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鮮血鋪成的道路

  神聖帝國國都,正義之城。

  宏偉的聖殿與皇宮南北相望。

  那條貫通全城,穿過勝利之門,本應鋪滿鮮花與榮耀的筆直大道。

  此時此刻。

  鮮血潑灑在象徵純潔與無暇的象牙白地磚上。

  流動,蔓延。

  屍體堆積在血泊中。

  陷入恐懼的平民發出無助的呼喊與哀嚎,或是瑟縮在角落,亦或瘋狂外逃。

  一名小女孩驚恐的躲在一堆建築的廢墟後。

  清澈明亮的黑色眼眸倒映出猶如蝗蟲般的聖靈,組成集群,掠過天空。

  她緊緊的抱住膝蓋,努力向後蜷縮,試圖在這條死亡大道上尋得一處安全之所。

  遠處。

  七彩神光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激盪而起的環形之風掀起滿天沙塵。

  身穿銀白鎧甲的神聖騎士,列隊衝鋒,高舉長劍,以罰惡之名義,悍不畏死。

  「以至高撒拉弗的名義!絕不能讓墮落的西萊絲特逃出聖城!」

  「死亡將賜予我們榮耀!衝鋒!」

  戰馬鐵蹄轟鳴。

  慘叫聲不絕於耳。

  聖靈隕落,騎士之勇氣暗淡無光。

  一名穿著樞機主教長袍的中年男人,站在聖殿頂端,遙望遠處。

  細密的汗滴匯聚,從鬢角滑落。

  取出手帕擦拭脖子與下巴。

  眉頭緊皺說道,「那個墮落者真的是西萊絲特?如此強大的力量,她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

  另一名年紀稍長的樞機主教面色青黑,右手緊緊握拳,怒不可遏道,「惡魔!一定是惡魔的力量!不論如何,就算把駐紮在聖城的降臨天使全部搭進去,也絕不可能放她離開!這是對我們赤果果的羞辱!」

  站在他們身後的一眾主教也都紛紛怒罵。

  「至高撒拉弗絕對不會饒恕惡魔褻瀆聖城的罪孽!」

  「我一定要有用火銅柱燒死那個墮落者!」

  即便是至暗時刻,也從未有惡魔敢踏入聖城一步。

  ...

  西萊絲特從未想過。

  有一天。

  那些曾經只存在於她內心深處的幻想,會成為事實。

  殺死她惡毒的母親和姐姐。

  扭斷蠻橫兄長的脖子。

  用鮮血與死亡,讓這座城市品嘗曾經贈予她的痛苦與哀傷。

  那些壓抑在她靈魂深處的黑暗與瘋狂。

  那些被她完全遮蓋,對聖靈的深沉憎恨。

  在這一刻全部爆發。

  寬闊的街道上。

  女孩的身體已經被黏稠的血液完全覆蓋。

  正義之城的神聖騎士與聖靈圍在四周。

  「墮落者!停止這場毫無意義的殺戮,至高撒拉弗會賜予你最公正的審判!」

  「西萊絲特!你的罪,即使靈魂被鞭笞萬年也不足以得到洗刷!殺父弒母,屠殺正義家族!你的心,你的肉體,你的靈魂已經完全被原罪腐化!」

  戰鬥與殺戮短暫停滯,一滴又一滴的殷紅順著女孩手中的鈍器緩緩滴落下去。

  漂亮的金色長髮浸透血液,蔚藍的眼眸如永凍寒冰。

  一隻腳踩在死亡聖靈的身體上。

  猶如一頭孤狼。

  困獸猶鬥。

  即使到了現在的地步,被血腥的死亡之湖浸泡,油盡燈枯下身軀輕輕顫抖。

  西萊絲特的內心卻一片寧靜,從未有過的寧靜。

  親手撕碎遮蔽於心靈之上的陰影。

  感受細碎溫暖的陽光。

  體會自由,重拾自我。

  縱然離開皇宮踏出的每一步都被鮮血澆灌。

  被冠以劊子手與惡魔的稱謂。

  她還是那個西萊絲特,那個夢想週遊世界,追尋愛與夢想的少女。

  終於。

  當這座古城的最後一道防線即將被擊垮的時候。

  十翼聖靈,懲戒聖所之主轟然降臨。

  只見一道聖金光芒從天而降。

  磅礴的神聖氣息如同浪潮,在正義之城有節律的涌動。

  在這一刻。

  不論神聖騎士,亦或降臨天使。

  紛紛低下頭顱,高聲讚美她的名。

  「偉大的懲戒之雅緹絲。」

  聖金光芒下。

  西萊絲特抬起右手遮在臉前,疲憊不堪的目光中,一位絕美的女性聖靈緩緩飛出。

  撒發耀眼聖潔光輝的天使十翼。

  潔白衣衫松垮,果露出白皙手臂與精緻鎖骨。

  裸足的踝骨上套著銀色腳環。

  可惜。

  她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感流露,冰冷無情,如同一具木偶。

  沐浴在聖金光輝下。

  雅緹絲的聲音空靈,卻充斥肅殺,足以擊潰任何罪大惡極之人內心的威嚴神性。

  強橫無比的神之威壓,如同來自天國的雲端巨山壓在眾人的身體與靈魂上。

  「墮落之人,你的靈魂已經腐化,浸入贖罪之井,方可得到救贖。

  現在。

  匍匐在我的面前,聆聽訓誡。」

  感受到這磅礴的神聖氣息。

  正義之城躲藏在家的居民紛紛走出家門,聚集在街道上,面朝聖所之主,跪地祈禱,甚至有人流淌出了得到救贖的感動淚水。

  在這一刻。

  當他們的目光落在,如同地獄魔神般孤身一人立在鮮血與屍堆的西萊絲特的身上。

  瞬間的寂靜後。

  指責與辱罵的聲音,此起彼伏。

  「處死她!處死這個墮落者!」

  「屠殺血親,十惡不赦,處死她!」

  面對十翼聖靈的強橫力量。

  西萊絲特終於支撐不住,一隻手扶著武器,單膝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面對不斷從遠處跑來指責辱罵她的民眾。

  面對圍在四周,目光充斥憎恨與冷漠的神聖騎士與聖靈。

  突然。

  女孩笑了。

  笑聲越來越大,如同瘋癲。

  她的笑聲,讓辱罵的污言穢語逐漸停止。

  一雙雙目光看著她。

  不善,鄙夷,仇恨。

  仿佛恨不得親自殺死面前的墮落者,洗刷他們與聖靈所遭受的恥辱。

  猛地抬起頭,西萊絲特堅定的目光掃過眼前的每一個民眾,大笑著說道,「如果這就是你們選擇的正義與信仰,那麼我寧願墮墜入地獄,成為惡魔!」

  話音落下的一瞬。

  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女孩的身體化作一道利劍,怒喝一聲,義無反顧的向高居天空的雅緹絲衝去!

  在這一刻。

  已經知道死亡的結局。

  她的內心深處,浮現出與白蘭等人相處的一幕幕。

  嘴角微微勾勒出微笑的弧度。

  心如死灰時的悽美嗎?

  或許,更多的是欣慰與悵然。

  從始至終,所有的一切,依舊是她一個人獨自承擔。

  從未有人在乎過她。

  從未有人關心過她。

  甚至她的存在,一直以來都是那麼的可有可無。

  菲麗婭那傢伙,說不定現在還在等我回去以後繼續連載那個未完結的故事。

  只是...

  原諒我。

  我的摯友。

  恐怕,這一次,冒險故事真的得畫上句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