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長風還覺昨晚的夢有點驚悚。記住本站域名
她不是對醜男人有偏見, 只是她的夢中情郎是那書生,她確實難以接受。
哪個少女不懷春, 不希望自己的未來夫婿又高又俊又多金吶!
長風邊走邊挽起長發, 拿了臉盆打水準備洗漱。
晨起的水清冽,撲在臉上略顯冰涼,但也舒服。
她捧起水要撲第二次時, 忽然覺得臉盆里有什麼東西。她驀地睜開眼, 睫毛上懸掛的水珠讓她沒有立刻看清盆里的東西。
但很快她就發現盆里有兩隻手。
不是人手,而是像乾枯樹枝死屍般的手。
她愕然後退。
但手突然變長,猛地掛在她的脖子上,便將她往臉盆里攬。
「呼嚕——」長風一臉扎入水中, 嗆得鼻子嘴巴都是水。
水入鼻腔難受得讓她想咳嗽,但一張嘴又灌入一大口水,強烈的窒息感直衝腦門。
她要死了,要溺死在自家臉盆里了。
「嘻嘻, 想不到這破小村落竟有如此美味。」
女妖的聲音邪魅刺耳, 長風在水中隱約看見一個女人舔舐紅唇,那舌頭長如蛇信, 撩撥在她的臉上,噁心得她冒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臉盆明明兩拳高,但長風半截身體都已經沒入水中。
她不願就這麼死了, 伸手抓住女妖的舌頭,那蛇信卻如紅線, 迅速糾纏住她整條胳膊, 又一次往裡拖拽。
嘩啦——
水已經浸濕她的長裙。
死亡的感覺襲來, 令人絕望窒息。
女妖貪婪地將信子收回, 想儘快享用這美味。
可下一刻手中獵物突然被人從水中拽走, 差點沒將她纏裹在這女人身上的舌頭給扯斷。
她大怒,探身出水,想要將對方一同殺死。
一個平平無奇甚至可以說樣貌屬實醜陋的書生站在院中,抱著昏迷不醒的姑娘,偏身盯她。
「你動她,是找死麼?」
女妖對上男人冷厲如刀的雙眼,巨大的壓迫感隨之襲來,那是即將被殺死的危險預感。她尖叫著想要逃離,就在她轉身之際,耳邊便傳來炸裂聲,鮮血飛濺,從她的眉眼飛過,仿若下著一場猩紅雨水。
她低垂眉眼,自己的身體已經炸得肉塊橫飛。
「……」
燼看也沒看死去的女妖一眼,直接將長風送回房裡,給她渡了一口氣。
隨後便坐在一旁看著仍未甦醒的她。
凡人梳的髮髻,簡單隨意;凡人的面龐,少了仙氣;凡人的衣著,粗衣麻布。
他一直覺得能成為二代戰神的姑娘,如今只能做個凡人姑娘,被一個小小水妖欺負成那樣。
他越想眉頭就皺得越緊。
簡直是越想越氣。
待神族捉到夜魔君,他一定要想辦法折磨他個千百萬年,方能泄恨。
「咳。」昏迷的姑娘覺得喉嚨微癢,咳出那嗆嗓子眼的水後,終於慢慢甦醒過來。
她微覺額上有什麼東西輕輕印來,柔軟冰涼,似兩瓣唇齒,可溫度好像不對,太冷了,沒有絲毫溫度。
長風驀地睜開眼,卻什麼都沒有。
等等。
回想到方才的事,她心中駭然,猛地坐了起來,環顧四下,又看衣裳。
在屋裡,沒有人。
衣服是乾乾爽爽的,哪裡有濕漉漉的痕跡。
長風鬆了一口氣再次躺下。
哦,原來她方才是做夢啊,真是很可怕的女妖夢。
她一定沒睡醒,再睡一會吧。
重新閉上眼的她頓了頓,又一次睜眼,心頭一個哆嗦。
——她穿的可不是寢衣。
方才根本不是夢!!!
晌午用飯時,風娘明顯看出女兒心不在焉,關切問道,「昨晚又沒睡好麼?」
「有點。」長風不敢說那怪力亂神的事,怕嚇著膽小的娘親,「沒事,娘不用擔心。」
她努力扒拉了一碗飯以證明自己沒事,待午後娘親出門,她便帶上積攢的碎銀,往鎮上去了。
她可不願坐以待斃,死在妖物手上。
還是去鎮上找那位道士,求他給自己一道平安符吧。
漁村離鎮上有些距離,途中要渡河,陸路還要再行兩里,從早上出發,約莫中午才到。
翌日長風用過早飯後,便說自己去尋朋友玩,隨後就往鎮子去了。
三個漁村只有一條渡船,而且每日外出的人甚少,因此渡河的船隻僅有辰時一艘,碰巧集日,趕集的人多,這能坐三十餘人的渡船便坐了滿滿當當的人。
船上的人都差不多都互相認識,一坐下便聊起天來,好不熱鬧。
長風坐在船尾,面朝寬廣河流,並沒有和他們交談。
今日無風,河面安靜,渡船劃開的水紋蕩漾在被春景填滿綠意的河面上,更讓人心中安寧。
接連幾日沒有睡好的長風微微眯眼,有點犯困。
「嘩啦。」
船下忽然游過一條比船身還要長的魚,劃拉出巨大的波紋。
船上的人聊得正好,並沒有發現這個異象。
倒是快昏睡的長風不知怎的警覺起來,仿佛有種奇怪的預感在腦中漾開。
她猛地低頭往船身一側看,並未看見什麼奇怪的東西。她頓了頓,嘀咕,「我多想了麼……」
「嘩啦。」
像是巨獸在回應她的猜測,又遊了回來。
船身也隨之動盪。
眾人終於驚覺船身有巨獸圍繞,頓時叫了起來,「有妖怪!」
這一聲令其餘不知巨獸的人都緊張起來,紛紛探頭往船外看。此時巨獸猛然擺尾,掀起三丈高的巨浪。浪花如暴雨落下,瞬間將一船人的頭髮都打濕了。
這下船上亂成了一鍋粥,尖叫著想要逃竄。
可這裡是船,又坐滿了人,哪裡有逃竄的地方。更何況他們人一亂,船身便劇烈晃動起來,惹得船夫大叫,「快坐下!坐下啊!再動船可就要翻了!!!」
可眾人不聽。
長風站起身大喊,「船一翻我們通通都要掉水裡餵妖怪!!!」
這話瞬間讓慌亂的眾人鎮定下來,至少他們在船上是安全的,他們可不想掉水裡餵魚!
「嘩啦。」巨獸又一次擺尾,試圖將船上的人給震落下來。
有人看出門道來了,試著說道,「這妖怪上不來?等著我們下去?」
立刻有人附和,「我看像,不然它拍什麼船?」
長風大聲道,「大家抓好船,沒船身可抓的就抓緊旁邊的人,我們如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千萬不要亂!」
六神無主的眾人急忙照她說的做,誰也不敢推攘。
長風又對船夫說道,「趕緊撐船,河裡是妖怪的地盤,我們不離開這裡,遲早也要被它耗死,快趁著天色早趕緊走!」
船夫回神,「好,好。」
他急忙將收起竹竿,打算掉頭回去。
可當他收起撐船的竿子時,它卻只剩半丈長了。長風立刻說道,「換漿!」
船夫只好換漿,又尋了三個漢子一塊劃。
可漿剛下水,便被巨獸一口咬斷。
接連咬了兩塊漿,船夫都不敢再下水了,他說道,「再咬可就真回不去了,姑娘……你說該怎麼辦?」
長風蹙眉,跑到船身探頭看那巨獸,只見它還在船外游水。突然巨獸探頭,猛然冒出水面,露出一顆滑溜溜一隻眼睛一隻嘴巴的魚頭。它張開大嘴便朝長風咬去,好在長風有所準備,立刻收回了腦袋。
船上有婦人愕然道,「這不是風家姑娘嗎,風鈴你快進來,別去招惹那妖怪!」
「一個姑娘家膽子可真大啊。」
「我們還能活著出去嗎?」
「嗚嗚嗚。」
長風沒有聽他們說話,只是聚精會神看著那巨獸。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試著走到船的另一邊,而那巨獸果真也隨著掉頭,在水中用那獨眼盯著她,虎視眈眈,垂涎至極。
「這妖怪好像總盯著她啊。」
「該不會是……找她的吧,不關我們的事?」
「我覺得是……」
「那我們成陪葬的倒霉鬼了?」
非議聲越發大了,他們方才還在驚嘆這姑娘的膽識,如今發現妖怪的目標是她,突然就變得不客氣起來,甚至充滿了怨恨。
長風又不是聾子,她當然聽見了。
她緊抓船身,跟水裡的獨眼妖怪對視著。
那隻眼睛裡的神情她認得,昨日才剛見過一樣的眼神呢。貪婪、垂涎,是那水盆女妖的眼神。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成了妖物眼中的美食,好似一夜之間被妖怪盯上了。
「你在這,我們都會死。」突然有人開口了。
他的聲音不大,待眾人看去,他又以袖掩面,都是鄰村認識的,他開這個口就像是推人去死,對日後的影響總歸不好,能遮就遮吧。
不過既然有人開口,那接下的人負罪感便降至了零,紛紛說道。
「如果不是你,我們怎麼會被妖怪盯上。」
「我們可不想給你陪葬啊。」
「都是一個村子的人,你可不能這麼自私,留我們大傢伙在這陪你餵妖怪吧?」
「要不……你跳船吧。」
「……對啊,你跳船吧。說不定你不會死,妖怪只是要娶你做媳婦呢!」
「跳吧。」
「跳吧。」
長風聽著這些越發過分惡毒的話,轉身用眼睛搜尋說這些話的人。可當她回頭時,船上聲音戛然而止,眾人的眼神紛紛躲開她,似乎不敢跟她當面說這種逼死人的話。
她的眼裡只看見素日裡和藹迎人又善良的普通百姓。
剛才的聲音好像只是她的臆想。
但她肯定不是。
他們希望她跳河餵妖怪。
長風默然,換成是她,她會想著怎麼齊心協力殺死妖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膽子,但她就是敢這麼做。
如今船上的人毫無鬥志,她一個人怎麼殺巨獸?
到頭來巨獸暴怒掀船,滿船的人就都要死了。
她的目光掃過這三十餘人,裡面還有幾個孩童。一個女童跟她的目光對上,天真說道,「或許我們可以一起抓妖怪呀。」
話落她便被母親捂住了嘴,那母親的眼裡充滿了恐懼,生怕得罪了妖怪。
長風心底的憤怒忽然被女童爛漫的笑顏撫平了。
如果說滿船的人都無法逼死她,那女童的一句話,值得她去試試救下他們。
她輕笑道,「你們感謝她吧,如果不是她,我真會拉你們一起陪葬呢。」
眾人看著此時還能露出笑臉的少女,不由心覺駭然。
長風鬆開了手,隨後倒身跳入河中。
等候已久的巨獸頓時亢奮,張開碩大魚嘴,一口將她咬住,拖入河流之中。
眾人沒有歡呼得救,也沒有人出聲。他們眼底的緊張和驚恐漸漸散去,換上了悲憫之色,嘆息道「可惜了」,仿佛方才逼死姑娘的人根本不是他們。
「呵。」
一個長衫男子摘去頭上斗笠,明明是一張很醜的臉,可他的眼睛卻好像銳利得刀,讓他有一種奇怪的邪魅感,似乎臉長得怎麼樣都不重要了。
他輕輕笑道,「虛偽的凡人。」
眾人還未回神,就見他跳人水中。他們驚呼,紛紛探身,但奇怪的是,見他入水,卻不見盪起浪花。
像憑空消失了。
今日所發生的靈異之事,恐怕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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