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黍給我的飯菜,我想過把它扔掉,但是這樣太浪費,路過垃圾桶的時候恰巧遇到兩隻流浪貓在找垃圾吃。我心生可憐,便將飯菜分與這兩隻貓咪。
貓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品種高貴的貓生下來就是富貴人家的寵物,而生在外面的野貓無人領養,只能與垃圾度日。就像窮人奮鬥一生,得到的也只是別人生來就有的房子以及有錢人玩過無數遍的女人,都是殘渣剩飯。
我不知道貓咪會不會剝龍蝦殼,索性蹲下來剝好餵給它,它一開始有些警惕,但耐不住海鮮的誘惑,乖乖的從我手裡叼走蝦肉。它沒有自己吃,而是銜著肉爬到一直默默躲在垃圾桶後面的那隻母貓的身邊,輕輕放在地上,母貓低頭去吃,公貓溫柔的把臉在母貓頭上磨蹭。
這溫情蔓延在這骯髒的垃圾堆,一時間,仿佛這裡才是純潔無瑕的淨地,而人間的富麗堂皇才是污穢不堪。
正當我被這溫馨的畫面所感動時,耳邊傳來沙沙的響聲,我下意識地側頭望去,塑膠袋裹著滿滿的東西懸掛在我的側邊,手提處是一隻纖纖玉手,手指修長如蔥,肌膚細膩如凝脂。
抬頭一看,鍾茗正微微低頭看著我,溫柔的語氣說道:「你也是來餵流浪貓的嗎?」
「是的,我不是經常來喂,只是有些菜吃不完浪費,索性就給小貓吃了。」
突然,垃圾桶裡面竄出三隻幼年貓仔,它們滿心歡喜的跳著飛奔到鍾茗腳下。
鍾茗眉梢輕輕一挑,臉上綻放出一個更加明媚的笑容,嫻靜的把鬢角的頭髮別到耳後,從塑膠袋裡掏出一袋貓糧,打開包裝餵給貓仔們吃。兩隻成年貓咪也跑過來,一左一右分別在鍾茗的兩條小腿上親昵的蹭來蹭去。
我手中原本還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小龍蝦,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索然無味。注意力完全被眼前這一幕所吸引,不再關心手中的食物,好奇地觀察著那些貓咪對鍾茗的親近態度,它們的眼神中透露出的信任和依賴,顯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建立起來的。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貓糧,心中豁然開朗,鍾茗肯定不是第一次來這裡餵養這些流浪的小生命。
鍾茗解釋道:「這三隻貓仔是它們的孩子,它們一家人生活在這垃圾堆里,撿垃圾吃。我每次去醫院探望媽媽都會順便買點貓糧給它們吃,久而久之,我們就很熟了。」
我淡淡一笑,「小貓咪都很喜歡你,我來的時候它們還警惕我。」
「哈哈,那當然啦,你們第一次見面。流浪貓都很警惕的,它們無法確定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說起好人壞人,我心裡一沉,聯想到蕭黍拜託我的事,負罪感頓時如波濤洪水灌滿我狹小的胸腔。
鍾茗見我臉色不太好,問道:「身體不舒服嗎?」
我站起身掏出從大膳廚菜館順走的面紙,擦了擦沾滿油的手,潔白的紙被染的發黃,我的手卻始終附著一層油膜,黏黏的,揮之不去。
「最近煩心事太多了,我只想平平淡淡度日,怎麼就清靜不起來?」我無力的感慨道。
鍾茗從身後輕輕抓住我的雙肩,幾乎貼著我,髮絲蹭到我的耳朵有一絲酥癢,輕盈的說道:「心煩的時候,要去找點事做,什麼也不做只會越來越煩。」
「可我也找不到事做。」
鍾茗的眉宇間輕輕蹙起,思索一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今晚跟我去逛街。」
逛街?也好,總比在家裡擺爛好得多。但是逛街總得買東西吧,在我印象里女士逛街通常會買些包包、小物品啥的,總不會空手回去。但以我現在的經濟情況,可買不起這些。
我搖搖頭回答道:「算了,我沒什麼東西想買。」
「你不用買,你就陪我走走就行。」
「可是……啥也不買也不合適啊,總不能讓你空手回去。」
鍾茗輕微一笑,「出來逛街就一定要買東西嗎?我衣服夠穿,化妝品也夠用,不需要買那麼多,就當是放鬆心情。」
鍾茗這麼一說,我瞬間沒了負擔,「好吧,今晚不見不散。」
鍾茗挽著我的手,既不矯揉造作,也不顯得過於隨意,「乾脆就別散了,既然相遇,你就跟我一起去探望我媽媽吧,然後直接去逛街。」
我心中卻泛起了一絲猶豫。畢竟,我與她母親素未謀面,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出現在病房裡,總覺得有些尷尬和不妥。我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也不知道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鍾茗似乎看穿了我的顧慮,耐心地解釋道:「你以朋友的身份去探望,朋友之間相互關心一下是正常的。你也不必帶點什麼,我東西都買好了,再買反而過於冗雜。你可以跟我媽媽聊會兒,沒話說也可以不聊。老人家一個人孤單寂寞,多個人說說話也好。」
既然鍾茗這麼說,我只好答應。
我把大大小小的打包盒整整齊齊的擺在垃圾堆旁揭開蓋子,那些飢餓的貓咪餓了自然會去吃。施捨又不浪費糧食,這頓飯局也算沒白去。
之後我和鍾茗來到醫院住院部,走廊里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牆壁反射著冷冷的光。但鍾茗的陪伴讓這一切都變得不那麼冰冷。
我們推開門,走進病房。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中年女性,她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透露出長期病痛的折磨。
鍾茗小心翼翼的把水果放在床頭柜上,輕聲向我介紹,這就是她的母親。
我躬身向鍾茗的母親致意,禮貌地說道:「伯母好。」
鍾茗的母親雖然面容憔悴,但她的微笑依然慈祥,她微微點頭回應我的問候,聲音虛弱地詢問:「請問……你是?」
鍾茗隨即為我做了介紹:「這是我的朋友,名字叫杜琰,和我一樣都在誥翌那邊上班。」她沒有說我是外包員工,和她有天壤之別,也讓我在伯母面前保住了面子。
鍾茗的母親用她那幾乎失去力氣的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她的聲音雖然微弱,「小杜,不要太客氣,坐。」
我還是有些拘謹,「不要緊的,我不累。」
我仍然感到有些拘謹,回答道:「不要緊的,我不累。」但我的話音剛落,鍾茗已經迅速搬來了兩把椅子,放在床邊,並示意我坐下。然後鍾茗坐在靠近床頭的椅子上,我見她坐下,也覺得站著不太合適,便跟隨著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