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時期,對於所有人來說,都只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活下去。
京城城外,錢家村。
一個醉醺醺的男人,用大棉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踉蹌的朝家的方向走去,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哼,唉呀,開除除我?這鬼天氣一直下去,都TM得失業,報應啊,嘿嘿嘿...」
罵著罵著,不知不覺也就到家了。男人敲了敲門喊道:「媳婦兒,開門。」
屋裡頭立馬有個女人答應了一聲,隔著門就聽見,裡面的人向門口跑來的聲音,生怕男人在外面凍著了。
女人把男人迎進來之後,幫著撣掉了男人衣服上的雪,一臉擔心的說著,「這雪啊,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我看電視上說,好像全球都是這樣,而且現在越來越冷了。你別老跑出去喝酒了,又危險又花錢的,想喝以後我做幾個菜,你在家喝。」
男人也是頗為無奈,想起還在發燒的兒子,雙手拍了拍自己有些暈眩的腦袋。
「兒子燒還沒退?」見媳婦兒搖頭後,男人從懷裡拿出了幾粒藥,遞給了媳婦兒。「吶,這不是村長那傻兒子錢守財那有退燒藥嘛,請他喝了點酒,忽悠了半天才弄來的。現在這又打仗,又是這鬼天氣的,藥這東西也就是在他那,在外面都賣到天價了。」
女人接過藥,欣喜之色溢於言表,說著我先給兒子把藥吃上,便急匆匆去倒水了。
他們的家不大,隨著兒子年齡越來越大,也只能給兒子支個單人床,與他們睡得床之間拉個帘子。
男人叫錢正,媳婦兒叫吳玉蘭。二人之前都在紡織廠里工作,錢正算是個不大不小的領導,與吳玉蘭的感情,當時讓廠子裡的很多人都羨慕不已。在順風順水的時候,生下了他們的兒子,取名,錢玉正,各取了二人的其中一個字。
這時候戰爭早已開始,而華國的國力之強,看老百姓還能正常工作生活,就可見一斑。但戰爭影響不光在槍炮,對經濟的影響也越來越大。裁員是每一個企業困難時,優先選擇的第一個方案,而錢正和吳玉蘭都在裁員名單之中。
二人為了生活不得已四處奔波,吳玉蘭背著還在襁褓中的孩子,各種打雜的事情,不嫌苦不怕累的也一直在堅持。
在錢玉正慢慢長大的過程中,教育是避不開的一個話題。可在這個時代,教育早就成了一種奢侈品,單單一年的學費就足以壓垮倆人。
某天,錢正蹲在家門口抽著幾塊錢的煙,此時腳邊已經是滿地菸頭。錢正用手捻滅最後一根煙後,轉身回到了屋裡,還是下了決定,沒有去看自己媳婦兒,「學先不上了,咱倆教他。」媳婦兒輕聲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可就在她轉頭看向剛學會走路的兒子時,一行清淚還是流了下來。
她知道家裡確實承擔不了孩子的教育,丈夫為了這個家也拼盡了全力,但出於對孩子的那種不受控制的愧疚,眼淚還是沒能忍住。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老天懲罰了所有人,沒有任何預兆的開始慢慢冰封這個世界。
確實,對於錢正一家三口,就是懲罰他們的全世界。
在全球溫度日漸下滑的過程,更多的工作停擺,更多的人只能窩在家裡。直到停電,停水,直到家裡也不再有溫暖的溫度,吃飽穿暖是全球所有人唯一要做和想做的事情。
錢正家裡因為孩子的原因,攢了不少吃喝用品的東西。但這種情況,什麼時候會結束是未知的,而未知的,則讓人更加焦慮,也更加恐懼。
大雪肆虐,錢正家裡的窗戶玻璃,已經被凍得出現了幾條裂紋。錢正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在吳玉蘭睡醒後,沒看見錢正,心裡慌張不已。
錢玉正這時候也十幾歲了,他的童年近乎只有這個家,如囚鳥一般。
看著媽媽此時裹著衣服一直望著門口,錢玉正環顧一圈才問道:「媽媽,爸爸是出去了嗎?」
媽媽見兒子醒了,笑著說道:「嗯,你爸一會就回來了。」可眉眼的那一抹擔憂,還是看在早熟的錢玉正眼中。
錢玉正倒了一杯水,然後揣在懷裡,冰涼刺骨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這還是他跟爸爸學的,記得爸爸還跟他說過,他們是老爺們無所謂,但媽媽不能喝太涼的。
等水沒那麼冰得刺骨,錢玉正才小心翼翼從懷裡拿出來,走到媽媽跟前遞了過去。
「媽媽,你喝點水吧。」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吳玉蘭趕忙衝過去打開門。錢正進屋後立馬關門,把大衣一抖,零星的一些吃的喝的就掉落在地上。此時,錢正已經被凍得臉色有些發白,身體瑟瑟發抖,剛抖落衣服里的東西,就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等錢正醒來已經是深夜,緩了緩神才慢慢挪動了下身子,身邊的吳玉蘭驚喜道:「當家的,你醒啦!」錢正趕忙比劃一個噤聲的手勢,衝著兒子睡覺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輕聲說著:「我沒事,咱小點聲。」
隨後錢正才把事情娓娓道來,那些東西,是搶來的。
在這之前,他們都曾聽到過隔壁撕心裂肺的叫聲,還有各種打砸聲,吳玉蘭也明白那發生了什麼,卻沒想到自己的男人也會做這樣的事情。
當吳玉蘭看向錢正時,見到的只有堅定的眼神,錢正盯著吳玉蘭,正色說道:「無論用任何方式,我必須要讓你們娘兒倆活下去。」
隔著一條帘子,吳玉正聽著爸爸說得話,這才慢慢入睡。
老天爺慢慢冰封的這個世界,似乎給時間按下了暫停鍵,遠遠看去一片安寧和祥和。
可在冰封之下,是無數的崩潰的瘋狂。
在長達一個月的等待中,人們終於迎來了陽光,雖不暖和,卻是一種希望。
然而,還有一些人,為了活下去,陽光的到來,則是他們邪惡的開始。
村長帶著自己兒子,還有三四戶的人,氣勢洶洶的就來到了錢正家門口。
村長兒子上前哐哐砸門,語氣不善地吼道:「錢正,你大爺的,快開門。之前你趁老子喝多,騙走我好幾片退燒藥,立刻,馬上,還給我,不然我可跟你沒完!」說完還用腳又踹了一腳門。
錢正透過結冰的窗戶,模模糊糊看見外面來了不少人,頓時也是滿頭冷汗,但在外面一陣陣叫罵聲里,還是鼓起勇氣回聲道:「那藥是你自願給我的,我孩子那時候病了,要不是因為這天氣,我還說帶孩子去謝謝你呢,怎麼現在成我騙你了。咱得講理不是?」
這時候村長說話了,「錢正啊,不管是不是誤會,這麼冷的天兒,你先把門開開,是不是誤會,咱們進屋慢慢聊。」
待村長說完話,錢正明白了,藥只是個由頭,這是要來搶吃的。錢正直接取了一把菜刀,守在門口後一米處,再沒有之前的慌張,此時的他,滿身戾氣。目不轉睛地看著門口方向,嚴肅的說道:「你倆躲好。」
見屋裡沒人說話,經歷短暫沉默後,突然傳來悶響的撞門聲,屋裡所有人頓時都心頭一緊,吳玉蘭緊緊抱著孩子,還不斷安慰地說著沒事的沒事的,可她的手卻緊張的不停顫抖。
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