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思之令人發笑
孩子們的父親可以當做不存在了。
扶蘇是皇帝,他擔心的是他的皇位,擔心的是他的天下,擔心的是帝國的版圖,擔心的是權力。
怎麼著也不會替她熊柔擔心她的兒女,所以兒女們的未來,全靠自己來籌謀。
照目前的情形來看,未來秦二世最多也就是把自己的兒子封為諸侯。
男人生來就是政治生物,追逐利益,就算是親兒子又怎麼樣,未來長大還不是要為自己的利益謀劃。
哪裡會管自己這個老娘。尤其是等到有了漂亮女人,更是忘了自己有個母親。
還得是女兒貼心來著。
所以熊柔一心想要給自己的女兒謀劃一個最好的出路,希望她的女兒未來可以得到幸福。
然而作為一個女人,熊柔有著不屬於她這個身份的聰明。
她作為一個女子,竟然先那些驕傲自大、自以為是的男性貴族們一步看到了貴族的沒落,她更是親眼看到庶民精英群體的崛起。
而皇帝的作為不過是驗證了她的判斷,貴族們越來越腐朽,威脅著皇帝的利益,導致皇帝對貴族們越來越排斥,反而把精力都花費在培養那些庶民精英上。
皇帝把自己的權力都交給了這些人,只有極少數的貴族得到他的青睞,能夠繼續為他效力。
熊柔早就將自己看到的這一情況告訴了自己的父親,可惜他那個老爹,活在一百年前,每天都想著分封為諸侯王的事情。
對於自己的意見,熊啟不能說沒注意,而是對她說的話感到好笑,甚至還大為譏諷一番。
說她是吃飽了撐的,還說她杞人憂天。
正是那番難聽的言語,這才讓熊柔對他那可憐的父親死心。
熊柔在那些庶族精英身上物色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
這個人就是陳平。
大多數的庶族精英,他們身上還是有著很多對人性的美好期待。只有陳平最有出息,因為他把人性都看透了。
而且陳平足夠狠啊,無情無義才能夠在政治鬥爭的戰場上活下來,並且贏得最終的勝利。
如果是講情義,那怕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所以熊柔果斷地下注將寶加在這陳平身上。
不過,陳平這個人也有毛病,用的手段讓自己這個女人有時候都覺得太下流。他畢竟是個內臣,未來可以走的更遠,占據更高的權位。
這麼不愛惜自己的羽毛,以後可是要遭反噬的。熊柔偶爾也會擔心陳家,但是可憐無奈的一點是,熊柔卻沒有第二個選擇。
熊柔認為陳平出身低賤,手段卑劣。可笑的是,絕大多數男人根本不像陳平那樣,看得起小人物。
只有陳平,他對每一個小人物都抱有敬意。對待小人物,也會表露出對待大人物那樣的恭敬來。
在貴族看來,陳平的行為簡直是滑稽可笑。很多人都私下裡笑話他,說他是不是在窮鄉僻壤的地方待久了,竟然害怕人到了這樣的地步。
也有人覺得他有被迫害妄想症,因為他真的舉手投足謹慎地像個神經病。
據說他連宮門口一個小守衛都對其畢恭畢敬,不會表露的自己很傲慢,仿佛對方隨時都有機會害死他。
不過,卻也只有陳平,他看得起女人,認為女人也可以在關鍵時刻成大事。
君子們都在那裡高談闊論,吟唱子曰,說什麼『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
真君子倒是有,可不受人待見啊。真君子一個個被小人排擠,連皇帝的身都近不了。而那些小人恨不得把真君子的腦袋用咸陽城的大門夾碎。
偽君子倒是大行其是,可惜比起真小人來說,他們實在是太爛。
這麼一橫縱比較,陳平還是太全面了,陳平還是太厲害了。
只有陳平一個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把女人當回事,尊重女人的看法。
很多人都覺得陳平這種人實在是活的荒唐可笑,可是陳平對此始終是報之一笑,仿佛聽到看到了什麼荒謬的笑話。
也是慢慢地,宮中所有的女眷,都對這陳平陳尚書抱有好感。
這種好感可不是什麼男女之情,陳平固然帥,但是這些女子們根本不迷戀他的外表,反而覺得他這樣的人就應該長這麼帥。
在草菅人命的時代,突然間冒出來一個人把所有人都當人,認為所有人都很厲害的人,怎麼會沒有人崇拜這樣的人呢。
熊柔也因此認為,這個陳平未來一定能夠成大事。他只是眼下沒有機會展露身手罷了。
若非有野心,他何必這樣時時處處為自己籌謀布局呢。
雖然熊柔已經給自己的兒女們都鋪好了道路,而她自己也是個豪爽不喜歡被那些狗屁禮法約束的人,但是她也有害怕的地方。
作為一個貴族,作為一個母親,尤其是作為一個皇帝夫人,於情於理,她都不應該讓自己成為咸陽城裡百姓們茶餘飯後的笑話。
她的兒女們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呢。
母親的名聲敗壞,未來兒女們的道路很難走啊。
在黃土地上長大的人,總有種尋根情節。和人交往第一時間就是問,你父母是誰,做什麼的。
人們根據孩子的父母來確定他應該享受的待遇,和應該遭遇的經歷。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有著受傷害的風險,熊柔就怒不可遏。
熊夫人對外面的謠言非常生氣,她還是摔了不少東西。
每一件都價值連城。
宮女們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心驚膽戰地巴望著地上的碎片屑末,心想如果自己能得到這樣一個寶貝,也許就能夠不用為奴為婢了。
「這個可惡的灌夫!險些害得我苦心經營的一切化為烏有。」
熊柔自然是認識灌夫的。
若是別人說她兩句,熊柔肯定要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可惜了,對方恰恰是灌夫。
「這個王八蛋,我早就懷疑他是裝的。這下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陛下身邊的人里,就屬他最精明了。」熊柔氣得手指都要擰成麻花了。
「我讓皇帝開心點有什麼錯,皇帝好歹是皇帝,又不是去深山老林里清修,難道要讓皇帝清心寡欲不成?」
「這些可憐的百姓,他們竟然把享樂當成一種罪過,真是被欺負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了,連好歹都不分。」
「我是皇帝的女人,我不陪皇帝睡覺難道陪皇帝下棋釣魚嗎,竟然把這樣的事情渲染成什麼醜事。」
「我看是那些進不了宮,過不了好日子的蠢女人嫉妒我,所以惡意造謠我。」
「這幫賤民,可真是一幫見風使舵的東西。」
熊柔說著,感覺自己的話不甚妥當,畢竟她的女兒已經嚇得躲在了牆角。
她只好命令宮女把公主先帶下去。
「說來說去,都是這個灌夫惹的禍。我懷疑他是故意放話出去的,就是為了打擊我。」
熊柔的婢女自然相問,「夫人,您在開什麼玩笑呢?灌夫,誰人不知道他是個飯桶啊,他一天能吃三頓飯,每頓飯能吃三碗麥。」
「要不是皇帝陛下覺得他沒什麼心眼,他怎麼可能到今天還在陛下身邊侍奉呢?」
熊柔挑眉,她正在用鳳仙花花汁液染指甲,隨即將那汁液狠狠甩在地上,「沒心眼?跟了我這麼久,居然還是這麼蠢。」
婢女嚇得顫抖起來,表面上戰戰兢兢,心裡恨得要死,希望熊柔趕快被皇帝給殺了,被朝臣給彈劾五花大綁活活剁了得了。
「皇帝陛下身邊,連條狗都是賊精賊精的。何況是一個大活人。」
「你若是真的以為那個灌夫就是個呆頭呆腦的人,那你怕是被他給騙了。」
熊柔又開始盤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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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狡黠的眼珠在那張精緻的臉上轉啊轉,轉啊轉,像是鑲嵌在夜空中的星星一樣動人心弦。
人是一切都最俱全的,最美好的外表和最歹毒的心腸這兩者是可以並存的。
婢女雖然心裡恨得要死,但是還要裝作關心熊柔,不如此,就會失去主子的信任。「夫人,可是灌夫根本沒有理由害您啊?」
「誰給你說的害一個人需要理由。你以為你不害別人,別人就不會來害你了。」
「這個世界上多的是沒有來由的事情,要是都像你這麼想問題,那這個世界上的人估計都要笨死了。」
婢女心裡憤憤不平,你才是個蠢貨,居然罵我。
要知道放出謠言的人是我,和灌夫有什麼關係。
還你不害別人,別人就不會來害你。這明顯是把自己想的太好了,知不知道,你擋了多少人做夫人的路,你欺負了多少人。
婢女蹲在地上,一聲不吭。
婢女原以為,這熊柔一定會去加害灌夫。按照婢女的設計,只要熊柔去害死灌夫,到時候自己就可以把熊柔的作為告訴皇帝,到時候自己就能夠一箭雙鵰,不僅僅除掉這個壞女人,還能夠得到皇帝的青睞,從此得到帝王的寵幸,成為皇帝的夫人。
就像是呂雉一樣,呂雉這個鄉野村婦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
婢女幻想著,慢慢地嘴角處竟然流下來了口水。
望著這個頭髮稀疏,手指已經做粗活做得禿嚕皮,腰杆比屁股還粗的女人痴痴地怪笑,熊柔莫名其妙覺得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因為她實在是太醜。怪笑起來更丑,甚至有些噁心。
仿佛是從陰溝里爬出來的蛆蟲一樣。
熊柔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神經兮兮了,再養下去,怕是會出事,而且自己的兒女都還小,被這樣的人照看,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情呢。
熊柔已經生出要打發這個女人走的心思了。
至於灌夫麼,熊柔知道皇帝生病是假,出宮找相里車完成他的夢想才是真。
自己必須要趕在皇帝回宮之前,把這些流言蜚語止住;至於灌夫,不管他當初說這番話的目的是什麼,她熊柔都不能直接去找他算帳。
他可是和皇帝能同吃一碗飯的人,能代替皇帝去給先太后祭祀的人。
惹他有什麼好處。
要解決這件事,也不難,迄今為止熊柔手上還有一張牌——予月。
熊柔已經做了決定,她要把鍋推給這個女人背。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前途有什麼閃失。
若說一個人的善惡,本來全部都是由自己的心左右。
可當某些人成為父母,他或者她就開始多了許多作惡的理由,並且認為這些理由是正當的。
因為所有的作惡,都是源於一個自我內心深處荒唐的設定——我的孩子需要有光明的未來,而別人的孩子不需要有光明的未來。
這種邏輯,簡直是思之令人發笑。
某些父母真的愛孩子嗎?還是愛那個曾經沒有被按照自己的理想愛過的自己呢?
然而,更讓大部分普通人感到困擾的事實是,大多數人原本就是社會底層人,他們的人生從生下來開始就註定是很不幸的,註定是要挨餓受窮的。
可是一旦當這些人成為父母,他們就會給失敗的人生找到藉口,找到理由。他們就會認為,孩子是造就他們失敗人生的重要原因。
這些父母常常會說這樣的話:
如果我不是撫養你們幾個孩子,我就如何如何……
要不是為了養你們,我會落得一身傷病嗎?
看看我,我這麼辛苦,都是為了誰?可你呢,你有為我付出嗎?
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你只想著你自己,從不為父母想想。看我們為你付出了多少,你為我們付出了什麼。
……
真實世界就是這樣令人感到窒息。
這樣的父母比比皆是啊。
春天,肥胖的蜜蜂在花朵間流連忘返,辛勤地搬運蜜蜂。
熊柔為他的兒女忙碌著,她必須要止住這些流言蜚語。
予月莫名其妙成為了人人指責的對象,她的兒子公子晟站在角落裡窺視著這個陰險的世界。
永巷裡,也又多了一具女屍。
她的腰很粗,和她的屁股一樣粗。
死相非常難看,被人打斷了手腳活活餓死才給扔出來的。
因為她被其他婢女舉報說,她在私下裡偷偷練習舞蹈,甚至在打聽皇帝每天經過的路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