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咱們這麼幹。��
周世顯在崇禎皇帝,和幾位內閣重臣耳邊嘀咕了起來,說著說著崇禎眼睛亮了起來,又半信半疑。
「周愛卿……這能行麼?」
周世顯將胸膛拍的咣咣響,皇上你聽我的,錯不了!
「來人!」
周世顯笑道:「找一張京城布防圖來。」
崇禎帝擺了擺手,一個御林軍領命往兵部去了。
不多時,一張京城布防圖擺在眾人面前,周世顯挽起袖子看了看,眉頭深深皺起,這京城規劃的……也太爛了!
這是廢話,京城是永樂年間修建的,二百多年了能不破麼。
從永樂大帝遷都過來,已經二百多年過去了,這京城裡能蓋房子的地方早就塞滿了,尤其是內城。
各種房子蓋的密密麻麻,亂七八糟,這個時代的人哪裡懂得什麼城市規劃呀,從官員到百姓都在亂蓋。
「這可都是違建啊!」
周世顯眼中閃爍著精光,太不像話了,這可是大明京城,天子腳下,搞的到處都破破爛爛。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貧民窟呢。
「這不行,得拆!」
周世顯大咧咧的伸出手,在布防圖上畫了個圈:「從這裡到這裡,東城這一塊,從朝陽門到東直門,統統拆了重蓋。」
這一塊區域在東城,也是整個京城最亂的一片區域,各種胡同,建築,商鋪,窩棚塞滿了街道,亂七八糟的沒法看了。
「嗯。」
周世顯對這裡很滿意,就是一個字,拆!
「啥?」
幾位內閣重臣對看了幾眼,嚇了一跳,這能行?
首輔南大人臉色變了,忙道:「此事不妥,這是擾民滋事,必招來朝野上下的攻訐。」
東城那一片天天走,諸位閣臣心知肚明,這一片因為緊挨著大運河,所以錯綜複雜,有民宅窩棚,也有很多店鋪倉庫。
這些店鋪可都是……京中權貴的產業。
「有啥不行的?」
周世顯大咧咧道,翻了個白眼,皇親國戚怎麼了,權貴怎麼了,那也不能破壞城市整體規劃。
「這都是違建!」
乾清宮一陣安靜,諸位內閣大臣都懵了。
「啥叫違建?」
「違建都不懂,違章建築,顧名思義……不服從朝廷整體規劃的都是違建,是違建就得拆!
「啊?」
內閣重臣們不敢吭聲了,齊刷刷看著皇上,崇禎皇帝也傻眼了,敢在運河邊上蓋商鋪的,那能是一般人嘛?
除了皇親國戚就是朝廷重臣,他有點下不去手。
「陛下!」
周世顯眼睛眯了起來,徐徐道:「這四九城本就是皇上的家,皇上在家裡拆一拆,蓋一蓋,過分嘛?」
這話可真是說到崇禎爺心裡了。
「對,太對了!」
皇上家裡的事,和外人有什麼干係?
他想起當年大明武宗皇帝蓋的西苑了,堂堂大明天子蓋個皇家動物園,養點狼蟲虎豹啥的,過分嘛?
「陛下,天子臉面就是大明的臉面呀。」
被周世顯這麼一慫恿,崇禎爺的二桿子脾氣上來了,乾瘦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兇狠,咬了咬牙。
「對,就得拆!」
皇帝也恨透了京城權貴,這幫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這事讓錦衣衛去干!」
一來二去,拆除違建的方案定了下來。
幾位內閣大臣人都傻了,總覺得這事有點不妥,可皇上大力支持,幾位閣臣反對也沒用。
本以為這事就這麼完了。
可周世顯摸著下巴,又語出驚人:「這東城的城牆也得拆。」
他覺得這片地太小了,不利於後續發展,得向外擴建。
「噗!」
首輔南居益差點一跟頭栽到桌子底下。
「陛下,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這可是大明皇城的城牆呀,城牆這東西能隨便拆麼?
「啥?」
崇禎也有點懵,一個勁的搖頭,不妥,太不妥了,這要是把城牆拆了,清軍再來可怎麼辦?
皇上,首輔一起搖頭,拆違建還可以接受,可拆城牆可不行,這簡直是瞎胡鬧啊。
「得咧!」
周世顯把地圖一推,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連個破城牆也不讓拆,那這事兒我不管了。
再說了城牆有個鳥用啊?
舊城改造嘛,不拆城牆怎麼改?
「那臣不幹了,臣這就回去練兵。」
「別呀!」
一看周世顯要撂挑子不幹了,崇禎爺急了,他都快窮的當褲子了,全指望這財神爺呢。
二桿子脾氣一上來,崇禎帝猛的一拍大腿:「拆!」
周世顯忙道:「陛下聖明!」
他又朝著崇禎抱了抱拳,笑道:「陛下,這事咱們得繞開六部,咱自己干……」
「嗯?」
幾位內閣重臣一臉懵逼的看了過來,這叫什麼事兒呀?
南老大人一張老臉都漲紅了,冷冷的看著周世顯,哼了一聲:「陛下,老臣以為……」
沒想到崇禎絲毫不給面子:「駁回。」
「對!」
這事兒就得繞開六部,崇禎爺咬牙切齒的,他早看六部那些廢物不順眼了,連個銀子都弄不來還成天唧唧歪歪的。
「這?」
南首輔氣的嘴角直抽抽,這小子怎麼看怎麼像是個奸佞,可沒辦法,這小子如今正得寵,皇上什麼都聽他的。
南老大人氣壞了,早怎麼沒看出來,這小子長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肚子裡這麼多壞水吶?
南居益也是個暴脾氣,整了整官袍,還把官帽摘下來了,徐徐道:「陛下若一意孤行,則……老夫請辭,告老還鄉!」
「嚯!」
崇禎爺一呆,趕忙挽留:「南愛卿過了,過了。」
老舊城區還沒拆,內閣首輔先頂不住了,也就可想而知這裡頭牽扯的利益有多大了,兩百多年利益糾葛呀。
一個要請辭,一個要挽留,乾清宮亂套了。
這時周世顯笑起來:「南老息怒,且聽周某一言。」
南居益冷冷看著,他要看看這小子怎麼編,今天拆民宅,明天拆城牆,後天不得把皇宮拆了?
周世顯不緊不慢的笑了笑:「來人,木炭。」
皇上,首輔眼巴巴的看著他,叫人取來一塊木炭,又叫人找來一塊雪白的木板,就在這乾清宮裡開始……畫圖紙。
新的東城規劃圖,聊聊幾筆,勾勒出一座樣式很奇怪的城關。
周世顯沉吟著,徐徐道:「南老息怒,如今吶,這城高牆厚的時代結束了,城牆越高越容易挨炮彈,對不對?」
南居益和幾位閣臣欲言又止。
周世顯又沉吟道:「通州城牆夠高了,南老可知通州城牆挨了幾發炮彈,便整體垮塌了?」
「這?」
南居益一愣,有點吃不准,含糊道:「總歸能挨上幾十顆吧。」
「錯!」
周世顯一邊畫圖,一邊徐徐道:「三發,清軍炮隊的紅衣大炮,只用了三發炮彈,就把通州城的城門樓轟塌了。」
這事他還能不知道麼?
一時間南居益啞口無言。
周世顯也不容他反駁,娓娓道來,這都已經進入火槍大炮的時代了,大明的城牆也早就過時了。
大明的城牆是冷兵器時代的產物,講究個城高,牆厚,一座座都修的四四方方,高大聳立,可在近代滑膛前裝加農重炮面前……
簡直就是活靶子!
城牆修的越高,就越容易挨轟,再怎麼厚也是一面牆,還能經的住加農重炮直射麼?
猛然間乾清宮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幾位閣臣嘴角抽搐,卻偏偏又無力反駁。
「唉。」
周世顯用木炭勾勒出一幅草圖,徐徐道:「可進入火器大炮的時代,咱大明的城牆可就不頂用了。」
一幅草圖擺在崇禎皇帝,擺在大明內閣面前,最後周世顯想了想,還在草圖上落了款,寫下了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碧瑰園。」
拍了拍手,妥了。
崇禎爺一臉懵,奇道:「周愛卿,這是?」
周世顯抱了抱拳,笑道:「陛下,這叫棱堡。」
他打算改建東直門,把四四方方,又高又大的城牆拆掉,這玩意沒什麼鳥用,得改建。
「陛下請看!」
周世顯開始解說,他畫出來的這個草圖叫做空心角堡,也是四四方方的,很接近於大明的建築風格,可城牆十分低矮,也不過七八米高。
棱堡也不全是西洋式建築,也有四四方方的角堡,比較附和大明人的傳統審美。
「城牆矮,就不容易挨轟。」
崇禎皇帝呆住了,南居益也呆住了,不由自由的點了點頭,雖說這是一番奇談怪論,可好像真是這個道理。
南首輔學富五車,可也反駁不了。
城牆變矮了,炮彈自然就不容易打中了呀,這是三歲孩子都能明白的簡單道理。
周世顯又笑了笑,繼續解說:「這是主堡,用三合土來建造,這個主堡是空心的,裡頭可以修地道藏兵……主堡前頭,這裡修建兩排胸牆,胸牆後頭修建炮壘,看!」
他比劃出一個弧度,徐徐道:「這是中堤,也就是以前的瓮城,將中堤縮短,修建一些副堡,比主堡稍微低這麼一點,布置一些火銃手……」
「這不就是交叉火力了?」
崇禎一臉懵,南居益臉色卻漸漸凝重起來,他在福建當過巡撫,對火器戰法十分了解,漸漸的他覺得不對勁了。
「這?」
周世顯不動聲色,等他去消化吸收,這年月城高牆厚有個屁用,君士坦丁堡的城牆比大明還高,還厚,還不是被三兩炮就轟塌了?
隨著時代的變遷,火器時代的來臨,為了對抗重炮的肆虐,棱堡式的軍事要塞開始大行其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