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夢」酒館裡，我和鍾茗坐在靠窗的位置，追隨時間落拉下捲簾，給天邊濾鏡成深沉的底色。我毫不保留的在鍾茗面前抽菸，盡情的吸。空氣中有割捨不下的留戀，所以我如同嬰兒一般貪婪，就像魚兒眷戀海洋，鳥兒眷戀天空。
鍾茗對我說：「最近林瑾芸好像時常心不在焉，跟我們也不像以前那樣親密了。」
我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這傢伙不知道在想什麼，和我嘮嗑也不那麼自然。難道是看我和鍾茗走的太近，所以自卑了？
我說：「我不知道她咋回事？」
鍾茗擔憂的說道：「她或許有什麼心事，但是倔強的不想說出來，要是一直堵在心裡，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把菸蒂按滅在菸灰缸，道：「我猜測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回頭我讓林叔多關心一下她，有壓力就得解壓。」
「嗯，先不說這個了。杜琰，我們認識有一段時間了，所以我覺得有些話我是時候對你說了。」
我心頭一緊，鍾茗該不會是想跟我表白吧。不，不會的，這種事情一般是男的主動，女性很少主動出擊。
我緊張的咽口口水，感受喉結絲微的滑動，帶來的摩擦的觸感，「你想說什麼？」
鍾茗有些忐忑的看著我，這細膩的眼神很青澀的感覺，過了一小會兒，才緩緩說道：「這句話我很早以前就想跟你說了，怕你不答應。」
我呼吸快要停滯了，怦然間，心臟跳的好快，為了保持冷靜我不得已點燃一根煙，現在的我急需尼古丁來舒緩體內的躁動，防止太過激動導致的衝動。
「你說，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能不能答應。」
鍾茗深吸一口氣，她的目光在我臉上逡巡了片刻，然後定格在我的眼睛。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里激烈地敲打著，每一下都讓我感覺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喉嚨。
然後，她輕輕咬了咬下唇，緩緩開口，聲音中透著一絲顫抖：「晚班的那輛中巴能不能換輛大車過來？」
「？」我心裡一沉，如石子落進水裡的寂靜。鍾茗想跟我說的，就這？
剛剛繃緊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說不清的失望。我甚至有些愣住了，還是自己太自作多情，我又沒多大魅力，哪有那個魄力讓這麼漂亮的女孩子追我。
嘴角勉強揚起一絲苦澀的微笑，我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望：「哦，這個啊……這個問題也有員工跟我反饋過。請問你是什麼原因要換，我記得你不坐晚班車啊。」
「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他說那輛中巴太小了，太擁擠了，還慢。所以，能不能換輛大車並且換個快一點的司機過來？」
鍾茗那個朋友的反饋跟之前反饋的員工是同一個原因，我甚至懷疑就是同一個人。莫非是鍾茗在同事面前吹噓自己認識班車負責人，所以有人想利用她。
我好氣，最討厭這種托關係為自己討好處的人。但我還是鎮靜自若的回答道：「關於這個問題，我查過後台的數據，並沒有超員，我自己也去現場調研過，根本不存在滿座現象。你那位朋友所說的擁擠，是指車小，座位間距小，坐著不舒服。這屬於員工感受問題，不滿足換車條件，且只有他和另外一個員工反饋這個問題（可能只有一個），人數不夠。至於司機開的太慢，我打電話問過他，那條路上紅綠燈多，且經過一條火車軌道，停留時間長，很正常。所以，我不能幫你那個朋友。」
「好吧。」鍾茗失望的低下頭，雙肩輕微地耷拉下來，眼神黯淡了許多。
我心裡也不是滋味，大巴車運營註定不能滿足所有人，可有些人提出的需求就很離譜，我自己也在那輛中巴上坐過一小會兒，也沒有不舒服。不明白那個員工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給我的感覺就是沒事找茬。
此刻，我有點擔心，擔心鍾茗會因為我拒絕她朋友的請求而對我失望。我只是按照規定來，不符合要求的我就委婉拒絕，符合就正常處理，被投訴我也不怕，因為我習慣了，但是我卻一刻也不能停滯的去思量鍾茗的感受，這是最煎熬的。
「我去上個廁所。」我找個藉口想去抽根煙，因為我不想在鍾茗面前表現出憔悴的神情。
路過廁所，從酒館後門出來。我看到似葉坐在台階上，她的身姿輕鬆而自然，手中的煙正緩緩燃燒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霧在她的口腔里停留了片刻，然後又被她緩緩吐出。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問題。
我說：「出來放鬆呢。」
似葉發現我來了，從煙盒裡掏出一支煙遞給我。我不客氣的收下，然後和她一起坐在酒館後門的台階上，看後巷蕭瑟的落寞，青苔滋生在石牆的，陰晦的縫隙很少有陽光眷顧，不清楚瘋狂生長的理由，亦如看不到未來的我，沒有理由的掙扎在塵世。
我問道：「在想心事？」
似葉搖搖頭，說道：「在店裡待久了，出來透透氣，你呢？你最近和你的女朋友處得不錯，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我自嘲的低笑，無力的回答道：「她不是我女朋友，我們的關係，目前止步於朋友。」
似葉的眼神瞬間閃過一抹微光，嘴角輕輕上揚了一絲，但那笑容並不張揚，帶著嘲笑意味的戲說道：「不是吧，這都多久了，還沒上手。你把妹能力不行啊。」
我被這一頓玩笑的嘲諷弄得愣了一下，心中的情緒瞬間複雜起來。自嘲的低笑還掛在嘴邊，卻因為似葉的話而僵在那裡，然後敷衍的說了一句：「緣分未到。」
是我太心急了嗎？我感覺我十分渴望能和鍾茗進一步發展，不是那種……我是說，我不滿足只和她做朋友，哪怕是朋友之上，戀人未滿也可以，至少不會讓我覺得愛太遙遠。
似葉說道：「你首先得搞清楚，她是不是真心喜歡你。」
我愣住了，說道：「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我一開始只是想著在相處中產生感情。」
「那你覺得她對你產生感情了嗎？」
「這……」我不好說，我們相處的時候，她總是笑顏，很開心的樣子，我能斷定她不厭煩我，但這不能完全證明她對我有男女之情。或許，她真的只是把我當好朋友，或者男閨蜜……
似葉一根煙抽完，扔到地上說道：「你們的事我不摻和，我也算看著你長大的，所以我比大多數人都希望你幸福，所以在感情問題上，你一定要謹慎。」說完，轉身準備回去，剛到門口又轉過頭看著我說道：「如果你覺得沒希望，可以來找我打場友誼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