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猛地抬首,望向適才還打得頗為激烈的方向。
他娘的。
暗系元素果然沒了!
噬靈閣那魔頭是走了?還是死了?
「城主,修夜的氣息好像沒了!」
同樣意識到不對勁的還有執法隊統領。
兩人自遠處收回目光,面面相覷下,都能感受到對方眼底的震愕。
但很快。
兩人的注意力便又被另一邊無比璀璨的一劍吸引。
劍光劃破長空。
即便隔得老遠,都能清晰的聽到劍氣所過處,帶來的劇烈爆鳴聲。
宛如龍吟虎嘯,聲勢驚人。
「真他娘的強!」城主倒吸了口涼氣,從心的發出感嘆。
執法隊統領正欲附和。
話都還未出口。
身後便驟然傳來悽厲的嘶吼聲。
「老祖!」
是無上宗留下來負責看顧齊青青的那名長老。
不過此刻。
長老的狀態有些嚇人。
雙目赤紅,瞪得渾圓。
就連身軀都在顫抖著。
「不會的,不會的,老祖怎麼可能隕落……」
他顫聲自語。
視線卻死死盯著之前那一劍的方向。
「老祖隕落?難道是剛才那一劍……」城主大人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目。
兩名十三境對付一人,竟然還能落得隕落的下場???
台上。
所有勢力的長老們全都在此刻齊刷刷起身。
神情愕然。
複雜。
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可很快。
就由不得他們不信了。
遠方的半空中。
驟然傳來一道極為沙啞的聲音。
「老夫乃琉光宗古躍,這位道友,還請收手,你也深知修煉到十三境頗為不易,齊道友已死,你又何必再對呂道友趕盡殺絕?」
「不妨饒過呂道友一命,便是要賠償,或是別的也可再談。」
「這是琉光宗老祖?」半空中的聲音幾乎是剛一落下,台上便有人驚呼出聲。
連同為十三境的琉光宗老祖都開口了。
那無上宗老祖隕落的事……怕是也已成定局。
齊青青和身側的長老皆是臉色慘白。
耳邊完全聽不到別的聲音了。
老祖死了。
沒了老祖的無上宗,還是無上宗嗎?
不過此刻,也沒人再去注意兩人的臉色。
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遠方。
不知道那位連無上宗老祖都能一劍殺之的劍修會給出怎樣的回應。
是妥協?
還是趁機威脅呂家和無上宗一筆?
在無數修士的關注下。
凌左右還是給予了回應。
仍舊是璀璨奪目的一劍。
劍氣強得令人不敢直視。
一劍過後。
城主便再次聽到悽慘的嘶吼聲在身後響起。
這次……是呂家的長老們。
「……」
「哈哈哈,他們修煉不易,關我何事?既然動手了,就理應要有赴死的準備,不然還當我是教訓兒子嗎?」
半空中。
凌左右囂張而爽朗的笑聲傳來。
良久。
琉光宗老祖方喟然嘆息,「道友又何必出手如此狠絕呢。」
「他們二人聯手對付我的時候,可無人說狠,現在再說,豈不可笑?」
凌左右提著長劍,絲毫沒有退讓一步的意思,「諸位要是想替他們二人討要說法,我接著。」
「若是不想,就不用再廢口舌,人我殺了,但無上宗和呂家,該給我的交代還得給。」
「誰若是不給,我也不介意馬上送他們下去和自家老祖見個面。」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
半空中數道蒼老的聲音,相繼響起:
「道友此舉,當真是想要趕盡殺絕不成?」
「此地,畢竟還是中州,道友雖強,卻也容不得你在此撒野。」
「道友若還是不願退一步,我等也只好插手此事了。」
「……」
「要打就打,何必廢話那麼多?」
凌左右冷嘲的嗓音幾乎大到整個九霄城都能聽到。
「……」寧軟感覺,她大概可能,還得再放點血。
除非這位囂張到沒邊的師伯能一敵整個中州的十三境。
但這種可能,怕是比她四師兄是女子還要低。
「小祖宗們,就是說,能不能幫著拉著點你們師伯?術修比試都還沒結束啊,他們這麼打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城主大人不知何時湊了上來,臉上滿是悲傷與難受。
看得出,他是真的挺著急的。
洛越朝著他露出謙意的微笑,「城主放心,我師伯素來是有分寸的。」
「……」他哪裡像是有分寸的樣子啊。
城主深吸了口氣,徑直朝著幾人同時傳音,「勸勸你們師伯,我知道一處極為隱秘的陣法,絕對可以保你們安全回到青雲州。」
「你們要是不同意,等會恐怕就沒機會了,呂家是只有一位老祖,可無上宗,卻還有位十三境,他們就算對付不了你們師伯,還能對付不了你們嗎?」
「況且,這裡畢竟是中州,你們也看到那群十三境前輩們的態度了,繼續讓你們師伯這樣說下去,指定是會打起來的。」
「到時候,就算我想幫你們離開,只怕也沒機會了。」
「……」
「城主說得很有道理,但是好像已經沒有機會了呢。」寧軟微微側頭,看向遠處。
足足六道身影。
於半空中凌立。
六人對面,赫然便是一人一劍的凌左右。
十三境強者的威壓,正朝著四面八方瀰漫。
這般情景,任誰都能感受到大佬們之間因為無聲交鋒而迸發出的殺意。
城主:「……」
這城主之位,真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打吧。
打死算了。
在城主大人的無限怨念中,凌左右還是舉起了手中長劍。
而對面的六人,也紛紛準備出手了。
但就在此時……
天地之間,驟然變色。
適才還晴朗無雲的天空,忽然變得昏暗。
仿若夜幕降臨,籠罩了整個九霄城……甚至中州。
「這是怎麼回事?」
「靈氣波動怎麼會突然這般劇烈?」
「不對,這不是老祖們動手導致的。」
「……」
台上。
諸多十二境長老驚然起身。
可對於眼前的情況,無人知道一星半點。
未知的恐懼瀰漫。
驚惶之下,本該在四周觀看比試的修士們,竟紛紛朝著城外奔逃而去。
漆黑夜幕下,最為熱鬧的中心城,徹底亂了。
「諸位切莫慌亂,也不要急著出城!」
「城中肯定無事的,不要出城!」
城主大人夾雜了靈力在內的吶喊聲傳遍整座城池。
但並沒有用。
不論是數位十三境即將大戰的威脅,還是這突如其來的夜幕,都讓人只想儘快遠離九霄城。
當然。
但凡有個十境修為的,都沒有動。
以他們的神識自然能夠看到更遠。
更遠處……同樣一片漆黑。
肉眼無法視物。
這般情形下,若是往城外逃,那才是找死。
寧軟也動了。
不過不是出城。
而是在混亂的人群中,準確無誤的用縛靈繩將重傷未愈,還未來得及換回女裝的雲歌捆了個結實。
「寧軟,你想做什麼?放開我。」
「你是智障嗎?我若是要放你,還抓你做什麼?」
寧軟直接將人帶回台上。
順帶著割下對方衣袍,將那張嘴完全堵住。
「寧軟,他……他是……」
牧憶秋張了張口,腦中雖然冒出了某個猜測,但是還真不敢確定。
下一瞬。
寧軟便朝著她鄭重點頭,「是你想的那樣沒錯,她就是雲歌。」
「……」牧憶秋頓住,好一會兒,才又忍不住問了句,「那之前那個符師呢?」
她現在都還記得。
那位少年符師,冷冰冰的目光和雲歌也一模一樣。
她甚至都懷疑過,少年符師就是雲歌假扮的。
可沒想到,竟然陣法師才是雲歌?
「也是她。」寧軟瞥了眼滿臉皆是驚色的雲歌,慢悠悠的啟唇,「煉丹師,符師,陣法師,都是她,是不是很天才?」
牧憶秋:「……」可現在天才已經被你捆成粽子了。
黑暗並未持續多久。
遠處便突然出現一抹光點。
光點由遠及近。
由小及大。
不知過了多久。
大家才終於看清了光點是什麼。
「那是……一艘仙舟?」
「好像真是仙舟,它往九州之巔的方向去了。」
「天色好像也在變亮?」
「不是好像,就是亮了,咦……那艘仙舟似乎停在了九州之巔?」
「……」
夜幕突然出現。
又突然褪去。
晴朗無雲的天色重現。
如果不是九州之巔確確實實多出了一艘仙舟的話,所有人甚至都會懷疑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幻覺。
刷!
幾乎是同一時間。
九霄城內。
數道至強氣息出現。
緊跟著便是一道接著一道的遁光飛向九州之巔。
至於之前險些和凌左右打起來的那幾位,早已沒了身影。
寧軟好奇的望著那仙舟。
此情此景。
她要是還想不到點什麼,那就真白活了。
所以她七爹之前說的那句『竟然來得這麼快』,其實指的就是這仙舟?
「這舟……難道就是引渡去往另一個世界的?」牧憶秋咽了咽口水。
寧軟嘖嘖了兩聲,「可能吧。」
還以為會是什麼了不得的引渡方式呢。
敢情就是派艘舟來接啊。
寧軟很淡定。
但台上各方勢力的長老們,淡定不下去了。
連帶著城主大人在內,都已直接遁飛上天。
儼然一副要去爭搶機緣的架勢。
可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一眾十二境長老們才剛剛起飛,耳邊便陡然響起一道低沉而有力的聲音。
那聲音仿佛來自遠古,又似在耳畔響起,讓人無法分辨其具體來源。
聲音並不高亢,卻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威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的比試,繼續。」
「手持接引令者,於七日內前往浮玉山,逾時不候。」
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句話。
但每個字都如重錘擊打在眾人心神之上。
不論修為高低。
不論距離遠近。
整個中州,所有人,都能清晰的聽到這兩句話。
才剛剛飛上天的城主大人勉強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朝著九州之巔的方向恭敬應聲:
「謹遵仙旨。」
雖然還不清楚對方究竟是不是仙,但話說好聽點總沒錯的。
不說別的,只這兩道聲音,反正他那位十三境的爹,就辦不到。
城主重新返回比試場。
各方勢力的長老們,也只能被迫返回。
不然還能怎樣?
人家都說比試繼續了,若是人都跑完了,那還怎麼繼續?
「咳咳,現在便繼續陣法比試複賽,還未參與比試的修士,今日之內若不到場,便算作棄權。」
「另外,陣法比試之後,便直接進入決賽。」
最後一句話,是城主自己領會的。
看起來,仙舟可能只會停留七日。
也就是說,七日內,術修比試就得抉選出各道魁首。
時間太緊。
若是按照正常流程,顯然是滿足不了的。
隨著城主話落。
比試場四周,倒還真重新匯聚起了不少人。
尤其是參與比試的修士們。
哪怕出了城的,也在紛紛往回趕。
傻子才不回來。
就算不清楚那仙舟是怎麼回事,也能猜到術修比試怕是進入了某些了不得的大人物眼裡。
若是能表現好些,入了大人物的眼,這還能有錯?
「唔……唔……」
台上。
雲歌劇烈掙扎著。
這個時候。
眾人的視線,才終於落到了她身上。
這個在陣道比試上頗具天賦的青年,所有人都還是有印象的。
「……額,他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將人給抓了?」
問話的自然是一臉便秘表情的城主大人。
寧軟毫不心虛,「她剛才偷襲我,被我抓住了。」
又是偷襲你?
城主唇角抽搐,「噬靈閣閣主偷襲你,他也偷襲你?」
「對啊,她和噬靈閣閣主認識,所以都偷襲我。」寧軟理直氣壯。
城主抬手,揉了揉眉心,無聲傳音過去:「都這個時候,就別再鬧事了行嗎?還不快些找你們師父去,以她的修為,不可能是噬靈閣閣主的對手,說不定現在已經出事了。」
「無上宗和呂家這邊暫時應該找不了你們麻煩,你們儘管離去,最好是呆在你們師伯身邊。」
「多謝城主關心,但是好像不必了,我師父不是已經回來了,噢,還提著一個人呢,應該是那位閣主吧?」
寧軟輕笑著看向城主的右後方。
一襲紅衣的柳韻單手提著一具屍體,遁飛而至。
人還未落下。
那具屍體,便已先拋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