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猜謎

  第五十六章猜謎

  燼還是沒有復活的跡象, 但長風的心緒已經平靜了許多,因為她發現燼雖然沒活,但身體也沒消失。Google搜索

  這是個好跡象。

  玄清子一日來了好幾趟, 每次都要特地地捏捏燼的胳膊, 隨後告訴長風,「仍有彈性,沒死透。」

  這話聽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妖八在旁說道,「可阿燼的靈識都被毀了, 這也能活?」

  司瑤說道,「應該說這竟然沒死。」

  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毀去魂魄不可怕, 毀去靈識才是讓人徹底死絕的法子。可被毀了靈識還沒死透,這已然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玄清子說道,「昨日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後來我翻閱古籍, 倒是找出這麼一段話。」

  「快說。」

  「上古書籍說道, 『除靈識者,形體解毀。靈識藏於骨髓,可削骨抽絲, 以血養之, 留他日之用』。」他說道, 「我懷疑這位魔公子早就忍受常人所不能忍之痛, 用禁術將靈識抽了些許出來, 養在了什麼地方。所以今日的他並不算完全死了,但沒有活過來, 也是因那最後一絲靈識未歸。」

  妖八說道, 「真殘忍, 真麻煩, 抽自己的靈識,那得多疼。」

  長風聽玄清子說完,倒覺得這個說法成立。

  燼對自己有多殘忍她很清楚。

  為了復仇,他連死都不怕,還怕抽絲麼。

  她捕捉到了重點,問道,「神醫知道是什麼禁術麼?有什麼後果?」

  「古籍未言,許是如此,所以即便書上有提這個辦法,也從未聽聞過有人辦成過。」

  長風下意識就想到娘親,如果娘親知道那種禁術,那或許如今還活著吧。

  神界的人總是恥於用禁術,認為既是禁術,那必然不能是他們這般光明的天者偷偷用的。

  唯有娘親,別管什麼禁術,有用就行。

  如果不是她足夠強大,大概早就被當做異類驅逐了。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娘親屬於那種你們看我不順眼但卻干不掉我還得叫我一聲大王的人。

  長風想到可可愛愛的娘親,又有點想笑。

  想完後,又有點想哭。

  唉,想娘親了。

  玄清子走後,妖八也跟她告辭,「我又要出門了。」

  「去找機緣嗎?」

  「對!」妖八的聲音沒有丁點頹靡,朗朗應聲,又變成了一個蓬勃發芽的小苗苗。

  這種十分有感染力的健朗驅散了些長風心頭的陰霾,她點點頭,又問,「白娃娃沒有作用麼?」

  「沒有,其實我真的以為……是有的。」妖八回想那晚的事,也覺得奇怪,「白娃娃走進泉眼後,沒出來,也沒異動,估摸又是被泉眼當食物吃了吧。」

  「嗯。」長風想到那說要陪自己玩的白娃娃,也覺得微妙。

  真的很像娘親捏給她玩的泥娃娃。

  難道是她思念過度做夢了?

  這幾日的夢和感覺都亦真亦假,讓她也有些迷糊了。

  司瑤見妖八走了,也跟了上去,仿佛變成了他的小尾巴。

  長風坐在床邊戳戳燼的臉,想起今日還沒給他洗臉,便去打了水來。

  她端著銅盆走進裡面,就看見一團黑影站在屋裡,嚇她一跳,「無影子?」

  「嗯。」

  長風的眼忽然精亮起來,「你是不是帶了他的靈識?就是那一絲絲被禁術封存的靈識來復活他了?」

  無影子意外道,「你竟知道此等禁術?」

  還不是因為我身邊有個愛讀書醫術好的玄清子神醫。長風不想他過多注意到玄清子,她沒忘記他是魔,心裡總是下意識防範著,「嗯。我很好奇……那個禁術……要承擔什麼後果。」

  「施咒的人是我,他並不會有事。」

  「所以你會有事?」

  無影子看她,「小姑娘話很多。」

  長風乾笑兩聲,這些魔人對自己的主子真的是掏心掏肺。她放下銅盆說道,「那你忙,我不出聲。」

  無影子還在看她,「你想偷學禁術?」

  「我想。」長風落落大方說道,「如何藏匿靈識,我很想學。」

  「為何?」

  「因為我心裡也有很重要的人值得我用這種辦法。」長風又道,「我只恨沒有途經早點學會這種辦法,否則……就可以救下另一個對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了。」

  「哦。」

  「你不問我是誰?」

  「不問。」

  不嘴碎,這人能處!長風又將凳子挪近了一些,「你開始吧。」

  無影子沒有驅逐她,他走到燼的床前,伸出了一雙手。

  那雙手乾枯得如同將死的樹皮,青筋爆起,不見血色,看著瘮人。

  「靈識之術,要施法者法力卓然,先學會將自己的靈識一分為二。知曉辦法後,便能將別人的靈識剝離分開。靈識離體,以施術者血液養之,日夜澆灌。」

  長風低聲問,「代價呢?」

  她做事也喜歡權衡利弊,尤其是在這種事上。

  「靈識化做蠱蟲,鑽入骨髓,喝血吸髓,宿主日日忍受削骨之痛,血液被吸乾之日,便是宿主死去之際。」

  長風微頓。

  她再看無影子的眼神,已經不同了。

  所以他如今也日日在忍受這種痛苦,都是為了燼。

  她不明白了,「燼出生便被送入死魂潭,為何你要這麼為他拼命?一個嬰兒便讓你如此忠心?」

  她也明白了燼為何偏信無影子,能為自己養靈識的人,又怎能不信呢。

  無影子沒有回答她。

  他凝神盯著自己的手,那乾枯的手上滲出一滴血珠,隨後越滴越多,滴滴答答落下,化做一片紅色雨霧。

  那像是魚餌,在誘惑他身體裡的靈識出來。

  靈識卻很狡詐,留在了安樂窩中,並沒有被血液引誘出來。

  滴滴答答,血越流越多,長風只覺那雙手更乾枯了,干皺地似要大片大片掉落。

  在無影子幾乎流盡最後一滴血時,靈識終於被迫出來。

  在它出現的一瞬,無影子擒住了它,將它牽引入燼的體內,隨即將血收回體內。

  做完這一切,無影子趔趄一步,癱在旁邊椅子上,連話都沒有力氣說,只剩胸口在微微起伏,仿佛一個遲暮老人。

  「你怎麼樣了?」長風問道。

  無影子搖搖頭,示意她留意床上的人。

  長風看見燼額上的血洞在收攏,不多久就痊癒了,像是靈識化作小人,將那天窗關了起來。

  她很明顯地感覺到燼身上的魔氣在變強,縈繞的魔氣濃郁得讓人肉眼可見。

  她有一種預感,燼這才是王者歸來,只是不知變得有多強大。

  直到燼的呼吸又再次歸來,長風才重新喘氣,方才竟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燼沒有睜眼,這次是真正地沉睡了。

  死而復生,太耗精氣。

  長風這才開口,「為什麼要讓他這麼痛苦地修煉??」

  「他並不是在修煉。」無影子說道,「而是在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長風皺眉,「什麼意思?這是他原本的修為?」

  「自然是。」

  「他……」長風是何等聰慧,瞬間明白過來,不由心頭微震,她理順思緒說道,「我一直很奇怪,為何老魔尊那樣厲害,兒子卻很弱,原來……原來在他生下來時,本屬於他的修為就被人拆分,分布在不同的地方了。我想,從血石開始,到司徒深的蠶寶寶,再到他被取走母子線,到被夜魔君毀去靈識,都是為了拿回修為對麼?」

  無影子看她的眼裡有了讚許,「是。」

  長風似乎得到了某種鼓勵,繼續大膽猜測道,「雖然這裡面都藏著他的修為,但是不能一口氣吞下,否則他的身體受不了。所以血石里藏的修為是最少的,待他適應後,他便故意被司徒深擒住,而那涅槃重生中得到的修為,又更厲害一些。最後便是藏在夜魔君那裡的修為,才是最重要,也是最痛苦的一關,對麼?」

  無影子說道,「是。」

  長風覺得自己還有問題沒有推論出來,一定很重要。

  到底是什麼?

  她絞盡腦汁想著,靈光一閃,讓她猛地頓住,「司徒深也好,心夫人也罷,還有夜魔君,他們都沒有發現這個端倪,那設下這個涅槃法咒的人……唯有……」她呼吸微屏,「老魔尊。」

  無影子沒想到她能猜到這個地步。

  眼裡的讚許也變成了驚訝。

  長風說道,「我猜對了。」

  自信得連疑問句都沒有了。

  她說道,「或許老魔尊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長子是個心狠手辣之人,會殺死他這個弟弟。所以為了保護他這個遺腹子,才將他的修為都藏匿起來。除了你,沒有人知道。」

  「那你可知,為何要讓燼受盡苦難,才能拿回修為?」

  長風想了想,答案她不確定,「我不知道。」

  無影子說道,「若無死而後生的決心,那就做不了他老魔尊的兒子,更無抗衡他兄長的能力。一世平庸地留在死魂潭,對他才是最好的選擇。」

  「倒是個好父親,考慮得周全。」長風笑了笑,笑顏有些狡黠,「可是燼徹底涅槃的話,不是會推翻他的兄長,讓魔族內訌麼?老魔尊不怕毀了魔族?」

  「你再想想你所說的話,老魔尊是如何思慮的。」

  話題被拋了回來,長風覺得跟他對話像是在對著一個長輩,有些刻板,還被教導了。

  長風只能自己思索,她說道,「……難道,老魔尊屬意的魔尊繼承人,是燼?」

  無影子這次沒有拋回話題,也沒有否認。

  長風再一細想,頓時抽了幾口冷氣,一瞬的驚懼滿布心頭,魔人的狡詐她徹底體會到了。

  在老魔尊心裡,小兒子才是他選定的繼承人,而今的夜魔君,不過是老魔尊穩住魔界的棋子,夜魔君只是一塊墊腳石罷了。

  什麼父愛之深,假的!

  「我不懂。」長風問道,「當初老魔尊死去時,燼還在娘胎中,他為何那樣屬意燼做繼承人,甚至為他鋪了那麼長遠的路?」

  無影子說道,「老魔尊並沒有知天命的能力。」

  「但是祭司有!」長風在他的引導下,思緒一步一步變得清晰明了,「影婆婆告知他,燼日後能率領魔族打敗神族對不對?!所以老魔尊知道自己天命將休時,為燼鋪好了所有的路,對嗎?」

  「嗯。」

  一切謎題解開,長風的心卻沒有輕鬆下來。

  燼是天選的魔族後裔,是祭司口中能讓神族敗退的人。

  連老魔尊都信了,那是不是真的?

  長風本來「忠」於燼的心,忽然又起伏起來。她偏頭看向床上人,卻與他四目對上。

  本在沉睡的人,此刻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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