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血腥之役
「轟轟轟！噠噠噠噠！啪啪啪！」
加特林手動機槍和速射炮齊鳴，後膛快槍齊射，肅州城牆上的亂匪，立馬被壓製得抬不起頭來。
好幾萬難民壯丁背上背著沙袋，衝到護城河變，扔下沙袋，轉頭就跑。
人出去填護城河了，壓制的直射火力就得暫停，免得誤傷自己人。只有臼炮、過山炮和榴彈炮射的開花彈、霰彈，依舊不斷在城頭爆炸。
黑洞洞的槍口從城牆上的射擊孔伸出來不斷射擊，城頭土炮的鐵球打在難民壯丁群里，彈跳前進，直接碾出一道血線。
隨即就是城外重炮的精確射擊，在熱氣球指引下，埃默里培養出的「真炮手」親自操刀，一個個拔除城頭的土炮。
在付出了兩千傷亡後，十幾處護城河被填平，隨即十幾隊難民壯丁扛著攻城梯就沖了上去。
難民手裡，是剛發的雁翎刀、短矛、弓箭。邵全忠一路作戰，董志塬、積金堡、西寧繳獲的，都配發給了難民壯丁。
肅州城的城牆比金積堡稍矮，攻城梯還是搭得上去的。
淮軍只能提供對城頭的炮火壓制。炮火這玩意聽著動靜大，實際殺傷的人數遠不如瞄準的快槍，城頭的亂匪不怕死，前仆後繼，躲在城垛後，不斷對扛著雲梯的難民射擊。
等攻城梯搭上城頭，難民壯丁開始爬城，城頭的滾木、礌石、金汁如雨而下，幾個亂匪一組，喊著號子推動叉杆，把搭上城頭的雲梯推開，雲梯上攀爬的難民壯丁紛紛掉落，發出一聲聲慘叫。
但馬上雲梯就又被勇猛的難民壯丁重新搭上了城頭。弓箭往雲梯頂部拋射，馬占鰲部原來就有的黑火藥手雷不斷扔上城頭，阻止拿叉杆的城頭亂匪。
跟邵全忠一起跑到前線觀戰的馬克吐溫拿著望遠鏡不斷驚嘆，偶爾拍幾張照片。
「真讓人驚訝，難民們為了生存，爆發了驚人的力量。我本來以為會在肅州看到一場現代化的戰爭，沒想到目睹了一場中世紀的擲彈兵攻城戰」——《清國西行漫記》之五十九片段。
邵全忠計劃屯駐肅州，度過嚴冬，難民們可不能。
邵全忠有後方源源不斷的糧食支持，難民們沒有，他們的糧食是有限的。
所有聚集起的金銀都花出去買糧了，不能在肅州坐吃山空，必須馬上出嘉峪關西行，嚴冬里苦難行軍也在所不惜。
所以馬占鰲發狠了，他答應過替邵全忠平了馬桂源和馬文祿，現在正是時候踐行諾言。
很快有難民壯丁爬上城牆，馬文祿親率親兵，殺盡了先登，又把難民壯丁的攻勢阻止了。
第一批進攻的三千難民壯丁死傷殆盡，馬占鰲眼都不眨，開始了第二波攻擊。
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
亂世人命賤如草，攻城的亂民壯丁一浪浪拍向城頭，堅固的城牆巋然不動，壯丁們像螞蟻一樣死去。
馬占鰲親臨陣前，為死難者祈禱，同時，命人舉著火把夜戰，槍炮聲，喊殺聲，經久持續。
一天後經過十三波攻擊，城防依舊堅挺。城下犧牲的攻城壯丁屍體已經堆成了斜坡，雲梯不得不換地方搭。
第十四波攻擊壯丁抬著雲梯又衝上去的時候，城門開了，白旗打起，馬文祿降了。
不降不行了，手下都不肯打了。
城下的壯丁陣亡三萬五，負傷七千，負傷的都不往回抬，就躺在城下呻吟，有抬人力量的壯丁只要到了城下，就是往雲梯上爬。
被炮火炸死兩千，城上被攻上城頭的壯丁拼死了四千，都是最能打的精銳，接近十比一的傷亡，城裡已經受不住了。
城裡只剩下五千四百兵了，馬占鰲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
他手下有十幾萬壯丁，不斷的往裡填人命，他的兩萬正規軍都沒動。
這麼下去，不用多久，城上就站不滿人了，必破無疑。
馬占鰲用三萬五千具屍體，生生把這個堅城啃下來了。
邵全忠輕嘆了一聲，「果然是『亂匪還要好匪打』啊。這種犧牲，要是落在漢人身上，我是心疼的，寧可費糧多轟兩個月。來人，把降兵押起來，進城！」
城裡的慘狀，讓頭一次見到戰爭實況的馬克吐溫吐了一地。
他在陝甘其他地方拍到的，都是萬人坑，一堆堆白骨，對戰爭血腥的感受還不夠直觀。
城裡簡直就是個屠宰場。
肅州城裡原來有三萬漢民，經過入城淮軍的仔細搜尋，只找到了一千六百個活的，剩下的都被馬文祿亂匪屠光了——為了省守城的糧食。
到處都是血腥的屠殺現場，和沒有衣衫的婦人屍體。
馬克吐溫拍了幾張照片後，吐完了，跑到邵全忠面前，「將軍，我此前的報導錯了。你們這不是爭奪領土的戰爭，你們是代表人類，在進行驅除魔鬼的聖戰，亂匪不屬於人類。我建議對俘虜全員處決，去他娘的日內瓦公約吧！」
邵全忠沒有馬克吐溫那麼激動，他見過亂匪在靈州屠殺十萬人，見過陝甘更多整村、整寨、整個城市被毀滅的慘狀。
一千五百萬冤魂是個冰冷的數字，裡面包含了無數的慘劇。
要不是邵全忠來了，等到幾年後左宗棠再到，這個數字會增加到兩千萬。還會有更多因為逃離家鄉，衣食無著，最後凍餓而死的，沒有加入統計結果。
「馬克先生，我能理解你的憤怒，這都是我的同胞。所以我決定，凌遲匪首馬文祿，亂匪沒收作案工具，送去修鐵路贖罪到死，就不殺他們了。」
鑑於馬占鰲手下難民的重大貢獻，邵全忠送了他們十萬擔軍糧，還把在金積堡繳獲的一共九千多杆俄制步槍和彈藥，以及在陝甘繳獲的火繩槍、冷兵器都送給了他們。
馬占鰲帶著難民穿城而過，直接出嘉峪關，頂著寒風，往西去了。
一路上他又編出了五萬正規軍，包括一萬杆以上的俄制步槍，兩萬杆火繩槍，配合八萬左右拿雁翎刀、短矛、弓箭之類冷兵器的壯丁，構成了他萬里大遷徙倚仗的武裝力量。
馬占鰲帶的六十萬亂民構成的難民是幸運的，他們的壯丁用幾萬人的鮮血贖罪，給家人和後代帶來了安定和幸福。
更遠的後代得到了更大的驚喜和福報。
實際上，陝甘匪亂，漢民死了一千五百萬，要是左公在，亂民會死五百萬，陝甘亂民幾乎滅絕。
邵全忠放走了其中六十萬人，比左公對敵仁慈。但是為華夏的後代，獲得了一塊海外領土，並意外得到了一大筆天文數字的、埋在沙子下面的黑金。
聶士成部前出，迅速收復防守方向朝西的嘉峪關以及玉門、瓜州、敦煌諸城。
隨著同治四年的過去，同治五年的到來，陝甘兩省全境光復，邵全忠西征第一階段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