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幻境。」

  未能吃到巽兔，忍不住破防的某人又低聲罵了一次。

  然後大步邁入浮玉山山頂。

  走向刻畫著圖紋的平台。

  隨便在排成長隊的八支長隊裡選了一個。

  說是長隊其實也不盡然。

  不論是隊伍長度還是平台上總共的修士數目，都和赤天宗那次的入宗測試熱鬧程度天差地別。

  寧軟沒有感應到大師兄和三師兄的存在。

  那位狂拽酷炫的凌師伯，同樣沒有感應到。

  三人仿佛已經不在浮玉山頂。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寧軟的目光投向不遠處靜靜停放的百層仙舟。

  其他人，只怕都在這裡邊。

  不然就算是死了，山頂這邊也不可能全無痕跡。

  測試速度還是很快，幾乎在無敵峰的眾人也上平台的時候，寧軟便已到了隊伍前方。

  「閉眼，凝神靜氣。」

  負責測試之人，是名身著白衣，氣質沉穩的女子。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原本還在好奇這測試看起來果然有些不對勁，完全不像是在測試天賦的寧軟，還是緩緩閉上了雙目。

  緊跟著。

  便有一道溫和暖意流遍全身。

  這暖意她知道是什麼。

  尚在排隊時就看到了，測試的時候，負責測試之人，會將一枚巴掌大小，白玉做的石頭祭到被測之人的頭頂。

  然後那石頭就會散發淡淡透明薄光。

  籠罩而下。

  將被測之人通身覆蓋。

  暖意，想來便是薄光籠罩全身時引起的。

  但這薄光是什麼，她完全看不出來。

  卻又能隱約感覺到，這裡邊正波動著一股玄奧的，她從未見過的能量。

  寧軟閉著眼，自然看不到。

  一直保持著淡光的白玉石頭，在籠罩她全身之後，忽然光芒驟盛。

  亮得刺眼。

  排隊等待測試一眾修士紛紛瞪大雙目，朝著這邊投來目光。

  沒有人知道這些人究竟是在測試什麼。

  但出現變故還是頭一遭。

  不。

  或許之前也出現過。

  只是他們來得晚，無幸得見。

  負責測試的女子同樣滿目驚色，甚至比平台上等候測試的修士們還要更為震驚。

  「透明之色？」

  「怎麼會是透明的？」

  寧軟聽到了女子下意識的低喃。

  她緩緩睜開雙目。

  身上的綻放得極為耀眼的光芒，也在此刻驟然消失。

  她什麼都未看到。

  「可以了嗎？測試結束了？」

  女子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旋即出聲道:「凝神靜氣，我重新測試一次。」

  寧軟:「……」

  她是太過優秀到令人匪夷所思，還是垃圾到令人匪夷所思？

  之前也沒有見到二次測試的吧？

  「剛才的測試有問題？」

  對於寧軟的直言相問，女子有些不適應。

  這次出來，他們不論去哪方小世界接人，小世界的人待他們皆是畢恭畢敬，甚至將他們當做上界來的仙人。

  相較之下，面前這個少女的態度，就顯得有些太過平靜了。

  不過一想到適才那光芒，若她真是天命之子，那有這般的態度，倒也不算什麼。

  「你不用管，再測一次即可。」

  女子掐著繁複手印。

  寧軟扯了扯唇角，她是不準備閉眼的。

  但在那道透明而微弱的光輝輕柔地覆蓋下來時，她還是下意識地合上了眼帘。

  一如上次。

  薄光再一次變得璀璨奪目，耀眼至極。

  刺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女子是真的這次是真的震驚了。

  這個結論，實在讓她無法做出判定。

  「……你且等等，我稍後便來。」

  女子剛一話落，忽又改變了主意，「也罷，你隨我來吧。」

  寧軟已經睜開了眼睛。

  光芒和暖意通通消失。

  她抬首望了眼頭頂平平無奇的白玉石頭。

  轉而朝著女子應聲，「可以，走吧。」

  女子又一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卻又口緊的沒有透露出半句不該透露的。

  她帶著寧軟徑直朝著百層仙舟的方向而去。

  至於她這一列尚在排隊的修士，女子沒有對他們過多解釋什麼。

  也沒有人因此而不滿。

  反而都在震驚於剛才那道變得十分強烈的透明光芒。

  明明其他人的都沒有一絲變化……

  ……

  百層仙舟確實很震撼。

  明明外表看著就像一艘普通的幾層飛舟。

  可一踏上去。

  仙舟的巨大，震撼感，瞬間撲面而來。

  見寧軟正站在堪比廣場的甲板上抬頭凝望上方，女子難得有心多說了一句。

  「這是飛雲舟，乃靈機師協會長老親手煉製，內含芥子空間，所以你們在外邊看到的飛雲舟並不是很大，而一旦進來，就能看到真正的飛雲舟。」

  女子在說話的同時，也忍不住暗自審視寧軟的表情。

  以她這段時間前往了兩個小世界接人的經驗來看，這些小世界中，大多對芥子空間的運用不高。

  充其量就是煉製儲物靈器。

  所以只要一踏入飛雲舟內部，就沒有不為之震撼的。

  然而從面前這個少女的臉上……她竟然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震驚。

  女子動了動唇，最後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兩人自甲板向內。

  在即將進入第一層時。

  女子又極為熟練的掐了個手印。

  兩人腳下。

  一道刻畫著繁複圖案光圈浮現。

  這個寧軟認出來了。

  是陣法。

  不過眨眼之間。

  兩人就已來到了第一百層。

  遠比從下方觀望的還要寬闊。

  華貴的大殿，居所，她甚至在最右側還看到了一方湖泊。

  天知道船上是怎麼有湖泊的？

  「這個也是靈機師做的？」

  寧軟沒有什麼懼怕與膽怯，這女子是似有與她交好之意，便是沒有，她想問的，也同樣會問出口。

  女子看了她一眼，旋即點頭，「你說的不錯，靈機師……很厲害。」

  頓了頓，她又饒有深意的補充了一句:「但你們這方世界，靈機一道似乎沒落了。」

  沒等寧軟說話。

  她便一路引著人，直奔大殿的方向而去。

  可到了大殿外後，兩人便被攔下了。

  攔下兩人的皆是男子，著一身銀鱗盔甲，渾身透著肅殺之氣。

  這絕不是普通修士。

  沒上過戰場，嘎個幾百上千人，是不會有這種氣勢的。

  寧軟為什麼知道？

  猜的。

  「我有急事需要嚮導師，厲將軍，隋大人回稟。」

  「厲將軍不在。」

  「……」厲將軍也只是她順帶著說的罷了，只要能嚮導師回稟此事，也就足夠了。

  但這話女子並不敢說出口。

  學院與軍隊的關係這些年越發緊張，她才不敢做那個出頭鳥。

  正欲開口，準備委婉的換個說法時。

  身後驟然傳來一道冷冽到骨子裡的聲音。

  「進來吧。」

  女子聞聲，猛地回頭。

  然後便對上男子冷得有些懾人的目光。

  「厲……厲將軍……」

  女子緊張得連連後退幾步。

  寧軟一個不察險些被踩腳，還好躲得夠快。

  讓女子恐懼到連說話聲音都帶著顫抖的厲將軍，淡淡瞥了寧軟一眼。

  真是極淡的一眼。

  淡到寧軟都險些覺得是錯覺。

  厲將軍沒有再發一言。

  直接手一揮，便帶著兩人進入了大殿。

  殿內。

  只有坐在上首處閉目調息的一男一女。

  諾大一個大殿，再找不出旁人

  「厲穆。」女子睜眼，不輕不淡的喚了一聲，但轉瞬之間，她的視線便落到了寧軟身上。

  宛若冰霜的眸子瞬間直視厲穆，「你這是什麼意思？故意挑釁我天元學院？」

  寧軟:「……」

  雖然什麼都不知道。

  但總有種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覺。

  厲穆連半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身形一動，便已坐在了上首處最中央的位置。

  右側是面色不善的女子。

  左側則是神色溫和，正將視線落於寧軟身上的隋大人。

  「袁師許是誤會厲將軍了。」

  隋大人倏然啟唇。

  朝著寧軟旁邊的女子微抬下頜，「似乎是你們學院的人帶她來的。」

  女子也發現了。

  幾乎是在她剛一發火之後，便意識到自己應是誤會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

  寧軟身側，大抵也感應到了什麼的女子急忙開口:

  「回稟導師，厲將軍，隋大人，我帶此人來此，是因為驗仙石有了反應。」

  聞言。

  上首的三人神色微動。

  但要說有多震驚卻不見得。

  畢竟在此之前，他們就已經懷疑過，此女或許也是天命之子。

  否則哪能湊齊那麼多接引符？

  寧軟感覺，信息量有點多。

  驗仙石且不提。

  就說上邊這三人的稱呼，便顯得尤為怪異。

  大人，導師，將軍？

  如果說另一個世界是以國家為主，那這導師又是什麼情況？

  寧軟正想著。

  便見那導師當眾又祭出一枚同之前差不多的白玉石頭。

  「……」

  又測？

  寧軟還沒來得及吐槽，那種無力的想要閉眼的感覺又來了。

  熟悉的閉眼。

  暖意流淌全身。

  然後便是接連兩道吸氣聲在身前響起。

  寧軟當即睜開雙目。

  也同前兩次一般，只要睜開眼睛，那種暖意流淌，被檢測的感覺就消失了。

  「袁導師，是外界傳言有誤，還是你們的驗仙石壞了？不是說遇到天命之子，就會發出一道紅光嗎？怎麼還是沒色兒？」

  說話的是那位隋大人。

  一身儒雅的深藍色長袍，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左右，容貌和氣質頗為清朗。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本該坐在上首處的他，此刻就站在寧軟面前。

  頂多兩步之距。

  除了厲將軍沒有動之外，連那位陰陽怪氣的導師也在寧軟閉眼的時候，突然竄到了跟前。

  她冷冷睨了隋大人一眼，語氣並不客氣，「傳言無誤，我天元學院的驗仙石，更不會有任何問題。」

  「那有問題的，難道是這小丫頭？」隋大人神色怪異。

  寧軟身旁那位將她帶進來的女子，也在此時出聲，言語恭敬，「回稟導師，我之前在外邊將她測了兩次，兩次皆是如此。」

  寧軟好像懂了。

  是測試出的結果，表明她是什麼天命之子。

  但測出來的色兒，好像又和真正的天命之子不一樣。

  她沒顏色。

  而天命之子，是紅色。

  天命之子？

  是和穿越有關？

  還是……寧軟忽然想到了韓則，黎郁，雲歌，凌月……

  天命之子該不會就和他們有關吧？

  但這個疑問，面前尚處於驚訝狀態的兩人明顯沒有對她詳說的打算。

  上首處。

  厲將軍的冷笑聲倏然傳來。

  「原來學院在找天命之子上，也有失誤的時候。」

  嘲諷之意，濃烈得寧軟都感受到了火藥味。

  就不知道是這位厲將軍和袁導師不對付。

  還是他們身後各自代表的勢力不對付。

  袁導師緊蹙眉頭，但只冷著臉沉默了兩息，便沉聲應道:「學院不會失誤，驗仙石更不會失誤，只有天命之子才能讓驗仙石出現反應，她必定是天命之子無疑。」

  話落。

  袁導師徑直收回那枚懸掛在寧軟頭頂的白色石頭。

  雙目直視寧軟須臾。

  方緩緩啟唇:

  「記住天元學院，她會是你未來最適合你的去處。」

  「所以測試是結束了？不用再考核別的了？」

  寧軟覺得有點子敷衍。

  袁導師沉眸看了她一眼，「你是天命之子，這就足夠了，旁的不需要再考核。」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自然是要考核的，廢物可沒資格隨我們離去，你也看到了，飛雲舟就這麼大，而我們要接的也不只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自然要擇優選擇。」

  這次，是隋大人回應了她的問題。

  寧軟微微側頭，幽幽問道:「所以天命之子是什麼？」

  「你現在不需要知道是什麼，該知道的時候自然便知道了。」

  袁導師仍舊沉著雙目，不過臉色倒是比寧軟剛進來時要好得多。

  準確的說，是在看到所謂的驗仙石產生反應後，她看寧軟的目光就和善了許多。

  「你帶她去住處吧。」

  「是，導師。」

  聽到自家導師吩咐，女子連忙應聲。

  寧軟微微挑眉，「現在就要去住處了？不能下山了？」

  「按理是不能的，但你是天命之子，若你當真要離開一趟，也可以，儘早回來便是。」

  隋大人無疑更好說話，和顏悅色的應了一句。

  袁導師似有不滿，但終是沒有發作。

  至於厲將軍，更是連半句話都沒說。

  很快，寧軟身側的那名學院出身的女弟子便帶著她離開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