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幾天了？
約莫有小一周了吧。
自己依舊未曾發現許清遠的蹤跡。
但在這個一切都回溯到過去的世界，許清遠一定會來尋自己。
左眼和右眼的視線不斷切換。
左眼中的畫面，時間始終靜止，自己與眾人依舊站在皇城內，一動未動。
而這一邊。
葉無憂靜靜坐在天牢一處房間中，目光平靜的望著眉發須白的老者。
老者是趙長河。
他此刻全神貫注，根本無從察覺到作為幽靈的葉無憂，此刻正在安排工作計劃。
今日白玉樓調查，明日來鳳樓，後日春風樓，大後日給自己放個假，又是辛苦的一周。
葉無憂眼眸古怪，最後只能輕輕嘆了口氣，身形一閃離開了房間。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今日會遇見陸採薇。
那位會帶著一隻熊妖進入天牢。
車馬聲傳來，本還有些話音的天牢一瞬間安靜下來，踏著風雪，一群人影緩緩走了進來。
陸採薇，白常在，林青青，徐放……
葉無憂看見了自己和王叔站在角落一旁，自己的目光一直悄悄望著那黑熊妖。
但這時的自己，並不知曉那個偽裝的熊妖，會給天牢帶來怎樣的災難與禍患。
可是葉無憂知道。
幽藍色的身影此刻輕輕邁步向前，似乎想要做些什麼，但下一刻身形一頓。
葉無憂收回了手，腦海中幾度思緒沉浮。
可伴隨著思索，腦海中的一切卻是愈發雜亂，甚至浮現了一個恐怖的猜想。
自己知曉後續一切發生的事情。
熊妖在第二天會使用易天寶鏡，將天牢內的層數順序顛倒，同時天牢暴亂，有妖族越獄。
加班內卷到吃住都在天牢內的自己，會被臨時抽調入第二層。
但卻因為順序顛倒，踏入了第八層天牢。
也就是在那兒，自己第一次遇見並且看見了詭異，知曉了這些所謂大道殘骸的存在。
也是第一次真正與陸採薇相識。
之後的自己，被迫將【幽靈】融於己身，隨後才有了後續一系列的故事……
但如果自己眼下出手，將這些阻止，那麼後續的一切還會發生麼？
自己現在是幽靈，是詭異，是大道殘骸。
現在的葉無憂，有信心可以做到一切，在這天瀾城內，陸青山不在。
那麼自己幾近於無敵。
如果出手改變，那麼後續的一切，眼下還站在皇城內的自己，是什麼？
哪怕自己之後將許清遠殺死，可後續的發展會是什麼？
改變過去，將會改變未來的一切麼……
倘若自己真的這樣做了，出手改變了天牢的暴亂，改變了這一切，自己便不會遇見陸採薇，也不會獲得「幽靈」。
但也同樣，自己不受詭異的侵蝕，陸青山便不會尋到自己，不會成為師徒，沒有天衍，沒有後續的一切一切。
自己大概率會走上一個世間正常修行者的生活，修行境界不說一日千里，但憑藉著《無相心經》，自己或許足以安身立命？
可葉無憂的眼中卻是流露出了一絲深深的忌憚。
他感受到了一陣恐怖。
是真切的恐怖情緒自心間蔓延。
當然，如果僅僅是如此，倒也沒什麼算是「恐怖」的，無非是走上一條與現在截然不同的道路。
葉無憂想到的，是更遠的事情。
吳祖龍，吳家，吳知府！
如果不發生這一切，自己很可能便永遠也意識不到生前「記憶」的異常。
哪怕自己有旁白，有《無相心經》，但沒有陸採薇的劍招，但沒有幽靈，沒有天衍，沒有方寸山的幫助，沒有趙長河的從中周璇……
面對那恐怖的鬼畫，面對劉老，面對吳家的殺機。
沒有預料的情況下，自己是否……必死無疑？
那如果作為幽靈的自己，現在將吳家滅盡呢？
不，那後續的發展就完全超出了此刻葉無憂的預料。
一隻微小的蝴蝶輕輕振翅，亦能在無數時間後引發一場災難。
自己如果眼下改變這一切，哪怕只是阻止天牢的暴亂，拯救那數十位同僚的性命。
那未來的一切都將不可預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不斷的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能做。
回溯，回溯……
這才是回溯的恐怖之處。
這種跨越無數時間的【回溯】所可能帶來的效應，或許就連許清遠本人，都無法預估。
但與此同時，葉無憂的心中泛起了深深的疑惑。
先前自身經歷這些事情時，未曾如同現在一般，以後來全知者的身份看待。
可眼下，葉無憂產生了一種極為荒誕的感受。
自己先前所經歷的，那些看似危險重重，拼盡全力去改變，求一線生機的舉動。
某種意義上，是走在了最為正確的選擇上？
但陸採薇，幽靈，鬼眼，白露，天衍，陸青山……
可為何，一切都冥冥中仿若命中注定一般。
這才是令葉無憂此刻感到些許「恐怖」的事情。
良久，葉無憂收起思緒，緘默的來到自己身旁。
對於【回溯】，對於一切大道殘骸的了解愈深，才愈發會感受到這些存在的恐怖。
眼下的葉無憂，好似了解了一些許清遠為何會這般情緒起伏不定，甚至可以稱得上有些喪心病狂。
或許不單單是因為即將死亡而感到不甘而已。
擁有【回溯】的他，自身當然能面對一切危機，但……
擁有【回溯】者，回到過去改變什麼的同時，是否會無意間，也將本應存在的某種關係給改變了。
就如同蝴蝶振翅。
而又因為是無意間，【回溯】者後知後覺，才發現獲得的同時也失去了什麼。
哪怕是將【回溯】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他人，那又如何？
先不說信與不信，但未曾經歷就是未曾經歷，親身經歷的故事和從旁人口中說出，自然感受大有不同。
不斷的獲得與失去，可能才是一個人情緒崩潰的原因。
葉無憂短時間只能想到這些。
但眼下卻是已經決定，除去許清遠以外的任何事，自己只做一個觀測者。
「別狗叫！」
聽見聲音，葉無憂目光平淡的望向一旁。
眼下的自己正在整理牢中器械，然後突然抬頭，眼神無奈。
片刻後……
葉無憂看見「自己」深吸了一口氣，轉頭望向四周無人，然後猛猛用拳頭給自己腦袋上來了幾拳。
「狗再叫，狗再叫，狗再叫！」
葉無憂怔然半響。
他雖然聽不見，但卻也知曉旁白大概說了什麼。
不過娘勒，以前自己是這麼蠢的麼？沒事捶自己幹嘛？
話說，自己現在是幽靈。
旁白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就仿若，所謂的旁白從自己身上消失了一樣。
第二天。
葉無憂盤算著時間。
他隱隱聽見了天牢內傳來了一些嘈雜之聲。
也看見了自己疑惑的起床，想了想，被子蒙住耳朵，翻個身繼續睡。
再然後麼……就被人給拎了出去。
再過一會兒，自己就會急急忙忙的踏入天牢下方。
葉無憂目光平淡，心靜如止水。
他站在人群中，目光在周圍的那些面露驚恐的獄卒臉上不斷打量。
心中終究是浮現一絲疑慮。
為何對方還沒來？
轟！
巨響傳來。
伴隨著濃濃的煙塵與地面的震顫。
天牢又塌了！
(本章完)