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嫣想坐在我旁邊,我對面倒是還有一個空位,但是我旁邊已經被鍾茗占了。因此我憂愁的望向靠窗的座位,我實在捨不得那麼好的一個位子。鍾茗則神情複雜的望著我,我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但是她一動不動的端莊似乎是在等待我過來說句話,解釋我和這位墨鏡小姐的緣由。
正當我思考怎麼才能既不得罪鍾茗又不輕視蕭嫣,同時也不虧待自己,蕭嫣已然拽著我的衣袖說:「你的座位在哪是吧。」然後拉著我朝鐘茗的方向走去。
不過蕭嫣最後並沒有讓我為難,她讓我原本坐哪就坐哪,我聽話的回到自己座位,鍾茗自覺為我挪了挪腿,蕭嫣則與我面對面而坐,把林瑾芸的包放在靠外的那一座。
場面又回到了尷尬,鍾茗倒是沒有半點架子,客氣禮貌的問道:「你是……杜琰的朋友嗎?」
「全副武裝」的蕭嫣面對陌生人絲毫不慌,把桌上的菸灰缸往自己這邊挪了挪,拉下口罩,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裡,然後才不急不慢的回覆道:「我跟杜琰只是認識,在工作上多少有點往來。這次前來,是我個人意願,碰巧在後門偶遇這傢伙抽菸罷了。我自己也抽菸,這一點和杜琰是相契合的,所以我們也算的上是擁有共同話題的知心朋友。」說完這一連串話,蕭嫣沒有像往常一樣讓我用她的打火機為她點菸,而是掏出另一支打火機嫻熟的為自己點上。
蕭嫣這番話的意思,潛層含義就是她跟我沒什麼,讓鍾茗不要多想。或許蕭嫣見到鍾茗的第一眼就看出來鍾茗對我的感情,所以不想給我惹麻煩。
我內心由衷的感謝蕭嫣,也愈發覺得這個女人有點東西,智商、情商遠高於普通人。
蕭嫣深深吸了一口,然後暢意的吐出,動作瀟灑如流水,又從煙盒裡第一根給我。我客氣的回了句「謝謝」,正準備掏打火機,蕭嫣卻把她另一支打火機從桌面滑到我面前,然後又順嘴對鍾茗問了句:「你抽菸嗎?」
鍾茗搖搖頭,蕭嫣又把煙盒收回去。我注意到此時鐘茗顏展舒眉,我心裡也放鬆了不少。
鍾茗喝了一口水,又打量了一下蕭嫣,見蕭嫣沉默不語的抽菸,可能第一印象覺得她是個性格孤僻的人,所以開玩笑的說道:「我們公司很多男同事都抽菸,他們上班期間最喜歡的就是到樓下抽菸聊天,蕭女士喜歡抽菸,卻一句話不說,我雖然不太感同身受,但我覺得這可能是屬於你的一種解壓方式吧。」
蕭嫣沒有立即回她的話,而是問有水嗎?
鍾茗這時臉色有點僵硬,我為了緩和氣氛,幫著回道:「有飲料,白開水也有……你要喝哪種?」(我原本想說酒,但是突然想起蕭嫣之前說過她不喜歡酒的味道。)
「水吧」
我隔著一段距離吩咐蓓蓓倒杯水過來,蓓蓓「咯」一聲,去倒水了。
話題的重心又回到鍾茗之前說的那段話,蕭嫣態度居高臨下,一張桌子的距離,冷的我瑟瑟發抖。第一次見面我就覺得蕭嫣這個人脾氣古怪、不易近人,第二次、第三次我都是這麼覺得,後來慢慢熟悉了,我以為那是我被當成碰瓷的,所以對我凶。現在我才知道,蕭嫣對待生人一直是這樣目中無人,不過還好,她還懂得克制,沒說髒話。
又深深吸了抽了一口煙,蕭嫣終於不急不躁的回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習慣,他喜歡玫瑰,她喜歡丁香,別人認為喜歡一朵花要拍下來供自己欣賞,而我認為喜歡一朵花不必拍照,更不必摘下,坐下來與它見證一個夕陽的落幕,即可。前提是你今後還會遇到百合與芍藥,且你沒有理由保證自己永遠只愛這一朵。」
這句話我著實沒聽懂,感覺花里胡哨的,跟上一句完全不搭邊。鍾茗卻抽了抽嘴角,思考了稍久,多少還是脾氣好的微笑,說道:「蕭女士是個很有思想的人,就跟詩人一樣,怪不得這麼有眼光和杜琰所在的公司合作。」
蕭嫣隨性說道:「對於他們公司,這是我最沒眼光的一次。」
我手中的煙霧繚繞,隨著蕭嫣的話語輕輕顫抖,差點讓我嗆咳起來。雖然一開始就知道蕭嫣幫助我們公司完全是沖我來的,但她此刻的直白依舊如同一記無形的耳光,讓我感到一陣尷尬。不要當著我的面說我們公司不好啊,儘管她說的不全是假的。
鍾茗眼眸突然靈光閃爍,想起什麼,問道:「唉!之前杜琰你們公司突然買新車的,莫非就是這位蕭總伸出的援手?」
「正是」
聽到這個消息,鍾茗的表情頓時明朗起來。如撥雲見日般,開朗的說道:「之前杜琰他們公司因為資源不足導致很多嚴重的問題,杜琰在那段時間也是焦頭爛額,心力交瘁。自從你伸出援手後,這些危機都迎刃而解了,同時也幫助解決了我們誥翌集團的班車問題讓好多員工能夠安心乘坐班車,某種程度上,蕭女士也是我們誥翌的貴人。」
我心裡舒服不少,像這樣輕鬆愉快的聊天多好。鍾茗終究還是善於交際的,面對蕭嫣這樣冷若冰霜(墨鏡狀態下)的人都能笑顏以待,怪不得能評上優秀員工。
正當我以為氣氛會在這一刻轉折,誰知蕭嫣毫不領情的說了句「我不在乎誥翌員工的生死存亡。」
回應卻像一盆冷水澆在了熱騰騰的氣氛上,鍾茗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和不解。經歷一番心理掙扎後還是安靜的坐著,誰也不說話。
我總是習慣拿我能想到的更糟糕的結果進行對比,好讓我錯誤的以為我是幸運的。至少我該慶幸,和她對話的不是林瑾芸,不然「昔夢」會爆發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打架鬥毆事件。
就在這時林瑾芸來了,看著默默抽菸的蕭嫣,滿是好奇。我心想不好,要是蕭嫣把林瑾芸惹火了,後果不堪設想,想也不想一個起身順走林瑾芸放座位上的包,一躍翻出去,拉著林瑾芸的手臂。
「你幹什麼?」林瑾芸詫異的問道。
我說:「我酒喝多了,陪我去藥店買點葡萄糖。」
「可是你今晚好像沒喝……」
沒等她說完,我將食指抵在嘴唇,示意她閉嘴。然後回頭對蕭嫣和鍾茗說道:「二位慢聊。」最後拉著林瑾芸走出「昔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