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危險,算計

  察覺到顧言心情可能不是很好,王師爺不再多言,馬車陷入了安靜。閱讀

  出了東町,道路變好,馬車速度加快。

  兩炷香時間後,車速放緩,周圍也變得安靜許多。

  顧言感知敏銳,感覺周圍溫度下降不少,空氣中也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怪味。

  像是薰香混和屍臭的味道。

  馬車停穩,王師爺起身:「義莊到了,下來吧。」

  義莊位於下河縣南町邊角,距離衙門不算遠,周圍沒有建築靠近,前後兩邊是樹林,安靜幽深。

  這是顧言第一次來義莊。

  當然,尋常人也不會來這裡。

  晦氣。

  「縣令大人已經在裡面了,顧言,你進去吧,我就不去了。」

  王師爺擺擺手,走到一邊,不願意再進這地方。

  顧言點頭,握緊腰刀,走了進去。

  一門之隔,兩重溫度。

  裡面更加陰冷。

  入目是一個大院子。

  院子裡有不少坑洞,裡面還有沒燒乾淨的紙錢被風漩帶動打著轉,仿佛有什麼東西不斷抓著那些紙錢,卻抓不動。

  門口一個老頭躺在搖椅上,一臉老人斑,半眯著眼睛。

  顧言進來了,他也沒有反應。

  穿過並不長的院子,是一座竹子搭建的屋子。

  屋前放著兩隻面目猙獰,不知姓名的石獸。

  上面還掛著塊寫著「收殮房」三個字的牌匾,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一個絡腮鬍壯漢和門神一般,屹立在屋子門口,一動不動。

  看到顧言,絡腮鬍壯漢猶豫下,還是開了口:「膽子小就別進去了,老爺剛進去,應該馬上就出來了。」

  顧言點點頭,推開了屋門。

  一股惡臭立刻撲面而來。

  顧言屏住呼吸,往前看去。

  只見十多具殘破的屍體,堆垃圾一樣堆放在一起,成了一座小山。

  他的視力很好。

  那些屍體全部殘破不堪,輕微腐爛血肉翻起,紅黑交接。

  偶爾斷裂的骨架刺破血肉,插到另外一具屍體的身上,將他們全部連在了一起。

  關鍵是,這些屍體,雖然穿著衙役服,但都沒有頭!

  他們的頭,不見了!

  屍體一邊,縣令陳知年和一個老者,戴著一個類似口罩一般的東西,在詢問著什麼。

  聽到動靜,陳知年回頭,發現是顧言後,便讓仵作退下,自己走了過來。

  看到顧言面色不變,他眼中閃過欣賞:「你膽色不錯。」

  「大人,這是什麼情況?」顧言收回打量的目光,開口詢問。

  「他們是昨天被鐵嶺山山腳下的山民發現的,只發現了十四具屍體,無頭,而且黏連嚴重,收集到的信息不多,只能通過服飾判斷是孫全他們。」

  陳知年沒有廢話,將現有的情報說給顧言聽。

  「鐵嶺山?」

  顧言眉頭皺起。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縣卷上記載,鐵嶺山在大魏一百三十三年時候,發生過詭異事件,一直沒有清除,被列為禁地。

  孫全這種老油條,不可能不知道。

  「對,鐵嶺山,仵作已經簡單驗過屍了,都是些野獸啃咬的痕跡,軀體死前無損傷,懷疑,是詭異下的手。」

  「詭異?」

  「對,詭異,李小吏當時帶你進來,不是讓你私自在案卷房待了一晚麼,你應該知道一些吧?」

  「大人...」,顧言沒想到陳知年這個都知道。

  陳知年,上前拍了拍顧言的肩膀:「不用緊張,孫全其實是我的人,所以出現這樣的事,我才叫王師爺帶你過來。

  只是可惜了,本來我還想著到時候你們一明一暗,分散張鋪頭手下的影響力,但是現在看來你的路會更難。」

  說完,陳知年嘆了口氣,有些惋惜。

  就是不知是惋惜孫全的命,還是惋惜自己的棋子少了。

  顧言心中一動。

  「大人,既然是詭異下的手,而且死傷這麼多兄弟,那我們是不是需要向那些處理詭異的巡夜衛或者鎮魔司匯報?」

  這說不定是一個好機會啊。

  哪知,陳知年搖了搖頭:「你有所不知,如果真的是鐵嶺山上的詭異出手,我即使上報上去,也不會有人來的。」

  原來,顧言看到的案卷記載又用了春秋筆法。

  大魏一百三十三年,鐵嶺山上有獵戶一家五口慘死。

  隨後每到雨天山上白霧瀰漫,入者進去,再出現的時候,就會變成無頭屍體在一處山溝。

  當年就有巡夜衛的人前來處理。

  結果後面卻找不到這詭異蹤跡。

  加上只要不是雨天,山腳下山民上山狩獵都沒事。

  巡夜衛的人,命令設下警示牌後就離開了。

  陳知年嘆息:「詭異生生不息,滅之不盡。面對不會擴散又棘手的詭異,這是巡夜衛一貫的做法。」

  那不就等於孫全一行人白死了?

  想到這裡,顧言眉頭一皺。

  「那大人今天叫我來,是為何?」

  「出去說。」

  停屍房味道很重,陳知年文弱書生一個,有些扛不住了。

  出了屋子,走的遠些,陳知年趕緊取下口罩,大口喘息,並且不斷咳嗽,看起來身子骨並不好。

  跟在後面的絡腮鬍大漢趕緊手掌按在陳知年背後,推拿數下。

  緩過氣,陳知年才坐到一旁台階,並且示意顧言坐在邊上,絲毫沒在意兩人身份差距。

  一般人,此時難免會有些感動。

  顧言雖然內心無動於衷,還是適當顯露出一絲忐忑,半邊屁股坐了過去。

  「你剛進衙門,有些東西不清楚。

  衙門一共有兩百多名衙役,五百多白役。

  捕頭管所有衙役,副捕頭管所有白役,師爺管所有文吏。

  這是一個衙門的組成。」

  這些東西,其實很簡單,顧言去當值第一天就知曉了。

  陳知年特意說這些,自然不會這麼淺顯:「大人您的意思是,原來這些人手,都是被張捕頭他們掌控?」

  陳知年讚賞點頭:「對,不全對。其中三分之一的衙役,是那些富商員外安排進來的人,勉強可以被我影響,算是張松的妥協。

  但是這次你殺了張元,張松反應很大。

  我雖然施壓協商,但是為了下河縣穩定,還是答應讓他指定的人,成了新副捕頭。」

  喘息兩口,陳知年繼續開口:「明天你就要繼續上職了。

  只是這次孫全出事,對方藉口人員問題,要求調整四組衙役分配,我這邊人手全部被分散。

  現在四個組,全部被張松的人掌控。

  有我在,他們不會明面直接對你動手,但是你現在,會很危險,你得小心。」

  這次,陳知年沒有給顧言選擇的機會!

  因為,巨浪幫的人一直在盯著顧言。

  他已經沒有選擇的機會了。

  顧言現在只能相信他陳知年!

  看著顧言離開的背影,陳知年眼神閃爍:「胡叔,那邊準備的怎麼樣?」

  絡腮鬍點頭:「只要這顧言撐過七天時間,公文就可以送達下河縣,到時候我親自解決張氏兄弟。」

  「嗯。」

  陳知年抬頭看了眼天色。

  天色暗淡,烏雲匯聚。

  暴雨將至。

  「要下大雨了,走吧!」

  兩人離開,義莊重新陷入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