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混的問題暫且可以拋開不談,畢竟陸宇澤也不是抖M,一定要讓人打一頓才舒服。
陸宇澤又把自己製作的地圖看了一遍。先前他又探索了幾個方向,「4號」街口左右兩側的街口分別和對方下方的街口互通,也算是一個小循環。
而「1B號」街口與「2A號」街口是互通的。
如此一來,就只剩下兩個街口沒有調查了。
正是「3號」街口左右兩側的兩個街口,「3A號」和「3B號」。
其中一個,應當是出口。
陸宇澤隨便選了一個距離自己近的街口,就走了過去。他剛剛從「3A號」回到了「1A號」,此時正好順勢向前走去。
「3B號」街口。
這條岔道很好的延續了整個小巷的風格,一眼看不到對面的街區。
這其實有些奇怪,因為其他的街區雖然也很扭曲,但至少可以穿過層層樓房看到兩個街區以外。
這也讓陸宇澤對它更加期待。
陸宇澤握緊手中的棒球棍,小心翼翼地走進「3B號」街口。巷子裡瀰漫著一股奇怪的氣息,周圍的牆壁顯得更加破舊,仿佛承載著歲月的滄桑。他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到一陣微風拂過臉頰,還夾雜著淡淡的異味。
風?這裡哪裡來的風?
還有這股異味……陸宇澤心中一動,這種味道他好像在哪裡聞到過。他停下腳步,仔細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
記憶有些模糊,他似乎是很小的時候聞到過這股味道,但已經記不清了。
可他對這股味道倒是印象深刻,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陸宇澤決定順著異味的方向前進,看看是否能找到出口或者其他線索。他沿著狹窄的巷道前行,異味越來越濃。終於,他來到了一個拐角處,眼前的景象讓他瞪大了眼睛。
牆面上被畫上了一扇門。
「門」的繪製極為粗糙,甚至只有幾道線條,門把手處用一個圓圈代替。
詭異的是,這扇「門」是開著的,像一個真正的門一樣向內打開,「門框」周圍還連帶著未脫落的牆皮。
「門」被一個人從裡面推開。那人的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從左眼一直延伸到嘴角,眼神冷漠而兇狠,死死地盯著陸宇澤。
陸宇澤心裡一驚,握緊了手中的棒球棍。他試圖後退幾步,但就在這時,身後又一扇門打開,正好「關上」了陸宇澤的開路。
身後的門內明顯也有人,但是他並沒有出現,陸宇澤只能感覺到一道陰冷的目光死死盯著自己。
「你們是誰?」陸宇澤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陸宇澤自然見過他們,之前追逐自己的小混混里就有眼前之人。
但是,一般人哪裡會像眼前這般,打開一扇畫出來的「門」來圍堵自己?
他們定然不是普通人。
「我們?」身前那人冷笑道,「作為我們期待了許久的獵物,你有資格知道我們的名字,我們叫做『遊獵者』。」
他一步一步地向陸宇澤走來,每一步都帶著沉重的壓迫感。他的手中更是出現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鋒利的似乎能把空氣撕開。
「快,快思考的到底還有什麼辦法……!」陸宇澤的額角流下一滴冷汗。
這次可不是被打一頓這麼簡單,看這架勢,這幫傢伙是衝著要自己的命來的!
「真是見鬼……要是早知道有這麼一天,我至少去報一個格鬥速成班啊,鍛鍊的時候也不會再偷懶……」陸宇澤心中思緒萬千。
「那個,兩位……」陸宇澤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了,「我們似乎無冤無仇吧?為什麼……」
然而,兩個人卻是並沒有回覆他。
「難道沒有覺醒嗎?」
「那為什麼他身上的引力這麼大?」
「有沒有搞錯啊……算了,大不了就當積少成多了,本來打算下一次動手是殺掉我隔壁那個臭女人的。」
陸宇澤的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了。他們還是慣犯?甚至殺了不少人?
積少成多……這個詞很值得推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眼前的人,這個握著匕首的刀疤臉大漢……
是要殺掉他陸宇澤的啊!
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陸宇澤的身體顫抖著,他想舉起棒球棍自衛,卻發現自己的手像被鉛塊壓住一樣沉重。他的大腦在尖叫,讓他動起來,可身體卻仿佛和大腦脫節,完全不聽使喚。
「快動起來,我還有棒球棍……不能坐以待斃……動起來啊,把手舉起來!」陸宇澤在心裡拼命吶喊,試圖讓自己的身體恢復控制。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刀疤臉大漢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這一腳猶如千斤重錘,打得陸宇澤的身體硬生生地滑了出去。他的背重重地撞到身後的「門」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噗……咳咳咳……」陸宇澤硬吃了這一腳,五臟六腑仿佛被撕裂一般,劇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口中的酸味讓他不斷地咳嗽,剛剛提起的那半分力氣也在這一刻消散殆盡。
他的眼鏡也在這一腳中被踢掉了,世界變得模糊起來。眼前的刀疤臉大漢如同一個模糊的黑影,愈發顯得恐怖。陸宇澤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也許下一秒,那把匕首就會刺進自己的身體。
「動起來。」
陸宇澤的精神有些恍惚,誰在說話?
「站起來跑啊,」面前的刀疤臉大漢獰笑著看著陸宇澤,「說不定你能逃走呢……」
說罷,匕首深深沒入陸宇澤的大腿。
「嗯!哼,額啊啊啊啊啊啊啊!」陸宇澤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疼,實在是太疼了,匕首無時無刻不在切割著他的心理防線,痛處幾乎讓他無法思考。
可是刀疤臉還不滿足,他手上用力,將插在陸宇澤大腿上的匕首攪動了小半圈。
「呃啊……咳……」陸宇澤疼的兩眼一黑,出於大腦的保護機制直接暈了過去。
「劉鏟!你在幹什麼!」藏在陰影中的那人大罵道,「情緒啊!要讓他的痛苦轉化為情緒啊!憤怒,恐懼……什麼都行!就這樣殺了,對實力提升的太少了!」
劉鏟冷冷的看了陰影里那人,「有本事你自己來。」
「我……」陰影里那人不再言語。
「他沒死。」刀疤臉探了探陸宇澤的脈搏,「等他醒了以後,隨便做點什麼情緒都能有所變化,我們不著急。」
…………
…………
「動起來。」某人的聲音在陸宇澤耳邊迴響。
「誰?」陸宇澤下意識道。
突然,他反應過來,自己……不是正在被那兩個殺人犯折磨嗎?
難道說……自己已經死了?
「我……死了嗎。」陸宇澤苦笑一聲,睜開了雙眼。
嗯?
陸宇澤下意識感覺不對。自己……不是睜開眼嗎了?
為什麼四周還是黑的?
「這就是地獄的景象嗎……」
陸宇澤下意識推了推眼鏡,結果並沒有摸到鼻樑上那熟悉的觸感。他不禁失笑。「也對,可能它做的好事比較多,不至於和我一樣下地獄吧。」
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麼,瞳孔一縮。
他,居然能看見自己的手?
眾所周知,人可以看見東西,一是那叫物品本身會發光,二是那叫物品可以反射光。光線通過瞳孔進入視網膜,最終經過大腦的處理,形成了「視覺」。
而在這一片漆黑的空間,別說是尋找光源了,連一絲光亮都沒有。
難道是自己在發光嗎?
視線繼續下移,他看到自己的身上穿著自己的衣服,正是今天穿的那一身。
「為什麼衣服能穿進來,而眼鏡卻……」
他又下意識摸了摸鼻樑,神色忽然僵住。
他摸到眼鏡了。
「是幻術嗎?什麼時候……」陸宇澤心中充滿了疑惑,他開始仔細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那兩個殺人犯對他進行了殘忍的折磨,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難道在他失去意識之後,有人將他帶到了這個地方?還是說,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陸宇澤試圖挪動身體,卻只能看見自己的身體在動,根本沒法得知自己是否真的「動了」。
運動是相對的,在這片完全沒有參考物的空間,想要確認自己是否真的做出了移動,難如登天。
他脫下外套,想要用先前探路的方法來為自己創造參考物,但是每一次他把衣服脫下,衣服就會在他一個晃神的功夫重新出現在自己身上。
「這算什麼?參考物禁止?」
他開始感到恐慌,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處,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就在這時,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陸宇澤,動起來。」
陸宇澤心中一震,連忙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那個聲音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你現在所處的空間,位於世界的最底層。」
陸宇澤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你的命運不該如此。」那個聲音並沒有回答陸宇澤的話,「你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使命?」陸宇澤一臉茫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不過是一個小記者,哪裡來的使命?」
「確切說,是『宿命』……你會明白的。」那個聲音說道,「動起來,陸宇澤,動起來。」
陸宇澤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開始觀察四周,試圖尋找線索。
可是,四周依然是漆黑一片,並沒有什麼新的東西產生。
難道……動起來是指,讓自己「移動起來」?
陸宇澤的腳是確實可以踩到東西的,——姑且算是「地板」吧。
陸宇澤試著向前走去,不知道目標在何處,而那道聲音也再也沒有出現。
…………
…………
心理學家曾進行過這樣一項實驗:
將三組人組織起來,讓他們分別向 10 公里外的三個村莊進發。
第一組的人既不知村莊的名字,也不知路程的遠近,只被告知跟著嚮導走即可。
第二組的人知道村莊的名字和路程的遠近,但路邊沒有里程碑,只能依靠經驗來估算行程的時間和距離。
第三組的人不僅知道村莊的名字和路程的遠近,而且公路旁每隔一公里就有一塊里程碑。
毫無疑問,第三組的人是最輕易能夠抵達終點的了。
可對於陸宇澤來說,他的情形甚至比第一組成員還要糟糕:他不僅沒有同伴,甚至無法得知自己是否在前進。
越是前進,他的神情越趨於平靜。
或者說,趨於麻木。
他不知道自己要前往何處,更不知道前進的意義在是什麼。
所以,陸宇澤之所以前進,全是因為他無路可走。
他並不信任這個聲音,但是除了這個聲音,他什麼也沒法遭遇——他甚至沒有見到聲音的主人。
繼續行走。
在這裡時間和空間似乎都失去了意義,物質本身也不復存在。
陸宇澤若是再看看自己,可能就會發現:他的形象正在逐漸化為黑暗。
他正在逐漸溶解於黑暗,只剩下一個迷惘的靈魂。
最終,陸宇澤的身體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個小小的光點。
幾乎黯淡到不可見的光點。
而陸宇澤,只是機械的向前。
突然,陸宇澤的眼前看到兩個光點,它們相對於「陸宇澤」來說,要更亮一點。
陸宇澤卻下意識的不願接近那兩個光點。
陸宇澤隱隱之間感覺到,那兩個光點在吸引著他,類似於磁鐵的相互吸引。
因此,陸宇澤繞開了他們,繼續前進。
他已經開始猜到自己要前往何處了。
在他的視角中,他和兩個光點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或者說,他的視角在不斷升高。
他看到了一片海洋,「光點」組成的海洋。
他自己,包括剛剛的兩個小光點,都在其中。
「我已經知道你在哪裡了。」
陸宇澤暗自想著。隨即,他的視野驟然回縮,直至視野中只剩下「自己」。
他心中明悟,自己從來都沒有移動過,只是在移動自己的視角。
他的視角繼續深入,進入了自己所在的「光點」。
他看著視野中那個明亮如烈日的光球,問道:「你是誰?」
「吾乃法嘉,是『座天使』。」那光球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