人，就是因為，您.吞噬了真正的伯爵？」

  廖子軒的這番話後，對面的金髮男子臉色大變，他感到天旋地轉，腦海深處有些被塵封的東西，隱隱要突破出來。

  他連雪莉這個神使在場，都已經不顧了，開始劇烈對著廖子軒大喊。

  「胡言亂語胡言亂語！你在說什麼？我，是試驗體？開什麼玩笑，是我創造了試驗體，是我發明了魔女藥劑，是我」

  西斯爾伯爵的嘶吼戛然而止。

  因為他自己都發現了問題。

  」魔魔女藥劑？不，這是什麼？不不不，是墮淵，我是為了墮淵，魔女.該死的魔女是什麼！？」

  金髮男子不停甩著頭，他五指透過頭髮，死死掐著腦袋皮層。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肯定從來沒有奪舍過男子吧？因為你是魔女藥劑的產物，你內心深處，原本的性別就是女性。」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你在借用西瑪身體時，會對一些女性才能體驗的事情，那麼如魚得水，絲毫沒有違和感，而你在用西斯爾伯爵的身體時，潔身自好，從來沒做過那些方面的事情，甚至到了，被譽為最專一鍾情的貴族，專一莉絲離開的母親。」

  「我我.」金髮男子想要辯解，可他卻發現，對方說的似乎全是事實。

  「還有最後一點，其實這才是我如此肯定的原因。」

  廖子軒補充道。

  「我這個人對靈魂方面還算有點研究，這一點你問問莉絲應該知道。」

  「你旁邊的琳娜被你激活後，屬於琳娜的靈魂就消失不見了，變成了一具只剩空殼的肉身，而你很抱歉，你也沒有屬於自己的靈魂。」

  「單純只是一個.軀殼」

  廖子軒最後的這四個字，如同一柄重錘砸在了金髮男子的身上，讓他搖搖欲墜。

  「我我是」

  「我是.軀殼？軀殼.軀.」

  見到金髮男子像是壞掉了一般，不斷重複著「軀殼」兩個字，廖子軒嘆了口氣。

  果然，光靠語言刺激不夠，還是得用到那個嗎？

  可一旦用那個的話

  廖子軒最後又嘗試了幾次，想和金髮男子對話，但無一例外，根本起不到效果，現在的對方早已陷入一種自閉的循環狀態，哪裡還能進行有效交流。

  於是。

  「不知道這個半成品魔偶，能不能幫你迴響起些什麼？」

  打開背包空間，從物品欄中選擇【奇怪的女性魔偶（殘）】一樣道具，廖子軒將其取了出來。

  如果妮娜裁衣的老闆在這裡，一定會對廖子軒破口大罵，小偷！

  是的，這個女性魔偶正是廖子軒給偷借用一下過來的，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他與莉絲的第一次相遇時，本來半截好好的，結果突然殺出來了一個暴走的戰鬥女僕。

  當時廖子軒就很奇怪，正常的試驗體女僕，應該都像琳娜那樣，沒有自主意識，只知道服從命令才對，可那一晚的怎麼會如此失控，不僅沒有保護莉絲這個珍貴試驗體，更還是想滅口攻擊？

  廖子軒還原了女僕的路徑，唯一想到的可能與疑點，就是在這個老闆從一個來自「凜冬國」的商人那裡，進口而來的殘品魔偶了。

  「這是.這是！」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魔女脊髓液.試驗體kk423，魔女量產計劃.我，我是來自那位「女士」大人的」

  當金髮男子說出「女士」兩個字時，就像是觸發了什麼關鍵詞，他瞳孔驟然變大，渾身像觸電一樣，劇烈抖動。

  「啊，不，不要，不要報錯，不！」

  慘叫聲戛然而止。

  一起停下的，還有金髮男子癲狂的肢體動作。

  取而代之的，是低頭站直，以及，一種毫無感情波動的機械音。

  「檢測到數據異常自我認知系統紊亂請求修復請求駁回原因根據保密協議第398條.K級初號機一旦覺醒.將立即銷毀.」

  「銷毀請求發送.故障故障數據混亂」

  「根據保密協議第465條.無法連接主腦魔網機體自動執行」

  「執行.狂暴程序！」

  別看很多話，可實際對於機械來說，信息流就是眨眼間的事情，當最後四個字結束後，金髮男子抬起了他的頭。

  出現在廖子軒視野內的，是一雙和之前他見過的那個，追殺莉絲的失控女僕一模一樣，泛著瘋狂猩紅的血色雙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