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我們都有個好計劃(求打賞月票!)
王翦歸來之日,嬴政率領文武百官親自出城迎接。
五千虎賁衛齊齊出行,全部列在馳道兩側。
嬴政穿著冕服,親自站在咸陽城東門處等候大功臣凱旋。
對於這樣識趣的大功臣,嬴政願意為他這樣做。
文武百官見了,無不羨慕王翦。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王翦已經向嬴政寫了老病請歸家賦閒的奏簡。
咸陽城東,黑紅相間的旗幟隨風招展飄揚,虎賁衛們像是筆挺的鬼樹一般,林立在夾道兩側。
頭髮花白的王翦遠遠就看到這一幕,雖然歸來的路上他心內十分忐忑。
他對秦王政的了解,並不是靠著和他朝夕相處而得來的。他不能像趙高、李斯、馮去疾這些人一樣每天都有見到嬴政的機會,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軍中,在戰場。
但是從平民出身的他,了解底層將士們的需要,更知道人性的原本。
過去他對於嬴政來說,有著巨大的價值,所以嬴政看待他沒有懷疑過,因為嬴政需要一個所向無敵的上將軍。
但是現在,天下大半的土地都已經歸屬於秦國這位風華正茂的王。
自己的價值已經不再像過去一般。
王翦在來時的路上他就知道,自己如今回到咸陽後,以後的日子會比過去過的每一天都要難。
因為他一不小心打了太多勝仗,等到回過頭來他發現自己已經騎虎難下。
以後的他在咸陽城裡,那都得夾著尾巴做人。
王翦的臉上已經長了不少黃褐色的老斑,年少時渴望建功立業、出人頭地,等到真的出人頭地了,王翦卻發現這些榮光、地位、名聲背後都是有代價的。
在見到為眾人擁簇持劍站立在前方的嬴政後,王翦立刻翻身下馬,他快步半跑半走來到嬴政面前。
「老臣叩見大王。願大王萬年。」
因為年紀太大,又是做這樣的動作,所以不免顯得有些滑稽。
李信坐在馬上還在發愣,王將軍數月前不是尚且生龍活虎的嗎,怎麼幾個月過去,老的這麼快。
嬴政望著老態畢露,白髮蒼蒼的王翦,他親自扶起王翦,「武成侯多禮了。這一次攻打燕國,武成侯當居首功。」
「大王親自迎接老臣回城,老臣感激涕零。」一些清澈的眼淚從渾濁的眼睛中流出來,隨後趕到的李信看著王翦並不像是感激,倒像是害怕。
李信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威風凜凜,作為如今軍中呼聲最高,可以和將軍王賁相提並論的人,李信有的是底氣。
「李信拜見大王。」
嬴政看著尚且年輕沒有吃過虧的李信,臉上也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一回,李都尉立了奇功啊。寡人已經為你們籌備了慶功宴,更犒賞三軍。」
「大王信任末將,遂了末將馳騁疆場的心愿,給了末將拜將封侯的心愿。末將願意為大王出生入死,惟願大王能夠早日一統天下。」
李信掏心掏肺認真地說著,嬴政也非常高興。
只是站在身後的其他將領,比李信地位高的,亦或者和他同為都尉的將官,他們都勉強地擠出笑容。
李信擋在他們前面,仿佛只有他是最特殊的。
其他將官,大多都是做了祖父的人,心眼子加起來比十個年輕人都多。
見到李信這麼愛彰顯自己,眾將士都默默立在一邊。
等到拜見完後,嬴政和王翦同車入宮,而李信則要跟著其他列將一起隨著嬴政的車輦回宮,這些老將們都聚成一團,不和李信說話。
李信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湊入其中。
「諸位將軍,如今天下三分之二的土地都已經是大王的了。接下來還有楚國、魏國、齊國。我已經準備好了,我要在慶功宴上請大王讓我做先鋒,直接去進攻楚國的國都。」
「好好好——」
「李將軍所言極是。」
「我們都看好李將軍,你一定能夠打勝這場仗回來。」
「是啊,是啊。我們都老了,如今年輕的一輩的將領中,只有你李信了。」
李信被誇得後腦勺發熱,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這麼多人圍著誇獎過。
「哪有,我覺得我比起將軍賁,在實戰數量上還差了許多。」
「這有什麼呀。看大王如今多喜歡伱,到時候你開口只讓大王派你一個年輕的將領率軍前去攻打楚國,到時候你就能在實戰數量上和將軍賁相媲美了啊。」
這些老將軍都哈哈大笑著,其中就有將軍馮毋擇、馮劫。
馮劫沒有參與說這些話,只是聽著,跟著,笑著。
迎接王翦入城的道路是被提前清場過的,所以街道上空無一人。
但是被士兵用拒馬樁攔起的道路外側,無數咸陽百姓都聚集在外側。
他們歡呼著,凱旋而歸的將士之中,就有他們的父親、兒子、兄弟。
他們呼喊著自己親人的名字。
有士兵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自然招呼回應;可是有些母親、妻子、兒女,無論她們怎麼呼喚,他們的兒子、丈夫、父親都不會回答他們。
戰爭是勝利了,但是有些人永遠地留在了遙遠的戰場上。
——
王宮裡又熱鬧了起來,氣氛非常熱烈,如火如荼。
宮殿裡擺放著鮮紅的花,到處都被渲染著喜氣。
這時候的咸陽城,那是真的猛將如雲,賢士名流聚集一地,熱鬧非常。
一個慶功宴,算上文武大臣,再加上立下功勳的將士,少說也要二百人。
作為七雄之一的秦國,它最鼎盛的時候,莫過於此了。
秦王坐在王座上,享受著勝利的喜悅。
相比之下,前些日子被嬴政收回了爵位和封地的昌平君,他就像是秋天無人採摘的老瓜一樣,整日無精打采。
他被扶蘇請到了羽陽宮裡,作為扶蘇正式的太傅,熊啟從沒想過要教扶蘇一點東西。
他只是在等機會,等到嬴政一出錯,他就要鼓動太子起事。
但是在起事之前,太子要拿到軍隊的符節,起碼得有數十萬的兵力,這樣才能殺入咸陽城。
熊啟坐在羽陽宮主殿裡的蓆子上。
來往的奴婢、宦侍、郎衛在見到昔日的丞相之後,一個個都要行禮。
因為熊啟的到來,羽陽宮裡的氣氛忽然就變了。
過去,這個宮殿的主人是個說一不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少年太子,宮裡上上下下都圍著這樣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這些宦侍的心情也和其他宮殿的人大不相同。
但是熊啟來了後,大家都開始有所顧忌
這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其他宮殿喜氣洋洋,歡聲笑語一片。
嬴政犒賞三軍不止,還對宮裡的人都進行了相應的賞賜。
羽陽宮裡的人雖然也得到了賞賜,但是大家都低聲地慶祝著喜悅,宮裡上下的人都覺得缺了點什麼。
昌平君也不帶扶蘇入室內授課,更不對他講道理。
只是一個人盤腿坐在宮裡的席上,抬頭望著高而遠的天空,一坐就是一天。
路過的人總是見到昌平君望著天上的雲朵,捋須沉思。
他在為扶蘇準備一條萬全之策,怎麼才能最快驅軍攻入咸陽,還有一旦太子攻打咸陽,自己要怎麼保全自己。
他現在沒有了那些封地,只剩下家財、田宅、門客、死士。
這些人可不夠。
當初平定嫪毐之亂,他可是發動了咸陽里八萬甲士。
熊啟琢磨著。
信坐在室內,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太傅。
「太傅這樣,倒是合了太子的心意。只怕太子以後更加無拘無束。」
信做著這樣的擔心。
粱卻神情凝重,像是大難臨頭一般。
「我看,以後羽陽宮中將永無寧日。」
說完這樣的話,粱就埋頭書籍之中。
而這個時候,扶蘇正坐在繚的身邊。
「你想要建立的國家,那是聖人想要建立的國家。但是從古至今,從來沒有人做到過。」
「師傅您總是教導我,不要太高估自己的力量。您曾經說過,人作為個體,自我的力量總是有限的。」
「所以你想要怎麼做呢?」
「我要出宮去,去尋找和我志同道合的人。我翻遍史書,過去幾千年的歷史都是一樣的,不斷重演罷了。我不認為設立了郡縣,就能讓我們秦國和天底下其他的諸侯國一樣,沒有衰落滅亡的那一天。」
「可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是太子,你怎麼去找呢。」
「我自有我的辦法。」扶蘇對於找人這件事還是信心滿滿,他知道那些歷史上的名人都住在什麼地方。
繚閉上了眼睛,他捋著自己的鬍鬚,良久,他慢慢道,「你來找我,其實是想要讓我為你說情吧。其實你真實的意圖是想要去帶兵攻打楚國,建立功勳。」
「是這樣的。除了您,我想不出還有人能說服我的君父了。」
嬴政答應了要讓扶蘇去燕國押送糧草,但是燕國都打完了,也沒有地方再需要他了。
扶蘇篤定,按照嬴政這樣喜歡征服的個性,他現在一定在和李斯等人商議下一步攻打楚國的計劃。
他得趕快。
「太子,這件事,您找我是沒有用的。」
「可是如今的咸陽城裡,能讓我君父敬重的人已經不多了。」
「你並不了解你君父。我實非你君父敬重的人。在說出滅掉六國的計謀前,我是你君父看重的人,但是當我說出這樣的計劃後,我就不是了。」
「也許每個人都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吧。」
「不。這算不上什麼缺點,作為王,他這麼做是對的。」
「扶蘇唯一能夠信服的人就是國尉您了。如果您都不願意幫我說話,那我只能在這王宮裡坐著,什麼都做不了。到時候,我答應潁川郡人的事情,也無法兌現。」
繚無奈地搖搖頭,「這件事,就是你求我也沒有用。不過,我可以給你指一條路。」
「請師傅明示。」
「能這個事情上幫助到你的人,是一個女人。只要她肯開口,這件事,十有八九就能成,但是她若是不願意,你就是說動朝中文武百官,你君父也不會同意。」
扶蘇納悶,「什麼人,竟然還有這麼大的能耐?竟然還是個女的。」
繚無奈地搖著頭。
「我就說到這裡,剩下的你自己慢慢想吧。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繚說著,自己走入內室,把門關上打起了坐。
也不知道修煉是從哪個時代開始的,反正扶蘇活著的這個時代,到處都有這樣的人。
他們辟穀、養生、修習道術,有的為長壽,有的為長生。
繚也是這樣。
據說民間有個非常厲害的人物,號赤松子,他對道的領悟非常深,接近所謂的天人。
扶蘇對這些人、這些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但是當親眼見到了繚這樣的修士後,扶蘇反而推測一百年前的老子是什麼狀態。
而修道也只是為了讓自己輕鬆快活,至少繚給自己的感覺是他的狀態很好。
既沒有雲裡霧裡裝作不問世事的世外高人,也沒有成天把問道求長生這種事掛在嘴邊。
他很平靜一個人,每天都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扶蘇坐在外室,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一道門之隔,牆內牆外的人追求卻是天差地別。
繚只想要每一天吃兩碗飯,早起早睡;扶蘇想要的東西,可就多了。
即便繚給了提示,扶蘇還是想不出,誰能說動他的父親。
現在的秦國,嬴政就是天。
國中大小事,全部他一個人說了算。
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他還需要對旁人恭敬嗎。
就在扶蘇苦思冥想的時候,宮裡忽然傳出王翦生病了的消息,嬴政收回了他上將軍的符印。
扶蘇沒有辦法,碰上這種難纏的師傅,他只好硬著頭皮再去求見嬴政。
上一次來找嬴政,是因為求嬴政讓昌平君給他做太傅的事情。
事情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面子功夫還要做足,對熊啟扶蘇是盡力給足他面子。
這也是和嬴政學的,任何時候,都不要對某個人明著翻臉,待人要和和氣氣的,除非自己已經決定要殺了他。
「大王,太子求見。」
當宦者令前來通報時,嬴政正在聽李信闡述他攻打楚國的主張。
聽到扶蘇求見,嬴政知道他也是為了這事情來的。
可是扶蘇不會不知道,帶兵打仗意味著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